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光点迎风而起,幻化成千万丝线眨眼间裹住了绸雀与祝浪,形成一个厚实的蚕茧,如有生命般鼓动着。
游苓随意拿手背拭去血痕,巨大的吸力于她而言好像不存在,她缓慢的转身朝几人走去,却踉跄了一下。
蚕茧内,祝浪眼神呆滞,已经被吸入梦境之中,而绸雀半梦半醒间挣扎,绸缎盖住她的眼,陡然回过神。
绸雀神色阴沉,看向身旁的祝浪,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祝浪的脸颊霎时肿起,眼神却仍然呆滞着。
“祝浪说的就是这个手段吗……”绸雀深吸一口气,放弃了叫醒祝浪的想法,指甲不过片刻变得尖锐利长,狠狠地往蚕茧上一抓,蚕茧并不牢固,只是一抓便破了个洞。
游苓身子一僵,对着还不休道:“还不快走!”
还不休连忙用八卦镜罩住几人,唰的飞远了。
绸雀破开蚕茧后,气的咬牙,祝浪此时也从梦境中惊醒,他先是茫然片刻,看到绸雀脸上表情不对,连忙解释:“我……”
话还没说,绸雀又是一巴掌,祝浪被打的偏过头去。
上过一次当,还能再上一次!如果刚才祝浪没有陷入其中,凭二人之力迅速破开蚕茧,完全可以继续追捕!
“蠢货!”绸雀此刻连还不休留下的神力都察觉不到了,等回到他们秩序大本营,大人交代的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安德丽尔大人的怒火你承担的了吗?!”
祝浪正想反驳,听到安德丽尔四字立马偃旗息鼓,诺诺的不敢说话。
绸雀再生气也无可奈何,只论逃跑的本领,还不休堪称除序列神外第一人,八卦镜能在瞬间转换阴阳界,普通的攻击与追踪不可能跟到还不休。
“安德丽尔大人不是留下了……那个吗?”祝浪提醒道。
绸雀冷笑:“用的不是你的血,你当然不心疼。”
话虽如此,但绸雀还是从怀中取出了安德丽尔留下的一柄短剑,鸽子血宝石点缀,细碎的钻石镶嵌在刀柄上,从表面上看很赏心悦目。
祝浪站在一旁,不敢说话,而绸雀瞪了他一眼,利落的用刀划开动脉,血如泉涌,却一点也没洒落,完完整整的被吸入宝石中。
绸雀气息肉眼可见的虚弱下来,宝石却愈发滚烫鲜艳,直至最后一滴被纳入其中,短剑沉甸甸的浮在半空,神力波动极为可怖。
下一刻,短剑破空而去。
绸雀闭上眼,昏倒在祝浪怀中,祝浪看了眼短剑离去之处,便抱着绸雀离去了。
安德丽尔的短剑,从不会失手。
八卦镜内。
用出蚕茧这一招于游苓而言消耗极大,何况是困住比自己要更强的两个对手。
十三满脸担忧,却又不敢上前打扰,只能蹲在一旁垂着头暗自内疚。
游苓忽然睁开眼,神色一变,八卦镜发出剧烈的波动,随即将游苓弹出了八卦镜内。
还不休看着游苓忽然出现,也是有点懵,随后便感到了极其危险的波动。
那是一种生死游走于刀锋的感觉,与绸雀所带来的压迫感并不相同。
一柄漂亮的短剑眨眼从空间中穿梭而来,两旁的空间碎裂如玻璃,显然并非常物。
游苓本身虚弱至极,此刻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短剑逼近。
刀尖上的凉意迫近眉心,游苓编织而成的梦境层层叠叠破碎,下一刻——
血色飞扬。
游苓的瞳孔涣散,脑袋直接消失不见,只剩下身躯保持着生前的姿势,明眼人看着都知道活不了。
短剑嗡嗡一响,便消散了。
八卦镜感应到危机解除,自动的弹出了其余等人,而十三见到这一幕,愣在了原地张着嘴。
“游……”十三忽然哑声,剩下的字如鲠在喉。
还不休脸色凝重:“这是安德丽尔的剑。”
安德丽尔?第九序列神?在她的手下,游苓怎么可能还活着?
漆黑中。
游苓眼睫颤动,随后奋力的睁开眼,却看见了一面镜子。
镜子内,清晰可见游苓此刻虚弱苍白的模样,黑发垂落至地面,靠手肘撑着背,微微弓腰。
不过她的眼睛是湖泊般的碧蓝,像只忧郁乖顺的布偶猫。
盯着镜中人半晌,游苓移开眼,看向别处,却是空荡荡的黑色,没什么可看的。
“看什么呢?”镜中人忽然挑起嘴角微微一笑,声音温和。
游苓回过头看,眼中有着警惕之色。
镜中人拍了拍灰,站起身,脸贴在镜面上,而游苓后仰的看着她行动。
镜中人道:“你不是死了吗?还怕什么鬼吗?”
游苓咳了两声,气息不稳:“你是谁?”
“保密。”镜中人俏皮的眨眨眼,随后咧开嘴,在与游苓一模一样的脸上,竟然并不违和,“当然,你可以猜猜看。”
“我。”游苓沉默半响,回答道,“你是我。”
镜中人一愣。
游苓喘了口气,缓过些:“除了我自己,想不出谁有这种恶趣味。”
“当然,承认不承认是你的事。”
镜中人抿唇,摊手道:“不好玩,猜的好快。”
“有奖励吗?”游苓问,“比如复活这种?”
镜中人猛的一下将脸彻底贴在镜面上,挤压变形,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游苓,嘴角弧度上扬。
“有。”
游苓静静的看着镜中人。
而镜中人竟然是将手砍断,不知用什么方法将断手丢了出来。
断手咕噜噜滚到游苓面前,恰好在游苓手旁停下。
“吃了它。”镜中人迫切的催促,“你的脑袋就能长回来!”
游苓抓起手,双腿盘坐着翻看了一下断手。
“吃啊!”
游苓瞟了一眼镜中人,张大嘴,一口咬了下去。
血肉的味道充满腥气,咸涩的表皮和干枯的肉,这只手味道并不好。
游苓边吃边想着,脸颊沾上脏兮兮的痕迹,吃到一半,眉头一皱扔掉了。
镜中人见她这样,着急了:“吃完啊,为什么不吃完?”
游苓道:“太难吃了。”
镜中人啪的双手贴在镜面上,整张脸挤压到扭曲,红色的牙龈下吐出腥长的舌头,贴着镜面舔舐。
“为什么不吃?我给你的东西怎么会害你?”
“不过,吃了一半也足够,我也能代替你了。”
游苓慢悠悠的将头发整理好,笑眯眯的:“说了是因为难吃,怎么不信?”
镜面陡然碎裂,噼里啪啦的碎片哗啦掉落,砸落在漆黑的地面上,不过片刻便悄声无息。
猩红的舌头唰的刺向游苓喉口。
游苓吐出一口气,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刹那,梦境网消散,一切归于平静。
“谁说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