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城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家规模不是很大的药铺,由一对夫妻共同经营打理。丈夫悬壶济世,为人看病,遇到穷苦百姓便免了诊金,权当行善积德了。妻子贤惠漂亮,每天最开心的事情有二,其一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其二便是数钱。
虽然药铺并没有开在主街,但是因为丈夫的医术高超,大家口口相传,他们的药铺永远如门庭若市一般。与其他药铺相比,这间药铺有点特别,没有人能够说得清他们夫妻二人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年龄。
大家只是知道他们来到这里已经十五年了,因为他们的儿子苏恒今年十五岁了。夫妻二人的容貌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可能每天和各种药草打交道,所以知道如何保养的缘故吧。夫妻二人白天开药铺,晚上的乐趣便是一起“折磨”他们的宝贝儿子。
巨大的木桶中此时正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手中翻看着早已倒背如流的盛世医典,今晚的待遇还算不错,木桶中的药液由父亲配置,所以通体舒服极了。
夫妻二人分工明确,满月之前在父亲调制好的药液中,满月之后浸泡在母亲的调制的药液中。直到身体将全部药力吸收药汤变为清水为止,天天如此月月如此,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整整十三年。
苏恒问过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做,父母给出了同样的答案——为了修炼。早先自己不懂还好,渐渐明白了修炼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便开始怀疑这个答案是不是父母忽悠自己,人家修炼后都能飞檐走壁,怎么自己只能泡在各种奇怪的水里呢?
特别是母亲调制的药水儿,浸泡其内简直如临地狱一般的痛苦,因为母亲为他配置的是毒药。从一开始的一两种,到现在的上百种,他每次都会经历各种各样的疼痛。
一个月中,他会用半个月的时间来思考同一个问题:自己到底是不是母亲亲生的?这不会是一个后妈吧,哪个娘亲用毒药给儿子泡澡?亲生的谁能干出这种事?不过无论怎么反抗都毫无用处,每晚都会被母亲用扔沙包的手法丢进木桶,然后叫父亲看着。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那可是我亲儿子,我怎么忍心看着他受罪呢?
你是亲娘难道我就是后爹吗?不过这样的想法只能在心里默默出现,因为他打不过自己的媳妇儿。
最近几年苏恒不再有负面情绪,身体已经习惯了即使浸泡在毒药中也不会感到任何不适,每次当他吸收完药力的时候,总会感觉身体有些变化,但他现在还不是修者,达不到内视境界,所以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好。
更何况抗议无效,连自己的老子都怕母亲,更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还是乖一点的好。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父母的做法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这点他深信不疑。
浓郁的药汤已经清澈见底,苏恒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将手中的耀世毒典放在书架上便上床睡觉了。盛世医典、耀世毒典这两本破旧不堪的书籍,是苏恒这几年看次数最多的两本书。虽然文词繁复佶屈聱牙,但是他异常聪慧,不但可以倒背如流,文中词义早已融会贯通。
一本传自母亲,一本传自父亲,满墙的书架上,唯独这两本书枯燥乏味。苏恒不知道的是,如果让外界知道这两本书还存于世,必定会引起血雨腥风。
“相公,我们用了整整十三年的时间了,但是恒儿的身体并未有任何好转,依旧无法成为修者,要不是当初···”苏恒的母亲一边说着一边留下了眼泪。
“娘子不必过分担忧,我们的孩子岂会成为废物?恒儿刚出生的时候一轮血月挂星空,万般星辰皆陨落,此等天地异象岂是巧合?”
苏母:“可天机大师说过他丹田特殊不可修炼。”
苏父:“天机大师还说过他的命格不可测算,一切未知。再说恒儿并非是不可修炼,只是要慢于常人。现在我们能做的已经做完,剩下的路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苏母:“你要让他离开吗?”
苏父:“男人总要学会自己面对世界,我们不可能庇护他一辈子。”
苏母:“可他从未离开过家门,不问世事又没有任何修为···”
苏父:“你以为他那满屋子书是白看的?这小子可不是一个吃亏的主儿。”
翌日清晨,当阳光洒满这片土地之时,苏恒已经将自己梳洗完毕。发髻高盘,眉清目秀,眼神中隐隐流露出睿智的光芒。
身姿挺拔,龙行虎步,倒是有几分强者的气势。一身白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为他平添了几分书生的儒雅之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苏恒不得不感叹,“又是被自己帅醒的一天,无奈啊无奈。”为了衬托此情此景手里的折扇轻轻地摇了几下。
一家三口吃着早餐,只是今天的早餐过于丰盛。平日里只是简单的白粥馒头再加上几样小菜,但是今天却多了许多肉食,而且全是苏恒爱吃的。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苏恒的父亲问道。“我想成为强者,无敌的强者。”苏恒一边吞咽着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苏父:“哦?为什么呢?”
苏恒:“我看书上说强者可以翻江倒海,只要动动手指就有数不完的钱。”
听了苏恒的话,他的父母斜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实在想不明白这两句话有什么必要的关联。
苏父:“你就这点志向?”
苏恒:“嗯嗯,这样你们就不用每天那么辛苦了。”
听他这么说,父母的心里一暖。
苏父:“既然想那就出去转转吧,和你说一说我们生活在怎样的世界里。”
东荒玄域内有着数不清的国家和宗门,每个帝王都嫌自己的国土不够辽阔,资源不够丰富,所以导致国与国之间总会有着各种各样的矛盾,之所以没有引起战争,是因为时机未到。虽然外表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不过这只是假象,实则暗流汹涌。
而宁安城便隶属于丰元帝国,这代君主仁慈治世,国民极力拥护。但是自己的国力只属于中等,其他国家早已经虎视眈眈,只是尚未出现什么过激的举措。
丰元国内宗门林立,其中实力最为顶尖的当属七大宗门,分别是逸仙宗、缥缈宗、大衍门、无极观、广寒宫、八卦门、御剑派。虽然各个宗门都有着对武道独特的见解和教学方式,但是唯一相同之处,便是收徒比较严苛,一句话不要废物。
七大宗门总部在中州天域,这里只不过是分部而已。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一切以实力说话,你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要具备相应的实力。
“完啦?”正听得津津有味儿,没想到父亲突然不说话了,所以苏恒疑惑地问道。
苏父理所当然地说道:“完啦!”
苏恒:“您不考虑多说一些吗?”
苏父:“哦对了,三个月后首都丰元城将会有一个盛世,七大宗门会在那里为各自门派招揽新鲜血液,你可以去试试。”
苏恒:“比如说修者都是什么品级的、怎么区分的,您不打算和我说说?万一我被欺负了咋办?又或者被揍了咋办?”
苏父:“丢人的时候别说是我的儿子就好,其他的爱咋咋地。你需要自己去探索这个世界,想要成长一定要付出代价,被揍就是其中一种。但是有一句话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是实力为尊,弱肉强食。”说完还故作高深地抿了抿整齐的头发。
见到父亲的这个样子,苏恒知道他现在已经陷入了自我欣赏阶段,所以内心更加感到无语,自己的爹娘怎么看都像是马路上捡来的,咋就不像那么回事儿呢?
不过对此他也只能大感无奈,毕竟投胎这事儿是个技术活儿,他自己做不了主,谁让就投到了这么不靠谱儿的爹娘呢?哎,只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爹娘。
苏恒:“丰元城在哪?距离这里多远?我该怎么走?”
苏父一脸玩味地说道:“一路向北就行,终会走到的,再说了,没长嘴啊,不会问吗?”
苏恒:“···”咋地啊?自己这是失宠了吗?不过想想以后再也不用被父母”折磨“了,内心就一阵欣喜,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还真有那么一点好奇和激动。
苏父:“今晚就走吧。”
苏恒一脸惊讶地说道:“这么急?”
苏母以为孩子有些难以接受,舍不得他们所以细心开导劝道:“恒儿已经是男子汉了,要学会一个人生存,雏鸟总要高飞的。再说了,什么时候想回来可以···”
没想到苏恒笑的那叫一个开心,之前的郁闷之色一扫而光,如释重负地说道:“多谢爹娘高抬贵手,以后一定尽量不回来了。”
“臭小子!找打~”
一顿早餐在如此和谐而又愉快的氛围之下结束了,苏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临走的时候父亲给了一个准备好的包裹叫他带上,并特意嘱咐他那两本书不许带,也不许与任何人提起。
深夜,看着父母房间的灯已经熄灭,苏恒背上行囊,轻轻地出了房门,对着父母所在的方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并轻声的呢喃了一句:孩儿走了!转身再也没有回头,他急速地奔跑着,用此来掩饰随风滑落的泪痕。
某一栋楼宇之上,看着苏恒急速奔跑的身影,苏母有些舍不得地说道:“这样对恒儿是不是太苛刻了?”
苏父:“十五年没有让他出过大门,没有人知道他的样子,虽然起到了保护作用,但是缺少了世间的历练。我们说的越多就越会左右他的思想,一切靠他自己,我们的儿子不是废物。放心吧,我们在他身上留下的东西足够他保命了。
再说他也不是不能修炼,只是他的身体异于常人,寻常功法起不到什么帮助而已,所以他才要走出去寻找机缘。”
虽然知道相公说得都对,但是内心依旧有些担心,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里还舍不得移开眼眸。
“儿子走了,我们也该准备了,太久没有出现了,某些人还以为那件事情过去了呢~”说到这里,苏父的眼里寒芒闪烁,再无白日嬉笑的样子。而听到此话的母亲也是一脸冷意···
不久之后,宁安城里的某个药铺燃起了熊熊大火,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丝火光外溢,也没有任何一个目击者,直到第二天,大家才发现原来的药铺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