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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小祖宗是棉花糖好看吗

程清清顾述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十八线小演员程清清,貌美如花,演技成渣,偏偏性格也十分刁蛮,终于吓跑了老公顾述。虽然情场失意,她却幸运地被选为大热新剧的女二号。世事总是难料,一个清冷的冬夜,在母校门口,她竟然意外穿越回了高中时期。既来之,则安之,程清清决定,干脆扮个淑女,努力寻回失落的爱情。而同时,那些尘封在记忆中的凌乱的悲伤,也终于渐渐变得清晰。一场跨越时空的漫漫追夫路,好戏正要上演。你相信奇迹吗?让我们开始一场温柔的冒险。

主角:程清清顾述   更新:2023-01-03 17: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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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程清清顾述的女频言情小说《他家小祖宗是棉花糖好看吗》,由网络作家“程清清顾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十八线小演员程清清,貌美如花,演技成渣,偏偏性格也十分刁蛮,终于吓跑了老公顾述。虽然情场失意,她却幸运地被选为大热新剧的女二号。世事总是难料,一个清冷的冬夜,在母校门口,她竟然意外穿越回了高中时期。既来之,则安之,程清清决定,干脆扮个淑女,努力寻回失落的爱情。而同时,那些尘封在记忆中的凌乱的悲伤,也终于渐渐变得清晰。一场跨越时空的漫漫追夫路,好戏正要上演。你相信奇迹吗?让我们开始一场温柔的冒险。

《他家小祖宗是棉花糖好看吗》精彩片段

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从此以后,其他人就不过是匆匆浮云。

——电影《怦然心动》

程清清总是做一个重复的梦。

一片黑暗的火车车厢里,她一个人孤单地坐在角落,身体像是石头一般沉重,她怎样都站不起来。深入骨髓的恐惧一直冲到喉咙,喉咙却像被紧紧扼住,发不出求救的呼喊。

她头顶的灯突然被打开了,摇晃的车厢里,白炽灯昏暗的光线淡淡地落了下来,像是漆黑舞台中央仅有的光区,背后的车壁变得更加冰冷,这画面令她胆寒,只能徒劳无功地用力挣扎。

这时,车厢尽头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她看不清来人是谁,却渴望他的解救。

接着,便是一阵疯狂的晕眩,梦境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这一次晕得厉害,程清清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狼狈地爬起来,简单洗漱后,随手拿起床边的剧本,坐在阳台上翻看。

脚边忽然蹭过来一团柔软,侧头一看,是老妈养的猫,菜菜,正旁若无人地黏糊着她。

她心里一软,精致的眉眼中浮起了笑意,干脆把剧本扔到一旁,专心挠着菜菜的下巴,小猫仰着头,一脸舒服相,还不忘喵叫几声讨她欢心。

窗户没关,一阵风吹动了地上的剧本,哗哗地翻了几页,程清清想拾起来,恰好看到翻开的一页上,橙色荧光笔画出的台词是:“一眨眼的工夫,少爷都成亲三年了。”

自己和顾述结婚,也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呢。

“清清,”卧室的门开了,程妈妈探进头来,“妈妈约了人一起去逛街,中午饭你自己解决哦。”

“好。”程清清起身走到房内,慵懒地窝进床头松软的黄色靠枕里,一手撸着猫,抬眼淡淡答道。

徐维梅拧了眉,“你就不能收收自己的脾气,别跟顾述吵?你爸走得早,妈就希望你们俩能幸福... ...”

“我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啦。”程清清有些烦闷。

徐维梅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程清清是个演员,特别没名气的那种,虽说从毕业到现在,林林总总地也接了不少戏,然而角色却始终徘徊在丫鬟一类的女十八号。

而曾是高中同学的老公顾述,从事投行,事业一直不错,因为各自的工作原因,二人聚少离多,偏偏程清清个性作妖,动不动就要因为大事小情闹腾一番。久而久之,婚姻变得像白开水一般无味。

门铃响了,程清清赖在床上懒得去开门,猜想着大概是快递员,便朝门外大声道:“放门口吧。”

手机闪了一下,是顾述的微信,“开门,我们谈谈。”

两个人因为小事吵了一架,她一气之下回了家,这几天,对他的消息和电话,通通置之不理。

她别别扭扭地开了门,顾述就站在外面。身材高大的他微俯下头,注视着她。那张过分英俊耀眼的脸上,凌乱的胡渣清晰可见,目光深邃而暗淡,表情里是说不出的苦涩。

“你来干嘛,特地跑这么远来气我吗?”程清清双手叉在胸前,撅起嘴歪着头,一脸娇蛮,并没有想让他进来的意思。

“你说呢?”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言罢,便侧身进门,拿出拖鞋换上。

程清清气哼哼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斜靠着倚着靠垫,随手打开电视,地方台正在播痴男怨女的台偶剧。

她撇撇嘴,无聊,换台。

烟火气十足的综艺节目倒还合些口味。

六名嘉宾被要求做出固定姿势,保持平衡,结果众人四仰八合地纷纷栽倒在塑料泡沫上,程清清看得入迷,傻笑出了声,单手从茶几下面摸索出一包薯片,撕开包装袋。

顾述在厨房洗了手,看看旁边的饭锅,空空如也,走到门口,“是不是还没吃饭?”

程清清本来不想理他,可肚子偏偏咕了一声。

饿就饿吧,我乐意。她暗自赌气,抓起一把薯片放在嘴里。

好几天都不来找她,现在装什么好人。

顾述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十五分钟后,外卖到了。

“哥,给个五星好评哦。”外卖小哥附送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好,辛苦了。”顾述接过袋子,冷若冰霜的脸让外卖小哥不禁打了个哆嗦,心想这大哥怕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吧,这么严肃。

“过来吃饭,是你喜欢的。”顾述关上门,用消毒湿巾擦拭着塑料饭盒。

程清清只犹豫了一秒,便在参鸡汤的香味中败下阵来,跑到餐桌前大快朵颐。

顾述默然地坐在对面,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拇指摩挲。

程清清看了看他低垂的眼眸,窃喜地以为老公终于要主动开口道歉了。

“你还是决定陪我去乌镇对不对?我查了好多驴友攻略,那边的景色真的超赞的... ...”

程清清兴高采烈地说着,就像是风光静好的江南水乡已经近在眼前。

“我们离婚吧。”

餐室的窗开着,秋风凄冷地悲鸣着,一片枯落的残叶循着风的痕迹飘落在桌角,一切都像变成了慢镜头般缓缓掠过。

“你刚才说什么?”

虽然知道自己算是任性,也想过顾述会不会有一天厌烦自己,但当它真的发生的时候,程清清才发现自己有多脆弱。

我,程清清,锦县二中非著名表演艺术家,居然被离婚了?


顾述微垂下头,目光凝视着桌角的枯叶,他深黑色的短发被微风轻轻拂过,发尾凌乱了些,却并不在意。

“为什么?”程清清咬着牙,声音发哑。

顾述抬起头,直视她的双眸,目光微微摇摆。终究吐出了一句,“我爱上别人了,行吗。”

程清清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勺柄,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晃过的落寞。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所以,没办法再继续宽容你了。”

“不如我们... ...就这么算了吧。”

脑海里一片兵荒马乱,她狠命咬住嘴唇。

“我吃饱了,我去刷碗。”程清清是应该爆发的,可是此时,她语无伦次地收拾着碗筷,耳根发烫,只想狼狈地逃开。

顾述起身想帮手,却被她猛然地一推,桌布扯得碗碟也翻落下去。她慌乱地蹲在地上拾捡那些破碎的瓷片,一个不慎,就被割出了一个不浅的口子。

顾述不忍,拉她到客厅沙发坐下,找出医药箱包扎。

程清清想起之前去动物园,自己从饲养员那里买来胡萝卜,固执地要喂骆驼,因为个子矮,她便踮脚努力去够骆驼低垂的嘴,结果一个站不稳,狠狠摔了一跤,两手都擦伤了,顾述赶忙买来药膏帮她涂,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给她上药的,棉签一点点地、轻柔地落在手背上,像是太过煦暖的风。

过了一会儿,壁钟鸣响了一声,是下午一点了。而这最为平凡无奇的钟声,却像是猛地敲醒了程清清的意识,她突然起身跑回餐室,一边哭,一边拼命地捶打着正在收拾地面残局的顾述。

程清清的思路凌乱得像是疾风里的飞絮,顾述出轨了,他居然出轨了,还不如干脆一拳拳地捶死他好了。

顾述咬着嘴唇不说话,任由她娇弱的拳头雨一般地落在背上。

大门开了,徐维梅一脸惊讶地呆站在玄关,手里提着的新鲜葡萄和水蜜桃散落一地,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场面。

“怎么了这是?啊?”

看到妈妈,程清清的泪腺像是变成了关不住的水闸,终于放开扯着顾述领口的手,跑到徐维梅面前,抱着她放声大哭起来。

“离婚?”卧室里,听完女儿的泣诉,徐维梅敛了神色,沉吟片刻,便快步冲到厨房质问顾述:“你知道妈这么多年来一个人有多难吗,你想让清清也这样是吗?”

顾述停下手上洗碗的动作,拧紧水龙头,转过身看着她,嘴唇微微翕动,眼神却并不躲闪。

那天程清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顾述的车,又是怎么跟他回的家。只记得秋夜的风很凉,自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棕栗色的长发飘呀飘的,脖颈一阵阵地被发丝轻轻掠过,微微发痒,应该也掠到了顾述的脸上吧,可他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要是平时,他肯定会从储物格里翻出皮筋,让她乖乖把头发绑好。

回去前,妈妈告诉她,安心回家,不会真的到离婚那一步的。

回到家里,程清清窝在沙发上发呆,还来不及消化这荒唐的一切,手机突然响了,是栗栗的电话。

栗栗是程清清从中学到大学的同学,毕业后一直混得不错,已经做到了剧组的监制。

“过几天陈导有个剧组试镜,剧本我发你邮箱了。”栗栗兴高采烈。

“哪个陈导啊?”程清清有些恍惚。

“你说想合作的那个陈慕啊,黑马导演,记起来没?”

她想起来了,陈慕,这些年大火的新晋导演,他拍的戏都是大热门,自己好像的确说过,想在陈慕的组里镀镀金。

果然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啊... ...

挂掉电话,程清清打开电视搜索陈慕拍的作品,挑了一个武打类型的,想着顾述这会儿应该睡了,便故意地把音量调高到震耳欲聩,她撅着嘴想,是你劈腿不仁在先,我自然能够扰你清梦不义,就吵就吵,吵死你。

一时间家里面夸张地充斥着刀剑挥动的交错声,邻居们搞不好会以为顾家真的在练武。

过了一会儿,卧室的门被打开了,顾述站在门口,客厅的灯是关着的,他的身影便在地板上投射出了一道长长的暗影。

“今天的事,我想跟你谈谈,好吗?”他看着程清清气到憋红的小脸,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颤抖。

“不行,我在工作。”程清清故意做出很硬气的样子,大声说。

顾述像是受了什么挫败一般,整个人忽然就暗淡下去,他走到餐桌旁,倒了杯温水,俯身放在程清清面前的茶几上,轻声说,“别熬太晚,早点睡。”。

程清清望着他的背影,竟然读出了一丝辛酸的味道。

搞笑,他还委屈上了?


程清清这次真的很用心地为试镜做了准备。剧本上做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台词也背得滚瓜烂熟,就算是做梦的时候,嘴里嘟囔的都是剧情的经典片段。

栗栗帮她争取的角色,是剧里的女二号,一个娇俏的公主。虽然按年龄来说,程清清只能勉强算是小花,但因为日常保养得当,她仍然保持着二十出头一般的清秀童颜,再加上她灵动精致的面容,平时在网上随便发个美照,都能引来陌生网友的一票点赞。

可其实她是自卑的,总觉得自己就是个花瓶,真的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从来都过不了关。

栗栗已经提前给她打好了预防针,说这次咱们是背水一战,闯过去了,你就是腕,要是闯不过去... ...没门,你要是敢摆烂,咱俩就绝交。

所以这段时间程清清的生活只剩下了两个内容,准备试镜,以及,和顾述冷战。

她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邻班的一个女生跟顾述告白,拿着粉红色的卡片站在他们班门口说什么都不走,最后顾述走过去接过了卡片,女生以为告白成功了,高兴得都快哭了,结果顾述冷冰冰地说,是你自己把卡片撕掉,还是我拿去给老师?

那样冷漠的顾述,程清清并不陌生,不管是对女孩子的告白,还是老师的夸奖,他都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就像现在,他说离婚,而就算是离婚,他都是淡然的,就像没有什么能够真正触动他的内心。

秋末的清晨,栗栗去接程清清试镜,她把车停在程清清家楼下,拨通了电话,“清清,我到了。准备好就下来吧。”

程清清站在玄关的镜子前,仔仔细细地再次检查了一遍妆容,确认精致无瑕之后,才匆匆下了楼。

“一会儿别紧张,我觉得这个角色跟你本身的契合度很高,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车子开过一个路口,栗栗用手指尖轻叩着方向盘,气定神闲地说。

程清清看着车窗外流动着的熙攘景色,一时间晃了神,“你说什么?”

栗栗侧脸瞟了她一眼,“你怎么萎靡不振的?”

“没... ...没什么,可能没睡饱。你别看我啊,看路。”程清清心虚地转移话题,生怕被人发现自己乱糟糟的心事。

“栗栗,你还记得咱们上高中的时候,顾述在学校里特别火吗?”程清清来回揉捏着包包的提手。

“记得啊,那时候一下课,就有其他班的女生挤在门口看他,真跟大腕儿似的。怎么突然提这个?”

“没... ...没什么啦。我就是想不通,他当时为什么会看上我。”想起过往,程清清几乎就要红了眼眶。

栗栗并没有把程清清的话当回事,她想的是一会儿的试镜。

而接下来的画面,刷新了栗栗的认知。

试镜地点在郊区的一个制片厂里,车还没开到大门口,就看到了楼前排成长龙一般的人流,程清清下意识地握紧栗栗的手,“这竞争也太激烈了吧?”

“今天是安排的是三个角色的选角,不全是女二号的。”话虽这样说,但栗栗心里也不那么轻松。这排场居然这么大,的确出人意料。

栗栗领程清清登过记,嘱咐了她几句,就匆忙进了办公区,程清清便拿着号码牌,寻觅着自己要去的工作间。

找到了,A区208。她轻轻敲了敲门,并没有得到回应,只隐约听到房间里微小的说话声。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进去,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来试镜的吗?”一个高瘦的男人打量了程清清一番,目光和语气一样清冷。

“哦... ...对,我来试女二。”她恭恭敬敬地递上了自己的简历。

“程清清... 好,进来吧。”男人接过简历扫了一眼,便侧身站到一旁,让程清清进去,安排她坐在等待区。


房间里灯火通明,青年导演陈慕坐在靠近墙的一排座位里,面容严峻,认真地观察考量着试镜演员的表演水平。

在他面前是成摞的A4纸简历和脚本素材,房间中央,一对男女演员正上演着缠绵悱恻的恋爱戏码。

程清清坐在角落里,看着两个人以假乱真的甜蜜互动,不禁感叹青春真是美好啊,爱情真是美好啊,我这种老阿姨大概只能追忆似水年华了吧。

就在她顾影自怜的时候,两个年轻人的表演被中断了,陈慕面无表情地按下铃,声音低沉,“可以了,回去等通知吧。”

程清清看看周围,坐在自己左边的男孩子眉眼清秀,看起来像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戴着耳机,微闭双眸,嘴里默念着什么。

而右边画着浓妆的美女目光专注地刷着微博,看起来十分淡定,已经紧张到开始冒冷汗的程清清,感到实在是自愧不如,忍不住好奇地侧脸问她:“你都不紧张的吗?怎么还刷微博呀?”

美女愣了一下,扑哧地笑了出来,然后趴在程清清耳边小声说,“我这哪是在刷微博呀,这个陈导有名的刁钻,我在看之前试过他的镜的演员发的经验贴呢。”

程清清闻言,才想起这些天自己都没有上网,急忙拿出手机点开各种社交软件,慌乱地查找起来。

微博界面上:

雪茶:陈慕大大求通过,今天试镜我真的尽力了,可是您出的题目也太刁钻了吧?什么拿不到粮票的妇女回家面对嗷嗷待哺的孩子时的无奈和悲伤,也太难为我一个零零后了吧?

橘子酱:这个陈导根本就是变态吧,他懂爱情吗他懂吗懂吗?我演得这么出色,居然说没有青春的气息直接刷了我,我看没有青春的是你自己吧。弃坑!

末川:太难了吧,下辈子一定不要让我试陈导的镜了啊啊啊啊啊。

程清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脖子里冒了出来。

陆陆续续地,等待区里的演员们都已经试镜完毕,终于轮到了程清清。

在程清清狂刷网页的时候,栗栗早就已经坐到了评审席上。

据栗栗观察,前面试镜的这些演员,虽然可以说得上是演技与颜值齐飞,但总是少那么一点真情实感。而女二号这个角色的这种刁蛮又可爱的真实感,程清清根本不用演,那就是她自己。

高瘦男人的声音从程清清头顶上方传来,“89号,程清清。”

没有回应,程清清还在认真地疯狂刷帖。

“咳,89号,程清清。”男人有些气闷地提高了音量,又叫了一遍。

“啊?哦哦!”程清清慌忙起身,走到房间中央。

“陈导您好,我叫程清清。面试女二号的角色。我之前出演过... ...”程清清第一次面对大神,不免十分紧张,藏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手指尖深深地嵌进皮肤里。

陈慕却不等她介绍完,便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当你的恋人和你提出分手,你会做出如何的反应。请开始你的表演。”

程清清倒吸一口气,心里一沉。刹那间,脑子里全部都是顾述和她提离婚时的场景。

她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心神。干脆将对戏的男演员想象成顾述,把想要说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分手?你以为我会说好是吗?那你给我个理由呀?你劈腿了对不对,她是不是比我好看,是不是比我可爱,那又怎么样,告诉你我才是最好的最适合你的,离开我你就后悔去吧!”

她动动眼珠,屏气凝神,昂然地继续激动道。

“而且我会恨你,我会一直一直恨你的,恨到地老天荒!欸对了,地老天荒?结婚的时候你的誓言就是会陪我走到地老天荒,你个骗子你个大骗子!”

一连串的话说完,程清清的双手还不断地摇晃着对戏男演员的肩,双目含泪,小脸涨成了茄子色,还呼哧呼哧地直喘。看了她歇斯底里的表演,房间里的众人一片哑然。

陈慕却觉得意外地惊喜,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女演员都会做出一幅凄凄惨惨的样子,哭求着男朋友不要离开,说出大段大段的文艺范对白,把眼泪当作利刃,一剑割喉,彻底断了男人打算分手的心。

但是面前这个骄横又委屈的小丫头... ...实在是... ....太适合这个角色了啊!


据栗栗说,陈慕丝毫没有犹豫地,跟她定下了程清清的出演。

签完合同之后,程清清和栗栗买了一打啤酒,开心地跑到海边去放烟花。两个女人兴奋地抱在一起尖叫着,引来不远处游客的频频侧目。

终于,两人闹累了,并排躺在柔软的沙滩上发呆,喝剩的啤酒罐零落地散落在周围。

“喂,这次进组,好好把握机会。”栗栗侧过脸,神色认真地说。

“嗯,我会很努力。”程清清仰脸望着繁星遍布的夜空,低声呢喃道。

星空真美啊,咦,怎么星星好像在动呢?怎么还转起来了呢?

“栗栗,星星为什么一直在转啊?”程清清说着,还伸出手指比划着天上的点点繁星。

栗栗闻言,迷惑地侧脸看了程清清一眼,只见她面色通红,目光迷离。

果然喝醉了。

栗栗汗颜,无奈地翻出手机,给顾述发了微信,“你老婆喝醉了,快点来接。”

把定位发过去之后,栗栗脱下外套帮程清清盖上,自己则抱膝蜷坐在沙滩上发呆。

冰凉的夜风一阵阵袭来,但可能是酒暖了身体,栗栗并不觉得很冷。一个猛浪打来,夹杂着沙泥和一些小小的贝壳。

她捡起脚边一个褐色的贝壳,拿在手里端详的时候,程清清突然说了梦话,“顾述,别走。”

栗栗不禁哑然一笑,连做梦都是老公,程清清你这恋爱脑也是没救了。

卧在沙滩上的程清清以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翻了个身,接着居然嘤嘤地哭了起来,“不离婚,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发脾气了... ...”

栗栗听到这里才发现不对劲,赶忙摇醒她,“顾述要和你离婚?”

程清清迷迷糊糊地看着栗栗,眼角还残留着泪,“你怎么知道的?”

沙滩旁边的公路,顾述的车急速驶来,因为开得太快,还以细微之差擦过了一辆货车。直到看见沙滩上披着显眼的亮黄色风衣的程清清,才放心地熄了火,把车停在路边,走了过去。

“看不出来啊顾述,你还能红杏出墙呢?”面对渣男,栗栗自然不会给出好脸色。

顾述绷着脸,并不回应,只是蹲在程清清身边,轻声说,“回家吧?”

程清清左右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距离很近地看着顾述那双好看的眼睛。突然大哭起来。抓着他的领口,哀怨地问:“她到底是谁啊?抢走你的那个狐狸精,到底是谁?”

“你喝醉了。”顾述敛了神色,干脆横腰抱起她,径直朝车的方向走去。

“不许走。”看到这里,栗栗的火气一下子冒了起来,她拦住顾述的去路,“把话说明白了,那女人是谁?”

“就是嘛,谁谁谁... ...”程清清在顾述怀里轻轻挣扎了一下,又沉沉地睡了过去,甚至发出一声轻微的鼾声。

顾述轻轻叹气。

“我的公司破产了,这就是离婚的真正原因,”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熟睡的程清清,“栗栗,别告诉她。”

“你骗谁... ...”栗栗条件反射般的回击还没说完,顾述的手机就响了。

“喂。告诉对方,公司现在只能还出一半的钱,剩下的一千万,请那边再等等。”他的语气苦涩而无奈。

栗栗闻言,背后直冒冷汗。顾述,真的破产了。

顾述挂掉电话,将程清清抱得更稳一些,他看了一眼栗栗,目光凌冽凄冷,然后从她身旁快步绕过,走远了。

海浪深深浅浅地拍打着沙滩,像是一首永无休止的歌。栗栗站在冰冷的夜风里,看着远处不断缩小的身影,直到那个小黑点完全消融在深沉的夜色之中。


像是被罩在了一个安全的茧里,程清清对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因为疫情的冲击,顾述的公司经营不善,勉强支撑了半年之后,终于走到了破产这一步。

因为负下了巨额的债务,顾述名下的几处房产也即将被拍卖。

不能连累了清清,这是他唯一的念想。那天去程清清家之前,顾述揣度了一万种和她分手的方式,然而在大门打开后,他看到那张熟悉而美丽的脸的时候,天知道他多想紧紧地拥住她,可他不能,现实命令他必须像个跳梁小丑一般,自导自演一场离婚的悲剧。

那天他把真相告诉了徐维梅,她平静地说我的女儿不会那么脆弱,小顾,天无绝人之路,你要相信明天又会是崭新的一天,听妈的,带清清回家。

顾述在沿海公路上平稳地驾驶着,生怕颠簸惊扰了熟睡的程清清。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出一条薄毛毯,动作极轻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突然微信通话的铃声响了,顾述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并未亮起,程清清被吵醒,从挎包里摸出手机,睡眼朦胧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按下接通键。

“妈,干嘛?我很困欸。”

电话那头,徐维梅的声音十分愤懑,“清清你在哪儿,记不记得今天是爸爸的忌日?”

程清清猛地一惊,慌乱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10月15日,是爸的忌日。这一吓,酒也醒了大半。程清清高二那年,程爸爸在一个暴雨的夜里回厂子里修电缆,不幸被电击才过世的。

“对不起对不起妈,我马上回去,我现在在... ...在东海这边,半小时就到家!等我。”

撂了电话,程清清十万火急地让顾述开快一点,再快一点。终于在九点多赶到了程清清家。

程清清打开大门,客厅里已经摆好了祭祀的桌子和供品,徐维梅盘腿坐在蒲团上,对着程国鹏的遗像絮叨着些什么。见两个孩子来了,不似电话里一般生气,却是很温和地对小两口说,来啦,过来坐,跟爸爸说说话。

程清清在沙发上拿了两个蒲团,放在祭桌前,让顾述也坐下。

“老程,你看两个孩子都来看你啦,开心吧?”徐维梅拉过程清清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宽慰地笑道,“清清现在是明星了,能上电视的,你还记不记得,她小时候最喜欢看电视,还总吵着要当演员呢,现在呀,梦想成真啦。

其实这些话,每年爸的忌日她都要絮叨一遍,却总是像第一次倾诉一样,又幸福,又骄傲。

“两个孩子感情很好的,清清这丫头,总是不让人省心,还好有小顾处处周全,你在天上也要保佑他们啊,让他俩早点给咱们抱个孙子,呵呵。”

感情好?程清清坐在旁边翻了个白眼,不禁感叹妈还是那么会哄老爸开心。

然后,程清清也和往年一样,跟爸爸说了一会儿话,流了一会儿泪。

“爸,我挺好的,今天还签了新剧组的合同,女二号呢。对不起啊爸,我这浑身酒气你别嫌弃,刚才跟栗栗庆祝去了。栗栗你还记得吧?我那个死党。”

“爸,顾述说他想跟我分手,算了,不说这个,省得你在天堂还要为我操心。”

“爸爸,我好想你啊。要是那天,你没有回厂子就好了。我多想给你看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啊。”

黑白照片里的程国鹏始终温和地笑着,像是在回应女儿的话似的。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突然漆黑的天空划过一道白亮的闪电,没有关严的窗户被风吹得时开时合。

程清清侧了下身,想要站起来把窗户关好,不慎碰倒了祭桌上的苹果,俯身低头去拾的时候,空中忽然一声炸雷,客厅的日光灯熄了一下,瞬间的明暗中,照片中的父亲看着程清清的背影,眨了眨眼。

夜深了,顾述帮徐维梅收了祭桌。

徐维梅看着在厨房里煮夜宵的女儿的背影,小声说道,“小顾啊,清清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本来是很乖的,一点也不任性,可那年老程过世之后,这孩子就变了... ...你看今天她还喝那么多酒... ....”

顾述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宽和地说,“妈,没事,我陪着她。”

程清清煮好夜宵,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安静地吃着。

“今天太晚了,你们就住在家里吧,别回去了。”徐维梅吃完,放下筷子,温和地说。

“嗯。”程清清无心地应答,又抬起眼皮说,“妈,我要跟你睡。”

顾述拿着汤勺的手轻抖了一下。程清清却毫无察觉,夹起一片牛肉自顾自地吃着。

顾述抬头,和徐维梅对视了一眼,她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这些日子,两个人一直是分居的。

夜里,程清清抱着妈妈睡得香甜,徐维梅却听着窗外的暴雨如注,忧思重重。这孩子,还不知道未来的大风大浪呢,但愿她和顾述,能够闯过这一关吧。

那天晚上,徐维梅做了个梦,自己和丈夫坐在小区绿化带的长椅上,老程摸着她花白的头发,说梅梅你很累吧,我要是能陪着你就好了。

梦里老程揽着她的肩,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看了一场好美的夕阳。


十月的尾巴上,剧组终于开机了。

程清清拉着行李箱站在酒店楼下,等着栗栗和自己会合。

剧组安排的酒店挺好的,前面还有个大院子,时值深秋,遍地都是大片金黄色的梧桐叶。程清清等得乏了,便蹲下去捡形状好看的叶子把玩。

程清清突然“欸”了一声,不都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吗?怎么自己手里的这两片叶子一模一样啊?再仔细比对看看,真的欸,颜色、纹理、大小,完全一样!

不远处车笛鸣起,程清清抬眼望去,是栗栗的红色奔驰,于是便举起手中的叶子朝她摇了摇,又觉得这巧合实在珍贵,便把两片叶子放进了背包里。

车门开了,下车的人却不像是栗栗,个子高高的,好像是个男人。

清晨的阳光刺得程清清眼睛发疼,隐隐约约间,那个男人走到自己面前,半蹲着,礼貌地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是龚鸣。”声线温柔却不乏力量感。

这部戏的男一号龚鸣?新晋一线小生,外形俊朗气质非凡,号称是十亿少女的梦,这么火的明星,怎么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还有,他又怎么会从栗栗的车上下来?

龚鸣见程清清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并没有反应,便微笑着收回了手。

栗栗从后面过来了,一脸羞涩地挽住龚鸣的手臂,娇嗔地说:“介绍一下,这是程清清,我闺蜜,这位龚鸣呢,你知道的,大明星,还有就是... ...我的男朋友。”

程清清的隐形眼镜都要吓掉了。

男朋友?龚鸣?所以是因为龚鸣的引荐,她才能得到试镜的机会?

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栗栗不言而明地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谢,谢谢。”程清清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她要是没记错,龚鸣也才二十出头吧?栗栗这嫩草吃得... ...可她要是没记错,龚鸣不是一直桃花绯闻不断,江湖人称“斩女机”吗?

“欸?初次见面,不是应该说你好吗?”龚鸣自诩幽默地说。

“哦,那... ...你好,龚先生。”

龚鸣却并不回答,只是侧头盯着她看了看,便转身挽着栗栗径直走进了酒店大堂。栗栗不忘回头,朝程清清暧昧地一笑。

开机仪式上。

龚鸣一身剪裁得体的棕色风衣,酷酷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唇角总是挂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微笑。站在他身旁的陈慕则朴素得多,只穿了一件喜庆的红色毛衣,套着熨得服帖的牛仔裤。燃香拜神的一整套规矩完成之后,程清清站在角落,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她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了。

龚鸣站在对面的位置,看程清清无精打采的样子实在可爱,不禁眼角含笑。

开机饭总是吃不饱的,可是偏偏上午要拍第一场戏,又偏偏剧本里写的是女二号要爬树摘果子。

救命。程清清暗暗握拳。

还好自己早有准备,她悠悠然地拿出随身包,翻找着早上放进去的谷物棒。

左翻右翻。

上翻下翻。

咦?哪去了?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拍了欸!

“找这个吗?掉在你休息椅上的。”谷物棒突然出现在眼前,程清清伸手去抓,这才发现面前的手是龚鸣的。可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吃就是了。

“你叫什么来着?程... ...?”他眯着一双桃花眼,努力回想却苦求不得。

“程清清。”她狼吞虎咽着回答,声音都是含混的。

“那... ...”龚鸣嬉皮笑脸地还想说些什么,话说到一半却被打断了,陈慕的声音从手持喇叭中传出来,“程清清准备,第二场第一镜第一次!”

“大哥谢谢你,下次请你吃饭。”程清清匆忙地把包装纸团成一个小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努力融入情绪,朝着摄影方向走去。

龚鸣原地石化了,他是想问,那你有男朋友没有。

却得到了一句“大哥”。

虽然自己恋爱经验是挺丰富的,但是人生阅历还只有二十一年欸!大哥?


因为深知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就算是在休息的时候,程清清也会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研读剧本,练习对白和神态。

这一切都被陈慕看在眼里。

从栗栗那里,他大概了解了程清清的一些基本情况,也明白了她不是演技出色,而是本身个性符合角色。

但是看到她进组以后勤奋的样子,陈慕还是很放心的,毕竟勤能补拙嘛。

可她似乎勤奋得过了头。

搬水的时候,道具组人数不够,眼看天要下大雨,乌云黑漆漆地压在空中,程清清便自告奋勇地跑去帮忙,结果结结实实地淋了一场雨。当天晚上直接发高烧到40度。

栗栗开车送她去医院,路上她还在念叨,怎么办呀水还没搬完呢。

栗栗切了一声,管好你自己吧姑娘。

在医院输液的时候,栗栗的电话响了,她扫了一眼,是龚鸣。

按掉。

“你怎么不接电话啊?”程清清烧得糊涂,看着栗栗绷着脸的怒容,困惑地问道。

“咱俩现在处境一样了,都他妈的是渣男。”手机又响了,栗栗拧着眉头,恨不得直接把它扔出窗外。

“你分手了?”

“今天早上刷微博,头条就是他昨天晚上泡吧撩妹,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圈里多少人都知道我们俩在一起,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栗栗无视邻床投来的异样目光,一手紧握床沿的铁柱,一手把额前垂落的碎发狠狠别到耳后,眼中含泪,愤懑地说。

关了灯的病房里,两个姑娘想着各自的伤心事,月光像薄纱一样笼罩着房间,像是要吞噬掉所有的难过。

隔天回到剧组之后,正好是程清清和龚鸣的对手戏。

对戏的时候,她看着龚鸣出类拔萃的神颜,不禁暗暗感叹,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他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就收回了一颗一心一意的心。

以至于她华丽丽地忘词了,一脸痴呆地看着面前的龚鸣。

可她的行为,在龚鸣看来,却像是被他的魅力迷倒了,要知道,他见过的花痴可多了。

他笑着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程清清?干嘛呢?”

程清清猛然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为什么去酒吧?”

龚鸣更加确定了,她就是喜欢上自己了,这都已经开始吃醋了呢。这也正常,他活到现在,还没见过一个女人能抗拒自己的魅力呢。

他迅速地靠近她的脸,两个人睫毛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厘米,程清清慌乱地退到墙边,“你你你你你,你干什么你,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室内片场的灯突然忽明忽暗起来,陈慕用喇叭大声喊着灯光组检查灯光。

因为突然昏暗的灯光,道具组小妹不慎把布景做塌了一部分。片场顿时混乱起来,龚鸣用左手撑住墙,把她整个人笼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程清清紧紧闭着双眼,使劲抿着嘴巴,心想完了完了,魔爪要伸过来了。

龚鸣却突然正色,轻咳一声,放下了手,直起身子立了立衣领,唇边又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开个玩笑,别当真。”

程清清疑惑地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栗栗抱着平板电脑,正在不远处跟道具组小妹说着什么,手里还不停地写写画画,很忙碌的样子。

老天,栗栗该不会看到了吧?


那天晚上回酒店,程清清经过栗栗房间门口的时候,果然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龚鸣你敢动我闺蜜?我告诉你咱俩完了,滚,给我滚!”

“别说气话了行不行,你至于吗?”

“我说气话?哪个女人能忍得了你这种甘蔗男!”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披着白色睡袍的龚鸣猛地被推了出来,门口的程清清看着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傻愣愣地手足无措。

龚鸣尴尬地看着她,“嗨,程清清。”

酒店走廊的空气里飘散着一种艳俗的香薰味道,衬得龚鸣更显风尘不堪。

程清清低头盯着地毯,心里盘算着,装没看见直接走开?好像不太好。借件衣服给他?那不就要带他回自己房间?不行不行,太不安全了。

就在她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了,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开始逐个房间地打扫,余光瞥见前面不远处的两个人,摇了摇头,内心感叹真是世风日下,小年轻穿个浴袍就敢到处跑。

程清清却像是找到了救星,赶忙跑过去,“阿姨,能不能借件衣服给我,我朋友被他女朋友赶出来了。”

因为世风更加过分的日下,保洁阿姨当时就石化了,她下意识地按动了手里的消毒喷雾,一阵雪碧味道的消毒水气息瞬间弥散开来,程清清无奈地又拍了拍她的肩,“阿姨?我要衣服!”

于是十五分钟后,顶级巨星龚鸣穿着一身保洁的标准工服,在酒店大堂躲躲闪闪,等着程清清帮他订新房间。

“喏,给你房卡。”程清清拿出房卡,递给躲在一大盆棕榈树后面的龚鸣。

“哦,谢谢,那个,我回头把钱给你。”他别扭地说,似乎工服并不合身,身材高大的龚鸣左拧右拧的,感觉衣服都快被撑破了。

“你先将就一晚上,等明天栗栗气消了,你就能回去了。”程清清暗叹一口气。

回了房间,程清清躺在床上想着,还是应该跟栗栗解释一下白天的事情,毕竟这种事情,自己也不能太沉默。便摸出手机想给栗栗打电话。

这时才看到了妈妈发来的几条微信。

“清清,咱们老家的房子租出去了,你剧组离老家比较近,有时间的时候,回去收拾收拾,把旧东西拿回来。”

“一定记得把爸爸的DV机拿着,别丢了。”

程清清简单地回了个“好。”

突然一阵困意袭来,她握着手机,倒在床上,沉沉地陷入了睡眠中。

第二天一大早,程清清就坐上了回锦县的车。

说是老家,其实距离现在的家也不过百余公里远。高二的时候,爸爸工作发生调动,他们便搬到到了隔壁的青市。锦县有一个很大的湖,以前每个周末,爸爸都会带程清清回去钓鱼,后来爸爸过世了,她便很少再回去了。那些记忆像水一样融进了湖里,也流淌在程清清心中。

看着车窗外浮动的白色云朵,她突然想起还没有跟栗栗解释昨天的事,便拨通了栗栗的电话。

“怎么了?”栗栗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栗栗,昨天的事,你别误会... ...”

“放心... ...那个混蛋,我没... ...别... ...”

栗栗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是手机坏了吗,还是县城的信号不好?程清清用力晃了晃手机,“喂?栗栗,听得到吗?”

一阵嘶啦嘶啦的声音之后,电话断掉了。

手机连信号都没有。

程清清使劲摇晃着手机,依旧没有信号。

正好专心收拾房子,她干脆把手机收进包里。


县城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这天是周日,街上有集市。周日的集市是锦县的特色,也是几十年的老传统了。

已经到了初冬,街上到处都是色泽鲜亮的冰糖葫芦,香气四溢的糖炒栗子,还有一大筐一大筐的炸红薯片。

程清清却没有时间停驻,明天有戏,早上就得赶回剧组,说什么今晚也得把东西送回家。

老家在一个老旧小区里,沿路上一直能看到儿时熟悉的面孔,隔壁楼栋里爱下象棋的王叔,楼上养了五只猫的刘姨,还有那个热衷于谈论股票和天气的郭叔。

这些老邻居都跟她热情地打招呼,还自告奋勇地要帮她搬家。

程清清有些不好意思地一一婉拒了,她想在老家里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掏出钥匙打开门,一种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潮乎乎的,有些粘腻,却十分温馨。

程清清的目光扫过地板、客厅、阳台和厨房,一切都没变。最后,她看到了墙上挂着的那幅全家福,泪水瞬间就充盈了眼眶。

爸妈并肩坐着,手挽着手。后面站着还上小学的自己,笑意盈盈地看着镜头。

好幸福的一家人。

打开阳台的窗户,隔壁家炒菜的香气传来,程清清这才发现已经是中午了,赶忙擦干眼泪,收拾起东西来。

“老妈的毛衣... ...这个是爸的... ...还有这本书,我的。”程清清一边嘟囔,一边往纸箱里收着。

拉开五斗橱的柜门,她翻找出爸爸的DV机,因为被仔细地收在柜子里,所以并没有蒙尘,程清清又找出充电器,小心地放进自己的背包里。

和搬家公司约好的时间是五点。四点半,程清清终于把房子腾空,一身疲软地倒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外卖来了,程清清早就饿成了狗,便坐在地板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有人敲门,程清清起身,从猫眼看出去,是搬家公司的人。

“程小姐,你手机怎么打不通啊?”身穿蓝制服的工人有些不满地问道。

“没信号啊?你有信号吗?”程清清疑惑地看看自己的手机,还是零格信号。

“估计你手机坏了吧,咱们锦县也是通5G的了。”工人说着,又把一个箱子搬上车。

不可能坏啊,我新买的呢。程清清暗自叨咕。

“师傅,小心那张全家福,别震碎了镜框。”看到工人拿起全家福,她不放心地追上去。

“放心吧程小姐,我们公司很专业的。”工人一脸骄傲地说。

看着他们一箱箱地把东西搬上车,老家变成了空房,程清清的心也像是被掏空了。

她把背包里的DV机放好,拿出钥匙锁好门,下楼。

程清清买了晚班大巴的票,时间是九点,所以她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在锦县转转。

锦县的商店大多关门早,天一黑,街头的小店就都打烊了,街上行人也很少。

她转了半天,才看到一家糖水铺还开着门。

锦县的糖水可是全国闻名的,好多外地游客都特地跑来品尝,程清清依稀记得,在某个美食纪录片里,也曾经讲到过锦县糖水呢。

她推门走进去,门上悬挂的贝壳风铃叮当作响。

店里装饰得十分简朴,淡蓝色的墙面上贴着一张不大的菜单,并没有客人,也看不到老板。程清清便朝里间喊了一声,“有人吗?”

“来啦。”一个老太太弯着腰从门帘后面走了出来。

“小姑娘,来份糖水吗?”她笑意盈盈地说,她的话像是有种魔力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尝尝糖水究竟有多美味。

“嗯,我看看。”程清清仔细地看着墙上的菜单,“那我要... ...芝麻圆子。”

“好啊,等一下,阿婆给你做。”

等待的时候,程清清把玩着桌上的淡绿色牙签盒,天花板角落位置悬挂的电视上,正播放着无聊的娱乐新闻,程清清便用手撑着下巴,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

可是她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了。

画面里笑靥得体的女星钱多多,不是前年就宣布息影了吗?

下一条,歌手阿周发行了最新专辑,这哪是最新专辑啊,明明是十几年前的老歌好吗?

阿婆端着芝麻圆子从厨房过来了。

程清清困惑地发问:“阿婆,店里的电视放的是录像带吗?我怎么觉得都是很久以前的新闻啊?”

阿婆拿了一把勺子放在汤碗里,颤巍巍地回头,仰起满是皱纹的脸,看了看电视。

“是吗,我也不懂啊,可能是电视坏了吧,很多年没人修啦。呵呵。”

娱乐新闻结束了,电视屏幕闪了几下,然后是短暂的雪花,接着十分奇怪地放起了一段记录片。

是关于星体吸引力的,大概讲了讲吸引力的成因,形成过程什么的。

芝麻圆子真好吃啊,就连枯燥的纪录片都不那么无聊了。

“我们所生活的地球,和其他星体之间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吸引力,而当吸引力超过一定水平的时候,便会发生... ...奇迹... ....”

屏幕上又是一片雪花。

程清清毫不在意地低头吃着糖水。

店门打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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