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娘胎的带的毛病咯!”
“沈家出了名的祥和,难道也是后宅......?”
“那倒不是,沈大夫人柳氏先后生了两个儿子,上头没有婆婆,并未催生。多年再无身孕,三十好几怀上了,初初怀孕就已十分辛苦。沈书成呢!不愿爱妻冒险产子。但听说柳氏梦见自己这一胎是个姑娘,月份小又把不出胎象,偏执的不愿打胎。沈书成见求着沈太傅请钦天监那神兮兮的老头吴长风算了一卦。卦相上所言,说此胎确为千金。沈家阳盛阴衰,孙辈里只有三个男子,旁支里头也没几个姑娘,柳氏这一胎,家中人人都护的紧。”
“既然护的紧,怎么会这样?”
“这个嘛!就要从沈太傅来南疆任职的时候说起了!”
方亦安静静的听着,半晌等不到下文,抬头一看,谢然悠哉的品着茶。
随手又砸了一个枕头过去,方亦安给了谢然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哎呀!好啦好啦!我说还不行嘛!”谢然说完,呷了口茶,娓娓道来。
——
天元六年,南疆动荡不安,敌国大军压境。
南疆王让亲信将军报送往京都,分别送往崇德帝和太傅沈仲文之手。
几路明线暗线都有遭到拦截暗杀,最终堪堪只有沈太傅收到一处暗线军报。
可想而知,京都的水有多深,各士族的手有多长,各党派的心有多大。
大雨倾盆雨,一夜未曾停歇。
像是要把暗杀的痕迹冲刷干净,更像是冲刷京都城内那些人心中的肮脏。
朝堂上,虽分左右两边分列而站,但人心,早四分五裂了。
只见沈太傅撩起衣袍,重重的跪下,拿出奏折,高高举过头顶。
“皇上,老臣有本齐奏!”沈太傅声如洪钟。
沈太傅的这一跪,让坐在高位上的皇帝惶恐不安。
“皇上,古楼国大军压境,南疆岌岌可危。据南疆王所书,早前就已多次上书,但京都收到的军报并无异样。”
朝堂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往日庶务奏折也都是兵部汇总上报,此事不知兵部尚书孙大人是否知晓。”沈太傅义正严辞。
孙德志立刻出列跪下,“皇上!往日收到的军报,汇总后,微臣即可送至养心殿,从不敢耽搁!”
“照你的意思,此事,你这个兵部尚书一点责任没有?”皇帝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呵斥道。
孙尚书估摸内心早已慌乱,但那时也不得不强装镇定。
“皇上,这份军报不知从何而来,此事有待查......!“
此话一出,皇帝立马合上奏折砸到孙德志头上,怒声呵斥:“你是说沈太傅闲的没事,拿国家大事涮着你玩?!”
孙德志捡起奏折,看完之后,颤颤巍巍不敢言语。
“岳守石,户部派发的军饷物资,你可曾核实?”
户部尚书岳守石立刻跪着去拿孙德志手上的奏折,看完后重重叩首,道:“皇上,微臣是按照今年各军营的人员情况,配发的军饷物资,均造册在案。”
“造册在案?!呵......”皇上轻笑道:“照岳爱卿所言,你这个位置,随便一个帐房先生都行了?!朕要你何用?”
见皇帝怒极反笑,顾右相说道:“皇上,微臣以为当下要解决的是眼前的事情,而非追责。”
“众爱卿,以为如何可解当前局势?”皇帝也知如今战局不明,不可把时间浪费在其他。
“皇上,近些年百姓收成受到大雨影响,皇上又爱民如子,减免赋税,如今国库怕是难以支撑战事。”沈太傅沉声说道。
“沈太傅,你是何意,让我们大齐不战而降?”
“你这又是何意,太傅不过道出实情,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你不懂?”
“若不战,其他边陲小国还以为我大齐好欺负呢!”
“如果开战,你说这些军需物资从哪里来?”
“这都是为了守护百姓,自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说的倒是好听,你家舅老爷取之于民,也没见着用之于民!”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要不让大理寺去查一查!”
“......”
朝堂上瞬时吵得不可开交,有的动手开撕,有的两边拉架,有的作壁上观,一时间犹如菜市场的泼妇。
“砰!”一声巨响,立刻鸦雀无声!
“都吵够了吗?”皇帝指着下首吵闹的一众官员,“看看你们,还有点为人臣子的样子吗?还像个为百姓做主断案的官员吗?”
“太傅、左相、右相随朕去养心殿。”气的撇了一眼其他大臣:“都滚回去,好好想想!”
养心殿中,皇帝开口:“三位爱卿,可有高见?”
沈太傅率先打破了沉默:“皇上,老臣以为,此时不宜开战,征兵、粮草、军需如何来?若战,百姓都没法活了!”
“皇上,臣以为若不战,叫那古楼小瞧倒不可怕,怕就怕,到时边陲小国皆以为我大齐好欺负,联手攻打才是最可怕的。”萧左相说道。
皇帝看向顾右相,问:“右相,以为如何?”
“皇上,老臣也认同沈太傅所言。可问题是,若不战言和,谁去谈判?”顾右相开口道。
一旦委以此任,谈不谈成,都很难全身而退,烫手山芋谁都不想接。
一片沉寂后,沈太傅叩首一跪:“皇上,老臣愿前往言和!”
沈太傅此言一出,众人皆震惊!
情感上,皇上并不想沈太傅去冒险走这一趟,可理智告诉他,当下无从选择!
“老师....可曾想清楚?”
“为我大齐百姓,并无不可!”沈太傅坚定的回道。
皇上疾步上前扶起沈太傅。
“沈太傅此举,大义!”萧左相知晓无法改变,才拱手一礼。
“沈太傅,我顾峰自愧不如,请受我一拜!”顾右相对着深鞠一躬。
“老夫当不起这一礼!”
到了日子,皇帝、众臣、百姓都汇聚南城门,为沈太傅等人饯行。
因着沈书成要陪同沈太傅南行,柳氏执意要跟着去,一路上的速度没有太赶,每到驿站都稍作休息。
“这一路上太过安静了,越是安静越是不正常。”肖扶风说道。
“我等只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只在书籍中游遍大江南北,还从未真实的闯荡过江湖。你们安排就好。”
肖扶风虽然不着调,但上面几个师兄压着教导,也走的正路,还做过不少好事,侠肝义胆。
医仙李若风,那就更不用说了,给自己调理身子不说,有空游历山水,靠着一手好医术,救死扶伤。
那天的日头,时而出来亮个相,时而躲进云彩里。幽幽的夏风,打在脸上特别舒适。
过了晌午,太阳好像发懒了,没有阳光,初夏凉风习习,忍住的让人哆嗦了一下。
“太傅,这天突然变了脸,我们得赶紧到下一个下一个城。”肖扶风在马车外汇报道。
马车内,沈书成掀开了帘子说道:“这天突然黑压压的,似乎要下大雨。”
李若风透过帘子跟肖扶风说道:“扶风,加紧赶路,也是要时刻保持警戒!”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快了?”另一辆车上,柳氏问着身边的绿菊。
“小姐,您坐稳了,我来问问。”绿菊掀开窗帘往外探。
“大嫂,这个天怕是要下雨,我们得赶紧赶到下一个城,你们在车里坐稳了。”肖扶风大声对着马车里的人喊道。
“好的,辛苦你们了!”柳氏大声的回道。
队伍提速了,很快就经过一片密林,来到一片河滩,再过一个林子就到了下一座城。
雨季还没到来,河滩显得无精打采,靠近河流的地方,布满了小支流。
加上天色渐晚,小支流就像一道道伤口,显得这个河滩满目狰狞。
突然,肖扶风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沈书成立住身子问李若风。
李若风并未开口,只是示意别出声。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对着沈书成说道:“照顾好太傅!”说完出了马车。
“戒备!”肖扶风一边说着,一边骑着马到了柳氏的马车外。
“你们在车上,别下来!护好你们主子!”扶风说完,示意护卫们都围着马车。
所有戒备的架势都摆好了,大家紧张的都屏住呼吸,耳听八方。
嗖......
嗖......
四面八方的暗箭不间断的袭来。
被射中的马匹,嘶鸣了一声,打破了宁静,不受控制的冲了出去。
“二少爷!”绿梅护主心切,被来回摇晃的沈墨带倒了。
突然,车轮轧到了石头,让四人往前趴又往后仰去,一来一回,四人早就失去支撑,马车颠簸的将人都一起往车门赶。
眼瞧着,必然要掉下去了,绿梅将沈墨揽在怀中,紧紧的抱着沈墨往路边滚去。
车内绿菊滚到了车门边,艰难的抵着门,护着柳氏。
砰......
终于在马匹的狂奔中,马车连接的绳子被磨断了。
车头立刻掉到地上,地上的石子被带着往车厢内飞,绿菊用后背挡着全部的石子。
渐渐停下来了,主仆俩再也无力支撑,绿菊先挨地,稳稳的接住了柳氏。
“绿菊,你怎么样了?”
“小姐,您怎么样了?”
两人异口同声。
“小姐,我没事!我们得赶紧躲起来!“绿菊艰难的撑起身子,一边想着扶起柳氏。
“绿菊,我.....我怕是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