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凉风,或许是惊吓,许冉清醒过来,双腿也能动了。
他不再犹豫,猛的窜起身,胡乱抓了一件衣衫,几步跨到窗前,一个翻身,人直直掉了下去。
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软绵绵,不疼不痒。
咚、咚,接连两声,许冉落入水中。
士可杀,不可辱。
自己可不是种猪。
许冉在心中喃喃道,就感觉后脑壳被什么猛击一下,人就晕了过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双手捂住脸,也许还能留个全尸。
……
翌日,天光大亮,有喜鹊在枝头喳喳的吵闹。
许冉悠悠醒来,只觉得后脑壳生疼。
只是入睡后双手搭在脸上,胳膊都僵了。
透过指缝,发现身体完好无缺,不知谁给他套上了一身亵衣,洗的干净清爽,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看来不是绑架,负责哪会如此好心,许冉放松下来,他试探着放下双手。
屋子里陈设极简,一床一案一柜,青砖墙的白缝微黄,地面干净清爽。
这是哪里?
谁救了我?
……
许冉刚想起身,就听到一阵嗡嗡、嘤嘤声,有几只蚊子从窗外飞入。
“嗡嗡,你说这李阿牛的丫头,整天早出晚归,把人家的作息都打乱了。”一只蚊子埋怨道。
“谁说不是呢?现在的小年轻咋都是夜猫子,我就奇了怪了?嗯,今个一大早,出门遛弯,听说春梦楼一哥挂了。”另一只说的提心吊胆。
“挂了?挂了好啊!你说谁,春梦楼一哥,不可能吧!它功夫了得,咋会挂?”
“听说,这几日凤凰镇来了个阴人,连自己都敢朝死的弄,只怪它命不好。”
“嗯嗯,那我们可得小心些。咦?该不会是这小子吧,看着面生得很,昨个被李阿牛扛回来时,还捂着脸,是不是不敢见人啊?”
“啊!嘤嘤,你也不早说,走走,别中了奸人的计。”一只蚊子慌了神。
“嗯,咱还是谨慎些,昨个阿牛父女俩闹别扭,弄不好就为了这个阴人。”
两只蚊子发了一通牢骚,竟然又飞走了。
许冉心里发苦,总觉得蚊子话里有话。
春梦楼一哥挂了,他是知道的,可为何它们都说自己是阴人呢?
对了,这个世界的自己又是怎么死的呢?
依照蚊子们的话,应该是自杀。
怎么可能?
记忆里的许冉就是一个不学无术,只爱遛马,逛青楼的浪荡子。
这样的人会自杀,鬼都不信?
许冉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正琢磨时,窗外传来一阵对话声,许冉禁不住起身,贴着窗缝望去。
……
屋外的院子里,一老一少围着石桌吃早饭,两碟咸菜,一碟鱼干。
小姑娘喝了口粥,闷闷不乐,最后瞅了中年男人一眼,埋怨道:“阿爹,你说,你是俺亲爹吗?”
中年人一顿,喝到嘴里的粥差点喷了出来,伸手擦了下嘴角,拿起筷子在小姑娘头上敲了一下。
“说啥疯话,我不是你爹,谁是你爹。怎么,出去了几年,嫌弃你爹没本事了?”
“我嫌弃你?李阿牛动动你那脑子。”小姑娘一甩马尾,翻了个白眼。
“你说这话,咋个意思?”李阿牛举了举筷子,还是没敢再敲。
“咋个意思?你不清楚?昨个让我去那地方听墙根儿,你倒好,躲在下面做好人。”小姑娘瞪着眼,狠狠的夹了一筷子豆芽,吃的咬牙切齿。
“言儿啊!怪爹,都是爹不好,你莫气!”李阿牛一脸惭愧,心里却偷着乐。
“我哪敢气啊?他撞了我,我就锤了一下,你就急眼了,该不是他才是亲生的吧?”李言儿恶狠狠喝了口粥,挥着筷子朝屋内指了指。
“别乱说。那是一个恩人的娃儿,来咱镇上避避风头,咱总不能不待见吧?再说,我不是给你讲清楚了么?”
“避祸,避到青楼里?要是阿娘在,哪能……”李青言哽咽着,豆大的眼泪掉落下来。
“言儿,好了,好了,是阿爹不对,别哭,别哭成吗?”原本变了脸色的李阿牛,一下子手足无措。
“你以为我想哭,还不是你害的。”
李言儿擦了擦眼睛,气呼呼又道:“说什么,有人追杀,害我白担心。人家在屋里吃酒调笑,我在外面喝冷风,最气的是,除了有一小厮进来一趟,整个晚上鬼大个人都没有。”
“那咋没听你说呢?”
“有啥好说的,他人不是好好的吗?我也不明白,为啥要跳楼。要跳就选了好地方啊,一丈二高,下面还是水,真找的好借口啊!”她越说越气,看李阿牛的眼神就像有仇人。
“言儿,我问你那小厮的事,你扯这些没用的做啥?”李阿牛左右言他。
“我就想知道,你李阿牛外面是不是有人了?你想给我找个后妈,我不拦你。可你这么龌龊,是想卖了我,给你攒钱吗?”
啪!
李阿牛甩了一巴掌。
“我看,你这几年是白学了,脑子全都浆糊。”
“好啊!李阿牛你敢打我?好好,我这就走。”李言儿红着眼睛,站起身,手指都快戳到她爹的鼻子上。
“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让你暗地里守护,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好好守着,竟然敢弄这些歪理?你说,若那个小厮是杀手,该当如何?”李阿牛坐着未动,可语气却沉闷了许多。
“他敢动手,我早就一刀斩了。再说,我白日早看过,那小厮本就是春梦楼的人。”李言儿答得斩钉截铁。
“那若是下毒呢?”
“下毒?他啥都没做,就是放下根香,怎么下毒?”
父女俩怼上了。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你好好想想。要是还这个样子,那你今日回山好了。”李阿牛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我偏不,我就不回去。李阿牛,我就要跟着,看看那个贱人,好当面揭穿你的丑恶面目。”李言儿双眼通红,豆大的泪滴止不住的滑落。
“随你!”
李阿牛好像是死了心般硬挺,竟然朝门外走去。
这情形,许冉岂能不急。要是自个儿落在那小丫头手里,不死也得褪层皮。
更重要的是,刚才那疯丫头给自己提了个醒。
香。
一定是香。
自己定是被那根香熏死的,这样正好符合狠人的身份。
若真是这样,那还真有人想要自己的命。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搏一把。
古语说得好,光屁股撵狼,那是莽汉。
自己光棍一条,又有何惧?
一念间,许冉已作出决定。
他用力掀开窗扇,对着正要离去的李阿牛大喊一声。
“阿牛叔,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