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卢阳县,一座茅屋内。
迟素费力地撑开眼皮,后脑袭来剧烈的疼痛,混沌的意识逐渐变得明晰。
耳边有小孩的哭声,还有人在说话。
“你们这不是敲诈吗?一个小丫头能费多少力?居然要二两银子?”
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一个男人冷哼道:“老太婆,我们事先只答应处理你儿媳妇,可没答应杀这小丫头,必须得加钱!”
“就是,我们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杀人可不比杀鸡,钱不给到位,老子可不办事。”
迟素摸摸后脑的伤口,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倒抽了口凉气。
她穿越了?老太婆的儿媳妇就是她?
“我身上没这么多银子!”老太婆气哼哼道。
“那你就自己动手吧?只要你能对自己的亲孙女下得去手。”男人听起来有些得意。
迟素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角落里正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女孩。
这是原主的女儿甜豆,不过是继女,并非亲生。
老太婆没注意到迟素醒了,只恨恨地瞪了甜豆一眼,忍痛掏出二两银子。
“记得处理得干净点儿,我要他们尸骨无存,明白吗?不然被多管闲事的村民看到,给我送回家去,晦气不说,还得花钱出力下葬!”
“放心,我们肯定办得妥妥贴贴。”
迟素听到有脚步声出去,应该是老太婆走了。
紧跟着,一只咸猪手伸来,抓住她的肩,欲将她翻过去。
她眸底寒光闪过,从空间里取出一把小刀,反手扎入这只手上。
“啊——”杀猪般的叫声响在茅屋,屋顶都差点震塌。
迟素握着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他大腿上狠狠戳下两个血窟窿。
待这人倒地,她才扶着墙站起身,脑袋还晕着,瘦弱的身子微微抖。
“小娘们,你居然没死?”另一个男人退后几步,惊愕地看着她,慌忙从后腰拔出一把菜刀。
迟素眯了眯杏眸,将手里的小刀当做飞镖用,飞掷而出。
叮!
刀在木板上扎了一下,却没扎稳,脆声掉落在地。
迟素眼皮一抖。
淦!射偏了?
男人左脸被划伤,顿时大怒:“你个不知死活的娘们儿,还想杀我?今儿非让你尝尝本大爷的手段!”
当下就扑上去。
“我再射!”迟素另取出一把手术刀,投掷过去。
小刀不偏不倚,正中对方的脑门。
“啊!”
鲜红的血渗出,顺着眉心流下,男人当场气绝。
“呼……吓死我了。”迟素拍拍起伏的胸脯,长出一口气,总算没刚穿来就沦为刀下鬼!
回头望向原先那个人,见他要去拿刀的手又缩了回去,瞳孔骤缩。
“想搞偷袭?”
“没……”他惊恐地看着她,浑身颤抖。
迟素将刀踢开,没再管他,反正他破了大动脉,用不了多久也会血流干而死。
她走向另一边的墙角,去查看小脸煞白的甜豆。
“甜豆不怕,有娘在呢。”
她身上没什么劲儿,抱起小丫头颇为吃力。
咬咬牙,出了茅屋,来到外面的小溪边,给她洗脸。
想自己作为黄金单身女,连男朋友都没谈过,突然多出这么个女儿,迟素有点头疼。
她本是现代一名军医,因出去救援时,不幸中流弹身亡,醒来就到了这里。
这个国家国号大梁,国祚已近两百年,如今君主无能,朝廷腐败,遍地灾荒,民乱四起。
按照朝代更替规律,这个王朝显然已走到了尽头。
而她现在所在的湖州卢阳一带,是灾荒最为严重的地区,连续两年旱灾,颗粒无收,百姓饿死无数。
原主也叫迟素,娘家家境不错,但因儿时伤了脸,落下一块疤,从此被家里人嫌弃。
长到十四岁,由父亲做主,在一分彩礼不收的情况下,嫁给了柳坳村贺家的二儿子贺明阳。
贺明阳是再婚,其发妻难产去世,育有一女,也就是甜豆。
他身为秀才,是卢阳县出了名的才子,按理不愁娶不到如意的媳妇,只因贺家穷到顿顿吃糠喝稀,一分彩礼钱也给不起,这才娶妻困难。
贺老太听说迟家有个丑女,迟父正愁不好嫁,便托媒婆去说合,反正丑点就丑点,只要有手有脚,能干活服侍婆母就行。
迟家见有人上门说亲,也不问对方家事,一口答应,很快就把原主轰了出去。
大才子贺明阳是个看脸的,成亲当晚看到原主左脸那块疤,嫌恶之色跃然脸上。
不但不肯碰她,还将她赶到牛棚去住,之后更是不准她出门,怕她给他丢面。
他都这么轻贱她,贺家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小姑子和甜豆外,连家里养的鸡都敢欺负她。
原主逆来顺受,苦兮兮地在贺家过了半年。
后来贺明阳去湖阳参加乡试,不负才子之名,一战便中了举,只是他命不太好,回乡途中遇到山贼,不幸遇难,连尸骨也没找到。
贺家老太哭得死去活来,非说是原主克死他儿子,要她偿命,得亏邻居看见阻止,才没有把她摁在水缸里活活淹死。
从那之后,原主彻底成了贺家的奴仆,洗衣做饭等家务都由她承包,一天只有一顿饭吃。
这样又撑了两年,期间灾荒席卷这片土地,村里各家境况一日不如一日,几天前老太太以养不起为由,将原主和甜豆赶出家门。
赶出去了还不够,还要把买凶把她们弄死,只为彻底摆脱这两个累赘。
“甜豆,以后娘罩着你,没人敢欺负你了。”迟素摸摸小丫头皮包骨且还有於伤的脸,一阵叹息。
造孽呀造孽,姓贺的一家子简直不是人!
“甜豆?”
小丫头瑟缩着肩膀,呆呆木木的,没有反应。
迟素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莫不是吓傻了?
“甜豆,你怎么了?”
“哇……”小丫头突然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娘,呜呜……”
“好了好了,没事了。”迟素拍拍她的脊背,耐心哄慰。
等小丫头止住哭声,她也给自己洗了把脸,正好就着溪水看到左脸上的疤。
这是被石块划伤所致,约有半指那么长,乍一看确实挺丑。
而且这身体又干又瘦的,皮肤糙且蜡黄,跟她自己的健美身材和小麦肤色差了老远。
事已至此,节哀吧,往后养养或能好看些。
迟素叹了口气,赶紧取出药和纱布处理后脑的伤。
这个空间是当初她出色完成一次紧急救援后,组织奖励给她的,里面有充足的药品,医用用品器械等,也有食物,以及各种农作物的种子和种植所需的养料。
有了它,她什么也不缺,除了一样东西——银子。
不过,此刻更重要的,是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迟素自空间拿出一个面包给孩子吃,自己也拿了一个,另加一瓶矿泉水,“来,先喝点儿。”
甜豆打量手里的面包,小脑袋里装着大大的疑惑。
“这是什么,能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