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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父爱,走出离殇第3章 一切从简在线免费阅读

发表时间: 2023-12-17
回家路上,丞澜接到了大舅用微信打来的电话。

这两天她的忍耐到了极限,接到大舅的电话,一下子就情绪失控了。

“难以想象,去医院和殡仪馆,干休所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出面!说什么他们都在发烧,只派了一辆救护车。”

“我觉得他们纯属找借口!诺大的一个所里,管着几百号的老干部,我就不信没有一个人出来干事儿!”

“太不像话了,太不要脸了!”

丞澜走在空荡荡的路上,知道也没人听得见自己说话,就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以前总说,我爸和姥爷他们这批人,有单位和组织管他们一辈子,结果呢?管了个屁!”

“我上个月还跟谁说,我这辈子的责任就是把老公和三个毛孩送走,然后我也可以安安稳稳地走了。我甚至希望我能走在我父亲前面,希望他能活到100多岁甚至更久,毕竟有组织照顾呀,那我太放心不过了。”

“现在看来,只能说幸好我还没死!不过就是个传染病,单位的功能就瘫痪了?这要是打仗呢?!一群不负责任的混蛋!”

这是她第一次在大舅面前肆意地、恶毒地、粗俗地谩骂。

大舅一定吓得不轻,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她消停了会儿,问:“原因还是心脏是吗?我早就跟他说装支架,他太固执了听不进去……”

“那不能装。装支架的事儿我们全家商量过,他本人和我们都不同意这么大年纪动手术。再说他这次的主要原因究竟是不是心脏的问题,也没人知道……”

此时她才发现,尽管以往她更愿意跟大舅聊天,还经常主动向大舅吐槽父亲的各种缺点,但是此时此刻,埋怨父亲的话,她已经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大舅说,过几天连线吧,大家网上聚一下,主要是叫上母亲那边的亲戚,追悼一下。

丞澜也收回了自己的情绪泛滥,恢复了应有的镇静和礼貌,说好的,谢谢舅舅,就结束了谈话。

晚上九点多,弟弟发信息来说父亲的骨灰接回来了,他对着骨灰磕了三个头。

丞澜看了信息感到伤心,自己也看不到骨灰,也没办法磕头。忍不住哭着发语音说:

“……你说接回了骨灰,让我想起这两天……他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啊,他单位的人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太不像话了!”

父亲去世的第三天,丞澜一早起来,拟好了讣告,发到了朋友圈。

丞澜想了又想,本来遇到这样悲痛的事,不太想发圈,但是她又想时间点正值年关,马上春节,如果不告知下周围家有丧事,有人发来新年祝词多尴尬。

丞澜“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不经战乱,不缺衣食”,但是她觉得自己非常缺失传统老礼的知识。

父母去世了,怎样才是合适的丧事?遗体停放多久才应该火化?怎么通知周围的人?应该举行怎样的仪式?她脑子里并没有正确答案。

当年母亲去世,还有父亲主持,更有父亲的单位帮忙办理,现在却需要她姐弟俩担起这件事了。

可能她觉得这些事情就应该父亲单位的人来办,单位不就是应该干这个的吗?有事儿找组织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随着跟大舅打电话时,大声说出了对父亲单位的不满,她锁定了第一个目标,一个“假想敌”,至少激起了她的战斗力,而不是茫然失措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看到朋友圈里弟弟转发的父亲单位写的讣告,看到“根据家属意愿,一切从简”这句话,又激起了她的气愤。

哼,我们可没说要一切从简,是你们拿这句套话在搪塞我们!

她上网搜了搜,找到一篇文章《机关绝不能借口生病了不履职!多地明确要求》,然后发给弟弟,说“你看,你看,地方都比首都强!”

她继续情绪激动地写道:“回头你要是见到所里的人跟他们说,这三年去世的老干部很多,建议他们日后补开一个统一的追悼会。毕竟,这批人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追悼会可以滞后,不能缺席!”

写完她又纠结了一会儿,毕竟她拿不准这么说是否妥当,父亲如果在世一定会反对吧?我这么做会不会对父亲的评价带来不好的影响?

于是又给弟弟追了一条信息:“要么后续一切手续,等他们来找我们吧。我们不要主动找他们,先看看他们能推辞多久!”

弟弟没回复,这让她觉得微信上说这说那有什么用?就开始琢磨过几天回大院,到父亲单位走一趟。

可是去了见谁?说什么?怎么说才能有理有据地不容对方反驳,或是让对方能道个歉呢?她没想好。

老爷子一辈子都在说他的信仰就是为国为民,坚信活着就得为他人做贡献。尽管丞澜一直都觉得老爷子的信仰太过理想主义了,但她心里也清楚这种信仰很高尚,只是她不想也达不到那个境界。

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被这么草草送走?难道他不值得一场盖着军旗,吹着军号的欢送仪式吗?!

她脑海中闪现出电影和视频里看到的各种画面,特意搜了一下这段传染病时期中,与军人去世仪式有关的场面。

结果她发现她脑海中的那些画面,都是国外的,国内并没有类似场面。

她不甘心,又去搜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集中去世的一批名人,特别是她从小就耳熟能详、无比尊敬的几位大人物。

结果发现他们的葬礼无一例外都是本人要求“一切从简”,而实际的葬礼也确实简洁。

她感到说不出来的绝望。

什么叫“一切从简”?简单到什么地步是合适的?

要说葬礼是为逝去的人举办的,那葬礼是否代表了对逝者的尊重?

即便说葬礼是为活着的人举办的,那活着的人不值得有个仪式来减轻痛苦吗?

她甚至羡慕佛教的葬礼仪式,她听人说过佛教葬礼仪式上请和尚念经,主要的功能就是劝活着的人理解生死无常,可以平静地接受亲人的离去。

她也羡慕农村的所谓“迷信”的葬礼,守夜哀哭,抬棺入土,也是一个发泄痛苦的过程。

至少,葬礼的存在是不是应该让人们聚在一起,聊一聊故人的过往,有个怀念的过程?

丞澜其实对当年母亲的葬礼也颇有微词,因为葬礼结束后她本以为亲友中能有人跟她聊一聊母亲生前的故事,但所有的亲友,就像商量好了一样,一律避而不谈。

这是什么国情?什么民风?什么心理?她弄不清楚。

她又继续搜到了与父亲所属单位有关的《干休所条例》,发现针对丧礼这部分只用了“承办”两个字,根本找不到“有责任有义务”这类的措辞。

嚓!她心中千万匹草泥马越过,全都堵在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