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山春事件过后没多久,张晓云回来了,还顺道带回一条重磅消息。
「我这次出门,除了有委托外,也是去拜访师父。」张晓云翘着二郎腿,喝了一口热茶,又斜斜向我投来一瞥,像是话中有话。
我完全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只好道:「啊……这……辛苦了。
上次那间小店的王老板说得对,女人有时很难懂。
张晓云放下茶盏,悠悠道:「师父说我命里缺水,又说这人已经出现了。我算了一下,那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你。」
「所以?」我瞬间感受到贞操危机。虽然熟女也不是不行,但我果然还是喜欢更年轻的──
「我想收你为门外徒。」
「……什么?」
张晓云撩了下肩上的长卷发,端正坐姿,「你想像成徒弟的一种就行,只是不算真正『入道』。你是有福之人,命格上不适合入这行,所以我只能收你为门外徒。我会传授你一些基本功法,你要替我处理世俗的杂务,应该算是对双方都有利。」
我一愣,忽然想起张晓云让符纸鹤飞起的能力,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好啊,那我要先做什么?」
张晓云笑咪咪道:「先从替我接电话开始。」
之后我才知道,张晓云有很多「式神」,有些是动物模样,有些是昆虫,有些甚至不是活物,那天接电话的「来福」就是一个木偶。
「式神最早由日本发源,是供阴阳师差遣的灵体。我的祖先曾经在各国修道,学习了许多技术与祕法,其中也包含式神的召唤方式。传到我们这一代,家族里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些式神。」张晓云道:「通俗一点的话,就是非人员工,我们用『功德』作为薪水支付给他们。
「我的式神大部分都是早夭的孩童或青少年,有些没有接触过社会就往生了,所以他们不太懂人际应对,这方面就麻烦你啦。」张晓云丢给我一支最新的苹果手机,「这是我的业务电话,如果是打来委托的,就帮我记下委托人的……」
我叹了口气,接过手机,「姓名、联络方式与委托事由。」
张晓云拍拍手,「对的!你每次通话结束后,手机都会自动录音传到我这里,只是我有时在忙或是犯懒,需要你帮忙接电话。」
想偷懒还说得这么直接,我也是对这个便宜师父没輒了。
张晓云好似看透我的想法,笑道:「在你配婚之后,我们会举行拜师仪式,到时就能正式喊我师父了,是不是很开心?」
我看开心的是你吧!
自从拿到那支手机后,我发现它简直跟摆设没两样,很少有响起的时候,偶尔有人打来也是拨错号码的。
这又进一步验证了我的猜测:张晓云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普通人是拿不到她的手机号码的,哪怕只是业务号码。之前庙祝也说过她很厉害,那我这样算不算是走狗屎运了?
周五晚上,我无聊地把玩着手机,正在享受苹果那光滑美好的质感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未读短信。
我连忙点开查看,短信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救命】。
我紧张地传信息询问张晓云该如何处理,张晓云的回答也很简略:「回拨,然后我们暂时不接外县市的委托了,上次那是例外。现在口罩原因很严重,我不想冒险。」
「可是恶灵跟口罩无关啊?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需要帮助。」我不解道。
「我的法术可防不了病毒,总不能我们还没驱邪,自己先被病毒杀死吧。」张晓云道:「我也是人啊。
这倒是。
我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只能乖乖按张晓云说的做。
电话回拨过去,过了很久才被接起,是一个女孩,声音很小。
「是……张晓云老师吗?」她问。
我下意识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只好先道:「我是她的助理,请问您贵姓,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事?」
女孩一下崩溃了,在电话另一头断断续续地哭着,但她似乎又害怕被谁听见,因而努力压抑着哭声。
「我是陈若瑄,拜托救救我……我在……」她将声音压得很低,收讯又不太好,我根本听不清楚。
我耐心道:「不好意思,请您慢慢说,这样我们没有办法提供协助。」
我住在南投县沙里村七十二号,有白色大门的四层透天……我不能……我快疯了,因为……我每天都出现幻听和幻觉……」
「因为什么呢?请说清楚,您目前遇到的状况是?」我尽量抄下听见的信息。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噪声声,我疑惑道:「喂?请问您还在吗?」
下一秒,女孩凄厉的尖叫声猛然传出。
「……因为那个孩子!」
接着就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被吓得久久无法回神,直到张晓云打给我。
「有委托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很严肃,「这件不好处理,我需要你的帮忙。」
由于事态紧急,隔天一早我与张晓云立刻乘车前往当事人家中。
下车之前,张晓云突然问道:「上次王老板给你那条收集福气的项炼,你还戴着吧?」
我不明所以,但仍旧将它从颈间拉出。原先下头缀着的球形玻璃瓶是空的,现在则盛着一些仿佛清水般的液体。
没错,随时贴身戴好。」张晓云叮嘱道:「福气可以替你挡煞,即便只有一点也很足够了。」
想到电话中那女孩的声音,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幢欧风洋房,在其他普通的民宅间格外显眼。张晓云按了电铃,又报出自己的名字,随即被恭谨请入宅内。
屋子内部的摆饰很华美,无论设计、家具或布置都偏向西方风格,地上则有舒适的棉麻地毯,冬天踩上去也不冻脚。
接待我们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理平头,女的梳包髻,看上去和善大方,好一会我才想起两人都是议员。他们身旁还跟着个男孩,约莫小学年纪,大概是儿子。
「张老师来了!请坐请坐,桌上有茶跟水果,请慢用。」这对夫妇一看见张晓云,立刻像看到救星似的,态度好得没话说。
张晓云婉拒,又道:「我只想知道若瑄目前还好吗?」
夫妻俩对视一眼。
「她在楼上,刚吃过药睡着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她朋友说她上次去了一个私人祭坛,回来之后行为就一直很怪异。」陈夫人道:「开始时,她会对着没人的地方说话,后来经常看到幻觉,又说自己死期快到了,精神变得非常糟糕。」
陈先生补充:「当然,起初我们还是想着求助精神科医师,却发现怎样都不管用,甚至她的症状还越来越严重。我同事知道原委后,说我女儿可能是煞到不干净的东西,就介绍张老师给我们,希望能帮助她。」
张晓云点头表示了解。
陈夫人坦承自己曾经在房中目睹一些不寻常的现象,声音中满是恐惧,「最近家具开始会自己移动、楼上明明没人还是有跑步声……我以为是我太累,但是每个人都有相同的状况。」
那个小男孩似乎很怕陌生人,从我们刚进门起便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角不放,也未曾说过一句话,此时也许是想帮助家人的心情占了上风,怯生生开口道:「还有,姐姐的房间半夜常传来奇怪的声音,吵得我都睡不着。」
张晓云微微笑道:「是什么样的声音?」
「很像她跟别人在吵架,声音忽大忽小,有时候很生气,有时候很难过。也有时候我会听到小孩子的笑声,像这样……」男孩模仿着道:「嘻嘻!嘻嘻!」
我的手臂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孩笑声……」张晓云沉思着,「我能看看若瑄的居室吗?站在门口就行。」
「可以,但是要请老师尽量放低音量,我们怕若瑄一旦醒来,情绪会失控。」陈夫人道。
「当然没问题。」
「这边,楼上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