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凌雪薇沈羲遥的现代都市小说《陛下,皇后娘娘真是您的白月光精选小说》,由网络作家“猗兰霓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陛下,皇后娘娘真是您的白月光》新书正在积极地更新中,作者为“猗兰霓裳”,主要人物有凌雪薇沈羲遥,本文精彩内容主要讲述了:要你好生休养的么。”说罢,便在一群宫女的跟随下走开了。柳妃挂着笑说:“姐姐慢走。”可在丽妃一转身的瞬间,她立即就垮下脸来。我知道,毕竟丽妃比她进宫早,皇上也很是喜爱,家族在朝中的地位也略胜柳妃一筹,所以柳妃对丽妃还是比较客气的。只是,这丽妃的性子也太……却也是刚好压制了些柳妃。这后宫,还是算平衡的。我想着,摇摇头不禁轻笑出声。“何人在......
《陛下,皇后娘娘真是您的白月光精选小说》精彩片段
第六章 翩然一舞感君情
第六章 翩然一舞感君情
“回娘娘,小桂子比小荣子高一些,声音却比小荣子细。我们都是一起进宫学的规矩,彼此要熟一些。”小福子恭敬地说着。
“还有哪里有不同的么?”
小福子想了想说道:“他哥俩长得是一模一样,不仔细看是分不出的。”
我点点头:“你下去吧。记住,不要跟外人说起这事了。”
小福子出去后,我没有再说话,一直慢慢品着茶,是上好的醉海棠。烛光忽明忽暗地上下跳动,我淡淡地扫了一眼皓月,头上的双蝶簪微微有些摇摆,一道寒光就闪过了皓月的脸庞。
“小姐”,皓月突然跪在我脚下,泪眼婆娑。
我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扶起皓月,拉她坐在自己身边,拿出丝帕小心地为她擦着眼泪:“别哭了。”
“小姐,是皓月不对啊。我不该偷出那簪子的,这样小荣子就不会死了。”皓月哭着,声音悲戚。
“只是没有想到柳妃那么心狠,竟活活将他打死,就是一枚簪子而已啊,更何况那簪子还不是她的。”皓月有些愤愤了,用袖子使劲抹着眼睛。
我淡淡一笑:“那毕竟是皇上捡到的,若是她的,岂不说明她与皇上有缘么。”说完,递给皓月一杯茶水:“只是可怜了小荣子了。”
皓月没有说话,可是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恨,她的悲。我起身从红木大箱中拿出几张银票,“这里是三千两银子,你想办法交给小荣子的家人,对他的家人也要说是小桂子走了。”
皓月点点头,小心地收好。我吹熄了桌上的烛火,闭上眼睛,黑暗中我听到皓月出去的声音,总算是暂且解决了这件事情。
之后的日子里,坤宁宫里一派安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小桂子也很快适应了这里,毕竟比他之前打更的差事要好了很多。
不过,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每日去烟波亭,有时去了也只待一会儿。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我竟也没有再见到裕王,只道是无缘,心中似有小小的失落。不久后,听说裕王去了蜀地办差,事情来得紧急就走得匆忙,心里才不若之前的那般失落。
春意渐渐浓起来,御花园里的花全都开了。清晨,在去烟波亭的路上,嗅着微凉的空气,很是神清气爽。也常常有细小的花瓣粘在锦缎鞋底上,走动时会带起淡淡香气的风,感觉整个心情也好了许多。
那日,我穿上广袖窄腰的白色丝裙,那裙摆上满是粉色的荷花,皓月将我的头发梳成略微繁复的飞燕髻,又戴上一只云凤纹金簪,薄施粉黛,在镜中照了照,很有飘逸的感觉。
一旁的皓月笑着递过流苏珠翠耳坠:“小姐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都不见您这般打扮的啊。”
我笑着接过戴上:“昨个儿看见西子湖上的荷花有几朵要开了,今天想赶早去看看。”
“小姐这样真好看,任谁见了都会喜欢上的。”皓月将我身后披散的长发用梳子又梳了梳,欢快地说道:“很久都没有见小姐跳舞了呢,上一次还是在家里,老爷寿辰那天,您的凌波舞跳得真好呢。”
我笑了:“今天跳给你看好不好啊?”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也正像一套舞服。
我从没有跳舞给别人看过,只是在家中偶尔跳给父亲母亲和兄长看,不是因为矜持,而是自觉只略懂些皮毛,难登大雅之堂。
今日的心情也不知为何出奇的好,也许是昨日听到大哥受到皇帝称赞又加官一级吧,或是收到了二哥托人送进宫的西北特产,还有一封说他安好的信。
“快些吧。”我催促着皓月。毕竟如果荷花真的开了,那么去观赏的人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了,我不想遇到别人。
我轻快地穿过御花园,皓月在后面连连唤道:“小姐,慢点,小姐您慢点。”
我快步来到烟波亭。荷花果然开了,虽没有全开,只有几朵,大部分还都是花苞,可是空气中已经有了淡淡的清香气息。我深吸一口气,脚下翩然转了一个圈。
没有人,只有皓月在一旁看着我,含笑。
我轻轻吟唱起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地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1]
脚下也随着歌声旋转起来,挥洒开广袖,翩然起舞。
皓月在一旁开心地笑着,一直拍手不住赞叹:“小姐真美,小姐真美。”
我裙上的荷花随着急速的旋转铺散开去,吟唱到最后轻轻地蹲下,仿佛人在荷花中一般。我抬头盈盈笑着看着皓月,“好看么?”
“好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和皓月都惊回头。
玉白的袍角出现在眼前,我慌忙行礼,“拜见裕王。”毕竟我曾跟他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该有的礼还是要行的。
一阵笑声传来,“不用这些虚礼。”他说完看了我一眼,却又将目光转向西子湖上开着的荷花,“姑娘的舞跳得真好。”他轻轻地说着。
我微一施礼,“谢王爷夸奖。”然后两人无话。
一旁的皓月拉拉我的衣角,“小姐,我们是不是……”
我看了皓月一眼,又看了站在廊边的裕王,咬了咬嘴唇,“王爷,奴家先告退了。”
说完就要走,经过他身边时,他没有转头,只是用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袖。我猛的一顿,不解地看着他。
皓月也有些害怕,站在我身边不知如何是好。
“王爷,这……”我低头看着被他抓在手中的衣袖,细纱的荷花边已被攥成一团。我轻轻用力想抽回来,却是徒劳。
他突然转过身来,俊美的脸庞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有些不真实地泛着光晕。他看着我,眼神中的温和一扫而过,转而成了平淡的柔光。
他松开了手,从团云锦缎的衣袖中拿出一个小木匣,递到我面前,却将目光转向远方。
“在蜀地遇到的,是件好东西,还望你一定收下。”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我迟疑了一下,看着他期盼并带着害怕被拒绝的神情,心头一热,虽知这不合宫规,可是还是不由得伸手小心地接过,递给身后的皓月,“谢过王爷了。”
正欲走,一声娇笑远远传来,“这荷花果然开了,姐姐你快看啊,那朵开得真艳啊。”
远远的几簇艳丽的颜色映入眼帘,是几个宫妃,似乎有柳妃的身影。
这时,一句话却令我不寒而栗,“皇上,您看这荷花开得多美啊,看来先皇喜欢这里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是柳妃的声音,可是她说出的那两个字让我一震。
“皇上”……我仔细看去,一抹明黄颜色映入眼底,一行人正朝这里走来。
这九曲长廊只有一条道,尽头便是烟波亭,亭后只有一小片茂竹。还好,竹林虽小,藏身还是勉强可以的。
皓月环顾四周,很是惊慌,不停地搓着衣角。
许是看出我的慌乱,裕王浅浅笑了,“姑娘,难道不想让皇兄见到你么?”
我看了一眼远处的几个身影,低头脱口吟到:“江上小堂巢翡翠,苑边高冢卧麒麟。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荣绊此身?”
“好一个‘何用浮荣绊此身’。”裕王笑了,目光也落到了那几个身影上。
我一咬唇,猛地跪下,“还请王爷相助。我是万万不愿让皇上见到的。”
他沉思片刻,扶起我说道:“好的,我帮你。”转身迎着那抹明黄而去。
我拉着皓月走向那片小竹林,尽量隐藏自己。
我尽量躲在竹林最里面,紧紧拉着皓月,心中忐忑不安。皓月攥着我的衣角,不敢说话。我不知道裕王会怎么帮我。
说笑声近了,透过层层的修竹,我看见了柳妃、安贵嫔还有一些我没有见过的女子,远远看着听着真可谓花团锦簇、笑语盈盈。
“皇兄,羲赫正想去找皇兄,突然想到这荷花定是要开了,就顺道过来看看,不想竟遇到了皇兄,真是太巧了啊。”裕王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带着笑意。
“朕也是想着荷花要开了,才带着她们来看看。”那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任谁只要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是彰轩帝沈羲遥。
“皇上,您看那只同心荷花多娇美?”是柳妃柔媚的声音。我能想象得到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一定娇似池中的荷花。
果然皇帝笑了,“爱妃可是比这荷花更美的。”
一片莺燕之声响起,都是附和的声音。
“爱妃,你的文采出众,不如就以这荷花为题做一首诗吧。”他的声音平和,“前几日你写的那两句诗,朕很是喜欢,只是下面的还没有想好么?”
柳妃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皇上取笑臣妾了,这几日身子有些劳顿,一时也就没有再想。”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却盼两心同。”
裕王的声音响起,那么的随意自在。只是,我分明看见他的目光看向这竹林来。
我的心猛地一跳,呼吸有些急促起来。皓月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按按我的手。
她是以为我害怕被发现吧,可却不知其实是那句“却盼两心同”惹得我心中有些念想。我努力地平静下来,心里告诉自己,只是一句诗而已,也只是应景的诗,没有别的意思的。
“羲赫的诗还是那么好。”彰轩帝的声音响起,“爱妃你可想好了么?”
我心中焦急起来,眼看着有几个女子的目光随意地扫过这竹林,若是此时被发现,那……
“对了,你找朕何事啊?”趁着那些女子悯思苦想之际,皇帝回身问裕王。
“就是今日兵部上呈的排兵图,臣看着还有一些问题,想与皇兄讨论讨论。”裕王恭敬地说。
“是么?朕看着倒是也有些不妥的。既然你有想法,现在就一起去御书房吧。”
说完,皇帝看向柳妃,“你有孕在身,还是早些回去休养,今日出来得也有些久了。”说话间,已转身离去,一群女子自是跟着皇帝走了。
我心中长嘘一口气,看着渐行渐远的那些人,走出竹林来。皓月忙着整理我的裙摆,已有些褶皱的痕迹。
“小姐,我们这就回去吧。”
我点点头,手伸进袖中,触碰到一件硬物,心颤了下,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拉了皓月回宫。
九曲长廊的进口处有个略急的转弯,我走得也有些快,猛地拐过去却看见不远处有几个身影,慌地退到转弯处的一方大石后。
为首的是两个女子,一个是柳妃,穿一件淡粉色的纱裙,肚子略有些显了,也没有戴过多的首饰,只是一只步摇,几枚簪花,却也清丽可人,弱柳扶风。
另一个却不同,长得分外明媚,穿一件桃红的宫锦纱裙,上有金丝银线绣成的团团牡丹,再加上繁复的发髻和华丽的首饰,整个人很是富丽,就如盛开的牡丹一般耀眼。
不过,在这暮春季节,还是清丽的装扮更合时宜一些。
“方才皇上称赞妹妹的诗,姐姐倒想拜读一下呢。”那明媚女子笑言到,却是暗含他意。
“丽妃姐姐说笑了,皇上是谬赞呢。”柳妃掩口笑到。
我心中了然,这女子看来就是皇上另一宠妃——星辉宫的丽妃了,果然是当得起这个“丽”字的。
在这后宫能和柳妃一争高下的也就只有丽妃,传闻中湃雪宫的和妃倒也是受皇帝宠爱,却是很少与眼前这两位争风的。
“妹妹才是说笑呢。妹妹还未入宫可就声名远扬了,文采出众啊。姐姐我不一样,从小父亲也没有请什么师傅教过。可咱们的皇上就是喜欢这有才的女子,姐姐自认是对这诗文没有很深的领悟,还望妹妹赐教啊。”丽妃说着,一双媚眼就斜看向柳妃。
柳妃笑了,“姐姐信么?都是虚名。也就是一句‘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而已。皇上也是随口说的,这哪有什么出彩的啊?”
我心中一惊,这不正是我前段时间写在薛涛签上又被皓月弄丢的诗么?皓月也惊讶地抬头看我,似有话要说。
我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又向那边看去。
只见丽妃携了身边一个宫女的手,走了两步却又回首,“妹妹,姐姐不懂诗,听着是不错的。不过……”她莞尔一笑,“一直都说这诗是由景而发,一气呵成的。妹妹这怎么就只有半篇呢?不过,姐姐我真的不是很懂的,妹妹别笑姐姐见识少啊。”
丽妃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目光却直看向柳妃,“听说妹妹其实不喜欢木兰花的,怎就有了一枚珍爱的碧玉木兰簪呢?还正巧被皇上捡了去。”
柳妃脸色变了一些,正欲说话,丽妃又说:“妹妹,姐姐先回宫了,今日有些累了。妹妹也快回去吧,皇上不也说要你好生休养的么。”说罢,便在一群宫女的跟随下走开了。
柳妃挂着笑说:“姐姐慢走。”可在丽妃一转身的瞬间,她立即就垮下脸来。
我知道,毕竟丽妃比她进宫早,皇上也很是喜爱,家族在朝中的地位也略胜柳妃一筹,所以柳妃对丽妃还是比较客气的。只是,这丽妃的性子也太……却也是刚好压制了些柳妃。这后宫,还是算平衡的。
我想着,摇摇头不禁轻笑出声。
“何人在此?”一个声音响起。
我心想坏了,准是自己的笑声被听到了。
转眼,一个穿浅紫色宫女装的女子站在我面前,满眼的严厉,却在看到我的脸庞时转成满脸的惊诧。
我暗自笑笑,看来自己今天是逃不过了。理了理裙子,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走了出去。
柳妃已经坐在了美人靠上,看起来是有些累了,毕竟她是有孕之人不宜劳累,况且刚才丽妃定是让她心中不快了。
我静静站在柳妃面前,心想着,此时柳妃不快的恐怕就不只是丽妃的那件了。毕竟,即使无宠我也还是皇后,也还是凌家的独女。
皓月走上前去,仔细地向柳妃行了个礼,“见过柳妃娘娘。”
柳妃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就落到了我的身上,微微张开了嘴,眼睛也睁大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大胆,见了娘娘还不行礼?”柳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向我喝道。
我微微一笑,仔细打量着柳妃。她确实长得很美,明媚中带着娇柔,算是天姿国色了。
柳妃也仔细地看着我,一双黛眉拧了起来,也许是我不行礼让她不快了。她满脸怒气,刚才在丽妃那儿受的气,恐怕是要撒在我这个“不懂规矩”的人身上了。
我宛然一笑,“柳妃的气色看来还不错啊。”
柳妃一愣,细细打量着我,眼中满是不解,“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和本宫说话!绯然,给我掌嘴。”她怒目道。
那紫衣宫女走上前来,扬起手正欲落下,皓月一把抓住,猛地甩开,然后站在我身前,厉声对柳妃说:“你大胆!”
柳妃的脸一下子涨红,身体也有些微微发抖,一双大眼万分惊诧地盯着我,恐怕她绝对没有想到会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理”。
我笑着拢拢衣上的细纱绢花,说道:“柳妃,念你初见本宫不认得,就免去你的不敬之罪了。”
柳妃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出她已经猜到我是何人,只是那双眼依旧凌厉地看着我,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
皓月对着她身后的几个宫女,用一种很平和的口气说道:“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行礼!”
而这话,当然是说给柳妃听的。
那几个宫女许是吓坏了,看看柳妃又看看我,似乎是不敢相信,于是一个个站着不敢动。
我依旧是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带着淡然的笑。毕竟,我是皇后,即使,不得宠。即使,眼前的是沈羲遥最宠爱的妃子。但是,我的身份,我的家世,我的骄傲,告诉我不能示弱。
柳妃一直注视着我,她的眼里,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半晌之后,她心里似乎平静下来,冷冷地看着我,“怎么证明你就是皇后?”
我看了一眼皓月,皓月稳步上前,递上她身上的腰牌,紫色的木牌上是用绯红的颜色写着——“坤宁宫大侍女皓月”。
这大侍女,就是各宫主位的贴身丫鬟了,地位高于其他侍从。
柳妃接过去看了,拿牌的手微微有些发抖,目光森冷地盯着我,“这也不能证明你就是皇后!”
我见她不甘心的模样,故意微微叹了口气,解下身上里裙里挂着的玉佩,那是下聘时礼部送来的,用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制成,上面刻着精细的龙凤呈祥图案,还有一行小字“大羲皇后佩”。
柳妃伸手要拿,我轻轻收回,白玉龙凤佩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回到我的手中。想必柳妃也已经看清了,这种物件,只要扫一眼就知道是属于什么人的。
她紧咬着嘴唇,狠狠地用那双杏眼瞪了我一眼,然后略一施礼,“见过皇后,恕臣妾有孕在身不便行礼。”
“免了。”我淡淡地笑了,“柳妃,初次见面,按理你有孕在身了,本宫是要给你些贺礼的,只是那子孙饽饽你不喜欢。这样吧,之前皇上说起的那首诗的下句,我就告诉你好了。算不上什么礼,不过你还是记好了,那下句是‘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说完,便转身离去。
柳妃呆站在原地,喃喃地说:“她竟是皇后,那竟是她的诗签……”
[1] 《凤求凰》西汉?司马相如。
第九章 奈何君情此时至
第九章 奈何君情此时至
他的眉目棱角分明,那张脸虽俊美无比,却不若裕王那般温和,而是让人心生敬意不敢直视。他身姿挺拔,身形修长,一件玄色披风更衬得他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他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抬手摘下那宫灯递与我,开口道:“你是何人?怎会深夜还在这御花园中?”他的声音低沉,如同那张脸一般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但依旧有着凛然不可侵的震慑力。
这个声音我听过,即使听过一次我也不会忘记——就在我大婚的那个晚上。
我的目光落到了他腰间佩带的那块玉饰上,白色的羊脂玉在夜色下有着清冷的光,上面精雕细刻的团龙祥云精美无比,象征着佩带者高贵的身份。
我淡淡地笑了,心中感到些许的无奈,我们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都不见到他,但是,却从未想过会这么快又是在这样的时间场合。
是的。他,就是彰轩帝沈羲遥。
我低着头不知怎么回答,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我的身上,我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他的眼神中充满玩味,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答。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朝他微笑了一下。他愣在那里,我趁他没有回神之际猛地夺下他手中那盏宫灯,转身就跑下了幽然亭。
“循着花瓣走。”后面传来喊声,然后是爽朗的大笑。
花瓣?在晃动的灯光下,果然见到路面上躺着一片新鲜的荷花瓣,前面又是一片……
一路狂奔,我不时地回头,没有看到追赶的人影,心才稍稍放下一点。终于走出了这个“曲径通幽”迷宫。按照我对后宫布局的大致了解,出了御花园的东门就是东六宫了。
东、西六宫由一条南北走向的宫道相连,而这南北宫道的中间,就是我的坤宁宫。我用宫灯照着脚下的路,应该是这条路没有错的,御花园里大多是碎石或者青玉铺路,只有近门处是宽阔的大方石,多用白色,雕着繁复的牡丹。走出御花园的门,又好容易找到了东六宫宫道上的宫门。
心中正在雀跃就要踏进去时,却见一队夜巡的侍卫在不远处出现
我吓得熄灭宫灯,躲在了门边石狮的后面,懊恼自己为何不带一件深色的披风,自己一袭白衣,此时也好遮挡自己。现在就祈求那些侍卫不出这宫门,或,这石狮能助我隐藏不被发现。
毕竟,深夜在皇宫中行走是违了宫规的,更何况我没有带任何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脚步声近了,再近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惊惧笼罩着我。眼看一个侍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宫门口,突然我听见“唰唰”跪地的声音。
“参见皇上。”
然后是沈羲遥淡淡的声音响起:“嗯,都下去吧。”
又一阵“唰唰”声。他高大的身体挡在了我藏身的石狮前,侍卫整齐地从我眼前走过。
我轻嘘一口气,却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心再次悬起来,正想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一只手已经伸到了我面前。
我抬起头,只看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眸中。我连忙微垂了眼睛不言语。他笑着说:“难道蹲着比站起身要舒服么?”
我“扑哧”笑了,拉着他的手站起身。
他的手温暖而坚实有力。我看着他正要说话,他却回身看了看漆黑悠长的宫道,又看了看天,转过身温和地对我说:“可愿陪我走走?”
我点了点头。心里惊讶他没有用“朕”,而是用了“我”。
他见我点头,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拣起我放在一边的宫灯,从袖中拿出火石,宫灯再次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他看了我一眼,就手执宫灯径自在前面走,我小心地落在他后面一步紧随,低着头。
走了很久,两人都无语。我的心“砰砰”跳着,他这样不言语是怎么回事呢?我又该怎么办呢?如果他问起我是谁,我该如何回答?
或者,该如何逃开呢?走着走着我抬头,竟然发现他走在了我的身旁,步子从容缓慢,好似散步。可是,这没有月亮的晚上,凉风凄凄,真的不适合散步。
我望了望他,想说让他回宫休息的话,毕竟明天一早还有早朝。他一向都是勤政好学的皇帝,现在很晚了,更何况风也越来越急了,他穿的又不是很多、很厚,着凉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我正要开口,他的目光转过来,看着我皱了皱眉问:“你冷么?”
我“啊”了一声,心中甚是惊讶,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细心,却又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垂下眼睛又摇了摇头。
他停下脚步,我也停下来,看着用大理石铺就的宫道,心中慌乱不知他要做什么。突然我感觉有东西披在了我身上,侧头一看,原来是之前他身上穿的那件玄色披风,再看他,只穿着一件银纹单龙墨蓝平锦常服,单薄的面料。
我慌忙要解下那披风,他按住我的手,摇摇头笑了:“不用,我不冷。你穿着吧。”说完,又径自走着。
我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角,“皇上……”
话音未落,大雨就无预兆地洒下。
他拉了我的手跑起来,我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披风和裙子被雨水打湿绊着我的脚,软底白缎的绣鞋不小心踩在了纱裙长长的前摆上,脚下一滑,腿一弯,惊呼一声,人就倒在坚硬的大理石上。
他停下来,弯下腰就抱起了我。他的头发已经湿了,水嗒嗒地滴下来落在我的脸上。这是不合礼数规矩的,我挣扎着要下去。
他加紧了手上的力度,看着我说:“别动。”口气是那么的不可抗拒。
我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着我飞快地走着。他抱我抱得是那样的紧,我紧贴着他的胸口,呼吸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也感觉到他坚实有力的臂膀。我将头埋起来闭上眼睛,心跳个不停。
“皇上,您这是……”
伴着张德海慌乱惊讶的声音,我睁开了眼睛,我们已走进一座宫室中,我看到张德海用疑惑的眼神看我。
他没有理张德海,抱着我进了里间,轻轻地把我放在床上。
张德海跟进来,“皇上……”
他看了张德海一眼,没有回答,走了出去。张德海慌忙跟出去,“皇上,您快擦擦,奴才这就让他们去请御医来。”
然后,我听见他不耐烦的声音:“不用了,熬些姜汤来。”
“小六子,快去!”张德海吩咐道。
“哎。”有人匆忙跑了出去。
“皇上,您快换身衣裳。”一阵窸窣声音之后,又传来张德海的声音,“皇上,不早了,早些安歇吧。”
“朕还要看完这些折子,你先下去吧,有事朕叫你。对了,先去找件女子的衣服来。”
我静静地躺着,眼前是明黄的床帷,身边是淡黄的锦被,到处都是龙的图案。我暗叹一声——这里,应该是养心殿了;我躺的,应该就是大羲皇帝的龙床。
该怎么办?我思索着,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到天亮,况且他一会儿要安歇时就会进来的……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捧了一套女子的衣衫。我假装闭了眼睛,听见脚步声离开,这才睁开眼睛。
我起身下床,匆匆穿好衣服,又拿了自己的湿衣,轻轻走到门边,透过门缝我看见他趴在了那张乌木宽桌上,桌上是一沓沓的奏章,他的手中还拿着朱笔。我轻轻上前,看来他是批奏折时睡着了。
我心揪了一下,走回床边取了被子小心盖在他身上,又轻轻摘去他手中的御笔。他头偏向一边,睡得很熟。
我细细地看着他熟睡的脸,那坚毅的棱角柔和了许多,少了那份威严,他也就是一个温和的男子。
我慢慢拉开门向外看了看,门口竟无人守卫,想定是张德海怕扰了皇上给撤下了,不过殿阶下却有侍卫巡逻走动。
趁着一队侍卫刚过,我猫了腰快速走过殿廊。这里应该和我坤宁宫一样有个小小的花园,就一定会有那个供莳花太监进出的小门了。
待我安全回到坤宁宫时,天边已微亮,一路上我躲了好几次巡夜的侍卫。
雨一直下着,虽不若开始那么大,但是我浑身还是被淋透了,脚下渐渐无力,一迈进坤宁宫的宫门看见当值的小禄子,心放下,一夜的担惊受怕后的劳累和风吹雨淋后的寒冷一起涌了上来,再加上先前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我头一沉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朦胧中好像听见皓月让馨兰去请御医,我费力地睁开眼。
蕙菊眼尖看见我醒了,上前焦急地问道:“娘娘,您怎么样?”
皓月、馨兰听见立刻来到我身边。
我挣扎着说:“不要去请御医,只是累了。”
说完,凝神看了皓月一眼。皓月要说什么,我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皓月上前给我掖好被子,然后说:“馨兰,你随我去小厨房,还有些医风寒的药,我们给娘娘熬了。蕙菊,你在外面守着吧,让娘娘好好睡一会儿。”
听到她们都出去了,我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醒来时,皓月呆呆地坐在我身旁,手里是一块半干的手巾,正痴痴地望着窗外若有所思,我醒了也没有发现。
我看了她半晌,淡笑了一下,感觉身体没有那么难受了,但是依旧乏力。我轻轻地转个身,皓月这才将眼神从远方收回,下意识地要将手巾敷在我额头上,一低头看见我含笑看着她,吓了一跳。
我慢慢坐起来,皓月连忙扶我。我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笑着问:“想什么呢啊?”
皓月脸红了,“小姐说什么呢,没有想什么啊。”
我盯着她的眼睛,她有一丝丝的闪躲。我笑了,看来皓月是真的有心事了,还是先不问的好。
我又闭上眼睛,“我饿了呢。”
“我这就吩咐他们上膳。刚才做了些清淡的小菜和粥。”
“嗯,就是想喝点粥。”皓月扶我起来,我看看外面昏黄的天,“几时了?”
皓月掩口笑道:“都傍晚了呢,酉时过半了。”
“我睡了很久啊。”
“可不是,不过小姐回来的时候可把我们吓坏了。你都不知道你当时的脸色多苍白,过了晌午还发热了,我就又想去找御医的,可是御医院里的御医都去养心殿了,我就回来了。”
“养心殿?”我惊得坐直了身。
皓月惊讶地看着我,“怎么了小姐?”
我镇定下来,“没什么。”转而看着皓月,“昨天见到父亲哥哥他们了吗?都还好吧?”
“嗯,都好着呢。老爷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过昨天真的很高兴就显得更精神一些。大公子可是很风光呢,这次立的功也不小,看起来皇上很赏识他呢。”皓月说到“皇上”二字的时候,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那就好了,都好我也就放心了。我没有去,父亲问了什么吗?”
“皇上似先前说过了呢,所以我去老爷就没说什么了。”
我点点头,心里知道皓月在我这儿藏不住什么,就静静地等她说。
果然,皓月开口了:“小姐,皇上好像很喜欢您绣的那幅图呢。”
我点点头。此时,蕙菊进来说偏厅里已摆好了饭菜,皓月扶我过去。我看了看偏厅里站的太监宫女,又看了看皓月,知道在这里也不好问什么,便先行坐下吃起晚膳来。
喝了口莲子羹,稍有些烫,一旁的紫樱发觉,连忙走来端了下去。
此时,我心里真有些担心,御医若都去了养心殿,那说明他病得不算轻。许是昨天夜里淋雨,又穿得少,那么晚还批奏折,虽然我给他搭上了被子,可是毕竟还是不行的啊。
我越想就越担心起来,唤来玉梅要她去打听一下。
用完了晚膳,我回到寝殿。皓月坚持要我回到床上躺下,便披了件细丝云纹的外挂,半靠在织锦的软垫上,皓月坐在我身边绣一方丝帕。
我瞅了一眼,虽然还只是轮廓,但我看出是一对锦鲤。我不说话,只静静地拿枕边的诗集看起来。
“小姐,”皓月看了我一眼吞吐地说道:“昨天我看见皇上了呢。”
我放下书,抬头看她。皓月的脸色微红,眼睛斜看向一旁,抿着嘴不再说什么。
我平和地说:“然后呢?”
“他……”皓月欲言又止。
我笑了,“皇上很好是不是?”
皓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皇上看起来很温和,一点儿不像我先前想的那样。”
我点点头,是啊,他也和我先前想的不一样呢。
我看着皓月,“人中之龙自然是不一样的。有什么心事就跟我说吧。我们虽说名义上是主仆,可这么多年不是早就如同姐妹了么?”
皓月笑了,“小姐……”
我接着说道:“皇上定是不错的,不然当年先皇也不会选他继位。爹爹也说过他的天资极高,毕竟是帝王啊。”
“昨夜皇上和老爷还有大公子谈笑,气度超群,甚至还跟我说了几句话呢。”皓月有些兴奋地说。
我淡笑不语,但是我能想象得到那种场面。他的一切真的很容易让人沉醉,只是,他是皇帝啊,你是永远不能奢望他能给你那种普通百姓拥有的、夫妻间举案齐眉深深依赖的幸福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我这坤宁宫他是不会来的,皓月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机会和他有接触,这个印象也就会渐渐淡去,也许过段时间,皓月就会忘记喜爱,只留下崇敬吧。
这时,蕙菊端了药进来,“娘娘,该喝药了。”
皓月连忙站起来接过,吹了吹递给我,“有些烫的,但是这样药效才好些,您快喝了吧。”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好苦啊,摇摇头吐了口气。
“娘娘,备了蜂蜜水的。药是要一气喝下才好,也不会那么苦了呢。”蕙菊说。
我深吸一口气,一闭眼一口喝了下去,皓月连忙递来蜂蜜水,我接过饮了才感觉好了很多。
看着蕙菊出去,皓月方又坐到我身边,帮我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小姐昨夜去哪了啊?那么大的雨,您身子本来就不好的。”
“出去走了走,没想到碰上了雨。回来的路上差点被巡夜的侍卫发现,躲着就淋了些,不碍事的。”我轻描淡写地说着。
“哦,小姐以后出去还是带上小福子他们吧,也安全呢。”
“知道啦。”我闭上眼,药劲有些上来了,头沉沉的想睡。
皓月扶我躺好,刚要出去又回身来,“小姐。”
“怎么了?”
皓月停了一下,眼神流转,“小姐的那件长绸舞衣裙摆处破了,可是我们没有那种丝线,要不要找内侍府寻些来补?”
我摇摇头,“先洗净再说罢。”说完,闭上眼睡去。
次日清晨就醒了,皓月伏在我床边睡得很熟。我轻手轻脚地起身,没有惊醒她,自己找了件裙衫穿好。
蕙菊这时进来正要行礼,我示意她不要吵醒皓月,便坐在铜镜前让蕙菊给我梳头。那边皓月动了动,睁开眼,想是发现我不在床上了,连忙起身。
一回头,看见我坐在一旁笑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小姐……”
我温和地说:“回去睡吧,我已经没事了呢。今天就给你一天的假,这两天你也累坏了。”
“不用啊,小姐。”皓月辩解着,“我没有事的。”
“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这里又没有什么事,每天不都是老样子。今天我也答应你不出这宫门,放心了吧?”
皓月掩口笑道:“您要出去谁还敢拦不成?”
“好啦,快回去休息吧。看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皇后连贴身丫鬟都不善待呢。”
等皓月出去,我让蕙菊去找来玉梅。
“回娘娘,听御医院的小太监说皇上染的是风寒,来得急也就重些,不过调养一下就会好了。”
听玉梅这么说,我的心放下来些,拿了旁边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装做不以为意的样子问:“可知道是为何感了风寒么?”
玉梅听到这笑了起来,“说来是件奇事呢。”
一旁蕙菊轻咳了一声,玉梅发现自己有些失仪,忙低下头不再说了。
我笑着看了蕙菊一眼,又看向玉梅,“说吧,我们这宫里本就冷清,说些有趣的事也好解解闷。”
玉梅见我这样说了,走到我身边奉上蜜枣,接着说起来,“听那小太监说,皇上晚宴后独自去了御花园,结果遇到了一位女子。据说,那女子美得不似凡人。后来天降大雨,皇上就带那女子回了养心殿。皇上批奏章睡过去了,可醒了那女子竟不见了。”
玉梅停了停继续道:“要说养心殿的侍卫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勇士,若真的是跑走还能不被发现?可就是生生的没了踪迹。皇上睡了一小会儿醒来发现人不见了,竟跑出去寻找。张总管追着给打伞都没成,可是那女子就是没了。皇上找了很久,眼看天要亮了才回去的。就染了风寒,还坚持去了早朝。可是刚下朝就倒了,发了热,可把御医院那些御医吓坏了……”
我心里已经是乱得如麻,不过他没事就好了。
一旁的蕙菊听得起劲,“那后来呢,找到没有啊?”
“还没有。不过,好像要在后宫挨个找了。”
我一惊,挨个找?不至于如此大动静吧。
蕙菊也很惊讶,“挨个?这后宫女子那么多,怎么挨个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像柳妃娘娘不高兴了呢。也是,万一要挨个找,那女子找不找得到不说,若再发现几个美貌多才的,柳妃不就要失宠了么?现在她有孕自是不能侍寝的。”
“想来那女子一定极美呢,能让皇上如此牵挂。”
“可不是么,都说那是天宫的仙子下了凡尘游玩遇到皇上,不然怎就生生地不见了呢。”玉梅一本正经地说着,蕙菊也应和地点点头。
我看她们似要一直就这么讨论下去,便站起身,蕙菊连忙扶我。
我淡笑着摆摆手,“我去小花园,你们就不用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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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长风万里送秋雁
第十一章 长风万里送秋雁
随着喊声渐近,那个侍卫长也来到了车前。我内心极度紧张,但还是一再告诫自己——要平静,平静。
张大哥跳下车赔笑着说:“王督尉,怎么了啊?”
王督尉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车后,用手上的剑拨开我身前的筐子篮子,指着我说:“大胆,何人竟敢藏在这里!”
张大哥忙上前把我拉下马车,红着脸笑着小心地说:“王督尉,是我不好,这小子是管家的小儿子,总是闹着想进宫看看,我实在是拗不过他,就……”
“好你个张胜,竟敢私自带人进入宫内,可知这是要杀头的!”王督尉眼睛一瞪,口气严厉地训斥着张大哥。
我心中不忍,上前一步也赔着笑,“这位大哥,是小弟的错,以后我也再不敢了。”
王督尉狠狠推搡我一下,我连连退了几步,被他推的地方隐隐作痛。
“你以为自己是谁呀?!这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放过的?”王督尉说着又要上前,我随之后退。
张大哥一步跨到我和王督尉中间,一边说着好话,一边好像塞了什么东西给他。
很快,王督尉笑道:“这次看在张胜的面子上就放你一马,不过可没有下次了。想进宫,让你家人送你进来做太监啊,哈哈哈哈……”
他笑得很狂妄,我心中恼怒却什么也做不了,张大哥拉我上车快速出了宫门。
到了外面,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可是心里还在为之前的事感到不快。
张大哥察觉到了,回头憨直一笑说:“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还好今天是碰上他,要是别人就不是银钱能打发的了。别想了,能出来就行了。”
我点点头,看着这宫墙外的世界——总算是出来了。想起刚才张大哥一定是给了那督尉银子,便问道:“张大哥,你给了王督尉多少银子?我回去还给蕙菊。”
“不多不多,没事。”张大哥驾着车,不再回答。
“这宫里的危险我是知道的。”张大哥突然开口了:“只要我妹妹不出什么意外就好。”
我很自然地接上,“张大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蕙菊姑娘的。”
张大哥笑了,挥鞭加快速度追上前面的车,和那几个车夫闲聊起来。我坐在车后面,呼吸着这宫外的空气,看着周围行走的人群,心里欢喜起来。
“小兄弟,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去啊?”张大哥回头问我。
我顿了一下,“不麻烦,我家在城东门那儿,大哥一会儿放我下来就行,我想买点东西给家里带去。”
“行,我们是要在德福大街那里的官衙交车的,到了再放你下来吧。那是城中心,你想买什么都有的。”
“谢过大哥了。”我看看天,估算了时辰,心想我得抓紧时间出城,不然就送不到他了。
还好,皇宫离德福大街不远,很快就到了。我谢过张大哥,连忙向东城门方向走去,沿路搜寻是否有雇马车的地方。毕竟我得出城三十里,步行肯定是不行的。
此时,天渐渐亮起来,一些店铺已经开门打扫了。
我脚下快步走着,一边四处张望,好不容易看到一家出租马车的店铺,杂役正在清扫店铺前的路面。我急忙走过去,询问可否立即雇马车。还好,有赶车的师傅已经来了。我付过定金,急忙上车,吩咐车夫快马加鞭赶往城外三十里的劳劳亭。
待马车行驶在京城宽阔的大街上,我无力地靠在车厢上,想着见到他我该说什么呢?
他曾说要我做他的正妃,可是,无论他与皇帝的手足之情有多深,哪怕皇帝有多么不喜欢我乃至愿意将我赐给他,我也不可能成为他的王妃——因为,我是凌雪薇。拥有这个名字的这个女子,是凌相的女儿,是太后钦点的皇后。
更何况,之前我与皇帝的那一面,也注定了皇帝不会将我赐给他,哪怕我不是凌雪薇,只是一个低微的宫女。
想到这些,我自嘲地笑笑,因为我绝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处境。不,其实这一切早已注定,在我和他相遇在烟波亭那天起,就注定了!我摸摸怀中那只绣给他的荷包。那晚的雨水将荷包的一半打湿得厉害,图案有些线散了下来,我看到便拆了去,如今手里的是拆后还没有绣完的荷包。
看着这荷包,我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如何,今日都得有个了断。
我撩开车厢小窗帘子的一角,已经出了城,路两边是成排的垂柳,风吹拂着柔柔的柳枝轻轻地摆动,空气中是皇宫里完全没有的清新,我大口呼吸着。我知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这宫外的世界,最后一次以一个普通人的姿态,看着这大羲的如画江山。
我将手伸进内袍中,握住一件温润坚硬的东西,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客官,到了。”马车停了下来,门帘被掀开,车夫看着我说。
我点点头下车,劳劳亭就在眼前,依水而建,离大路有一点距离。我塞了一点碎银给车夫,“大哥,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晚些时候还要回去,劳您在周围转转,过两个时辰来接我。”
车夫收下银子,“没问题,两个时辰以后我来这里接您。”说完驾车离去。
我看着马车驶向远处,然后走到劳劳亭中坐下,等待他的经过。
远处穿来了阵阵马蹄声,听声音显然有大队人马即将经过。我抬头看看已经明亮起来的天,心里猜测着应该是他的大军要经过此处了。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还是先前换上的那身男子的服装。我摸出一只短笛,面朝亭前慢慢流淌的河水,吹奏起那首《流水浮灯》来。
我听见有马蹄声在离自己不远处静止,不久便又响起来远去。我感觉有人在看我,那目光直穿透了我的心。我没有停,依旧吹着。我知道,是他来了。
“是你么?”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回身。他穿着金丝软甲,头盔拿在手上,诧异又惊喜地看着我,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微笑着福了福身,“王爷。”
他一个箭步走上前来,伸手想要拉我,但又克制住了,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就那样笑着却什么也不说。
我看到不远处的大道上的大队人马已经先行了,不过有几个副将模样的人按马不前,等待他们的主将。我将目光收回来,心里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从衣服中取出那个荷包,递给他。
“时间紧,就没有绣完。”下面的话我不知该怎么说了。
他接过仔细地看着,“真好,真好。”没有问我为何没有绣完就将这荷包给他。
我搓着双手,思量着该如何说出那番折磨了我许久的话。
“王爷。”我刚开口准备告诉他我的身份,告诉他我们之间是永远都不可能的,请他忘记我和我的话。
他突然一把将我抱住,我能感觉到他手臂想用力却又在极力地忍耐。我的心跳加速,这是不可以的啊!正想挣脱开,他却先收回了手。
“我……”他似乎想为之前的举动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冒犯了。”
我摇摇头,心跳得很快也很乱。
他轻咳了一声,似想掩盖此时的尴尬,“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他直直地看着我,眼神清亮。
我看他的神情充满了期待,自己突然之间失去了说出一切的勇气。
“没,没什么。”我慌乱地说着,“时辰不早了,还有人在等您,您快走吧。”我停了停,“祝王爷马到功成。”
此时自己的言语变得很苍白,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华美的辞藻都想不到了。
他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下看着我,缓慢却有力地说:“今早皇兄送我时,我答应他半年必大捷而归。现在我跟你承诺,四个月,等我四个月,我一定得胜归来。”
我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实在不忍在说出那样的话。我微笑着,“我等王爷的好消息。”他朝我许诺地一点头,仿若晨光般摄人心魄。
我福身下去,“王爷走好。”
他快步走上大道。潇洒地跃上马,“驾”的一声,良驹飞奔起来,身后跟着那几个等候他的人。我看见他稍稍勒马回头朝我在的地方一笑,就扬鞭远去了。
我拿出短笛,吹奏起来,还是那曲《流水浮灯》……
四个月?他之前跟皇上说的“半年”恐已是需竭尽全力了,如今跟我许诺的四个月,那该是要用怎样更加激烈的拼杀、更加危险的情况才能换来的。
我心中懊悔起来,我当时该说“没有关系的”。更何况,他回来了我也无法许给他我的下半生。可是,如今已经晚了。
雇的马车已远远地出现在视线中,心中随即忐忑不安起来。
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暂还不是裕王,而是如何安全地回到宫里。
晌午过了半刻,我就回到了城里。有些饿了,看看蕙菊之前给我的那些银子还剩一些,便找了一家看起来还可以的酒楼,让小二寻了二楼临窗的桌子坐下,要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吃起来。真的是有些饿了,在宫里这时早已用过午膳,应该是在小湖边看书的时候。
我笑了笑,想着吃完就去找大哥,让他想办法再送我进宫。
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我看着这京城的繁华,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我愣了一下,凝神仔细看去,没错,是他。
他身穿着一件月白的儒衫,最简单的材质,身上也仅佩戴着一块玉佩,却依旧是那样的超凡脱俗,只因他那无与伦比的俊美和浑身散发着的王者之气。
街上纷纷攘攘的人群经过他身边,无一例外地都会再回首看上他一眼,那些女子更是纷纷以扇掩面,眼神都停在他的身上。我心中一阵暗叹,果然是人中之龙,即使已经如此简单的打扮,依旧不能改变其一定会被万众注目的事实。
我看见他悠闲地走在街上,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注视。他四处随意地看着,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对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的街市感到非常满意。是啊,他心里应该是得意的,大羲在他的治理下国运昌盛,百姓富足,一片祥和。虽然边境有时有些不安定,不过收服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次若不是裕王被彰轩帝召回,改派了一个年轻的将领去镇边,那外族是无论如何是不敢侵扰我边境的。
想到裕王,脑海中就闪现出我们在烟波亭处的笛声,西子湖荷花丛中他那明亮的眼睛,还有不久前他在劳劳亭的那个承诺……我不由泛起一抹微笑,内心却是痛苦的。
也许,此时应该忘记那些回忆,放下对裕王的情,安安分分地做好我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什么都不再奢望。
我将目光收回,喝了口茶。
“店家,可还有临窗的位子?”
闻声抬头看去,是一个彪形大汉一边走上楼梯一边问着。我认得他,是彰轩帝身边的一等贴身护卫徐征远。
我心一沉,如果他在这儿,那么彰轩帝一定就在后面了。再看街上,果然没有了他的身影。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这临窗的位子没有了。”小二小心地说着,毕竟这徐征远的身形架势让人害怕。
“没有?那不是空着么?”徐征远环顾了一周不满地说。
“您不知道么?今日有灯会的,这些位子早就被人定好了。除了……”那小二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没有说下去。
我听他那样说突然想起,是啊,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灯会,以前这个日子大哥一定会带我逛街,那场面可不是“美不胜收”就可以形容的。进了宫,竟然就把这个忘记了。
“没有就算了,随便找个位子休息一下就好。”
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小心地瞥过一眼。他刚刚上来,手执一把折扇,还是带着那副笑容。
“主子,是奴才没有用。”徐征远说着,为自己没有完成主子的意思而自责。
他不在意地一挥手,“怪不得你,是我一时兴起的。”
说完,就在我身后的一张桌子旁坐下,小二奉上茶水,徐征远恭敬地站在他身边。他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说:“你也坐吧。”
“主子,这是不合规矩的。”徐征远受宠若惊地说,站着不动。
“出来了,就不要管那么多。至于规矩……还不是人定的?”他再次指着那张椅子,“我让你坐,难道你还敢违抗不成?”
他带着戏谑的口气说着,眼神却透着威严。徐征远坐了过去,但是还是显得很拘谨。
他们要了几个菜和一壶酒,主仆二人没有说话。他看着远方若有所思,徐征远自然不敢打扰。不久他们的菜端了上来。我偷偷看了看,很简单的几样,他并不是铺张之人,况且也不会在宫外还讲究在宫里的规格。
“主子,恕奴才多事问一句。”徐征远的声音传来。
“嗯,怎么了?”他的声音中透着随意,就如同他现在的状态一样。
“您要找的那个人,奴才听张德海说找遍了都没有。”
“我知道。”他的目光看向远方,“也许是我的幻觉吧。”他笑出声来,却有着些许无奈。
“可是奴才还听说,就是没有去中宫那儿找。”徐征远说到中宫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我还是听到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一惊——中宫,说的便是我的坤宁宫。
“今儿晌午,张德海会带人去那儿看看。”
“不用了。”
“奴才不明白了。”徐征远被他的话搞糊涂了,“您这几天不都……”
“不会在那儿的,不能够。”他轻笑着打断了徐征远的话,“你可知那里住的是谁啊?那里住着凌云麾的女儿。”
他说这句话,尤其是在说到我父亲名字的时候,言语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我低下头,即使父亲已经慢慢放权并且很少和他起分歧了,但是听他的口气还是很不满意,依旧对我们凌家存着芥蒂。我有些悲哀也有些自责,自己的进宫还是没有起到家人期望的效果。怪我,没有想办法去博取皇帝的垂青,从而化解他对我凌家的不快。
等等,刚才徐征远说今日去中宫寻找?我一下不安起来。我如今不在宫中,一旦被发现,我是担待不起的,更会给凌家蒙羞。心里慌乱起来,可现在进宫已来不及了,更何况不是我想进就进的,还要找大哥想办法。
本来以为没有人会去我那如冷宫般的坤宁宫,可还是去了,偏偏又是今天。
我只祈求皓月她们能想法对付过去。转念一想,没有人见过我这个皇后的样子,皓月她们应该还是有办法对付过去的,只要找个人穿上我的衣服就行。这样,今日找寻的结果也能如了他的意——那个他要找的女子不在坤宁宫,也就不是凌云麾的女儿。
也好,也好!
我看着眼前的饭菜,想着赶紧吃完再去找大哥想办法早点进宫。更何况,我也不愿在这里再待下去。我迅速吃完,抬头正要招呼小二结账,却竟然与他无意飘过的目光相对。
他的目光扫了过去,我正庆幸那应该是他无意识的目光移动,但是很快就证明了我的想法是错的——他猛地将目光收了回来落在我的脸上。
我看见他眯一下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心里一震,连忙把头低下,自己安抚着自己:我现在穿着男装,那日是夜晚他应该没有看清我的模样,而且过了这么些天不会记得清楚了。
趁着他收回目光思考的时候,我迅速起身要下楼去结了饭钱,刚走下最后一阶楼梯,就听见上面传来椅子剧烈挪动的声音,随即是急促下楼的脚步声和徐征远的喊声:“主子,主子……”
我慌忙把手里的碎银抛给了小二,急忙跑出酒楼,看到旁边有一条小巷,便钻了进去。
我回头看见那个月白身影从巷口匆匆走过,徐侍卫高大的身影紧随其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着赶紧去找大哥吧,回了宫就没有事了。一抬头,却看见他又折了回来,四处看着,徐征远在他身后警惕地看着周围,手紧紧地按在腰间。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连忙又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可这是个死巷!最前方和两边都是住家的高墙,虽然有两个小门,可是我试过了,全是紧紧锁住的。
正焦急着,“吱呀”一声,一扇小门打开了,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端着一盆水向外泼。
我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姑娘,可否借你这后院躲一下?”
那女子惊恐地看着我,“我怎知你是不是坏人,快走快走!”说着就要进去。
我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姑娘,我不是坏人,还请你帮我这个忙啊,我等下就走。”
她用力甩开我的手,快速躲进门内,我上前一步想再做努力,可是那扇小门“砰”的一声被用力关上,我连敲几下却没有人应。心里失落到了极点。算了,我为什么要怕呢?那个人怎么说也是我的夫君,他寻我也不是为了害我。
我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那块皇后玉佩,本来是想给裕王看的,以便断了他对我的念想,可最终我却没有拿出来。现在看来,是要被他这个皇帝看了。
一想到这儿,心里懊悔不已——我不该出来的,非但没有跟裕王说清楚,还更加让他误会了,如今又碰到了皇帝,还很有可能被他发现我是谁。
如此一来,我们凌家要为我的任性付出代价了。
我思量着,这皇后私自出宫会是个什么罪?要是细查起来,还是去私会男子,这又是个什么罪?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凌家啊!
同时,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说:如果真的查了,那裕王也托不了干系的,你竟然还连累了他!
我悔恨着,祈求上苍,只要让我渡过此劫定再不负自己入宫的使命。
眼看着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巷口,我的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然后将我猛地拉进了那扇小门中。进门的一刹那,我看见他的脸望向了这里。不过,应该是没有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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