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凉亭四周突然萧条下来。
仅仅三段话,事态发展逐渐朝预期走偏。
梨乔一脸懵,这就?没了?
这时候不是应该跳出来一组选择项,然后她开开心心地点击接受,为游戏主角沈聿安在这孤立无援的皇宫关卡中换来一条粗壮的金大腿以及女主角一枚吗?
她满脸疑惑,赶忙看了游戏界面,只见激活后的界面中除了之前就有的角色信息栏外,只多了个充值栏。
梨乔心中暗暗骂娘,在界面里仔仔细细搜索一番都没找到进度选择栏。
看着走出凉亭的沈聿安,整个人抓狂道:“这到底是什么狗游戏?没有剧本和人设要怎么玩?”
回祀喜宫的路上,沈聿安蹙眉思索方才在亭内听到的古怪声音。
那声音清脆响亮,就像金银铜铁制的物件掉落在光滑的石砖上,但那声音更像是自他脑中响起。
况且若真是周围发出来的声音,玉琉公主不可能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推开院门,沈聿安步入院中朝房间走去。
蓦然他停住脚步,猛然回头,一双淬着寒意的眼睛瞬间死死地盯着梨乔,与其说盯着梨乔倒更像是盯着她周围。
梨乔被少年突如其来的回头,吓得顿时一阵心悸,怔在原地定住。
正当她不明所以的时候,少年只是皱了皱眉头,无事一般回头。
梨乔:我这个游戏一定有大问题。
走进屋内,就见原先破损的窗户和墙壁都被修复了一番,还增添了许多新的陈设家具。
入厅是一张简易木桌配了四把圆凳,往左是内室,竹青色的纱布垂着遮掩寝居的春光。右边是书房,简单的书桌,窗边位置摆着张软塌。
虽然远不如初进皇宫的那个宫殿,但比起昨晚得破败不堪,现在倒也算是整洁。
激活游戏后,她不仅可以在游戏场景中自由走动,还可以随心选择是否接触游戏里的所有道具。
此时她正倚在软塌上,想着今晚去宫里到处转转,了解了解这个地图,顺便看看能不能解锁出什么新副本。
如今她手无人设和剧本,还没有选择项引导着怎么玩,只好试着主动去摸索这款游戏的玩法。
她抬眸看了眼清隽入骨的游戏主角。
少年正安静地看着书,白皙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翻过一页,仅仅是做着翻书的动作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梨乔心中不禁感叹:如果不是主角这张脸,这鬼游戏她肯定是不会再玩了。
不知不觉,窗外的阳光慢慢染成了金黄色,屋内的光线渐渐暗淡。
进来后,沈聿安的生命值和整洁值没有变过,但营养值已经降到了百分之四十五。
白天在现实中,梨乔就古怪地发现对方的营养值一直在百分之四十和百分之百之间不停地变化。
她询问了杏乔,对方表示不懂并告诉她浣溪的各项指数值是按官网上说的每天减少百分之十。
“叩叩”,院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沈聿安抬头放下书,不紧不慢地走出去打开院门。
梨乔坐在软塌上从窗边探头望去,瞧见对方从门外身着灰色上衣的人手中接过一个食盒,看样子是宫里安排每天过来送饭的下人。
等沈聿安提着食盒回到房间打开时,她好奇地走过去,想看看系统给她的游戏主角安排的吃食是什么样的。
入眼却是一碗清可见人的菜汤,看着正在汤中转啊转的小菜叶,无语凝噎。
就这?这是系统看她这位金主爸爸来了,特意安排好让她充值吗?
她同情地看了眼身旁的“主角”,却见他一脸平静地将食盒重新盖上,转身走入书房。
这时太阳已完全隐于西方,余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梨乔看着那萧瑟的身影逆着光走进了黑暗中……
“磁~”一团烛光亮起,少年点燃了书桌上的油灯,周身的黑暗被驱逐开。
浅黄色的灯火下,他的侧颜显得俊美异常,一双眼眸犹如清冷的夜空。
如果不是那还在降低的营养值,梨乔只怕真当眼前的少年是那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沈聿安伴着烛光看着书,9天前他在祀喜宫醒来后得知了林生以及前来的众仆都死在了山匪手下的事。
如今他需要独自一人在敌国生活五年,别人都道五年后他就可以重回西陵,可他却清楚根本就不会人来接他。
他也不会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一辈子的时间……
夜阑人静,沈聿安放下书眨了眨发涩的眼睛,走进隔壁耳房洗漱。
再次进屋他披着一件中衣,赫然看见桌上有一颗果梨。他停下脚步,眼皮一跳。
且不说是谁溜进了他的屋子,眼下正值阳春三月连梨花都没开,哪来的果梨?
他上前拿起桌上的果梨,仔细端详,确认是一颗果梨没有错。
眉头紧皱思量一番后,他想起五岳南方有个南湾国,紧邻西绪西陵,听闻那里四季高温无寒冬盛产水果。
如今五岳各国彼此之间从明面上看一片祥和,各国之间互有贸易往来。
在这个连梨花都未开的时节里南湾国的一颗果梨在西绪价值黄金,不是一般富裕的家庭能吃得起,但在西绪皇宫中见到果梨倒不算什么稀奇事。
究竟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他的屋内,又为何放一颗果梨?
如果是好心送来的吃食,一个包子便可,送一颗价比黄金的果梨未免暴殄天物。
还是对方借这颗果梨在提示自己的身份,毕竟能随便拿出一颗果梨的人宫里也没几个,他只需打听一番应该就可以找出这个人。
倏忽他想起了自己受伤昏迷的那晚,那渡入他口中甜腻腻的“水”似乎就是果梨味。
后来他打听得知那晚并没有人在他身旁伺候的时候,便将那晚当成了一个梦。
此时此刻见到这颗果梨他才意识到那晚并不是一场自我救赎的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这样的“贵”人会无缘无故好心肠来帮助他这个无权无势寄人篱下的质子?
真是好笑得很!
他端睨着手中的果梨,冷笑一声,将其扔出窗外。
他看着窗外静默不语,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满是晦暗不明的情绪。
如果对方只是有所企图,沈聿安不仅理解甚至想与对方见上一面谈谈条件。但如今他连让自己三餐温饱都做不到,能有什么值得对方图谋的?
不是另有所图,那就只剩下所谓的善意了。且不说后者的概率在这个充满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宫中有多低,就算有人心也总是会变得。
以前在西陵他也曾锦衣玉食,亲母亲是太后,亲哥哥是皇帝,皇宫上下数不尽是巴结讨好他的人。
但自从那个男人死后……他的生活突然一下子从天上跌入低谷,之前那些阿谀奉承全变成了鄙夷和不屑。
他的身边唯有林生一人待他不曾变过。
可怜也好,同情也罢,这种产生于一时的善意,对于他这个身处黑暗中的人来说就像是有瘾的毒药,最是不能沾染。
他并非习惯了寒冬,而是他怕一旦感受到了春日的温暖,就再也无法承受凛冬的风雪了。
所以不管是谁,不管有什么企图,总之别来招惹他。
思至于此,他敛去情绪不再多想,撩开青纱走进内室,吹灭烛火闭眼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