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秦陌青重生了。
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秦陌青上辈子能保住清白到付国,就是凭借她不断增进的武功。
可惜她努力的太晚了,又身陷囹圄,终究是难逃受辱而死的结局。
不过即便重生为人,秦陌青的武功也不足以对付张贤。
她看着张贤死在面前,惊讶望向满脸冷笑的江斐然。
哪怕他出手迅速,远处的其他太监没看到。
可是作为当事人,秦陌青也知道是他用内力打在她的左臂上,她才有足够的力气让张贤一击毙命。
不!
不对。
是从最开始,江斐然抓住她藏了银簪的左手,他就知道她要杀张贤。
她中了他的借刀杀人之计。
“长公主说到做到,当真是好本事啊!”
江斐然漫不经心的拍了拍手,嫣红薄唇勾起冷漠的讽笑。
秦陌青动了动唇瓣儿,将人是你杀的几个字废话咽回去。
重生一世,断然不能像上辈子一样蠢了。
关键时刻,别说废话。
上辈子九千岁找来,她娇纵怒骂了他一顿,因此打了二十大板,还罚跪到天亮才许回栖梧宫。
父皇不仅没责怪张贤,反倒是让人来将她痛骂一顿。
说她差点害死国之栋梁。
三个月以后,等她身体养好了,父皇就将她嫁人搬离皇宫。
一直到魏国亡,张贤都好好的活着。
是在去付国的路上,她听闻卖国求荣的张贤死了,就是被江斐然给弄死的。
当时她差点被侮辱,逃跑时听几个路过的付国将领,用付国话讲过。
好像是因为……
“你以为张贤死了,你就能坐上九千岁的位置?你别忘了,东厂和司礼监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呢!”
她的话让转身的江斐然停住脚步。
“长公主这是怕了?想求咱家给你一条活路?”
他微微转过脸,阴柔俊美的侧颜在烛火下格外好看。
若是抛开他嘴角的冷笑和嘲讽的话。
如今的皇上又剩下多少实权?
区区一个没有根基的草包公主,也配和他谈条件?
他迈步要走,得赶快去筹备接下来的事情。
张贤死的猝不及防,他完全没有做好接任的准备。
可是他等了两年多,只有这一次张贤轻敌的机会。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听秦陌青废话。
“本宫知道督主令在哪里。”
江斐然停下脚步回头,上下打量她一遍,阴柔的轻笑一声:
“在哪儿?”
不是问她。
而是根本不相信。
秦陌青背手走过来,哪怕是满身狼狈都无法影响,她笃定冷傲的气场。
还未开口说话,江斐然就信了她三分。
“本宫可以助你做上督主之位,只要你共享三年东厂情报网。”
三年,足够她扭转乾坤。
到时,她会亲手杀了这祸国殃民的阉人。
“你若能活着从陛下手里回来,咱家就与你合作。”
江斐然冷笑一声,背手大步离去。
玄清宫,无极殿。
“啪!”
身穿金色道袍,头戴黑色冲和巾的皇帝,一巴掌就将秦陌青打翻在地。
“逆女!朕平日里真是太宠你了,才会让你不知天高地厚,暗杀东厂督主不成,居然当众杀人。”
秦陌青捂脸坐在地上冷笑,诘问:
“暗杀?儿臣只是乞巧失败,在假山上踢了小石头出气而已。张贤武功高强,早就躲开了。这在父皇眼里,居然成了暗杀?”
“那他将儿臣推下假山,又算什么呢?难道在父皇的眼里,自己的子女还比不上区区一个阉人吗?”
这话憋了两辈子,以至于出口时就包含无限的恨意。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天底下怎么会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明明父皇都可以对没有血缘的乳母妹妹无限宠爱。
居然可以任由自己的妻儿,死在阉人和奴才之手?
“阉人?张贤是东厂督主,是朕的秉笔太监,可代朕批朱。他是国之栋梁!你一介无能女流,怎可如此诋毁?”
皇帝气得又抬起巴掌,额角的青筋都在跳。
秦陌青放开红肿的面颊,笑了。
是她太天真了!
朝中不是没有死谏的御史文臣。
结果忠良都死尽了,父皇也依旧是执迷不悟的。
再转不过这道弯来,就真的和如江斐然预言的那般,非死在这虚幻的玄清宫里不可了。
“来人呐!把不知天高地厚的长公主押入诏狱,任何人不得探视。”
谁更重要的问题,已然有了答案。
再宠爱的唯一嫡女,也比不上依赖的权臣。
因为他是父,更是皇。
他痴迷道教,祈求长生不老,为的是永远坐江山。
秦陌青彻底清醒过来,用力抱住皇帝欲转身的双腿,一改嚣张跋扈的态度,哭哭啼啼的哀求道:
“父皇,儿臣真的没想到九千岁躲不过一把簪子,儿臣并没有真的想杀他啊!想来九千岁定是为父皇效力,日夜操劳没有休息好,才会被儿臣给误杀了的。”
她现在不能供出江斐然。
除了没有证据之外。
最重要的是,她需要东厂的情报网。
没有更好的合作人,她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他。
“还请父皇看在儿臣非故意,且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允许儿臣戴罪立功,去安抚再次失去丈夫的仁芳姑姑。”
提到为救自己而死的乳母,留下的唯一血脉。
皇帝终于动容了。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梆子响。
已经三更天了,他必须赶快打坐吸收月华。
于是疲惫的摆摆手,立刻有宫人将长公主扶起离去。
他便迫不及待去打坐修行。
“长公主倒是有几分真本事,和传言中的草包有些不同。”
玄清宫外,江斐然穿着青色内侍服抱臂。
阴柔笑意配上凶狠眼神,在寂静的宫道上,宛若阴曹地府而来的鬼差一般。
如今皇宫由东厂和锦衣卫共同把持。
随着他纤细惨白的手指轻扬,宫人们无一敢违抗。
就连领了皇帝命令送长公主出宫的太监,都迅速行礼离去。
夏夜微风轻扬,吹起鬓角发丝起舞划在脸颊上,才让秦陌青有种身在人间的真实感。
可这天地间,还有伦常吗?
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