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州城,一处青楼的某个房内。
云凌恒与昔日同窗好友赵之敬正在喝酒,两人对坐,擒着大碗大口的灌下第七碗,边上一个身量苗条面容姣好的歌姬端着酒壶,待二人把碗放回桌面,重又斟满,娇媚的望着客人。
云凌恒伸手将自己的酒碗端起,赵之敬连连摆手,喘息道:
行行行了,我认输,再这么牛饮下去,我就废在这里了。
云凌恒微微一笑,将手中酒碗稍稍往前推了推,说道:
那我以此碗,谢你这些日子的盛情款待。
说完一饮而尽,把酒碗倒翻过来,以示点滴未剩,赵之敬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口,将碗放到桌角,让歌姬换正常的酒杯过来,戏谑的问道:
云兄,这么好玩的场所,这么好看的姑娘,你真舍得明日就走,去那苦寒边塞之地,找那无甚趣味的刘呆子?
云凌恒毫不迟疑点头,语气坚决的说道:
总想去那种地方看看,领略一下不一样的风情,何况我要去找三哥。
赵之敬摇摇头,不置可否道:
我是去不了那种地方,也罢,你已经赏脸在我这里呆了一个多月,小爷我也带你逛遍了城内的勾栏瓦舍,兑现了信中承诺,你打小主意正,志向高远,我也不强留你了,今晚这酒就当给你践行,帮我给刘呆子带个话,他如果来夔州,我也带他逛遍城内青楼,哈哈哈。
赵之敬祖籍夔州,十岁时随调任青州的父亲迁往青州城,被送至山湖书院求学,赵之敬生性活泼,口齿伶俐,很快就将书院内的同龄人底细摸清,熟络厮混如同发小一样,唯独一人,听讲时身姿笔挺,目不斜视,下学后也从不逗留与人嬉闹,别的孩子也不主动前去招惹搭讪。观察了几日,赵之敬饶有兴趣,私下打听,仅得知这人叫云凌恒,城东老武师云赞的孙子,两岁丧父三岁丧母。赵之敬愈加好奇,继续暗中观察,渐渐忍耐不住,下学后迅速收拾完毕偷偷尾随云凌恒,想伺机找个机会搭上话,然云凌恒步履如风,从书院出来到进入城东云家武馆,穿街过巷从不驻足停留,接连几日,赵之敬都在一处糕点铺子前放弃,气喘吁吁掏出零钱买些爱吃的糕点,边吃边鼓励自己,明日再快些就能追上,吃完后心满意足的回家。
第五日,赵之敬刚停在糕点铺外,忽听身后有人叫住云凌恒,看见折转回来的云凌恒半是惊奇半是疑惑的眼神,赵之敬不失时机的挥手示好,半盏茶的功夫,赵之敬就第一次因口无遮拦,被刘亚美当街胖揍一顿。
刘亚美十四岁,家在城东经营一酒楼,排行老三,自小虎头虎脑体型健壮,见字头大如斗,好武术,刘父见其读书时抓耳挠腮,字迹歪歪扭扭,见人比武时目不转睛,隔空比划,遂将其送到云家武馆做了学徒,和云凌恒关系莫逆。这日练武结束,到糕点店来买甜食,出门看见赵之敬气喘吁吁尾随着熟人,于是开口叫住云凌恒,待三人想互介绍认识后,或是难耐好奇,或是尾随太耗体力乱了思绪,赵之敬竟问起云凌恒父母的事情。云凌恒一愣,还未及作答,只见刘亚美一巴掌拍在赵之敬的后脑勺,随后揪住背后腰带,右脚一扫将人放倒,顺势将赵之敬丢向了云凌恒。云凌恒见状连忙伸手扶了一把,让赵之敬不至于跌的太重伤到筋骨。
赵之敬刚问完话,只觉后脑勺一疼,立马就被丢了出去,不禁一声哀嚎,紧接着又感觉被人拉了一把,缓去了大部分力道,但摔在地上,还是疼的龇牙咧嘴,过了一会,听见刘亚美冷哼一声,斥他冒昧无礼,拉着云凌恒回了武馆。赵之敬并无受伤,惊魂稍定,爬起来掸了掸灰,故作轻松,无视围观人群的议论,糕点也不买,大摇大摆回家去了。次日,赵之敬自知理亏,早早来到书院门口,专程等到云凌恒,拱手作揖,赔礼道歉。云凌恒其实性情豪放,只不善言辞,又不屑与那些总在背后议论的人为伍,所以才显得孤傲难近,本就没有生气,见对方如此郑重,只得笑言无事,下学之后,赵之敬随云凌恒去到武馆,途中给刘亚美带了些糕点,刘亚美是个暴脾气,发过就算,见到赵之敬,扭捏不安,嘿嘿一笑,过了良久,才伸手接过赵之敬递过来的糕点,从此三人成为好友,刘亚美因为一包糕点和之前那一摔,成了赵之敬口中的呆子。
过几年,赵之敬的父亲调任他处,与云刘二人分别,偶尔写书信给云凌恒,内容都很随意,如今随父亲迁至何处,在某地某青楼认识某个花魁,哪条江的鱼好钓,好像是刚睡醒,忽然想起来,挥笔写下随记,积攒一阵全部寄出,也不留回信地址,结尾总写“阅后即焚,勿与呆子观”。刘亚美每次看完信,都咬牙切齿要揍赵之敬,苦于没有地址,最终只好作罢,誓言要攒作一起,等哪一天见面,第一件事就是揍个痛快。又过几年,刘亚美决定外出游历,征得父母同意,辞别武馆师傅师兄弟,在离开那天下午,立马于山湖书院门外,安静的等着云凌恒下学出门,云凌恒一见就明白,刘亚美是要去走江湖,咧嘴一笑,朝对方竖起大指,刘亚美嘿嘿一笑,跃下马来,弱冠之年,已然虎背熊腰,面容憨厚,比同龄人要高出不少,伸手轻抚云凌恒头顶,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云凌恒当先带头,刘亚美牵马跟着,走出城门,云凌恒摘下马背上的酒壶,喝了一口递给刘亚美,嘱其遇事冷静,经常写信。刘亚美深饮一口,点点头翻身上马,渐渐消失在落日红辉当中。
刘美亚的信,简单明了,到了什么地方遇见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也很有规律,几乎每月一封,如此过了两年,最后一封,刘美亚说到了西北边境庆州,遇到一个身着红衫英姿飒爽的女子,二人合力恶斗一伙山贼土匪,信中流露出无尽的钦慕之意,自此以后,再无来信,云凌恒每日期盼,然半年过去,始终没有收到新的来信,云凌恒渐生担忧,欲往庆州探明虚实,和祖父云赞辞别之际,收到了赵之敬的信,信中说已随父亲迁回老家夔州,赵父为官多年,已生倦意,只想在祖籍造福百姓,若朝廷另有派遣,就当辞官,信中邀云刘二人有暇到夔州游玩,届时会带二人喝遍整个夔州青楼,云凌恒见信深觉无奈,转念一想,两处相距并不十分遥远,遂决定先造访赵之敬,然后北上,去庆州寻找刘亚美。
路上偶遇被假匪抢劫的许戎主仆,后与二人结伴而行,夔州分别,寻到赵之敬,久别重逢,相视半晌,赵之敬哈哈大笑,当晚在城里最大的勾栏为云凌恒接风,二人推杯换盏,各自讲述分别这几年的经历,直到这晚,堪堪过去一月。
之前打赌,二人已连喝七八碗,换了小杯,又喝了将近一壶,云凌恒也有些醉意,歌姬又端来一壶新酒,云凌恒接过给已有六七分醉意的赵之敬斟了一杯,郑重问道:
你学问不差,真不打算赶赴科考,博取功名?
赵之敬醉意朦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抬眼看了看提问之人,感慨道:
我自幼随父亲东奔西走,青州与你初遇之时,我确有此心,故而用功读书,后来又辗转几州,我父亲武官出身,虽有学识,心怀百姓,在一州终被掣肘,多数文官心思深沉,喜欢明哲保身,宁可不做,也不错做,近些年父亲与我吐露心声,总说有心无力,已不想为官,我又口无遮拦,纵能高中,多半也会不小心折在这张嘴上,我自问也做不到古之忠臣良相那般,为了苍生社稷,慷慨赴死。
云凌恒并不认同,也不争论,须知人各有志,无法强求,之所以能与此人成为朋友,乃因赵之敬直率坦诚,于是云凌恒捡些沿途趣闻,与赵之敬继续喝酒,只至夜半,赵之敬已酩酊大醉,云凌恒也有七八分醉意,结算了银两,扶着赵之敬回了赵家。次日卯时,云凌恒骑马离开赵家,出城北上。
一路北上,沿途风光秀丽,然山高林密,人烟稀少,云凌恒不敢粗心大意,晓行夜宿,这一日早晨从客栈出来,阳光明媚,行至中午,天色巨变,眼见大雨将至,远远望见前面路边有一庙宇,赶紧驱马奔行,倒得庙前,见是一破庙,断壁残垣,本不打算进去,极目远眺,未见客栈人家,只得牵马入内,将马拴在能避雨的角落进入庙堂,一声炸雷响彻天际,暴雨倾盆而下。
转了一圈,颇花了点时间,寻到一块不漏雨的地方坐下,云凌恒吃过干粮,闭眼小憩,狂风裹挟着雨滴肆虐,只打得残砖破瓦噼啪作响,云凌恒盘算今日路程,被这大雨耽搁,天黑前应是赶不到下一个客栈歇脚,何况雨势未减,还不知道要下到几时,多半今夜要在这破庙当中凑合一宿,又想起刘亚美,已有三年未见,还是能很清晰的想起那张憨厚的笑脸,从前面的来信可以看出,刘亚美的江湖走得很快乐,没有打打杀杀勾心斗角,有的是萍水相逢后把酒言欢,也有互不顺眼隔河对骂比划,更有那毫无成本的吹牛插科打诨,林林总总,每封简短的信都令云凌恒内心生出羡慕,直到最后那两张信纸,终于带来了一些江湖险恶,也带来初生爱恋的美好,然那戛然而止的消息让云凌恒越来越不安,其实并不确定刘亚美身处何处,云凌恒能确定的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个憨厚的大哥,眼见心安。
云凌恒不知不觉睡着,迷迷糊糊听见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庙外,惊醒过来,正欲起身,一个人影从破窗撞了进来,那人在地上翻滚一圈,一双满布血丝的双眼迅速环视一圈,瞥见屋内有一人,连忙起身从殿门退了出去,云凌恒只看清这人身材五短,双眼通红,觉得莫明奇妙,提剑跟出,赶至门口,就听哎哟一声,那汉子倒飞回来,仰面摔在院内泥泞中,捂着胸口哀嚎,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粗布青衣的壮汉,倒提一把大刀立在破庙院门口,抬眼看见云凌恒,右手挠向满是胡茬的下巴,满是疑惑,眼神凌冽的射向云凌恒,啧了一声,正待说话,听见躺在地上的人骂了一句,冲他嚷道:
我说东方秉,你小子什么时候做了贺贪官的狗了,我不就拿了他三房姨太太的几根金条,你至于追我几百里嘛,亏得绿林里对你赞誉有加,夸你是个明辨是非的捕快。
叫做东方秉的汉子跨进院门,嘿嘿一笑:
莫神偷甭拿话激我,我既是捕快,就要捉拿犯人,本不确定,想着诈一诈你,哪成想你跑这么快,还这么能跑,这会儿又不打自招,可休要说我不辩是非,哈哈哈。
莫神偷开始耍赖,恨恨的问道:
我什么时候招了,没有的事情,东方神捕要栽赃陷害,我一贫苦百姓,年老体衰,只怕唯有认命。
东方秉气结,嘿了一声,度了几步,思考怎么辩驳一番,忽然抬头又看见立在殿门那人,双眼一亮,指着云凌恒大声喊道:
呐,证人在此,你还想抵赖不成?
说完跃入院内,疾步踏上石梯,来到殿门口,伸手来抓云凌恒的左手,欲拉去莫神偷跟前理论,云凌恒原本在看热闹,见东方秉冲自己而来,心生戒备,看见来人伸手抓来,左手急忙后缩,躲开了东方秉的右手,东方秉原只是要拉此人去堵地上那人的嘴,右手抓出已然转身欲下石梯,不曾想抓空,不禁哟了一声,回过头重新审视着云凌恒,喃喃说道:
我就说嘛,这荒山野岭的,没点本事还真不敢一个人。
云凌恒一听,知他误会,忙拱手解释一番,东方秉听完,才渐渐放松警惕,转头看了一眼外面,说是天黑之前赶不到前方客栈,只能在破庙对付一晚,云凌恒这时才得空看了看天色,雨不知何时停的,乌云低垂,随时可能再降暴雨,也放弃了继续赶路的念头,东方秉向外走去,戏谑道:
我去把马拉进来拴着,劳烦云小哥拉一把老神偷,否则不知道他要在里面挣扎多久。
莫神偷开始是躺着耍赖,等东方秉和云凌恒两人说话的时候想爬起来,发现泥泞太滑,尝试了一会儿没能爬起来,索性躺着不动声色,听见东方秉的话,冷哼一声,倚老卖老:
我还以为你小子打算让我这里过夜呢。
云凌恒忍俊不禁,走到院内将人拉起,莫神偷甩甩身上稀泥,想了想,让云凌恒赶紧生火,自己去抓几只野味回来烤着吃,云凌恒听后紧张起来,紧紧抓住莫神偷衣服,对方见状,明其心思,也不挣扎,等东方秉牵马进院,问道:
这个野味,你去抓还是我去?
东方秉拴着马,想了一下,道:
老神偷去吧,刚好找个地方洗一下衣服,我生好火,回来正好烤烤。
云凌恒闻言,只得放开,莫神偷冲他微微一笑,出门去了,云凌恒好奇的问:
你不怕他再跑了?
东方秉摇摇头,走进大殿,一边生火一边回道:
老家伙贪财好玩嗜酒,金条已被我抢过来,从庆州一路跑到这里好几百里地,也玩够了,他离不开庆州老酒庄的烧刀子,所以他不会跑的,何况我不会真拿他怎么样。
云凌恒愕然,觉得两人大概疯魔,你追我赶几百里,似乎就为好玩,甚感诙谐,另外一个惊讶的二人来自庆州,正是自己此行目的地,刚听二人吵闹,判断其身份地位,应当可以放心打听一下刘亚美或是红衣女子的信息。正犹豫间,莫神偷拎着一只野兔进了大殿,已洗去身上的泥污,野兔也已剖干洗净,将野兔丢给东方秉,脱了外衣拿一树杈支着烘烤,东方秉熟练翻烤着野兔,不久兔肉渐熟,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三人腹中空空,都定定地盯着,莫神偷渐觉不耐,将衣服丢在一旁,起身出门拿了一包盐巴拎了一壶酒水进来,将盐巴丢给东方秉,盘腿坐下,接过一只兔腿就着烧酒大快朵颐,东方秉递给云凌恒一只后退,云凌恒腹中饥饿,也不客气,三个人很快将兔肉分食干净,心满意足,东方秉向莫神偷讨酒,莫神偷不给,扯过烤干的衣服穿好横卧在火堆边上,又喝了一大口后顺手将羊皮酒囊递给云凌恒,懒懒说道:
赶紧多喝两口吧,到了东方神捕手里,这酒可就没了。
说完摸摸索索,前后蠕动了半晌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云凌恒顶着东方秉威胁的逼视,狠灌几口,东方秉接过酒囊晃了晃,感觉所剩不多,长吁一声,仰头一饮而尽,起身出去方便回来,坐回原处,右手挠着下巴若有所思问道:
云兄弟先前所说,是去庆州寻友,以你所述,是第一次离家外出,那你这朋友应该是家乡的朋友,不知贵友高姓,何故到庆州,又作何营生。
云凌恒本欲向其打听,此刻听他问及,言语中露着怀疑,颇觉不快,转念一想,对方是在职捕快,或出于职业本能,也就不做计较,将刘亚美离家闯荡江湖后的经过简述一番,临了反问对方是否见过刘亚美,是不是认识那红衣女子,东方秉听罢,哦了一声,沉吟不语,云凌恒当他是在回忆,候了一会,未见回复,正自奇怪,听见莫神偷淡淡说道:
自己耐不住好奇,现在又不给人回复,人家只当你东方捕头在耍官威呢。
东方秉冲云凌恒赧然一笑,谄媚回道:
论消息,当属莫老神偷最为灵通,我之所以敢问,还不是因为有你在边上,快给说说,是否有听过这两人。
莫神偷哼了一声,轻轻说道:
刘亚美不知道,红衣女子嘛,曾听小六子提过,身着红衣,面覆红巾,倒是惹眼,可她是孤身一人,而且只在两月前出现过两三次,按你所述时间推算,小六子看见她时,二人应已认识,却没有结伴而行,或许你那朋友已经不在庆州。
云凌恒听罢,默然不语,迟疑起来,犹豫是否要继续前往庆州,东方秉思索一阵,拍腿怒道:
这么说来,二人恶斗的土匪,就是青木山上那帮强盗。
云凌恒一听,连忙追问:
东方捕头知道这些匪人底细?
东方秉还未回应,莫神偷幽幽的接道:
何止知道,若不是这青木山实在占尽地利,匪首王麻子又着实狡猾,东方神捕早就将他的脑袋挂在庆州城门了,云小子,我料你此刻失了寻人线索,定在犹豫是否还要继续去到庆州,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云凌恒正自犹豫,不知该何去何从,听闻如此一问,精神抖擞,连忙拱手请示,莫神偷仍旧横卧,双眼未睁,老神在在说道:
你既说那刘亚美最后一封信在庆州寄的,说明那王麻子并没有留住二人,但青木山真有本事的人不多,他二人一定斗过王麻子,故而王麻子肯定有些线索,你如今毫无头绪,不如随东方神捕合谋,你假装孤身一人路过,青木山定会有人出来劫你,你只要坚持到那王麻子亲自出来拿你,东方再伺机冲出擒住王麻子,只要拿住抓了此人,你或许能从他那里问出点线索来,再不济到了庆州,东方神捕也能帮你打听一二。
云凌恒听罢哭笑不得,莫神偷这主意简直漏洞百出,摆明是见自己初入江湖毫无经验,又略有武力,匡着去给东方秉当诱饵打手,唯一说准的一点是自己目前毫无线索,拿住了匪首,或许能有斩获,抬眼看向东方秉,见东方秉满脸期待望着自己,分明觉得莫神偷这主意高妙绝伦,只待施行,就能擒获匪首,云凌恒只好苦笑着点头以示同意,东方秉哈哈一笑,满心欢喜让凌云恒早点歇息,天亮后就一起出发,自己往后一倒,呼呼睡去,云凌恒暂无睡意,望着火光,开始复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