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止天晴,难得的好日头,顾婉清正懒洋洋地在窗边晒太阳。
初冬的阳光,不似夏日般灼热,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得很,她闲适的闭目享受。
这平静的悠闲午后,被一阵跳脱的脚步声给搅扰了。
在一旁的大丫鬟如意须臾后也听见了这脚步声,笑骂道:“定是吉祥那丫头回来了,总是这般,咋咋乎乎的。”
她话音还没落地,就听吉祥兴奋的叫嚷声传来,“姑娘,姑娘……”
顾婉清无奈地睁开眼,吩咐小丫环去备茶,准备听听这小耳报神又有什么新鲜事要说,倒是许久没见她这么兴奋了。
今日是顾府未过门的继夫人晒嫁妆的日子,顾婉清见吉祥早早就惦记了,就打发她去看热闹。
吉祥打了帘子进来,在二人身前站定,一脸神秘的模样,如意见了哭笑不得,“有话说就是了,干嘛做出一副怪样子。”
吉祥不依,非要把脸凑到顾婉清面前,等顾婉清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才满意地把自己今日的见闻一一道出。
说到激动处,吉祥的手指比划得飞快,她惊叹道:“奴婢这回可算开了眼了,何家姑娘那嫁妆可真是……”
她纠结半天才赞叹道:“不愧是江南豪绅家的女儿。”
想起那一箱箱的嫁妆,吉祥便忍不住咂舌。
也不是她没见过世面,五年前二太太进门时,她已经是府里的小丫环了,也跟着姐姐们去瞧过热闹。
都说舅爷把家里的好东西都陪给了二太太,那嫁妆箱子塞得满满当当,人人艳羡。
这几年也听人说起过先夫人出嫁时的盛况,十里红妆,比二太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可如今这新夫人,又是不同的豪富了。
虽然碍于身份,新夫人的嫁妆只有六十四抬。
但每一抬都沉甸甸的,装满了金银首饰和一些珍贵的玉器。
“您是不知道,江大管家听着何府来人报的嫁妆单子,脸都皱成一团了,马上就叫来了二十几名护院,说是要轮班看守呢。”
如意点头,大管家如此谨慎是有道理的,要是新娘子的嫁妆出了什么差错,闹起来顾家面上可就难看了。
吉祥手舞足蹈地说完,才觉得有些口渴。
顾婉清笑着指了指桌上的茶,“喏,早给你备好了。”
吉祥笑嘻嘻的道过谢,捧着早就凉透的茶,一股脑灌了下去,又引得如意笑骂几声,“这大冷天的,也不怕做病。”
主仆几人嬉闹了几句,顾婉清难得生出了点兴致,准备去找二姐八卦一下。
在这府中虽然是吃喝不愁,但漫漫长日,不找点乐子也无聊。
见姑娘准备出门,如意赶紧拿着披风给她披上,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又叮嘱了吉祥几句,才放二人离开。
姐妹两人住的院子离得也不算远,绕过一个游栏就到了。
顾婉清高高兴兴地带着吉祥去找二姐了,还没到二姐住的小院,就听到一阵嘈杂声,她眉头一皱,加快了步伐。
屋门大敞着,隐约能听见一道少女的声音,骄纵道:“二姐,良禽择木而栖,既然这小丫头心生去意,你索性松松手,让给我吧。”
顾婉清三步并做两步,跨过门栏往里看。
就见自家二姐带着贴身丫鬟冬青和一群人对峙的画面,那少女放完话扭身便要离开。
见五姑娘要带着人走了,冬青忙扯着二姑娘的袖子,急切又小声道,“姑娘,不能让她们就这么走了,冬梅那小蹄子手脚不干净,不知道昧了您多少东西去。”
顾婉茹蹙着眉,摇摇头没有说话。
见自家姑娘不愿追究,冬青急得眼眶都要发红了,那可是姑娘几年的月钱,还有年节时府上给姑娘打的首饰,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了,日后该怎么交代。
顾婉清耳聪目明,把冬青的话听了个正着。
看到人群中背着包袱,站在五姑娘身后的冬梅,她皱了下眉。
要是让冬梅出了这个门,这个哑巴亏就得二姐吃下来,二姐一向节俭,那怕就是她全部的私房了。
思忖再三,她还是开口了,“五姐姐若是想要丫头,自个儿向祖母讨要便是,从我二姐这要走的,月例银子可是从你自己的私房里出。”
五姑娘见自个前面挡着两人,刚想不耐烦地让人滚,听了这话倒是正眼看了看眼前人。
见是小六,她扬了扬眉,嚣张道:“姑奶奶有的是钱,不用你们这些破落户操心,好狗不挡道,让开。”
顾婉清也不生气,只是慢悠悠道:“何家姑娘可是马上要进门了,五姐姐还是莫要给自己和周姨娘添麻烦的好。”
五姑娘的步伐迟滞了一下,娘确实和她说过,叫她这段时间安分点,免得惹出什么事让爹爹烦心,要不是这小丫头能说会道,挺合她心意,她也不会跑这一趟。
见五姑娘似乎被说动,冬梅急了,今日她要是没能跟着五姑娘走,事情说不定就有变数。
这是她废了大半的体己才换来的机会,不能这样被毁了,她不想后半辈子都留在这个小院里,陪着不受宠的二姑娘过着受气的日子。
“六姑娘说笑了,周姨娘是老太太嫡嫡亲的外甥女儿,莫说是何家姑娘了,就是先夫人,也要给几分体面的。
更别说五姑娘这样的娇客,谁家府上不是捧着顺着,不敢叫受委屈。”
五姑娘面上神色立刻变得骄傲起来,她瞥了眼顾婉清,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您啊,还是莫要以己度人,虽然同样是老爷的骨血,您二位和五姑娘还是没得比的。”
冬梅说着顿了顿,目光在顾婉清和顾婉茹身上掠过,转而捂嘴笑出了声,“就像是婢子和姑娘们相比,这命啊,天生就是更贱一点。”
她虽然是在说自己,但谁都能听得出她话里指桑骂槐的意味。
听了这话,顾婉清眯了下眼睛,难得有些动怒。
忆起五姑娘往日的性格,是最是受不得旁人的激将。
她便故意道:“五姐亲自前来要这丫头,想必是极为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