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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苍鸦神全集小说阅读》精彩片段
时代的每一粒灰尘 ,落在每个人头上就是座大山 。
雨,总是能拾起欧阳鹜的愁思 。
夕阳已死 ,渡鸦将至 。
一抹余晖刺破了虚饰的梦 ,日晷步入秽血之时 。
暴雨浑浊,急促,令人生厌 。多情,沉重。
世界蒙上一层昏黄,在地平线的尽头飞来无数渡鸦。
《天启录》记截,渡鸦是死亡的象征 ,一只渡鸦的到来 ,意味着一个生命的逝去 。
在亚伦人心目中,渡鸦是灾祸的化身。
每当渡鸦降临,必有一场悲剧发生 。
亚伦历史上的每次惨绝人寰的重大事件,发生前都观测到了渡鸦群的来临 。
今晚这个神圣的日子发生了如此不祥之事 ,是否又在预示着什么灾厄呢 ?
有关渡鸦的一切被认为禁忌 ,与渡鸦扯上任何关系的人会被无情排挤。
欧阳鹜也不例外 。
晨星歌剧院坐落于亚伦首都 ,富有古典主义。几根素白的参天之柱支撑着这个完美矩形,大气辉煌。
纯白是这颗耀星的底色, 令这雨夜中的晨星超然脱俗 。
雨夜的彩笼罩在歌剧院上 ,光影流转,灯火通明 ,光辉绚烂。此时此刻,即最耀眼的明星 。
30年1度,晨星歌剧院原创制作的舞台剧巜罪之终末》即将开幕 。错过这个机会 ,就得再等30年了 。
用人世间任何赞美的词汇用来形容这出戏剧都不显突兀,因为他是一出完美的大戏。无数人穷尽一生,碌碌无为 ,最大的妄想居然是去看一出《罪之终末》。
今夜,终究是个难眠之夜 ,终究是个漫长之夜 ,终究是个多事之夜 。
看这出舞台剧的人 ,无非就是家财万贯的富豪,青史留名的政治家,影响力深远的几个大家族 ,他国的重要来使以及亚伦内步入凌空境的几位大拿们。
此刻,硕大的歌剧厅内几近无人,唯独三个威严的身姿坐在歌剧厅2层,第1包厢 中。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悄然打响 。
亚伦第二大公杉罄一袭湛蓝礼袍,独坐主席,淡蓝眸子中流淌着岁月之河 。深邃如浩瀚之海,常常挂着副和蔼的笑容 ,却总是那么看不透 。
三途弱水西归,忘川漫河长久。
左右分别是亚伦第二大公徐轼,箫琴外交部长落羽覆。
“各位期不期待 ,崭新的故事呢 ?”
杉罄右手猛地指向虚掩的青黑色幕布 ,问道。
戴着玉制扳指的那只手端起摆在桌上的一杯早已泛黄的乌龙茶 ,一口入腹 ,恰似囫囵吞枣 。
“第二大公,包括亚伦在内全华秋大陆都享有盛名的舞台剧 ,我怎能不期待呢?”
落羽覆以淡笑回馈杉罄,目光悠悠,闲适自得。好个快活儿 ,好个落羽覆!
落羽覆的武神眸与杉罄的始海之瞳对峙, 不相上下的两股伟力碰撞 ,无声无息,却足以致命 。暮冬境以下的存在 ,恐怕会直接肝胆剧裂 ,七窍流血而亡吧。
两位大公,一位外交部长。他们的境界相同 ,实力差距不大 ,才显得这场战争如此静谧 。
海面平静 ,实则水下暗流涌动 ,危机四伏。
徐轼一言不发 ,从始至终他都远离这场冲突的核心。吃块薯片 ,慵懒的目光欣赏着这场闹剧 。
稳坐钓鱼台 ,自有大利来 。
不知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
……
灯红酒绿,晨星歌剧院旁,被誉为亚伦最繁华街区的枫街仍人山人海 ,车水马龙。高档华贵的私人会所与餐厅,奢侈品店几乎占据了这个世界。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在闪耀 ,粉饰着虚假幻梦。
纸醉金迷,无数俊男靓女笙歌夜舞 。就无数罪恶在暗处悄然发生 。
渡鸦一声啼叫,人群纷纷作鸟兽散 。
渡鸦屹立在枯骨木上歌唱 ,他们在唱歌 ,吟唱不息的哀悼之歌 。
血红的瞳孔余光瞟向愚者们 ,难掩心中困惑 。
为什么他们要逃窜呢 ?
兽不懂人,人不懂神 ,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
不,渡鸦是灾厄, 渡鸦是噩梦 ,渡鸦是神的化身 。
渡鸦是,人?
靠近天堂歌剧院的一个仄仄角落,开着一家简陋的面馆。
老板年过40 ,戾气十足。为数不多的街坊邻居都避之而不及 ,身躯肥大,丑陋的脸庞和他那家店一样不洁。
面馆的每个角落 沾满了污秽的油渍,便面很小,只够容纳一张拥挤的木桌与老板制作食物的厨房。难以置信这种地方会在亚伦列乌城最繁华的地段出现 。
一身西装革履 ,少年的身材高大 ,脸上又干净又白皙 。流露着一副又大胆又快活的神气。黑金色短发鬈曲,面色红润。与老板仿佛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
丝丝北风拂动了欧阳鹜的金色领带,不寒而栗,袅袅炊烟飘来,又令人心生暖意 。
日苍刀入鞘,隐蔽锋芒 。杀气仍难隐,这是欧阳鹜作为神谕者力量的体现。
刀鞘上,胡乱的涂鸦为空白的画板添上了色彩 。马克笔,蜡笔 ,毛笔,在无规律的却带着一丝相得益彰。
笨鸟最好了 。
最鲜艳的油墨喷在刀鞘上,绘成了这短短五个字 。不知为何 ,莫名让人想流泪 。
老板特意把手洗了又洗 ,将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 。昏黄,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欧阳骛手上价值不菲的金表 。
一声渡鸦啼叫 ,惊醒了老板的梦 。
耻高气扬的老板竟被一只小到不能再小渡鸦吓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灾祸又如何 ?福音又如何 ?
与绝大多数亚伦人相同,麻宇乐厌恶据说会带来不详的渡鸦,可他更恐惧站在面前的神谕者。
神谕者与愚者的差距就像天上和地下,神谕者想让一个地位低贱 ,几乎没有人权的愚者消失,太容易了 。
所谓道德仁义 ,不过是用来限制弱者的借口 。
没有正义的力量是暴力 ,没有力量的正义是无能 。
欧阳骛在大口吃着雪菜肉丝面 。甚至连瞟没瞟老板一眼 。
一只漆黑的渡鸦依靠在欧阳鹜肩上,作为欧阳鹜最喜欢的宠物 ,小苏早就有了灵性 。
一勺热汤端在小苏面前 ,小苏随即一饮而尽 。欧阳鹜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鸟的心意 。拿起筷子一顿搞鼓,又夹出几根白面喂这只渡鸦。
“小苏真乖。”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打在铁板上的声音尤其难听 。雨帘隔绝了两个世界。
麻生面馆,欧阳鹜吃下最后一口雪菜肉丝面 。几块红姜淡淡浮在汤上,油光可鉴。
“好咸。”
老板双膝一滑,跪在许久未清洗,遍布污秽的地板上 。双手平摊 ,掌心紧贴地板 。肥胖的身子硬是连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在污秽的地板上 ,响声连连 。比簌簌细雨还难听 ,还显然非常恶心 。
有些人不认为自己是人 ,让自己凌驾于人之上 。有些人不认为自己是人 ,宁愿为他人当狗。
看着欧阳鹜的衣脚皱了 ,老板硬是为他扯了十几次 。
“对不起,大人。是小人技术不好 ,小人罪该万死 !”
推开椅子 ,一双手连忙将老板扶上来 。老板眼中略微闪过光芒 ,咳出一丝腥红。
老板眼中充斥着惊愕 ,欧阳鹜,居然是这样的人吗 ?
“这位大人 ,您不怪我 ?”
老板与客人,本是平等的关系 。却于此刻已经隔了层打不破的天堑。
“哪有怪你一说 ,只是我自己带的小料 口感和面搭配的不好而已 。抱歉。”
欧阳鹜充满善意的一句话竟令老板不知所措 。
瞪大了昏黄充血的双目 ,老板有些惘然 ,只是摇头, 却全然不动 。大概只是觉得难以置信 不敢又无法在欧阳骛面前形容出来 。
他脸上现着欢喜和凄凉的神情 ,虽动着嘴唇 ,却没有作声 。战战兢兢, 态度恭敬 ,像位卑微的庸仆,像条乞食的愚狗。惹人可怜 又讨人生厌 。
欧阳鹜打了个寒噤,也没有说话。 他的努力终究成了无用功 。
由喜转忧,往往只是在那不起眼的一瞬间内 。
他英俊潇洒 红润自信的脸庞终究迎来了日暮 ,层层阴云笼罩 ,压抑与寒冬滞留其上 。
一把面钱随意塞进愚者肥大粗糙的手中 ,左手提起日仓刀, 右手拣起倚在桌椅旁的一柄黑色长伞 。欧阳鹜随即离去 。
打开雨伞 ,伞内的空间不过只许容纳一人 。
阴风怒号, 淫雨霏霏。
淅淅沥沥的昏雨 密密麻麻的在黑伞盖上起舞 ,真是烦人 。
房梁上的渡鸦惊飞,唯有小苏 在欧阳鹜肩头 ,整条小巷出奇的喧嚣 。
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
为何要对这愚者抱以不切实际的幻想? 到头来希望落空 ,伤得最深的其实是自己。
愚者与神谕者的区别 ,并不在于实力的强弱, 而在于思考的深度。
以前是愚者 ,一天是愚者, 这辈子都是愚者 。
曾世万缘窃此缘,今再不识渡己人 。
面馆离这位少年愈远, 整条愚昧窒息的小巷渐渐远离 ,欧阳鹜没有一丝留念 ,就觉得心头一阵绞痛 。
欧阳鹜厌恶雨,因为雨总是能拾起他的愁思 。
少年于瓢泼大雨中诞生 ,从此一生便在雨中挣扎 。
踏出小巷,眼前的一切似乎豁然开朗 ,却有四面看不见的小墙 将少年围成孤身,处处受限 ,无法脱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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