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安还在打量着八十年代婚房的模样,听到外面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拉开刷着墨绿色油漆的木头房门,绣着大红喜字的半截门帘出现在她眼前。
顾锦安一手撩起门帘,和一个个子修长,二三十岁成熟女人走了个碰头。
女人齐肩短发被发卡固定住塞在耳后,穿着白色的确良长袖衬衫,深色的棉布裤子。
衣服和裤子都是肥肥大大,看不出体型的那一种。
胸前别着喜庆的大红色胸花,走动间花瓣和小珠子还一晃一晃的。
陈玲站在外屋地看着顾锦安。
之前和顾家相看过几次,这还是她头一次看清楚弟妹的样貌。
白白净净的鹅蛋脸上,眼形细长像是会说话一样水汪汪的。
脸上没有血色看起来带着茫然,好似一只不知所措的小动物。
惹人怜爱的小脸儿,让做了好几年母亲的陈玲母爱爆棚。
恨不得把弟妹搂在怀里安慰安慰,又怕吓到她。
向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问道:“弟妹,身子怎么样?还难受吗?”
看到她手中五花大绑的男人,顾不得男人怎么会这个造型,“爸啊!咱家进贼了!”
陈玲嗷的一嗓子,把她身旁的顾锦安吓的一哆嗦。
她喊完后冲向土炕的最尾端。
陈玲第一次觉得四米长的距离是这样的漫长。
顾锦安目光随着女人移动,才算是真正见到她便宜老公的模样。
男人留着寸头,五官硬朗干净,骨相完美,即便此刻安静的闭目躺在那里,也能感受到他浓浓的荷尔蒙气息。
她默默的收回刚刚那句话,这可不是娱乐圈小鲜肉可以比的。
看着就是极品...能力...强。
大红色绸缎上绣着艳丽的富贵牡丹,陈玲拉起棉被盖在弟弟胸前,又细心的掖了掖。
这让顾锦安脸色爆红,又想到刚刚她趴在上面流口水的模样。
陈玲没注意到她的囧样,见弟弟好好的,把顾锦安搂在怀中轻声安慰,“不怕啊!有大姐呢,还有咱爸也在家,乖孩子,不怕!”
顾锦安晕乎乎的被人抱着。
怀中暖暖的,头顶的抚摸柔柔的。
这种感觉她从来没体会过。
“爸来了,闺女们别怕!”
浑厚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后,一个一只胳膊拄着拐杖一手拿着铁锹,看起来五、六十岁的男人,脚步不稳又匆忙的从后门走进来。
陈父把拐杖立在腋下支撑住身体,两只手紧紧握着铁锹站在她们身前。
顾锦安看着陈父白茫茫的短发,瘦削的背影腰杆笔直,空荡荡的左小腿眼睛热热的。
从来没有人站在她身前,告诉她别怕。
有点羡慕大姑姐有这样的好爸爸。
袁满拉着满头满脸是血的男人推开门,走进来看到陈父严阵以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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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满坐在屋子中一侧的沙发上,手指划着搪瓷缸的边缘。
上面写着「1972年东部战区全军大比武」一行字。
就是在这一年,陈最在军中崭露头角。
一直到今天,只要有三营的陈最副营长,所有比武大赛想拿出成绩都得拿命拼,那也不一定能比得过陈最。
男人白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所以,你说你是顾锦安,不是陈叔他们相看的顾招娣?”
袁满放下搪瓷缸子,抬眼看向坐在炕沿上的小姑娘。
红色的衬衫像是又肥又大的麻袋,挂在她瘦弱的肩头,那张脸更加苍白。
作为三营的教导员,袁满形形色色的兵蛋子也见过不少,和娇滴滴的小姑娘倒是很少打交道。
但是心中这份戒心不能放下,尤其是在陈最参加那样的任务负伤后回来。
一切都看似没有联系,可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更像是被人为安排好的。
“我叫顾锦安,1963年出生在部队大院,1973年父亲复员后,被组织安排回到户籍所在地,也就是户县木材厂。同年母亲难产去世留下一个弟弟,今年三月份父亲在工作岗位上猝死。我是户县第一中学的高三学生,今天应该是我高考的日子。”
顾锦安平静的讲述了她的前半生,不悲不喜,表情甚至有些木然。
人悲伤到极致是可以变得事不关己。
反正他们之前也没有和原主接触过,顾锦安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顾锦安看着这个穿着藏青色军装的男人,和便宜老公蜜色肤色不同,这个人皮肤白皙,看起斯斯文文的。
在他拉着个血葫芦一样的人,又看到地上五花大绑的男人能够面不改色,和风细雨一般,就能看出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
他可能对别人来说很有压迫感,顾锦安毕竟掌管着一家上市公司。
不带怕的。
何况她说的都是真的,也不惧怕这个袁满去调查她。
陈家父女听到这里算是恍然大悟。
难怪相看的时候高秀梅从来不给看正脸,今天结婚也不同意大操大办,新娘子更是塞进被窝说早上起来拉肚子。
原来他们三个都被人给算计了!
如果顾锦安闹起来,陈最就麻烦了。
他之前用命换来的荣誉都会变成泡影,也许还会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陈家父女能想到的,袁满也想到了。
甚至想的更加长远。
袁满坚信陈最醒来是迟早的事,以他的能力以后还有很多晋升的机会。
这种手段得来的媳妇,被人知道后不要说大好前程,这身军装都未必能保得住。
他收回审视的目光,笑意盈盈的看着顾锦安,“嫂子你好,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袁满,陈最是三营副营长,我是指导员。”
“今天错过了高考的时间,可以再继续备战一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部队也为军属提供了很多的就业机会,而且现在随军的待遇也很好,军属每个月也有津贴可以领。”
袁满在说这些之前已经想好报告要怎么写,住房还有津贴他是一定要为顾锦安申请下来。
只要她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