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收起枪,手虚握着拳抵在唇边,又闷闷咳嗽了几声。
站在他身后的军官语气有些担忧:“少帅?”
男人站起身,居高临下轻睨了云楚又一眼,浅眸中蓄起一层阴影:“走。”
“啊?”云楚又脸上神色有些凝滞,这是什么意思,要把她给带上?
她也没什么金手指,如今唯一的优势就是跟随剧情大流,“未卜先知”,但要是跟着这个疑似男配的人走了,脱离剧情,那她还怎么利用先知的能力?
他说完也没解释,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行去。
“小姐,请吧。”军官面色冷硬,丝毫不给云楚又辩驳拒绝的机会。
云楚又知道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没有说不的权利,她霍地起身,长吸了一口气,也顾不得脚上麻木的痛感,亦步亦趋跟在了男人身后。
林间枯草繁茂,云楚又走的磕磕绊绊,唯一的安慰就是一路上大饱眼福了。
这疑似郑叙白的男人生的高大,肩宽腿长,腰间束着的黑色皮带又勾勒出其精瘦的腰线,行走间脊背紧绷挺得笔直,就这体态,说真的,堪称极品男神。
如果不是今晚莫名其妙被撵进这林子里,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碰到这样的货色。
她时不时抬头瞟两眼男人的背影,不知走了多久,忽听他道:“杀过人?”
他清冽又慵懒的独特声线顺着夜风飘进她的耳朵里,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会出手救下她,因为兴趣。
因为,她毫不手软的戳瞎了大柱的眼睛。
这世道弱肉强食,莫说是普通人,就是各路军阀,也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在这个男人眼里,她就是虾米,大柱就是小鱼,原本以为的轻松吞没并没有出现,虾米竟然反抗了小鱼,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她和普通乡下女人不同。
云楚又稍作沉默,便道:“没有,我只救过人。”
她没有骗人,即便是上辈子,在前线混迹了许多年,她也从未动过刀枪,毕竟是生活在鲜红国旗下的三好青年,又是学医的,自然心存对生命的尊重。
说完这句话,她又觉得自己过于冷淡了,做人理应圆滑一些。
这么想着,云楚又就轻咳一声,小声道:“长官,我真的很感激您救了我,但我真的只是云家庄一个普通人,微不足道,干不成什么大事的。今天晚上能与您结识,实在是误打误撞,这么晚了我没回去,我父母一定很着急,您看,能不能放我归家?”
男人不语,片刻后又道:“叫什么名字?”
云楚又气结,说了大半天,纯属对牛弹琴。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默了默:“姓云,云楚又。”
“云,chu,you?”男人轻轻吐出这几个音,声音带了些慵懒沙哑:“哪个字?”
云楚又面无表情,言简意赅:“云朵的云,楚楚又可怜。”
男人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回眸看了她一眼,月色中,他逆着光,一双浅色瞳眸的狐狸眼却好似缀着些猝不及防的诧异,旋即又化作点点细碎的笑意。
云楚又心头一凛,忙垂下眼睫。
她就说这人喜怒无常吧,果不其然。
接下来的路程男人没有再开口,林间只有双脚踏在草地上的沙沙声。
走了约莫两个小时,云楚又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
她的精神本来就经过了高强度的紧绷,又接连在生死关头徘徊,如今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身体又难以负荷了,她只觉鞋袜一片湿濡,是脚底水泡磨破了。
男人止步,回头看她。
迎着他清清淡淡的眼波,云楚又咬牙道:“长官,我,我撑不住了,脚疼。”
“咳咳。”男人抵唇闷咳了几声,从口袋里掏出怀表看看时间,与身边的副官道:“传令,原地整修两小时,埋锅造饭。”
“是!”副官行了个军礼,便去安排军队了。
云楚又松了口气,她靠在树上,脱下脚上的皮鞋,雪白的袜子上渗透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她闭了闭眼,咬着银牙,把和皮肉黏在一起的袜子脱了下来。
“唔……”她疼得直冒冷汗,可如果现在不脱,拖延的时间久了,只会更疼。
而且她这伤口是需要消炎的,没有消炎药,也有可能会引起感染,她一个军医,要是穿越后死于感染,肯定会成为穿越史上一个天大的笑话。
云楚又看着惨不忍睹的脚底板,苦中作乐的想着。
这时,一个白色的东西突然落在她身上,又咕噜噜滚到地上。
云楚又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郑叙白”,又看看地上一块一寸长,半寸宽的白色纸包,上面印着一个圆形的图文,她捡起来仔细辨别了一下,有些惊讶。
纸包上的圆形图案中印着“德生堂”三个字,这她知道,书里写过。
“德生堂”是《烽火连天》中名声很大的药铺,大本营在沪城,其药铺老板据说很有背景,手中握有三个码头的控制权,时常会从海外运回来一些特效药。
云楚又看着手里的药,抬头,语气真诚道:“谢谢长官。”
她是真的感激,虽说这人莫名其妙要把她带走,但三番两次救她帮她,该谢的。
“嗤。”他笑了一声,短促的笑声中似带着淡淡的讥诮,又似如沐春风。
“云小姐,我的药,不能白拿的。”他声音慵懒,每个字都透着危险。
“我知道。”云楚又垂下头,长长的睫毛轻颤,手中动作却很利落的给自己上药。
她当然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只是事到如今,并不是她想不用就能拒绝的,她有说不的权利吗?更何况,这双脚再不上药的话,说不定会感染。
感染是会死人的,她就是个穷人,身上总共三块大洋,买不起好的消炎药。
她不想死,能有为人利用的地方,也是值得庆幸的好事,最起码她能得到药。
“郑叙白”勾唇笑了:“你很清醒。”
“谢谢夸奖。”云楚又上好药,伤口的麻木刺痛缓解了许多,清清凉凉的,她也轻舒一口气,坦然直视“郑叙白”:“我除了医术,没什么本事,你看中了这个?”
“郑叙白”顿了顿,眼瞳眯成危险的弧度:“不,我需要你,帮我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