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三人与太傅在书房下了会儿棋、谈了会儿闲事,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等他们来到凉亭时,柔桑抚琴,姜梨舞墨。
“好一幅美人图!”周泽啧啧称赞。
李琮宇充满爱意地看着柔桑,露出沉迷的表情。而一旁的周逸正好站在阴影下,眸子里透出的只有阴鸷,在周泽转身和他说话的时候,转瞬即逝。
“赶快过去吧,别让柔姑娘和二弟妹久等了。”周泽摇着扇子,示意他们加快脚步。
“你那么着急干嘛?现在还早着呢。”李琮宇虽这样说着,但脚步却比刚才快多了。
周逸还是慢慢地走在后面。
亭中二人早已听见他们的动静,见他们走进来便停了下来,向他们微微行礼。
“你们聊了这么久,可要吃点茶?”柔桑把琴放好,走向茶炉。
“那便有劳柔姑娘了。”周泽说着入了座。
李琮宇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对姜梨说道:“周家娘子可与桑儿看过那幅画了?”
姜梨正准备回答,周逸走了进来。
她瞄了眼他,回答道:“看过了,殿下放心是真画。”
周逸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坐下时看了眼桌上的杯子。
他们还是按出去之前的位置在坐,另外两个人面前都有杯子,而周逸那里的杯子没有了。
“嗯,那就好。今早山越来找我,说有恐生变,打算再验验这幅。又听桑儿说你也因此事约了她今日见面,你们又是一家人,我就想着一起说也无妨。”李琮宇说。
这时,柔桑沏好了茶,端了过来为每人添上。
“无妨无妨。就是去国子监时,珩之给我转述昨日你们鉴别之事,我想着既然都验了一个,何不一起验完呢。”周泽接过茶水浅饮一口。
姜梨背过身拿了自己刚才放在书画桌上的杯子递给柔桑,接过杯子的柔桑偷偷笑了一下。
“怎么了?”姜梨问。
“没事……”柔桑止住笑,将茶杯递给姜梨。然后对周逸说道:“珩之稍等,我重新给你拿一个杯子。”
姜梨先没在意,轻轻抿了一口茶。然后猛地一下抬头,看见周逸一脸嫌弃的样子。
“这不会是他的杯子吧!”姜梨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指着周逸问道。
李琮宇和周泽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莫名其妙地看向她;周逸摆弄着面前的茶具,眼神也没给她一个;柔桑则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有点不知所措。
“是、是珩之的……”
“啊——那刚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喝了周逸用过的茶杯,姜梨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阿梨,不好意思我……”柔桑正准备道歉,就被周逸打断了。
“你我本是夫妻,用一个茶杯又如何?”语气听起来有点生气。
姜梨的第六感察觉出他气的应该不是自己反应这么大,而是自己吼了柔桑。
冷静下来,发觉确实是自己过于一惊一乍了,一个茶杯而已。
间接接吻,而已……
“不如何不如何,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对不起柔姐姐,我刚才太激动了,没有怪你的意思。”姜梨放下茶杯,挽着柔桑的手臂撒娇道。
周逸:……
柔桑:……
“小心,周家娘子别把水弄洒了!”李琮宇紧张地说,伸手想去接过柔桑手里的那杯茶。
但是被另一只白的几乎透明的手抢先。
周逸端过柔桑手里的茶,那本就是给他的。
“谢谢柔姑娘。”他温柔的说道。
姜梨翻了一个白眼,对着柔桑又换成笑眯眯的模样,拉起她的手一起坐下。
“柔姐姐的茶可真好喝,惹的我天天都想喝。”姜梨现在特别像一个狗腿子。
“确实,柔姑娘的茶艺在这京都算得上名列前茅。”周泽继续说道,“只可惜我们府上没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多谢周大公子!
姜梨立马接话道:“那还不简单!我以后每日都来找柔姐姐学茶艺,待学成之后,就做给大哥,和母亲父亲吃!哦,还有夫君!”
“嗯,这样不错!安儿也不能经常出宫,周家娘子刚好可以多来陪陪桑儿,我看你们性情相合,你觉得呢?”李琮宇问道。
柔桑点点头,回按住姜梨的手说:“这样便最好了,恰好我也可以向阿梨请教画艺。”
一幅恭敬有爱和睦的景象。
姜梨正准备庆祝,周逸说话了。
“我认为不可。”
周狗屁,就知道你要坏事!
“你已嫁为我妇,便要遵循妇德,孝敬母亲。若天天往外去,会惹的别人说闲话——”话还没说完,被周泽“唰”的一下关扇子打断。
“二弟,这种小事哥哥帮你去说。你不是那种在意别人闲话的人,若是正事,谁敢多嘴?”
神助攻!在姜梨心里周泽大哥变成第二个高大的人(第一个是八皇女)。
“大哥说的对,这是正事!等我学好柔姐姐的茶艺,第一个孝敬你。”她说完便端起茶杯超周泽敬了一个。
至此周逸便不再说话,默默地饮茶。另外四人则开始讨论起《千佛图》,直至酉时半刻才分别告辞。
回行路上,周泽单独坐一辆马车,周逸姜梨坐另一辆马车。
车上两人皆没说话,碧缇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加上周逸那晚给她留下的阴影,她好像真的有点呼吸不畅。
姜梨看出碧缇有些不舒服,也知道她害怕周逸,就叫她出了马车。
现在车里真的只剩他们两人。
这种时候,到不怕周逸做什么,他又不是杀人魔说杀人就杀人,所以姜梨还是比较放松的。
“你今日为何而来?”周逸开口问道。
“夫君忘了吗,昨夜我和你说过啊,来找柔姐姐讨论茶艺。”姜梨假装淡定地说。
“你也说过是‘邀请’她来府上,不是你去找她。”
“哇,夫君居然记得我说过的话,真让人感动。”姜梨假装抹了抹眼泪。
周逸像是在看傻子。
“咳咳,昨夜睡前我思考了一下,若邀请柔姑娘来我们府上,还得让夫人准予,太麻烦了。”姜梨漫不经心地叠着手里的手绢。
等了半响没见周逸继续问,姜梨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
男子轻闭双眸,眼睫毛长长的盖在脸上,看上去非常柔软。
周逸皮肤看上去很好,没有一个粗毛孔和闭口,一看就是副养尊处优的皮囊。
姜梨想要伸手碰一碰他的痣,就在右脸颊上,隐隐约约,不细看看不出来。
手指就要碰着的时候,周逸睁开了眼,一把抓住她的手。
姜梨觉得他的手劲出奇的大,捏的自己生疼。而且这么热的天,周逸的手还是冰凉的,怕不是真的得了什么大病吧!
“疼疼疼疼,夫君你捏的好疼!”
周逸刚刚松了劲,姜梨立马抽了出来,揉着快散架的手抱怨道:“你咋这么用劲啊,我手都让你捏红了!赔钱!”
“你想做什么?”周逸和炸毛的姜梨比起来,显得各外云淡风轻。
“做什么啊?我也不坑你,陪我三十两就行,我去买个玉肤膏抹抹。”
“不是这个事。”
“啊?那是什么?”
“今日的事。”
这周狗屁不会把话说清楚吗?属牙膏的吧,一节一节的说。
“今日有什么事?我去柔府的事?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是因为我觉得……”
“是你去告诉他们画的真假,这件事。”
这一刻恐怕是周逸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正眼盯着姜梨看,姜梨也瞬间明白那天晚上,碧缇为什么被吓哭。
这双眼睛毫无温度,没有表情,却让人感觉寒意四起、杀气腾腾。
“不、不可以吗?”姜梨弱弱地说道。
“你为何在不知道有第二幅画的情况下,就去告诉柔桑‘另一幅有诈’?”
“你偷看我拜帖!”
“不是——”
“那你偷听我说话!”
周逸:……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姜梨觉得他有毛病。
“没有哦,我从没告诉过你还有第二幅画。”
没有吗?……姜梨感觉到自己每一根汗毛竖起,背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该死的,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