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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混混女被地震的石头砸死后重生了,学校里人见人厌的她在重生后第一天就迟到了。夏离一直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是个品学兼优的大学霸,跟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再次见面,学霸在巷子里救了故意装弱的她,从此甩也甩不掉。(微虐)
主角:夏离,黎倏 更新:2023-01-14 13: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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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夏离,黎倏的其他类型小说《黯有明灯》,由网络作家“等我一万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恶毒混混女被地震的石头砸死后重生了,学校里人见人厌的她在重生后第一天就迟到了。夏离一直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是个品学兼优的大学霸,跟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再次见面,学霸在巷子里救了故意装弱的她,从此甩也甩不掉。(微虐)
夏离从一片废墟中艰难地抬起头,身上的巨石压的她喘不过气,尖锐的疼痛也随之蔓延上来,这是地震后的渝川。
十八岁的夏离第一次被压倒在废墟残骸之下,周围寂静无声,黑暗也遮住她的眼睛,她听到自己愈来愈近的心跳,浑身变得异常冰冷。
夏离张开了嘴,恐慌地想发出点儿声音,一个救字从口中缓滚出,嗓子里也紧随其后地涌上一股血腥,她忐忑地望着眼前一片没有坍塌下来的石头,巨大的崩溃蔓延上来,她说不出话来了。
夏离没想到自己能这样死去,不过看起来好像也情有可原,她如此恶毒的一个女人,这样的结局是上天赐予她最好的结束方式。
夏离释然之际又有些不甘心,记忆中有一个叫黎倏的少年,以绝对深刻而又勇敢的方式深深印进了夏离的记忆里,毕业三年,夏离坐了三年的牢,她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少年,有人说,像她这种造孽的人,一辈子也得不到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夏离不以为然,她能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可现在,临到死之前,她也无法再见到黎倏一面,她不由得苦笑,人果然不能活的太嚣张。
身上沉重的巨石似乎有所松动,夏离在响动中骤然睁开眼,她听到面前窸窸窣窣的声音,巨大的希望涌上心间,夏离呜呜地发出声音,企图让人察觉她还活着。
过了良久,一只修长而血肉模糊的手从石头的缝隙中伸了进来,外面是晴天,缝隙中隐隐带着光亮,夏离的心跳动的很厉害,绝望之中的一只手,像是坠入悬崖后的一根救命稻草,那只手艰难地推开她胸前的大石头,夏离急促地呼吸,新鲜的空气终于涌了上来。
“夏离!夏离!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明明那么急促和慌张,夏离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温度都在慢慢消逝,身下已经疼的毫无知觉了,夏离没想到,自己等来了救赎,却即将死于救赎之中。
到底是谁…… 恍惚中,她被拥进一个温暖而宽阔的怀抱,夏离费力地抬起头,看到黎倏线条流畅的侧脸,这个她日思夜想的少年,彼时正拥她入怀,抱着她哭的不能自已。
“黎……倏……”她张开嘴巴,血立刻从嗓子里涌出来,夏离不怕,她拼命的咳嗽,黎倏的眼睛里沾着泪光,血肉模糊的手不断抚摸着夏离苍白的脸庞,夏离觉得彼时格外安宁,恍惚中,她觉得自己离黎倏越来越远了,有一句话夏离觉得很有道理,她永远都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意识混沌之际,夏离是被摇醒的,她听到有人叫她“姐” 熟悉的声音,仿佛穿透年少时光,再次出现在她耳边,夏离猛地睁开眼,台球室混乱的场面瞬间入目,她呆滞地坐在沙发上,一丝不动。
“姐,有人闹事儿,你管管”黄毛站在一旁催促她,夏离侧过脸望去,仿佛回到了十七岁那年。
不是仿佛,她给了自己一巴掌,痛是清晰的,周围人的震惊也是清楚的,阿顺愣了,结结巴巴地问“姐,你……在干嘛?” 睡一觉睡傻了吧,周围看热闹的窃窃私语。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画面,当初李苟和他的兄弟们站在这片台球室闹事,拿着杆子给了夏离一棍,夏离记得清清楚楚,她不可置信地起身,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落在最里面的红毛人身上,夏离的瞳孔瞬间放大。
是李苟,一身人五人六的穿搭,头发还时尚地挑染出烈焰红色,拿着球杆一脸嚣张地站在众多小弟前面,那模样仿佛是要向夏离宣战。
“老子都说了,最近手头紧,免费打个球怎么了,你一个小姑娘装什么老大!”李苟是混混,当然,夏离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跟他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人,夏离缓过神,看到身侧的阿顺一脸怒气地瞪着李苟,手上的台球杆蠢蠢欲动。
妈的,死后还能重生,真是稀奇! 这个李苟不是第一次来她家台球厅闹事,仗着自己小弟多,欺负的人多,就把自己当关公,还张狂到夏离头上,夏离真是气极反笑,随意地问他“李哥平时这么威风,到头来穷的连台球钱都掏不起?”
“你他妈说什么呢!”李苟将手上的台球摔到地上,咬牙切齿地要冲上来,结果被工作人员拦住,那些小弟推搡着踹倒工作人员,场面混乱不堪。
“他妈的,狗娘养的红毛,你看爷爷不收拾你!”阿顺抄着家伙涌进去,不一会儿又乱哄哄地出来,手上的球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看热闹的人怕伤及自身,有的走了,有的拿着手机要报警,被夏离拦下。
一堆人被轰出门外,夏离拽着阿顺出去,转身将门锁住。
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怒吼,以及砸碎东西的声音,李苟将门踹的哐哐哐,怒不可遏地骂道“你他妈有种,出去看老子不打死你!”
“喜欢玩儿就玩儿个够,里面东西随便砸,砸碎了明天你全责”夏离倚在门口说,阿顺抹了把汗,问夏离“就这么着?要不报警吧”
“明天下午报,关他们半天”夏离皱着眉,然后侧头问他“今天星期几?”
“星期三啊,姐,你已经三天没去上学了”阿顺如实道来,他知道夏离不喜欢上学,可要让她远在外面做生意的父母知道还不得气死。
夏离啧了一声,又想起那个地震后,用手将她刨出来的少年,夏离暗暗下定决心,从口袋里掏出皮筋,简单给自己扎了个马尾,露出白皙的颈部,夏离对阿顺说“我走了,这几天你好好管管酒吧”
阿顺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嘴问了句“上哪啊?”
“去学校”
呦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夏离走了半道,才想起来自己没拿书包,她懒得回去拿,索性去了学校也不会真的看,于是继续往前走,从前面那条十字路口拐个弯儿就到了,要不了十几分钟,门卫大爷在她进去时盯着看了半晌,才问“姑娘,你没穿校服啊”
没穿校服一般不能进,怕不是这里的学生,可这学校有谁不认识夏离?南平的刺头儿,整日欺负别人,学习也不好好学,混了个倒数第一,天天跟着南平另一位刺头儿一起玩儿,都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夏离和木甚被传了好几个版本的恩恩怨怨,什么夏离喜欢木甚,而木甚喜欢别人的狗血剧情。
“啊,没穿,忘了穿了”夏离认真地说理由,谈话间早就进了学校大门,保安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保安室里。
夏离回来了,整个班级都紧张起来,几天没在,夏离桌子上堆满了试卷和作业本,她拨开乱糟糟的东西,程忻立马凑上来替她收拾“夏离,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程忻是英语课代表,夏离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儿,这么喜欢奉承别人,她嗯了一声,问她“下节什么课?”
“数学呀,你要是不会,可以问我” 夏离跟程忻的位置离了差了天南地北,问也问不到她那边去,夏离没接话,掏出数学书就不再理程忻,结果程忻在她身边悄悄说“木甚跟五班的班花在一起了”
木甚是她老大,老大跟谁在一起跟她没关系,但好奇心的驱使还是让夏离下了课就往木甚班级跑,六班闹哄哄的,教室里人来人往,但夏离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倒数第三排,漫不经心扣手机的男人,夏离走进去时木甚眼边儿竟然还带着淡淡地笑意,她惊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木甚眼前的桌子。
木甚抬起头,看到夏离时笑意收敛了几分,打趣道“你还能来学校啊”
“不来都不知道,你还谈恋爱了”
木甚嗤笑,问她“谁告诉你的?”
“随口听到的,哪个班的?听说还是个班花?”夏离好奇地问他,结果木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就你管的宽,跟你没关系啊”
反正夏离也能问到,她点点头“不说就算了,我先走了”
当天夏离就堵了一个下晚自习的女生,周围人来人往,女生惊得话都说不利索“是是,好像是五班的林芮” 夏离没什么印象,好看的人一大把,她又是个眼盲,就算再好看的摆在她眼前,一转头她也能忘记。
夏离点点头,将女生放了,晚上七点多的夜晚灯火通明,夏离吃完饭,走进一家名为“一网情深”的网吧,她今天不是来上网的,是来偶遇人的。
机子被打开,夏离下了个游戏,游戏一点也不好玩,开局五分钟她死了十次,对面的队友将她骂的狗血淋头,夏离扔下鼠标,转身出网吧透气。
网吧右侧是个小商店,左侧是饭店,饭店和网吧中间被一条小胡同隔开,此时夏离正蹲在漆黑狭窄的胡同里扣手机。
不出十分钟,夏离抬起头,看到两个黄毛一脸嚣张地朝她走来。
两个人瘦的跟细狗一样,还出来抢劫,夏离抬起乌黑明亮的眼睛,单纯而懵懂地望着他们,一脸不解。
“小妹妹,大晚上的出来干嘛呀?”一旁那个长得跟倭瓜一样的黄毛猥琐地开口,夏离忍着想吐,笑吟吟地起身“我刚放学,出来上网”
“是吗?那你拿钱了吧?来给哥哥们一点儿钱花花”另一个抖着腿淫笑,右手抬起,想摸夏离的侧脸,被夏离躲开了。
“你他妈躲个毛啊!”
“草泥马的婊子,快拿钱!”
“我没钱”夏离望着昏暗中,举止不堪入目的两人,害怕和惊慌爬满小脸儿。
“你他妈装什么装,不拿钱老子在这儿办了你!”抖腿黄毛没了耐心,抓住夏离的衣领狠狠威胁道。
夏离垂下眼,看着那人肮脏的手拽着自己的衣领,一阵反胃。
“我真的,真的没钱,求求你们了,你们别这样……”
一只拳头挥了过来,夏离闭上眼,意料之中的痛苦没有降临,再次睁开眼,她看到一位高挑的少年站在自己眼前,他伸出胳膊护着夏离。
时隔多年,夏离的心动还是如期而至,她紧紧抓着黎倏的衣角,生怕这个少年消失不见。
“关他妈你什么事儿,快给老子让开!”那两个人对着黎倏骂道。
“滚不滚?我已经报警了”同样的话这是夏离听的第二遍,但她依旧心口滚烫,莫大的兴奋从心底蔓延上来,夏离趴在黎倏后背,呼吸着少年身上干净的香味儿,如饮鸩止渴。
那两个人没想着闹大,骂了几句不甘心地走开,夏离抓着黎倏的胳膊,一脸后怕的感谢,黎倏转过身,露出一张凌厉冷淡的脸。
“你走吧,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了”黎倏垂下眼,拿掉夏离紧抓不放的手,他拎起掉落在地的书包,头也不回地要走,结果再次被人抓住胳膊。
少女明显怕的厉害,紧紧抓着黎倏,气都喘不匀“你好,我叫夏离,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黎倏顿了顿,摇摇头“没必要知道”
黎倏在前面走,夏离在身后跟着,走出一段距离,黎倏回过身,一脸不解问她“你跟着我干什么?”
夏离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父母在外地,我没地方去”
黎倏拧着眉,半晌,才说“我要去打工,你跟着我也一样”
夏离摇摇头,黎倏没办法,扭过头继续往前走,不再管她。
黎倏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小餐馆,大夏天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夏离挑了个位置坐下,她看着黎倏放下书包,利落地系好围裙,身高腿长地站在桌子前,给客人记菜单,心里止不住的开心,重活一世,她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夏离仰着脸目光热切地盯着黎倏,直到一盘炒面香气喷喷地放在她面前,夏离这才知道饿,黎倏面无表情地说“不收钱,吃吧”
夏离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开始大朵快颐,黎倏见她吃的正香,正犹豫着要开口,刚想说什么,夏离身后传来一阵摔东西的怒吼。
“做的他妈什么玩意儿,这是人吃的吗?”
周围静了片刻,所有人都将目光望了过去,黎倏擦了擦手上的汗,蹙着眉走过去。
“你好,客人,请问你有什么要求?”
“什么要求?你们厨师呢?这做的什么?你他妈吃啊?”微胖的男人额头青筋暴起,拿着筷子挑了挑盘子里的辣子鸡,对着黎倏吼道。
黎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确实咸了“不好意思,重新给你们上一份行吗?”
微胖男人对面的朋友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望着他“上一份就解决了?”
“免单!要不然把你们厨师叫出来商量”男人态度坚决道。
夏离烦躁的不行,好不容易有机会跟黎倏说上话,却被这几个狗东西搅了局,欺负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这忍个毛啊!
她掏出手机给阿顺发了个消息。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可以另外赠送你们一个菜,但免单……”话音未落,一双筷子摔在饭桌上,黎倏纹丝未动,其中一根蹦的很高,甩到了黎倏的侧脸上,周围都沉默地看着这场闹剧,没有人上前说算了。
“你丫算老几?你说没有就没有?把你们老板叫过来!”
男人嚣张地拍着桌子,直到有一只白皙漂亮的手同时拍在油腻腻的桌子上,夏离平静地看着那人,微笑道“先生,不要再大声喧哗了,显得你很没有素质”
男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黎倏不动声色地将夏离拉到自己身后,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夏离不要多事。
“你他妈谁啊?用你管!”男人用力踢了一下桌角,显然没想平息此事。
“快点过来给老子道歉!看你们这态度这顿饭必须免单!”
他朋友也很配合地笑而不语,拿着筷子吃的不顾旁人。
饭店的厨师是一个黑瘦的男人,带着锅铲从后厨出来,不住地跟那人道歉“对不住大哥,我就是手一抖,盐放多了。再送您个菜看怎么样?”
黎倏绷着唇,沉默地看厨师长给那群人当孙子,手上的力道不断收紧,直到夏离轻轻喊他,黎倏这才回过神,他没想到自己还握着夏离的胳膊,松开手之际耳根还透着薄红,于是微微低下头,冲夏离道“抱歉”
“你很生气吗?”夏离问他。
黎倏怔了一下,言简意赅地回答“没有”
夏离不信,转身从另一张桌子上拿出一瓶空掉的酒瓶,那个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辱骂,夏离手上的酒瓶转了一下,然后干脆利落地朝着男人的头部袭去,啪的一瞬间,酒瓶炸裂,碎掉的玻璃片飞溅的到处都是,男人怒吼一声,鲜血顺着额角流下,他激烈地起身,目光狰狞地望着夏离,想要伸手去拽夏离的头发,黎倏下意识地挡着夏离,丝毫没注意到门口涌进来的一大堆男人。
阿顺骂骂咧咧地走进来,身后一堆兄弟立刻把那个男人围了起来,夏离抓着黎倏,猛地泄了口气。
“太危险了”黎倏拧着眉看她“以后不要这样了,你会吃亏的”
夏离抿唇一笑,答非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黎倏顿了顿,才开口“黎倏”
“你知道吗?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我第一次见到你,还是在网吧的那条胡同里”
黎倏盯着她不语,他确实经常路过那里,可他一次也没有在那条胡同口里见过夏离,那个地方,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吗?”他问。
夏离点点头。
“那些人”黎倏回头望着一群人,那些人满脸写着黑社会“是你的人吗?”
“不是”夏离说“从电话上叫的,叫一次五百”
黎倏抿着唇,沉默良久,他才说“好贵”
“确实,不便宜”夏离笑的很开心“你饿吗?你请我吃了饭,我也请你吃饭吧”
黎倏拒绝道“我没有下班”
“没关系,我等你”
“…………”
阿顺收拾完人,抛给夏离一个眼神,然后带着小弟走了,夏离坐在饭店里,看着黎倏忙前忙后,饭店里没有空调,只有两个电风扇不眠不休地工作着,汗从额头上掉落下来,此时电风扇就显得无济于事,黎倏做事很认真,干脆利落,她上辈子被黎倏救了之后,就回家去了,夏离不知道黎倏在这里干活,也不知道那天黎倏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她上辈子,很少知道黎倏身边的事情。
晚上九点半,夏离撑着胳膊昏昏欲睡,黎倏挎着包站在她面前,略长的发丝垂落,微微遮挡住他的眼皮,黎倏伸出指尖,轻轻触碰夏离纤细的胳膊,随即又很快收回,他说“夏离,结束了”
夏离抬起头,慢慢睁开眼,重活一世,她再次看到黎倏的脸,还是愣了一会儿,黎倏不解,他蹙着眉“我吓到你了?”
夏离摇摇头,解释道“我做噩梦了,走吧,我请你吃盖浇饭!”
黎倏抓住夏离的胳膊“不用麻烦,我回去吃一样………”
夏离没听,拽着黎倏就走了。
一网情深网吧的附近就有一家清真饭店,夏离热情地向黎倏介绍“你应该来过吧,这里的盖浇饭很好吃,不过我最推荐你吃肉沫茄子盖浇饭,超级无敌爆炸好吃”
确实很好吃,饭店里的人也很多,这个时间生意正是火爆的时候,夏离点好饭,回来看到黎倏从背包里掏出一沓试卷,认真地坐在桌子前批注,夏离知道黎倏对待学习很认真,她故意问“黎倏,你的学习成绩应该很好吧?”
黎倏淡淡地回答“还可以”
夏离想,真谦虚。
饭还没上来,木甚就给她打电话,夏离出了饭店才接的,木甚在那头问她“在干什么?”
夏离说“瞎玩儿”
木甚顿了顿才开口“林芮在酒吧遇到事儿了,我在外地赶不过去,你去帮一下忙”
夏离问他“林芮是谁?”
木甚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带有慵懒的意思“夏离,你真不知道么?”
夏离没再接话,直接问“哪个酒吧?”
“风盛”
风盛离这里挺远的,打车需要半个多小时,夏离不想去,尤其是黎倏还在这里,她收了手机啧了一声,转身进了饭店。
彼时黎倏正在吃饭,卷子被他放在一边儿,电风扇吹的纸张起来又落下,少年垂下眉眼吃的很认真,夏离不忍,坐在对面支着脸,看的几近沉迷,片刻后,她浅笑着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黎倏停下筷子,点了点头,接着又听女孩儿说“下次再见,我叫夏离,你记住了”
夏离脸上带着笑,冲他挥挥手。
出租车在弯城区的闹市飞快穿梭,半个小时后稳稳停在风盛的酒吧门前,下车前,出租车司机瞥了一眼夏离,劝道“姑娘,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夏离应了一声“不急,还没玩儿够”
风盛酒吧不小,玻璃门前闪烁着绚丽的五彩灯,喝醉酒的男人女人,摇摇晃晃地推开玻璃门出来,脸上透露出迷茫的醉态。
夏离避开那些人,转身走进酒吧,老大说在一号包厢,夏离就毫不犹豫地踹开包厢门,里面几个男男女女都神色各异地看着她,夏离笑了笑,问“你好,请问谁是林芮”
坐在包厢最角落的姑娘哭着开口“我是……”
林芮被人摸了,那些人还是她平时不认识的,今天林芮朋友过生日,她被邀请来参加,结果里面没一个好人,喝醉酒就开始动手动脚,林芮无法,只能跟自己的男朋友打电话,木甚就找到了夏离。
迷离的灯光打在女孩儿的身上,她今天穿着一件漂亮清纯的浅蓝色短裙,林芮坐在最角落,哭的梨花带雨,霎时,气氛尴尬的无言以对。
一个搂着女人的男人开了口,不屑地问夏离“你他妈是谁?找林芮干嘛?”
夏离倚靠在门边,里面的场景昏暗的有些看不清楚,她漫不经心地问林芮“谁摸你了?”
“我他妈摸的!怎么了?!”那个男人摔下酒杯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望着夏离,把“你能拿我怎么着”写在了脸上。
夏离确实不能拿他怎么着,但一个刚成年的臭小子,还太嫩了,她走上前去,挥散了男人旁边的女孩,夏离兀自坐下,眼中带着笑地问他“能喝酒吗?”
“喝你妈!老子就摸了,一个臭婊子,还不让人摸了!”
“没说不让啊,不是喜欢让女人陪你喝酒吗?我也喜欢男人陪我喝,我今天跟你比试比试”
男人嗤笑,他借着模糊不清的灯光打量夏离半天,半晌才说“好啊,老子要是把你喝趴下你了……”他凑近,浓重的酒味儿喷洒在夏离的脸庞上“你让老子摸摸”
夏离毫不在乎地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倒酒,林芮小心翼翼地盯着夏离,半晌,才鼓起勇气,在夏离旁边坐下,她为难地拦住夏离“夏离,你喝不过他,别喝了”
她在五班就早已耳闻夏离的一切,混混女,叛逆,殴打别人,曾经气哭过班主任,父母早离异,留下一家球吧给她,常年不回家……
木甚也鲜少提及夏离,在以前的林芮看来,夏离就像木甚的手下,帮他干事,也同样无恶不作,林芮算是一个乖乖女,跟木甚这样让人闻风丧胆的人在一起,足够证明她有多喜欢他,可她依旧害怕夏离。
她殴打同年级学生,跟隔壁学校的人干仗,还跳过楼,整天逃课,背后跟着一帮小弟,坏的彻底。
而今天,这个女孩却为了她跟别的男人喝酒,虽然有可能是木甚的原因,但林芮还是有些感动。
眼前放的一排酒杯被斟满透明液体,夏离跟那人碰杯,一旁的人喝的激烈,几个女生不动声色地往这边看,林芮也有些着急。
几杯酒下肚,夏离整个人都暖起来了,旁边的男人挑眉,没想到她还挺能喝的,一人一杯十几个来回,夏离的脸红了起来,林芮一直在耳边轻声劝道“别再喝了,夏离”
夏离看了她一眼,趁那人喝酒的空档,问她“木甚这个人怎么样?”
林芮愣了片刻,没想到夏离会问这样的问题,吞吞吐吐地回答“他,他很好,对我很好”
夏离沉默片刻,旁边的男人把杯子往这边推,吼道“喝!该你了!”
满屋子的酒味儿,夏离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又喝了几个来回,林芮发现那男人说话明显有些断断续续,而夏离还是老样子,带着笑意地望着眼前狼狈的场景,有时候默不作声。
有人坐不住了,吃着果盘,不嫌事大地提议“这样喝都没意思,抱瓶喝啊!”
“对对对,对瓶吹,你们该不会玩不起吧?”
那男人拍着桌子喊“对瓶喝就对瓶喝,一个娘们儿,老子不信自己还喝不过了,等会儿就让你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夏离暗自讥笑,同意道“好啊,我也同意”
一箱看不明白字的酒被服务员拎上来,夏离沿着桌角磕开酒盖,一只细小的手拦了上来。
她顺着手扭过头,林芮抿着唇一脸焦急“我替你喝,我替你喝!”
夏离不能被喝趴下,要不然她们都完蛋了。
夏离掰开女孩儿的手,转头跟旁边的男人碰了杯,一阵呼喊声震耳欲聋,她仰头咽下烈酒,嗓子几乎都要烧了起来。
“喝!再来一瓶!邹哥加油!”
“干掉她,邹哥!”
酒顺着女孩儿的脖颈滑落,林芮没见过这种场面,急的快哭出来,握着手机想给男朋友发消息。
一瓶半喝完,邹平倒在沙发上,周围开玩笑地嘲讽“邹哥,怎么能让女人给你喝趴下……”
“太不中用了邹哥”
“邹……”
话音未落,酒瓶子磕碎桌角的声音振聋发聩,噼里啪啦玻璃碎了一地,林芮放下手机,抖着手望着眼前都默不作声的场景,只有夏离抹了抹嘴角,笑着问“谁还想喝?”
一整个笑面虎,众人绷着唇,大气都不敢出。
“林芮,以后交朋友呢,看清楚点,各位要是还没喝够,以后去夏天球吧,我跟你们继续拿酒瓶子喝”
夏离走之前看了一眼林芮,抛下一句“跟上”便利落地走了。
出了酒吧,林芮没看到夏离,她失落地啊了一声,正要给木甚打电话,结果不经意间瞥到旁边电线杆子下靠着的夏离,夏离不是没醉,她闭着眼,晕的不敢走路,胃里难受的想吐,林芮跑过来,担忧地喊她“夏离!夏离”
夏离抓着她的胳膊,缓缓蹲下,她低着头,拧着眉说了一句“吵死了”
林芮扶着她,问道“能走吗?能走吗?”
夏离摇摇头“你回去吧,我缓一会儿”
“不行,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松林区和家小区十二号”
林芮扶着她上了出租,夏离想吐,开了车门蹲在花坛边上,缓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林芮,忽然问“你喜欢木甚什么?”
林芮又是一愣“喜欢他……这种事儿靠感觉吧,他之前帮我赶走过欺负我的人,他很……厉害”
夏离一直在点头,林芮说完后,她眯着眼看着林芮“我想抽烟,去帮我买包烟吧”
林芮啊了一声,说“那你等我”
一个坏女孩抽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夏离长得就不像个坏女孩儿,皮肤白白的,杏眼上挑,让林芮无法联想,但她没说什么,她对夏离已经没了坏印象,其实这个女孩儿还挺好的。
拿着烟回去,路边早已没了夏离的身影,出租车也已不在,林芮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一进屋就吐的昏天暗地,夏离的胃一阵阵地绞痛,她叹了口气,想起上辈子自己喝一点酒就难受的不行,夏离还是感叹,年轻真好,什么都来得及。
屋子里的窗户大开,风从外面灌入,吹得窗纱张牙舞爪,夏离躺在床上慢慢陷入沉睡中。
又开始做梦了,画面中她爸拿着很粗的棍子对着她妈的脑袋挥过去,大年三十的晚上,阖家欢乐,她家犹如鸡飞狗跳一般,一地狼藉。
小夏离坐在桌子前沉默不语,桌子上摆放着刚刚包好的饺子,旁边她爸妈犹如恶魔,在她耳边吵的不可开交。
棍子挥过去,夏离扭过头,她妈一脸的血。
她惊呼,下了凳子跑过去抱住妈妈,妈妈将她推开,推到了她爸面前,夏离的父亲烦躁地将她踹到电视机的柜子旁,夏离的头部磕到柜子,砰地一声,很响,血从额角流下来的那一刻,她听到窗户外响起的烟花炸裂的声音,声声入耳。
她恨一切。
这么多年都没做的梦,重生后的第一天再次梦到,夏离被惊醒,半夜睡不着,坐在桌子前,夏离看到书架上的书本,忽然想,难道学习能改变什么吗?她烦躁地仰着头,窗户外的风呼呼地吹进来,带着热意,她想到了黎倏,黎倏现在还在学习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黎倏那么努力,但她还清楚地记得,高考后,黎倏考到了平阳市的名牌大学,很厉害,自此她再也没见到黎倏。
早上八点半,夏离从被子里醒来,窗外蝉鸣不止,清晨的凉风徐徐吹进来,此刻早已天光大亮。
夏离愣了几秒,然后起身,发现自己睡过头了。
洗漱完毕,她穿上校服,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走出小区,早餐店还很热闹,袅袅炊烟升起,香气扑鼻的味道迎风吹来,夏离买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路过十字路口时,有人健身回来,问夏离“小姑娘,这么晚了已经迟到了吧?”
夏离塞了口白菜豆腐馅儿的包子,然后点点头“起晚了”
她对陌生人总是这么的坦白直率,搭上公交车到学校时,早餐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保安大爷开了门,什么也没说。
夏离走进校园,朗朗的读书声从教学楼内传来,有老师敲着黑板说“一天之际在于晨”
宝贵的早晨时间,夏离用来睡觉,吃早餐,走到学校,就是不用在学习上,所有老师见到她都叹息着走开,夏离坐回座位上,旁边的人在背书,一本书忽然砸在夏离的桌面上,所有人都扭头看过来,周桐让立马站起来,他紧张地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几个同学在打闹,书是不经意间砸偏的,夏离拾起书扔了回去,砸在周桐让的胸前,有人偷偷嗤笑,班主任李梦从窗外走进来,严厉地喊“夏离!你在干什么?站外面去”
夏离起身,走之前从桌洞里扒出本语文书,慢悠悠地往外走,班里不出片刻又响起了嘈杂的背书声,夏离拿着书本漫无目的地翻着,翻到一首诗词,上面许多字她都不认识,烦躁地抬起头,发现身边站着个人,夏离看过去,是木甚。
“你站这儿干什么?”木甚低着头看她。
“被罚站啊,看不出来吗?”
木甚讥笑“少有耳闻啊”
“中午跟我去吃饭,林芮想跟你道个谢”
夏离点点头“好”
中午的食堂人山人海,夏离从一众人群中找到了木甚和林芮,林芮冲她招招手,脸上露出笑容。
夏离坐过去,林芮问她“你昨天怎么自己走了?”
夏离吃了口菜,皱着眉,学校的饭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吃。
“我有事”
“哦………好吧”林芮说。
她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夏离“昨天晚上你让我买的,不知道你吸哪个牌子,就随便挑了一个”
夏离顿了顿,她从不吸烟。
不过她还是接了过来,淡淡抛下一句“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替我报仇,那些家伙我真是看走眼了!”
木甚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今天晚上替你讨回来”
“哎呀,不用,夏离已经替我报仇啦………”
晚自习下课,夏离跟着大部队涌出校门,一旁的女生在讨论着“哎呀,马上就期末考试了,我都不会啊!”
“考试越来越难了,保佑我及格就行………”
“我考的不好今年又要上补习班………”
黎倏一定不会考的不好吧?夏离想。
黎倏在湘中,很普通的学校,不过有一个特例,考到年级前五学费减半。
黎倏肯定是冲着这个才去的。
不然以他的成绩,足够来这里了。
夏离坐公交没回去,去了湘中。
湘中比南平晚半个小时下课,坐公交车到那里也就十五分钟,夏离穿着南平的校服,蹲在湘中大门前的花坛边儿上,她买了杯对面的甜蜜蜜奶茶,很好喝,不是很甜,她不喜欢喝太甜的。
门口的保安问她“姑娘,你南平的来我们这里干啥?”
夏离说“来找人啊,你认不认识黎倏?”
“黎倏?”大爷思索一番“哎呦,这个小孩儿我是真认识,学习好啊”
夏离有些骄傲“是吧,长得帅学习也很好,他还救过我”
“呦,是吗,那个黎倏,我记得每次表彰大会都有他,真是优秀啊,听说省排名也是前十”
夏离点点头“他很厉害”
夜晚的夏天闷热,夏离坐在保安室里又吹了会儿空调,学生陆续走出来时,她就趴在保安亭的窗户前看,在乌泱泱的人群中寻找着黎倏的身影。
黎倏出来的很晚,他背着书包背影修长,走的也比别人快很多,夏离猜测他是要赶着去饭店打工。
不知道为什么,夏离在看到黎倏之后总觉得安心,她走出保安室,快步跟上黎倏,然后伸手拍了拍黎倏的后背“同学,你的笔掉了”
黎倏扭过头扫了眼那支笔,不是自己的。
他随口说道“不是我的,你搞错了”
女孩儿没走,黎倏听到那人喊他的名字“黎倏”
熟悉,而又陌生。
黎倏莫名的抬起头,看到夏离眯着眼冲他笑。
“好巧啊”她说。
“又见面了,我们真有缘”
黎倏皱着眉“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当然不是,我来找朋友还东西,正巧看到你了,这支笔,真不是你的吗?我在你身后捡的”撒谎夏离向来不陌生,她同样也最擅长伪装了。
“不是,你弄错了”
“哦,好吧,你要去哪里?还是去饭店吗?”
黎倏应了声“我先走了”
夏离说“等等我,正巧我还没吃饭……”
黎倏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细想,身后的夏离一直跟着他,穿着的校服与这里的学生格格不入,黎倏侧过头说“夏同学,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很忙”
夏离快步上前,跟黎倏肩并肩走着,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太能跟上少年的步伐,夏离满足地笑道“没关系呀,我不忙,正巧遇见了,我们还是很有缘的”
身侧有学生时不时将目光望过来,夏离察觉到后跟黎倏贴的更近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黎倏思索了一会儿,回答“是你运气好而已,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去救,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你不必放在心上………”
夏离赶紧“呸呸呸”
她言辞决绝“胡说!”
黎倏喉结滚动,只抛下一句“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的夏离跟着黎倏坐上公交车,又徒步走到饭馆,大夏天人依旧很多,黎倏放下书包就开始干活了,夏离发现,他什么都干。
报菜需要他,端菜也需要他,收拾残羹剩饭擦桌子也都需要他,不出片刻,汗水便打湿了少年白色的T恤衫,夏离出去买了两瓶冰水,趁空递给黎倏,另外一个收拾东西的大妈问道“小倏,那是你女朋友啊?”
黎倏说不是,大妈奇怪道“那她是不是喜欢你啊,一直盯着你看”
黎倏的耳尖默不作声地红了,他侧过头看了夏离一眼,夏离彼时正趴在他书包上安静地看他,四目相对,隔着嘈杂吵闹的人声,黎倏收回视线,垂下眼继续记菜名,对旁边的大妈说“您不要乱说”
忙到一半,黎倏收起菜单时走到夏离身侧,用笔磕了磕桌面,夏离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仰着头问“怎么了?”
“去吃饭吧,不用等我”
跟黎倏在一起的大好机会,夏离不可能放弃,她立马拒绝“不要,我就喜欢等人”
黎倏有些无措,他生硬地开口“夏离,你不用这样”
哪样?因为黎倏的不开心就替他收拾客人,还是这样坐在燥热拥挤的小饭馆里等待他跟自己吃饭?上辈子她跟他无缘,即使互相喜欢也没能走到一起,她以为他们之间的缘分尽了,可上天再次给了她机会,这辈子能唾手可得的爱情,再次放弃不是夏离的风格,喜欢一个人,不就是甘愿付出自己拥有的东西吗?连同那些没有的,夏离也想给这个曾经在地震后,亲手将她刨出来的男孩儿。
黎倏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在脑海里组织措辞,夏离笑而不语,直到身后的客人在喊,黎倏没说话,转身去忙了。
饭馆打烊后,黎倏收拾好卫生,落锁前的最后一刻,他问夏离“你听说过吊桥效应吗?”
夏离倚靠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闻言愣了一下“什么?”
“夏离”黎倏落好锁,侧过头去看路灯下纤细的身影,漆黑的眼眸里蕴含着认真又淡漠的情绪“你可能是因为那件事,对我产生了好感”顿了顿,他又柔声说“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
“但你不用这样等我,我不喜欢有人等”
这样的话已经说的很直白而坦率了,夏离感叹,黎倏还是这么严肃又认真,她笑着打趣“哦,我喜欢你了又能怎样?”
“你这不是喜欢”黎倏转身,跨着背包大步朝她走来,解释道“你只是对我产生了转瞬即逝的好感”
逆着光,黎倏垂着头凝望着夏离,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半米,黎倏的神情显得异常宁静,夏离感觉有什么记忆忽然间翻涌了上来,她的心脏开始遏制不住地疼,眼前骤然浮现出木甚那张冷鸷漠然的神情,和黎倏受伤的脸庞,夏离滞住呼吸,回忆被拉回上一世的高三开学。
木甚的妹妹升上高中,开学宴的那一天夏离也去了,正巧那时黎倏的母亲生病,黎倏为了挣钱,在宴会上充当服务员贴补家用,木漾对黎倏一见钟情,发誓要将他追回来。
后来木甚知道了,他亲眼看到黎倏拒绝木漾,身为哥哥怎么可能让妹妹受委屈?木甚带着几个人去围堵黎倏时,夏离正趴在台球桌上睡得天昏地暗,那几天她正在收拾人,累的直不起腰。
黎倏受了很重的伤,夏离知道木甚心狠手辣,因为拒绝了木漾就被打的如此狠,那时候夏离跟黎倏也没什么太多的交流,她替黎倏上了药,还笑着打趣为什么不接受木漾?黎倏说他耽误不起人家。
夏离回过神,反问黎倏“你怎么知道我的喜欢是转瞬即逝的?”
女孩儿头一回严肃地盯着黎倏,黎倏绷着唇,不知该说什么。
“走吧,你的家在哪个方向?”夏离问。
“你回去吧,夏离同学”黎倏后退几步,背着书包往前走。
夏离站在原地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了台球吧。
阿顺正在室内收拾狼藉,见到夏离回来,热情地喊了一声“姐”
夏离应了一声,问“李苟他们处理好了吗?”
“啊,警察来把他们带走了,费用赔偿说是后续会处理”
夏离点点头“做的不错”
“嘿嘿,我也没干什么”阿顺不好意思地笑。
李苟一群人被关了将近一天,把台球室糟蹋的不成样子,夏离站在门口看着,忽然萌生出一种想要把球吧卖了想法。
夏离感觉到燥热,室内还开着空调,阿顺他们忙碌着,白色的衬衫上都沾着灰,夏离不经意间低下头,忽然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沉重的校服,她一皱眉,拉开拉链将校服脱了下来。
捏着衣领要放在大厅的沙发上,一盒烟忽然从另一端的口袋里掉了出来,砸在地上,让夏离一怔。
脑海里浮现出林芮递给她烟的模样,夏离捡起来,看了看烟盒,牌子是“南京”
她没吸过烟,不过她父亲常吸,小时候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模样让夏离至今没有忘却。
通常暴戾,凶恶,自私妄为的父亲,在抽烟时所表现出的,却是与平常相反的平静,沉重,沉思,捉摸不透。
夏离捏着烟盒沉默了片刻,心想,自己现在也算是个大人了,抽一根又不会怎样。
上辈子她不碰这种东西,能让人上瘾的她都不想碰,这一世,她倒想试试。
夏离拆开包装,抽出烟后,忽然想起来自己没有打火机。
她走到台球室门口,喊了声“阿顺,打火机借我用用”
阿顺马上走过来,隔着桌子被呲啦搬移的声响,又问“怎么啦?姐”
夏离踢了阿顺一脚“打火机”
阿顺目光移动,瞥到夏离手上的烟盒,他有些不可置信“姐,你怎么还抽烟了……”
“尝试一下,别废话!”夏离不耐烦了。
阿顺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掏出打火机,末了他劝道“姐,少抽点,伤身体”
夏离怎么能不知道?她没回答,拿着打火机出了球吧,随后无所顾虑地蹲在空旷的门前,周围是繁华闹市,依旧人来人往,夏离在黑夜中点燃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根烟,她还不知道滤嘴里有爆珠需要捏掉,她生疏地夹着烟,橙红色的光点在她手中明明灭灭,夏离吸的第一口就被呛住,烟雾从口中缓缓泄出,她努力想象着父亲吸烟的模样,试图模仿那人的动作,甚至幻想他抽烟时到底是何种心情,到底在吞云吐雾中想写什么。
又想到木甚,那个曾经在她被赶出家门后,收留过自己的少年,木甚的家庭势力很强大,其中关系盘根错落,甚至还与黑道打交道,做生意。
夏离不敢惹这个男孩儿,但她分明记得上辈子黎倏红肿的嘴角,和她捅向木甚的刀。
一定要改变某些东西的,夏离想。
即使这辈子依然会坐上牢,老妈依然拿着刀砍向老爸。
一切的一切都没办法轻易解释清楚,她无法理清这一切,就像她曾经躺在床上,思考着为什么人一定要得到爱一样。
思考的时候,烟竟然抽的很快,直到夏离感觉到食指和中指间带着隐隐痛意,她猛地丢下烟,在起身踩灭的瞬间,有个男孩儿立马朝他妈妈指过来,奶声奶气地喊“这个人乱扔垃圾”
夏离瞥过去,孩子哇地哭了“这个阿姨好凶!”
她什么时候又变成阿姨了?
夏离不是好人,冲小孩儿说“再哭把你卖到这里面”
她微微侧过头示意,身后是五彩缤纷的亮字,上面写着“夏天球吧”
小孩儿一看,恐怖程度不亚于动画里的坏人住的地方,于是瞪着眼望着夏离,一时无声。
夏离拿着校服外套回家,将剩下的烟扔进口袋里,慢悠悠地朝着大路走去,前面的小摊儿被人掀翻,穿着正规警服的人厉声道“这里不能摆摊,说了几遍了!”
瘦骨嶙峋的男人带着围裙陪笑,在点心果子滚落一地后,又带着些茫然和忧伤,夏离踢着路边的石子,暗骂了一声操。
嘈杂声忽远又忽近,车水马龙的街道永远川流不息,人活着就像一条反复走动的线路,带着永不停歇的悲哀,夏离不知该怎么面对和解决以后发生的事,那些事情,在她如今也不敢细想,而敢于直面血淋淋的伤疤,也成了一件奢事。
夏离能够想到的是,她恨木甚,而她要保护黎倏。
漆黑的夜空中还闪亮着几十颗璀璨的星星,夏离有好几年没有看到了。
今天晚上夏离同样做了梦,梦的主人公竟然是黎倏。
黎倏拿了全省第一,而那双淡漠的瞳孔里透露着疏离与陌生,他望着夏离,决绝而不带温度地问“你凭什么跟我在一起?凭倒数第一的成绩?”
这样的质问让夏离哑口无言,她正要回答,闹钟响了。
校园内的欺凌事件并不少,传闻夏离也常常欺负别人,所以陈檬清在厕所将鞋子踩在另一个人的背上时,看到夏离毫不慌张。
夏离置若罔闻地与陈檬清擦肩而过,走到洗手台洗手,陈檬清看着夏离没说话,直到夏离的身影离开,她才再次踢了跪在地上那女生一脚,这一脚快准狠,正对腰侧,女孩儿猝然趴在地上,默不作声。
见怪不怪的事情,夏离此时无比厌恶。
上一辈子有可能就是因为作恶多端,才被压在数块能要人命的水泥石下,她穿过走廊的脚猛然顿住,随即转身,又折下楼梯。
到底想干什么?她不知道,夏离再次走进厕所里。
陈檬清正高傲地教训着趴在肮脏地上的女孩,头皮上突如其来的一阵刺痛让她发出尖叫声,身后有一股大力扯着她的长发,夏离拽着陈檬清将她脱出厕所,凄惨的尖叫声在空旷的洗手台外,吸引了很多同学。
无比烦躁,夏离想。
她当着大片围观人的面,利落地扇了陈檬清一巴掌,女孩儿发丝散乱,白皙的皮肤上红成一片。
“你干什么夏离!”
“你疯了!!”
又有人心里暗想,夏离开始了她的恶劣行为。
“早就疯了”夏离讥笑,上课铃声匆匆响起,夏离松开手,在抬脚往前走时,忽然看到了木甚瞥过来的眼睛。
中午食堂,木甚淡淡地问她“谁又惹你了?”
“没啊,就是最近心情不好”夏离夹着西红柿炒鸡蛋塞进嘴里,抬眼看到林芮担忧又复杂的眼神。
陈檬清家里还是有点本事的,这件事在一个上午已经彻底被传开了,女孩没了脸面,陈檬清的家长给学校施压,要求学校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夏离又是被扣学分,又是要求写检讨,末了还被强制周一升起仪式当众念出来。
夏离面无表情地坐回座位上,晚自习放学,她慢悠悠地走出校门口,被一个姑娘拦住去路。
那个姑娘夏离不认识,但从眼角的淤青,和空洞的眼神,还是能辨别她遭受了什么。
姑娘不说话,似乎是不好意思,她从身后变出一杯冰凉的果茶塞给夏离,末了朝她鞠躬,又递给她一张小纸条。
夏离没接,姑娘又塞她怀里。
随即女孩儿转身,走的很快,似乎是有人在身后追赶,夏离摊开纸条,上面工整又颤抖地写着一段话:谢谢你,夏离同学,很感激你的行为,抱歉,没能替你作证,让你被冤枉了,我真的没办法,无论你原不原谅,都感激不尽。
夏离揉了揉纸条,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内,又看着手上这杯奶茶。
不是湘中的甜蜜蜜,这个奶茶的名字叫圆嘟嘟。
真他妈土。
她坐上公交车,去了黎倏打工的地方,在附近逛了又逛,这里挺热闹的,是个闹市,里面有许多新鲜的小玩意儿和卖CD的店,大街上响起了谈徊的歌,俗不可耐,歌颂爱情,唱的是《天涯地》:
能忘的全都不敢忘
记忆中和你
天涯海角反复颠倒
可惜南北你全都忘掉
…………
今天没有见到黎倏,饭店大妈说他请假了,好像有事。
夏离蹲在饭店外的角落里独自咽下果茶,她很喜欢蹲着,莫名想事情也蹲着,就算肚子痛,也要蹲那里,刚刚咽下两口,木甚身边的张又左又给她打电话,毛躁的语气喊她“夏离,甚哥让你过来酒吧喝酒”
木甚特别喜欢一个名叫“爱上”的酒吧,每周都会挑几天去,夏离挂了电话,将果茶全部喝完,才慢吞吞地打了个车。
一个小时左右才到的地方偏向郊区,其实坐地铁要不了半小时,但夏离不喜欢坐。
到包厢时,木甚明显有些不高兴,他靠在沙发上,眼神中流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压迫感。
张又左坐在另一侧,手里拿着半瓶酒,喊了她一声“夏离!”
夏离没理他,径直坐到木甚身侧,木甚的声音没什么情绪,问她“怎么来这么晚?”
夏离解释“去了闹市,那边不好打车”
木甚从玻璃桌上拿起烟盒,一旁的短毛小弟颇有眼力见儿地掏出打火机将手伸了过来,酒吧里的气氛有些冷淡了,张又左在一旁无用功地热场,夏离见状,从桌子下面拎起一瓶啤酒“我自罚三杯”
木甚夹着烟的手抖了一下,烟灰簌簌落在地毯上,他随意地说“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天看个好玩儿的”
“小孙”木甚朝着对面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喊道。
那人大概二十多岁,话音落下,他走到阴暗的角落,夏离没发现,对面沙发旁的阴影处,还藏着一个男人。
名叫小孙的男人弯着腰,将畏畏缩缩的男人拖拽过来,男人全程蜷缩成一团,双手捂住头部,藏匿在胳膊下的那张脸爬满恐惧。
木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神情阴翳,抬起胳膊缓慢地抽着烟,夏离坐在身侧,望着这场即将到来的暴行。
“你猜猜他怎么了?”木甚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
夏离摇头,淡淡笑道“我怎么猜的出来?”
“我爸和黄崇谈生意时,他在边儿上录音”
木甚又吐出一口烟,“砰”地一声,抬脚大力在男人的胸前踹了一脚。
地上的人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接着被踩在头上的鞋遏制住动作。
夏离当然知道黄崇,隐藏在风华市背后的黑暗势力,木甚一家与黄崇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当年夏离的母亲被木甚的父亲强暴,也是因为黄崇的关系,才被压下去的。
这件事,上辈子的夏离是在高考结束后才听到木甚说的,当时木甚什么表情,满脸讥笑和不屑,他甚至掐着夏离的脖子,质问她母亲为什么要毁掉他的家庭。
夏离听到这个消息后,惊得脸色发白,整个人都在木甚的手下颤抖到不能自已,她才明白木甚为什么要收留她,木甚为什么要把她的人生带向偏轨,让她整日跟黑社会产生脱离不掉的联系,让她为强暴她母亲人的儿子所用。
一个人实施伤害,受伤的是两个家庭,她父亲整日情绪暴躁,夏离终于明白那是为什么。
真相一点点浮出水面,整日困扰她的,上天终于在时间的走针中,给出她一个荒诞的事实。
“夏离”她恍然回过神,发现木甚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今天在学校看你打人也挺狠的,给他补几下,别打死就行”
不知何时拿来的铁棍扔在她脚下,上面沾染着鲜红的血污,夏离捡起来,目光落在木甚眼前的男人身上。
那人已经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了,地毯被鲜血浸泡,他侧倒在血泊中的半只脸,已模糊不堪,一只胳膊以奇怪诡异的姿势向后扭曲,嗓子里断断续续地发不出声音。
包厢内的所有人都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夏离面色沉静地活动着手腕,铁棍在抡下去的那一刻,凄厉的惨叫从包厢内涌出,一瓶白酒沿着伤口浇盖,男人趴在地上控制不住地痉挛抽搐,只有木甚兴奋地抽着烟,血腥与暴力在他眼中不过是弹指一瞬的闹剧。
夏离丢下铁棍,微微喘着气说“我手上没个准头,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木甚和他爸早晚会遭受到报应,夏离敛下的眸子里不断思索着,直到男人被拖出去,她才松了口气。
“夏离,你该跟又左学学了”木甚散漫地笑了起来。
一个年仅十八九岁的男孩儿,眼里总是血腥涌荡,老练和成熟的像个心狠手辣的商人,夏离看来只想吐。
对付这种人,最忌讳没有耐心。
黎倏端起刚熬好的汤药,不大的房间里弥漫着苦涩的味道,卧室里奄奄一息的人在喊他“小倏………”
黎倏推开门,将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随即小心翼翼地俯身,床上的女人脸色煞白面庞削瘦,在黎倏俯身过来时,声如蚊呐地开口“药别熬了,我不想喝”
随即,激烈地咳嗽起来,半坐的身影佝偻,恨不得将心脏给咳出来。
黎倏蹙眉,他拍了拍母亲瘦骨嶙峋的背部,温声劝“不喝怎么会好?你今天昏倒在地上,要不是邻居打电话,我都不知道”
“告诉你干嘛,你这么早回来,外面的事儿都给耽误了………”
“妈,你要是出了意外,你让我怎么办?”黎倏转身,将药碗端过来。
“趁热喝”他说。
女人茫然地望着左侧的窗户,脸上写满痛苦“小倏,我不喝了,喝三年了,没用”
“我也活够了,你还在上学,我就成了你的负担,你爸半夜托梦都指着鼻子骂我”她颤抖着身体微微低下头,泪从光斑模糊的侧脸掉落,字里行间都是对世间苦难的无奈和不满。
“妈妈对不起你,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谁都不能成为你的束缚”
黎倏听这话,越听越心慌,他将药递在苍老的母亲面前,白色的热气氤氲着母亲因病痛而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脸庞。
“妈,没有你我还剩什么?”少年眉间的挣扎令人惋惜“你活着是为了我,不是拖累我”
黎倏继续劝“您喝了吧,我好不容易熬的”
最后,女人悠悠叹了口气,还是擦了擦泪,颤巍巍地端起碗,艰难地将药咽下。
酒吧内又热闹起来,张又左搂着两个大胸大屁股的美女,脸上眉飞色舞的神情挡也挡不住。
一帮小弟站在那儿玩猜谜游戏,谁输了谁喝酒,夏离不喜欢喝,但还是拿着杯子一点点耗,那些人喝的脸红脖子粗,时不时要出去上个厕所,回来又要吐,木甚都当没看见。
充斥着酒味儿的包厢内,掺杂着浓重的血腥,夏离不耐地在心里骂娘,面上带着笑意。
直到木甚接了林芮的电话,才抬脚要走,走之前交代夏离,要她好好看着那些手下。
夏离离开不成,独自坐在沙发上叫了杯果汁,张又左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坐在夏离身边,大声问道“夏离,你是不是寂寞,来,哥给你点几个男模怎么样?”
夏离拒绝“不用”
“别跟我客气,跟你说,这儿的服务还真他妈周到!”
张又左明显带着醉意,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不少,也多了不少。
他在夏离耳边叨叨“你猜我是怎么发现的?上次我跟老大来这儿喝酒,出去上厕所的时候,他妈的,发现好几个穿着打扮一样的男的,化着妆往一个包厢里走………”
“当时我就震惊,这丫的还有………”
夏离不想听,捂住他的嘴巴骂道“你他妈闭嘴吧!”
“呦!你是不是害羞了,我忘了,你还在上高中呢………”
刚刚的铁棍应该照着张又左的头来两下,夏离想。
今天没见到黎倏,夏离有些失落,黎倏为什么请假,她知道。
他妈妈身体不好,需要他照顾,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别的事儿了,因为黎倏这个人,把赚钱当成除了他妈妈以外的头等大事。
黎倏的家庭条件不好,夏离知道,她靠在沙发上思索,应该怎么给黎倏帮忙呢………
把他叫到球吧工作,黎倏好像不会去。
夏离叹息,听到张又左在旁边跟人聊天“哎呦我去,我最近都他妈不敢回家,我弟数学考了几十分,我妈都快把他打死了”
“小赵,你就收留哥几晚吧,哥不白住………”
一个未成形的念头在夏离脑海中慢慢浮现,夏离思索片刻,终于有了想法。
一想到黎倏以后会和她经常见面,夏离内心瞬间愉悦起来,整个人都似乎因为这件事而如释重负。
她喝完最后一口果汁,杯子重重的一放,踢了踢旁边的张又左“时间不早了吧”
张又左摆摆手“你先走吧,我看着他们”
才怪,自己醉的都站不稳,夏离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也没管,十几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
她出了酒吧的门,一男一女略带醉意地从她身后走来,因为喝醉的缘故,男人步子踉跄,沉重的身体在路过夏离时,猛地撞了一下。
夏离措不及防地被撞到一旁,男人没回头,从口中吐出两个脏字“傻逼”
夏离不想多计较,但想想还是坏心情,于是走上前,从后面踹了那男人一脚。
男人“我操”了一句,身子往前倾斜,骂骂咧咧地扭头,看到一个穿着校服,长相乖巧的女孩。
旁边浓妆艳抹的女人莫名其妙地骂“谁让你踢我老公了,有毛病是不是?”
夏离没搭理,踹了人之后当着他们的面走了。
夜晚的街道华灯初上,她打了出租去球吧。
两年前父母外出之前,只留下这间球吧给她,是夏离唯一的经济生活来源,从此他们销声匿迹,在夏离升上高三后才回来过。
阿顺他们已经准备关店了,此刻在收拾东西,见到夏离过来,阿顺愣了一下“姐,这么晚了还过来”
阿顺比夏离大几岁,但就喜欢问夏离喊姐。
“我来看看,李苟他们这两天没来闹事吧?”
“没有,那群孙子就知道欺软怕硬,最近又不知道去哪儿威风了”
夏离放了心,还是交代阿顺不要松懈,一旦发现有闹事的人,立刻报警。
阿顺连连点头,站在门口目送夏离离开,少女走在路灯下,霓虹灯打在她单薄飘逸的校服上,阿顺忽然发现,夏离其实这几天稳重了不少。
比方说两天前的夏离,还是只会用暴力解决大部分的问题,但这两天明显收敛了,身上的戾气也消失了很多,今天和上次一样,穿着校服,看来又是去上学了,阿顺悠悠叹了口气,心想,他姐是真的成熟了一点。
夏离回了家倒头就睡,今天收拾的人挺多,体力消耗了不少,因此刚一躺床上,也不管衣服脱没脱,就立刻陷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夏离的意识忽然被一个事情拉入现实,因为她想起来,自己竟然没吃晚饭。
不管了,她翻了个身,都他妈要睡着了。
周五的早上夏离没迟到,走在校园内,旁边的同学揣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如风般从她身侧席卷而过,夏离疑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的同学都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然后再跟身边的朋友窃窃私语,她所在的方圆五米之内,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小型屏障,所有人都避她如蛇蝎,之前还没那么严重。
她顿时想到昨天陈檬清的事情,而等待她的还有一篇两千字的上台检讨,夏离的心情顿时下降三个度。
以前她无视校规校纪,无视老师教导主任,目中无人,从不拿学校的话当回事,检讨自然不可能写的,而学校也不会拿她怎样,顶多是扣学分,可学分又值几个钱?她考不上大学,要学分有什么用?
但重活一次,夏离即使无法挽回自己的成绩和老师对自己的印象,但也同样不再想跟学校再有什么过节………
“夏离!”思路被猛地打断,夏离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看见林芮冲自己走过来。
“叫你好几声啦………”林芮微微侧头看着她“你在想着什么?”
周围同学看热闹的眼睛几乎要瞪下来,同时不敢置信,夏离什么时候跟五班班花玩儿到一起了。
“夏离那种人都有人跟她玩儿!”女生厕所里,有人不耐烦地抱怨。
“算了,能玩儿到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蛇鼠一窝,那个林芮不还是木甚的对象吗?”
“哼,也不知道能谈几天………”
夏离拧着眉问她“有事吗?”
“啊……没事儿”林芮朝她笑笑“我早餐买多了,你要不要吃点,有韭菜鸡蛋馅儿的,可好吃了”
“不用了”夏离说“我不喜欢吃韭菜鸡蛋馅儿包子”
今天全是读背知识点的,教室里嗡嗡的读书声吵的人心烦意乱,夏离支颐着胳膊望向窗外,大树在眼前郁郁葱葱地晃动着叶子,偶尔有风从窗户外吹来,夏离淡淡地思索着,不仅要在期末结束后阻止黎倏和木漾见面,还要想办法搞垮木甚的父亲,一想到上辈子木甚的那些话,还有那畜生强暴了自己的母亲,夏离就抖的喘不上气来。
晚上放学,黎倏跟女同学打完招呼,一抬眼就看见夏离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看着自己。
梧桐树苍翠欲滴,可惜不是在青天白日下。
黎倏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无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径直涌入人潮拥挤中。
他本不该和夏离有什么联系。
“黎倏!”夏离见少年不搭理自己,只好隔着重重人影喊道。
夏离跑过去抓住黎倏的胳膊,一句“你干嘛不理我”还没说出口,便看到少年垂下的发丝中,斜看过来的眼神,凌厉冷肃,带着一股陌生感。
夏离抓着黎倏的胳膊顿住,随即缓缓笑道“黎倏,你讨厌我啊?”
“夏离同学,不要来找我了”黎倏强硬道。
周围的人都望了过来,黎倏是什么人?他们学校的名人,大学霸,长得帅,又不近人情,多少人眼巴巴地惦记着,而此刻他竟然跟南平一中的人纠缠不清,这点八卦周围的人既不甘,又都想看个明白。
“我今天找你有事”夏离说,她忽然问道“黎倏,你为什么不喜欢跟我接触?”
黎倏抿着唇沉默不语,片刻后,他才回答“我不喜欢跟人交流”
夏离看着这个曾经在她捅了木甚后,抱着她要替她承担罪行的男人,上一世他和她是怎么一点点喜欢上的?是夏离蹲下去替黎倏擦药的时候,是她站在木甚的身侧,看着黎倏在那些人身下拼死反抗不屈的时候,是他在木漾的生日宴上,穿着服务员的黑色西装,利落而工整的面料衬得他眉目冷肃英俊,他端着托盘与她擦肩而过,回头直直望着她的那一瞬,心动的不止木漾,还有夏离在黑暗中,因遏制不住而疯狂跳动的心脏。
到底有多少的缘分,才会无数次出手相救,夏离给不出准确答案。
高考前夕,夏离趴在黎倏家的桌子前,疲倦地反复闭眼又睁眼,她看着端坐在旁边的少年,黎倏神情冷峻又认真,落笔时笔尖发出沙沙响的声音,永不停歇般,那时候天色昏暗,夜色沉寂,万物所有都成为他们的背景和配乐,可夏离总觉得是她在拖累他。
夏离真的困的睁不开眼了,就趴在桌子上模糊不清地喊“黎倏”
黎倏每答一声,夏离就更深地沉入梦乡,直到黎倏没有回答,夏离才猛地清醒过来,她看到少年正趴在她的旁边,神色疲倦地望着她,那时候他们谁也没有说喜欢,彼此都不敢戳破这张窗户纸,黎倏抬起的指尖轻轻点在夏离白皙光滑的侧脸上,他问她“高考结束后,你准备去哪儿?”
夏离那时候还不知道那些事,她半梦半醒,混乱模糊地开口“去平阳市吧,那里很美………”
黎倏知道,夏离是想把球吧卖了,然后去平阳重新开一家球馆,黎倏的目光柔和地落在夏离的脸庞上,他抬起胳膊替她理了理额前散乱的长发,心里暗暗有了决定,报考的学校,就选平阳。
可惜命运弄人,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黎倏跑到夏离的球吧,却看到了极其刺目血腥的一面。
夏离失神地盯着躺在血泊中的少年,而她跪在地上,纤细的手中握着一把沾满血腥的剪刀。
那时候就像天塌了一样,黎倏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他丢掉通知书,冲过去抱住夏离,沉默了几分钟,夏离才开口,她说的第一句是“黎倏,我完了”
黎倏能感受到女孩儿的害怕,他去探了探木甚的鼻息,呼吸仍在,只是微弱的可怜,夏离握着黎倏的手抖到不行,她沾满泪的双眼悲伤地望着黎倏,她说“黎倏,你报警吧”
黎倏握着她的手,也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人是我杀的”
夏离目光一寸寸转移,应有所感地落到门口那张鲜艳的录取通知书上,她控制不住,悲痛欲绝地哭了起来。
“你敢说人是你杀的,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再跟你有联系”夏离将脸埋没在黎倏的胸膛前,泪浸湿了黎倏的衣服,哭的像世界末日了一般。
夏离怅然若失地回过神,发现黎倏已经走远。
她追上他的背影,急匆匆地喊“黎倏”
“我找你确实有事,你能帮我个忙吗?”
黎倏顿住脚步,转过身不解地望着她“什么?”
“你别去饭店打工了,你帮我补习吧”
黎倏还是不解,他想快点走,去饭店已经快迟到了,他说“夏离同学,别再开玩笑了”
夏离再次抓住他的胳膊,她不松手,紧紧抓着,杏眼里的流动着异样的光芒“没开玩笑,黎倏,我需要一个家教”
家教这个工作黎倏是没想到的,他的学习成绩还可以,做家教不是问题,但不确定的外界因素有很多,他不想失去饭店这份工作。
夏离看出了少年眼里的犹豫不决,她引诱道“每天帮我补习两个小时,一个小时一百块钱,你不会嫌少吧?”
黎倏有些不可思议,显然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颤动着指尖,又转瞬间想起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内心深处渐渐有了一丝动摇。
“我现在就可以预支工资,童叟无欺,你考虑一下?”夏离站的离黎倏很近,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语气说话,细润的声音滚落进黎倏的耳旁,令他的心莫名颤了一下。
“黎倏”夏离嘴角勾起浅笑,侧头看着他“我不是什么坏人”
黎倏莫名地想,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
他目光望向前方,不敢看着夏离,淡淡嗯了一声,知道他不给她个答复不会善罢甘休,他犹豫了一下,说“我考虑一下”
夏离这下真的喜笑颜开“那你好好考虑,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不会亏待你的”
这不是亏待不亏待的问题,黎倏拧眉“我先走了,要迟到了”
没考虑好之前黎倏还是要去饭店干活,这下时间是真的有些迫切了,他迈着修长的腿大步向前走,夏离没再喊他等等,走在后面慢悠悠地看着他的背影。
前面迎面撞上来一个人,夏离没看清楚,那人力气还不小,她踉跄着退了两步,才不满地抬起头,发现是一个笑脸盈盈的女孩。
这人穿着校服,却化着妆,头发也没扎着,直接散在肩上,漂亮的脸蛋儿上带着一股略显老成的社会气息,夏离一看她就是故意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夏离面上不动,淡定地打量了她两眼,才说“你妆化的真难看,浮粉了都”
女孩皱眉,脸色难堪地骂道“关你丫什么事!”
夏离冷笑“是啊,我他妈叫什么关你什么事”
“你!!!”她气的凝噎,随即话锋一转,不客气地说“我告诉你,我刚才都看到了,黎倏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你,是你上赶着贴他的,你说你要不要脸………”
“不要脸”夏离看着她直接道“我要脸干什么”
女孩儿的脸涨成猪肝色,忍无可忍地推了渣离一把“我警告你,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以后也少来找黎倏,他是我先看上的,还轮不到你!”
夏离明亮的目光直视着她,残酷地逼问道“他看上你了吗?你们从头到尾说过多少话?一个手指都数得过来吧?他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对你有印象吗?”
越说越过分,女孩儿感觉自尊心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她不顾周围同学频频看过来的目光,崩溃地呵道“别说了!”
韩青青也是学校有名的人,没受过这种打击,她跟夏离一样,不务正业,成绩不好,老师眼里的头痛学生,经常跟校外的人混在一起,完全不把自己的未来当回事。
夏离就真的不说了,她不想跟幼稚的人计较那么多,转身就准备离开,结果后面传来女孩放狠话的声音“你等着,以后再让我看到你,我就非堵你不可!”
黎倏第十三次把消毒好的一筐碗筷搬到消毒柜之后,老板催促他给客人点单。
一到饭店就忙的脚不沾地,这是经常的事情,刚来的时候还不习惯,晚上回去之后腿部酸痛明显,但过了大半个月,就已经不觉得吃力了,黎倏的适应能力还不错,干活话少也利索,最主要是脑子好使,记账从没有出错,所以老板才没有换人,因为一般来说,这种饭店是不收小年轻的,为什么呢?干活没有中年妇女勤快稳妥,同时工作量也不行,没有眼力见儿,但明显黎倏就入了老板的眼。
老板是有得选,黎倏没得选,他必须得认真对待。
习惯了的生活黎倏就不太想改变,但一个小时一百,确实令他动容。
给人补习当然比做苦力好多了,何况他自己也能学习,但这份工作也是不稳定的,如果夏离想结束的时候,他就不容易再找工作了。
他没想出个结果,埋头继续擦桌子。
明天是周六,他可以休息一天,在家陪陪母亲,自己也能刷刷题,放松放松,一想到这儿,黎倏的内心就温和了起来。
晚上下班,他凑合地在饭店吃了点厨师留下的剩饭剩菜,等收拾好卫生,就拎着包往家赶。
手机在书包里响了一声,黎倏拿出来一看,是个名叫韩青青的人给他发了短信,内容是:黎倏同学,你明天有空吗?
韩青青是谁?他脑子里记不起来这个人,至于为什么会有他的手机号,也令他不解,自己什么时候会随便给人说自己的号码了?
他抿着唇,拿着手机沉默了片刻,选择不理。回到家时,屋内漆黑一片,仿佛半点人气儿也没有,沉寂的令人害怕。
黎倏很轻地打开客厅的灯,然后缓缓放下书包,去卧室看早已睡着的母亲。
年纪大一点的人就是这样,睡得早,他倚在门框沉默了半晌,脑子里还在思索着夏离说的话。
在饭店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但起码不会轻易丢饭碗,夏离看起来还是个学生,能有那么多支付他工资吗?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夏离和阿顺一群人坐在老刘烧烤摊前,一群兄弟互相碰杯,喝的不亦乐乎。
阿顺撸着羊肉串,兴致昂扬地感叹道“难得有空啊,还能一起吃个饭”
夏离胳膊撑着脸,目光望向前方发呆,好像跟阿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姐!”
“姐!”
夏离回过神,扭头看着他问“有事?”
“没事儿啊,你好歹吃点儿”
她摇头,“你们吃你们的”
难得今天空闲,她没再跟着黎倏,也不知道黎倏考虑的怎么样了。
周六的早上,夏离终于睡了一个懒觉,上午九点,她趿拉着拖鞋出门扔垃圾,发现张又左在她家楼下跟邻居吵的不可开交。
事情是这样的,张又左开着摩托车过来时,正巧碰到夏离去菜市场回来的邻居,邻居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身体健朗,拎着一兜子菜刚准备拐弯,而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嘶哑的车鸣声,吓得老太太手不稳,手上的东西掉在地上,老太太转身,看着一个年轻人骑着摩托停在她身后,她来了气,骂道“这是小区!你按什么喇叭,把我吓出心脏病你赔钱!”
张又左停了车,转着车钥匙问“按下喇叭就让我给你赔钱?”
他几步跨上楼前的台阶,老太太站在后面怒不可遏“你站着!你找谁?现在的人怎么这么没素质………”
夏离出来看到这场面愣了神,张又左喊了她一声,过了几分钟,她扔下垃圾踹了张又左一脚,随即将他拉到花坛一侧,问道“你怎么来了?”
张又左疑惑道“八月kl巡演啊,你难道忘了?”
kl是全国有名的个人乐队,每年八月份都会固定来他们市里巡演,原因是他们的乐队就是从这个地方诞生的,所以每年kl会抽出时间来巡演,每次的乐队演出,场面热闹又混乱,外地的人会赶赴这里,来支持kl,这个地方只要是知道kl,基本都会来看。
夏离确实有点模糊了,她离这个地方太久了,很难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再次想起来,不过张又左一提醒,夏离就记起来了,她问“木甚不管你们?”
“巡演啊!”张又左一脸恨铁不成钢“甚哥肯定是跟小姑娘一起去看,我来就是问你跟不跟兄弟们一起!”
夏离一脸漠然“我跟你们有什么可看的”
张又左一脸受伤的表情,他捂着心口装出痛苦不堪的模样,指着夏离道“啊,你这个………叛徒!”
戏毕,他甩着车钥匙回到自己的摩托车前“那好,既然这样兄弟们也都不凑一起了,各自找妞去!”
老太太骂完后早已上楼,张又左骑着车扬长而去,夏离愣了一会儿,转头走进楼房前心脏怦怦跳,她想,这是一个约黎倏的好机会。
巡演在今天晚上六点准时开始,夏离去找黎倏前,破天荒地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她的手上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化妆品,视线认真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是十七岁的夏离第一次打扮自己。
化妆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无非就是画的好看不好看,夏离上辈子画的妆掰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所以没什么经验,她拿着眉笔生疏地描写眉,描完之后左看看右看看,拧着眉总觉得不对劲,但又实在说不上来。
她想起住在楼下的主播姐姐,是个二十五岁的漂亮女人,平时化的妆总能让人眼前一亮,夏离心里有了想法,抱着一堆化妆品下了楼。
今天天气依旧很好,阳光明媚,日光从窗户边上斜斜打进来,映照在黎倏密密麻麻的复习试卷上,少年规矩笔直地坐在桌子前,空气中的尘埃漂浮,他每解下一道题,隔着一面墙,沉郁的咳嗽声便传来,黎倏眉间紧皱,下笔的力道很重,笔锋犀利,似乎要割破纸张,半晌,他敛眉起身,拿着钥匙要出门。
母亲听见动静,在房间内呼喊他,黎倏推开门,问“妈,怎么了?”
“你要出去啊………”母亲看着他,枯老的身体陷在被褥之中,蒙生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息。
“嗯,我出去买点菜”
母亲轻微地点点头,随即,又说“那你晚点回来,出去转转,别待在家里学习了”
别的母亲在放假,恨不得孩子关在屋里学一天,黎倏从小懂事,所有的事情都有自己的安排,他成绩优异待人有礼,是全天下最不用母亲操心的孩子,但也是最令人担忧的孩子,黎倏不爱跟别的同龄人玩儿,平时上学也没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最容易憋出问题来,他母亲不想让他那样。
黎倏沉默地点点头,末了他说“需要我带什么别的东西回来吗?”
“………不用,你啊,别操心我”
“………”黎倏站在母亲的门前深深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关上门走了。
这是一片闹市区,夹杂在高楼大厦的角落,仿佛被时代遗弃的眼泪,再过几年,这片几乎废弃掉的老小区就要被拆迁,但不知还能过几年,或许是两年,或许是五年。
从废旧小区往外走,是一条热闹的街道,黎倏沿着人行道左拐,穿过红绿灯,走到市井小巷,菜市场的牌子就立在大棚外。
正值中午十点多,太阳火辣辣地晒着众人,一群大爷大妈拎着菜兜子往外走,谈话声窃窃。
黎倏走进去时,有大妈数着钱往外走,抬眼看到高挑削瘦的少年,她哎了一声,喊道“小倏,放假啦?”
黎倏垂下眼看着女人,才认出来是邻居的金大妈,他点头,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露出礼貌的笑“我来买菜”
“真勤快啊,小倏,我家江江有你一半我就烧高香了”金大妈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快去“你下次早点来,来的晚了菜就不新鲜啦”
擦身过去,黎倏才缓缓将笑容收敛起来,买了些菜,黎倏又去割了点肉,平时忙,他在家母亲就要吃好点,营养均衡。
买完菜,末了,他走到卖水果的摊前挑了两斤梨,少年拎着东西赶回家,太阳很大,炎热的不得了,阳光晒在地上温度起码有四十了,黎倏一路走到小区前的路口,后背的衬衫湿成一片。
在跨过红绿灯时,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接过他手里的菜,黎倏身上的重力瞬间减小,随即女孩儿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黎倏没来得及扭头,便听到夏离喊他“黎倏,好巧啊~”
视线游移在女孩儿的脸上,黎倏没来得及说话,夏离抓着他的胳膊,催促道“绿灯啦,快走”
惊讶,疑惑,复杂的情绪,全都表现在黎倏的脸上,他没回过神,转眼间女孩拉着他走到凉爽的梧桐树下,黎倏站住脚步,目光忍不住落在眼前的女孩儿身上。
夏离化着淡淡的妆,粉嫩的口红和白皙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娇艳无比,她穿着长至脚踝的裙子,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温柔的像是一滩春水,这幅打扮看样子是要去约会。
“夏离同学,你是怎么来这儿了?”黎倏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夏离不可能住在附近,也不可能来这边找男朋友,因为他以前从来没碰到过她。
而且夏离怎么能这么巧又跟他相遇,就像上次一样,一看就是有意为之,但………
黎倏不敢想,夏离穿这么漂亮是来见他的,他的目光很快望向别处,少年绷着唇,显然有些束手无策。
夏离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哎呦了一声,抱怨道“好热啊,黎倏,快走吧,这儿太热了……你家在哪?”
黎倏指尖有些僵硬,他没往前走,伸出手接过夏离手上的菜,问道“你来这儿干嘛?”
“我当然是来找你!”夏离来的路上措辞都已经想好了。
彼时梧桐树上的鸟聒噪不停,夏离粉白色的短跟皮鞋慢悠悠点着地,女孩儿垂下脑袋,说“我跑去餐馆问了你的地址过来的,今晚有巡演演唱,我想跟你一起去看”
这算是邀请,也算是少女袒露自己的心意。
黎倏站在梧桐树旁,他垂下眼,不经意扫了眼自己前几年买的,已经洗的皱皮的白鞋,和腿上这件朴素的打折裤子,脑子内忽地嗡鸣一片,黎倏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对不起,我没空”
夏离猛然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认真地望着黎倏,似乎是在消化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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