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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晚穿越成为铜流县远近闻名的莽丫头,被退婚三次,被村民嘲讽永远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她本想着单身搞钱搞事业,却不曾想,回村路上,家里给她捡了个夫婿。秦安竹又矮又瘦,生了副俊郎面容,身板单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偏偏读书特别好。叶晚看着小矮子一路高中,成为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秦状元骑着红头大马游街那日,临街人都在议论他会怎么退了这门亲事。没到想,隔天就传来叶晚十里红妆出嫁的消息。叶晚表示,她也很懵,当初的小可怜怎么就长成大腹黑了?!
主角:叶晚,秦安竹 更新:2022-11-22 14: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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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晚,秦安竹的其他类型小说《农门悍妻,家养小首辅》,由网络作家“东风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叶晚穿越成为铜流县远近闻名的莽丫头,被退婚三次,被村民嘲讽永远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她本想着单身搞钱搞事业,却不曾想,回村路上,家里给她捡了个夫婿。秦安竹又矮又瘦,生了副俊郎面容,身板单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偏偏读书特别好。叶晚看着小矮子一路高中,成为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秦状元骑着红头大马游街那日,临街人都在议论他会怎么退了这门亲事。没到想,隔天就传来叶晚十里红妆出嫁的消息。叶晚表示,她也很懵,当初的小可怜怎么就长成大腹黑了?!
北风呼啸,吹落院中树上仅留的两片残叶,今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
叶晚起床,裹上厚厚的棉衣,拿着炭篓子,打算去外面取些炭回来。
出了房门,她听到隔壁卧房传来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
“叶家嫂子,我也是没有办法,人家男方要退婚,我难不成还死皮赖脸的求着人家把你女儿娶回去?这即便是人家真的心软了,也总不甘心不是?婚后哪还能好好对你们小晚,你说是不是?”
叶家不常来客,叶父叶母两个整日忙着猪肉摊子,难得有闲余时间。
叶晚记忆中上回来客人,还是给她这具身体的原主说媒的媒婆。
是的,叶晚是穿越来的。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叶晚,是平安村一户普通农家出生。
父亲叶大早些年靠狩猎为生,后面年纪稍大,便转行做了屠夫,与妻子赵香莲一起从平安村搬到了铜流县卖猪肉。
来到县城五年,叶大便买了间小宅子,一家人也算和和美美。
七天前,原主和小伙伴们出去玩,不小心掉入湖里,因为不会游泳,就这么死了,叶晚便是在那时穿越来的。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隔壁房内的谈话还在继续。
叶晚无意偷听,但事关于她,还是应该了解一下情况。
她缓步移到门前,侧耳细听。
“理儿确实是这个理儿,可是……”赵香莲的语气透着十分的为难,“晚儿其实没有坏心,就是做事莽撞了一些,那刘家小子也没有受伤,反而还推了晚儿落水,我们都没有追究他的过错,怎么他还反倒要退我们的婚?”
“叶大嫂,你这话说的……”另一个尖细的声音道,“我本来不想把话说的太直的,你既然非要追问,那我便也说了吧。”
“晚儿今年十四,你看看那身板,那个头,那大脚,和县城里的其他姑娘能不能比去?”
“人家刘家最初就不是很相中晚儿,不过是见她身体强壮,是个干活的好手,考虑到刘家小子体弱,才答应了婚事。”
“可你家晚儿呢!才订亲不到半个月,居然就和刘家那小子吵架,还把人按在地上打,这么彪悍无礼的姑娘,你说谁家敢要啊!”
叶晚听到这里,已经听出了另一人的身份,正是当初给原主说媒的王媒婆。
而王媒婆今日的来意,也非常明显——是来退亲的。
原主一周前落水,起因便是她那刘姓未婚夫对原主身材嘲讽。
那刘家小子身材干瘦,而原主一米七的个头,粗胖体壮,一拳下去,那刘家小子便被打倒在地。
原主屁股再往上一坐,便把刘家小子压得起都起不来。
刘家小子吃了亏,不肯罢休,趁着原主在湖边看鱼,一把将人推了下去。
这才导致原主的死。
当然,这些叶家二老是不知情的。
原主被救上岸的时候,身体里已经换成了叶晚的灵魂,叶家二老只当是虚惊一场,对刘家小子虽有怨恨,但到底没提出退亲。
毕竟,原主已经被退了三次婚了。
若是再退亲,那便是第四次,以原主在铜流县的风评和条件,估计都很难再嫁得出去。
当然,原主的自身条件并不是真的多么差,在叶晚看来,顶多是不符合这古代的审美罢了。
原主性格比较莽,没什么心眼,说话也直来越去,特别嘴毒。
偏她十四岁就长了一米七的个头,比较胖,一双脚又大又长,在以娇小和小脚为美的丰朝,就显得犹为突出。
叶晚醒来后第一时间看过自己的脸,与原本的相貌有六分相似,不像那几分,是因为原主比较胖。
而这一周,叶晚也有意在减肥。
但这种事不可能马上就见成效。
“话不能这么说,是他先嘲讽晚儿胖,晚儿才生气的。”屋内,赵香莲的声音也冷下来。
“那便不是我该管的了。”王媒婆道,“我就是一媒婆,又不是断案的官老爷。总之现在刘家就是要退亲,我今天便是来和你说一声的,顺便把订亲信物还回去,两家从此各不相干。”
房内沉默了一阵。
叶晚透过门缝,看到赵香莲难看的脸色,满是不甘与纠结。
叶晚抬起手,正打算推门进去。
“好!”指尖刚碰上门板,里面传来赵香莲咬牙切齿的一声。
叶晚动作顿住。
“那就退亲吧。”赵香莲不再挣扎,从床边站起身,打开墙边柜子,从里面取出红布包裹的玉佩。
这便是刘家送的订亲礼,她一直小心用红布包着,如今收起红布,把玉佩交还王媒婆。
“王妹子收好了,从此以后,我们晚儿与他刘家小子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王媒婆没想到她突然这么痛快,怔了下才接过,应着,“好,好。”
“时候不早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出门,就不多留王妹子了。”赵香莲下了逐客令。
王媒婆没再说什么,收好了玉,便起身离开。
叶晚在赵香莲送还玉佩时便回了房。
从窗户看到王媒婆走后,她去了隔壁卧房。
“娘。”
一进门,就看见赵香莲坐在床边抹眼泪,叶晚不免有些心疼。
她在现代时小小年纪父母双亡,由叔伯抚养长大,叔伯待她衣食不缺,但多么喜爱也谈不上,所以叶晚并未享受过亲情。
穿来这些天,叶父叶母待她极好,让她体会到家的温暖。
她对这对夫妇也是感激和喜欢的。
“娘这是怎么了,那刘家小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难不成为了这点小事,你还要伤怀吗?”叶晚拿了张帕子,递给赵香莲。
赵香莲叹了口气,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我哪是为他伤怀,我是为你担心啊!”
“娘不必为我担心,我才十四,年纪还小呢,哪用急着嫁人,而且我也不喜欢嫁人。”叶晚道。
在现代,十四还是个初中生呢,她都不敢想象这么小的年纪要怎么嫁人。
“竟说胡话。”赵香莲无奈的看着她,“女子都是要嫁人的,你不嫁人,以后怎么办?”
“以后我可以接手猪肉摊子,可以做些生意,总之无论干什么都好吧,都好过嫁人。”叶晚道。
她一直都是事业型,前世也是直到去世,都没谈过恋爱。
“生意哪是一个女儿家能做的,没个男人顶门立户,处处受限,也难把生意做下去。”赵香莲道,“你看咱们家,若没有你爹在,我一个怎么能收猪杀猪?怎么敢走那荒野村路?”
说这些都为时尚早,叶晚才穿来一周,时代背景都还没了解完全。
她含糊过去,“好啦,这些以后再说吧,离我满十八还远着呢。娘你不是说今天要回村?要不要去街上买点年礼?”
年关将至,赵香莲回村探亲也不好空手而归,叶晚礼数还是懂得。
“买一些吧,咱们一年回不去两次,多给你叔婶他们买些东西。”赵香莲也一向是大方的人,听她提起,欣然答应。
娘俩洗漱换衣,穿戴整齐,结伴上街买年礼。
叶家虽然住在县城,却也不是多富裕的人家,太好的年礼确实也买不起,赵香莲便紧着挑些实用的,多买一些。
逛街是累人的,无论古代还是现代。
一个时辰后,叶晚和赵香莲提着大包小包回家,感觉跟刚跑完马拉松似的,忙脱了鞋子坐在床上歇歇脚。
每到这时候,叶晚就不禁感谢赵香莲没有给她裹脚,这正常大小的脚走路都这么累人,要像别的女儿家一样裹成小脚,可得多拘束?
便是她这般好体力的人,估计都逛不完整条街就要歇着。
所以说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入还是有道理的,除了民风保守,还有就是真的累。
叶大已经打扫完屋子,熄灭了炭盆,并把牛车套好,只等着出发了。
叶晚歇够了,便帮赵香莲一起搬东西上车,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出发了。
正值隆冬,天气寒冷,牛车上被叶大用旧棉被做了个棉车棚,可以抵挡风雪,坐在里头还算暖和。
两个时辰后,牛车终于到达平安村,叶大突然勒着绳子将车停下。
“到了吗?今天这么快”赵香莲掀开棉棚,还以为到了。
“老婆子,前头有个人。”叶大指着前面道。
赵香莲一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牛车前方几米远的雪地中躺着个人。
叶晚闻言,也从棚里钻出来,看到雪地上的人影时吓了一跳,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坐的不是轿车,而是牛车。
她松了口气,跳下车上前查看。
走近才发现雪地中躺着的是个男孩儿,身高不高,身形也很瘦弱,这么冷的天身上却只着了两件单衣,一看就洗了许多次,又薄又硬。
男孩儿脚上的鞋子也不是棉鞋,布鞋外头包了层稻草,脚踝露在外面,冻的红肿。
叶晚试探了一下男孩儿鼻息,发现尚有气息,应该是休力不知昏迷过去了。
她犹豫了一下,上前将男孩儿抱了起来,快步跑回牛车上。
“爹,娘,是个男孩儿,身上冻的冰凉,先放咱们棚子里暖和一下吧。”
“妈呀,真是造孽,好好的孩子怎么弄成这样!”赵香莲一见男孩儿身上的冻疮,只感觉心疼坏了,忙招呼叶大搭把手,把男孩儿抱进车棚。
“也不知这男孩儿是不是村里的人。”叶晚说话间呼出一口白气。
“管他是不是,先带回你三叔家,老头子,快走。”赵香莲催促叶大。
叶大应了声好,甩着鞭子,在车辙上轻抽了一下,赶动牛车。
叶家夫妻两个都老实心善的人,叶晚也做不到见死不救,加上这是古代,没法一个话就联系上男孩儿的家人,也只能先把人带着了。
又行了半个时辰,车子终于慢悠悠的晃到了叶老三家门口。
老三家的小儿子叶秋正在院内玩耍,一见牛车,便朝着屋子里跑,边喊道,“大伯叔来啦!爹,大伯叔来啦!”
不消片刻,屋内便迎出几个人,领头的便是叶老三和妻子叶张氏,后面跟着叶老三的儿子儿媳。
古代人普遍成婚早,三十多岁当奶奶的比比皆是,叶老三的大儿子今年十六,便已经成婚。
叶大和赵香莲算是老来得女,叶晚比叶老三家小儿子大不了多少。
赵香莲迎上去,和叶张氏拉着手聊的热络,近一年未见两人都很想念彼此。
男人之前倒不像女人那么性情,叶老三和往常一样,上前准备帮叶大拿东西,却见他从车上抱下来个人,当即一怔,“大哥,这是……”
他目光往下一瞟,看到男孩儿的脸,便是怔了,“这不是秦家那孩子吗?”
“是咱们村的?”赵香莲闻言问道。
叶老三点头道,“是啊,就是秦家的老大,你还记得吗?就是死了老婆的那个秦大,他前几年续娶了,又生了两个儿子,这孩子原来的那个生的老大。”
赵香莲经他一提醒,隐约回忆起来什么。
这秦成汉是本村的,离叶老三家住的不远,早先年闹饥荒,饿死了不少人,秦成汉用十两银子和五百斤粮食,娶到隔壁村远近闻名的村花。
当时许多村人都去秦家瞧热闹,不少男人还都十分酸,不过秦家那时候条件比较好,其他村人也比不上。
后来秦成汉生下第一个儿子,取名秦安竹,这名字还是找村中的秀才取的,花了三百文钱。
等到秦家老两口陆续去世,秦家的条件也就大不如前,后来村花生了病,早早离世,留下了秦安竹和秦成汉爷俩。
赵香莲他们便是这时候搬离村子的,之后的事情也就都不晓得,三年前听叶老三说过一村秦成汉另娶的事,也没当回事。
“嫂子你们不在村中不晓得,秦成汉这个新媳妇叫王慧兰,心眼很多,很会教训男人,从她进门后,秦成汉对安竹就一天不如一天,经常能听到他们邻居说秦成汉打骂安竹,大冷天还让安竹出去干活,吃不饱穿不暖,也是个可怜孩子啊……”
几人进了屋子,叶老三把秦安竹安置在北屋的暖炕上,一行人来到南屋,聊起来这事。
同在村中,叶老三他们对秦家的事情再了解不过,说起秦安竹也是一片唏嘘。
赵香莲听着都心疼,道,“那可是他们老秦家的种啊,他就一点都不心疼?”
“心疼?”叶张氏嘲弄一笑,“常言说的好,有后娘便有后爹,嫂子你也知道男人的心都狠,和咱们女人可不一样。”
一句话,把在场的男人都说了进去。
叶老三摆手,“说秦家就说秦家,怎么还把我们都说进去了。”
“本来就是,若是我们女人家带孩子,有一口吃的,都要先给孩子,哪舍得饿着一点!”叶张氏啐了一口,“秦成汉那个没良心的,也不看安竹他娘离世时怎么千叮万嘱,结果转头就连亲儿子都不认了。”
叶老三辩不过她,便不说话了。
叶张氏又对赵香莲道,“听说安竹常在冬天被打发出去干活,大概是王慧兰不喜欢他,这孩子穿的这么单薄,大冷的天在外头,估计是冻晕的。”
“造孽啊!”赵香莲直拍大腿。
“没办法……”叶张氏也跟着叹气,“平时村上谁家见他可怜,能帮的也都给点吃的,可家家粮食就那么多,再多也给不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孩子若再被这么糟践下去,都不知道能活多久。”叶老三道。
赵香莲越听越是心疼,她是喜欢孩子的,因为膝下子肆单薄,更要比其他人爱重孩子一些。
叶张氏见她的表情,心里有了些打算,扫呼炕边守着糕点果子的叶小豪,“豪哥儿,你去带晚姐姐去东屋玩,那屋柜里有糖和果子,给你晚姐姐拿点吃。”
叶晚一听,便知道大人们这是有私话有聊,正好她也嫌在大人堆里拘束,主动起身拉着叶小豪的手,“走吧小豪。”
叶小豪听到有吃的就高兴,欢快和她走了。
叶张氏使了个眼色,让叶老三把门关上,这才和赵香莲开口。
“咱们村里面家家好几个孩子,这男娃也不值钱,有时候粮食都要不够吃,大家想多养一个都养不起。”
“倒是嫂子你家里就晚儿一个女娃,以后早晚要许出去的,到时候你们老两口孤苦伶仃,也没个人照顾,依我看,不如你把安竹带回去养。”
“带回去?你的意思是让我收养那孩子?”赵香莲往前挪坐了一点,其实她听到秦安竹的遭遇时也隐隐动了这心思,但家里要多一个孩子,总需要征求叶晚的意见。
“不是当儿子养,是当女婿。”叶张氏道,“给晚儿收个童养夫,以后招赘到家里,正好能给你们老两口养老送终。”
“从小养大的,也更知恩,比从外面招赘那些要强。”叶老三补了句。
赵香莲沉吟,是真有把这话听到心里去。
叶张氏见叶大一直沉默的坐在炕边抽着烟袋,问,“大哥,你的意思呢?”
“我听老婆子的。”叶大嘿嘿一笑,他习惯了不管事,家里的事都由赵香莲做主。
赵香莲也是个爽快人,思索片刻后,便同意了,“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是吧大嫂。”叶张氏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疼晚儿,与其嫁外面那些不着调的,不如自己招个上门女婿,以后晚儿成亲都不用和你们分开了。”
说起这个,赵香莲又有些伤心,不禁和她说起了早上发生的事。
听到媒婆那些戳心窝子的话,叶张氏也面色不愉起来。
她们妯娌之间感情一直很深,叶张氏也把叶晚当成半个女儿,自家人被外人这般羞辱,她又怎能不动气?
连叶老三都上了火,道,“他们这是不识货!晚儿不嫁给他们刘家才是晚儿的福!”
“是啊。”赵香莲也因此更坚定了收养秦安竹的决心,“等会那孩子醒了,我们先问问他的意思,若是他愿意,我们便去秦家,和秦家商量一下。”
……
东屋。
叶晚还不知道隔壁几人三言两语间,就把她的终身大事给定了,她刚打了一盘热水,帮仍在昏迷中的秦安竹擦身。
秦安竹手脚都长了冻疮,看着脏兮兮的,叶小豪嫌弃的躲了好远,“晚姐姐,你不嫌脏啊?”
“擦干净就不脏了。”叶晚朝他笑了笑。
叶小豪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我们出去堆雪人吧晚姐姐。”
“你去吧。”叶晚再一次拧干布巾,“我帮他擦完,要煮点糖水,下午再陪你玩。”
“那糖水煮好了,记得叫我也吃一些啊!”叶小豪舔舔嘴唇,垂涎起糖水来。
“好,去玩吧。”叶晚道。
叶小豪离开后,叶晚又去厨房换了次水,然后在灶炉上面煮了五个糖水鸡蛋。
鸡蛋熟的很快,香甜的味道飘出来,没等叶晚叫,叶小豪就跑进厨房。
叶晚笑了他一句小馋猫,给他盛了两个在碗里。
叶小豪捧着碗在灶门前蹲下,扒着锅台吃。
这里暖和,还能看到外面的落雪,他不愿意进屋吃。
叶晚也没有强求,把剩下三个糖水蛋盛在碗里,端着进屋。
她本想把蛋放在炭盆边温着,没想到,秦安竹这时刚好醒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周围是好久没感受到的温暖,秦安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儿站在身边。
女孩儿身材强壮,个子比他爹秦成汉还要高上一点,秦安竹吓了一跳,匆忙往后挪了挪,“你是谁?”
“我叫叶晚,是叶老三的侄女,你可认识叶家?”叶晚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你昏倒在路上,我和爹娘把你带到这儿的,这里是叶家。”
她这具身体虽然壮实,但相貌却不丑,与前世的叶晚有八分相似,笑起来的时候更显得温和亲切很多。
秦安竹放松下来,不再紧皱眉头,道,“叶伯伯我认识的。”
“认识别就好,先吃点东西吧。”叶晚把糖水鸡蛋端给他,秦安竹脸色很不好,能看出平时营养不良,估计晕倒也有低血糖的缘故,她才准备了糖水鸡水。
深褐色的红糖水包着白嫩的鸡蛋,香甜的味道直接鼻子里钻,秦安竹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却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了,不喜欢吃糖水鸡蛋?”叶晚耐心的问。
“不是……”秦安竹摇了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眼前的食物勾起了他小时候模糊不清的记忆,他记得娘还在世时,经常会给他煮糖水鸡蛋,可娘去世后,他却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他怎么会不喜欢吃呢?他明明最喜欢吃了,只是……
“娘说过,不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秦安竹抹抹眼泪,不想让自己在叶晚面前出丑。
“你娘说的是不认识的人,我三叔你不是认识?我小时候也在村里长大,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老乡,不是不熟悉的人。”叶晚拉过他的手,强硬的将碗塞到他手里,“吃吧,这就是给你做的,你不吃也会浪费了。”
秦安竹捧着碗,碗壁的温度暖着微凉的指尖,他吸了吸鼻子,“谢谢。”
“客气什么,你吃吧,我去告诉娘他们你醒了,他们也一定很高兴。”叶晚怕自己看着他不好意思吃,找了个借口离开。
当然,这也不算是借口,她确实得通知一声秦安竹醒来的事。
不过她还是拖了一会时间,估计着秦安竹吃的差不多了,才去南屋通知这件事。
赵香莲他们听说后,都很高兴,赶紧下炕穿鞋,来到东屋看秦安竹。
秦安竹已经吃完了鸡蛋。
乍见到这么多人,他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礼貌和道谢,一一和赵香莲他们问好。
“谢谢婶子救我。”
“不客气。”赵香莲慈祥的笑着。
现下人多不方便多说,大人们自然也就没有人提收养的事,只平常的对待秦安竹,聊些家常。
秦安竹暖了身子,便打算回家去,被赵香莲拦了下来。
“不急,婶子晚些时候有事和你说,明早再送你回去。”
虽不知是什么事,但秦安竹是喜欢叶家温暖的气氛的,便乖乖点头应是。
晚上,他在叶家吃了顿丰盛的晚饭。
因为赵香莲他们回来,叶老三特意杀了只鸡,又炖了条鱼,可以说伙食堪比过年了。
秦安竹自从家里添了后娘,就再没尝过肉味,被香得迷糊,不过他也不敢多吃,只挑着菜夹,怕惹人不快。
叶晚见状,便夹肉进他碗里,“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不用。”秦安竹不好意思。
“这么一大只鸡呢,也吃不完,你不用客气,放开了吃。”叶晚又帮他夹了个鸡腿。
秦安竹感动的眼泪汪汪,他已经很久没有受到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了。
吃完了晚饭,叶晚去帮着叶张氏刷碗收拾厨房,赵香莲趁机将秦安竹叫到了北屋。
“安竹,婶娘有件事要和你说。”赵香莲正色开口。
秦安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饱饭了,撑得胃有些疼,没开口说话先打了个嗝,他有些不好意思,说,“婶娘,你说。”
“安竹啊!婶娘问你,你还想回那个家吗?”赵香莲问道。
秦安竹被问的一愣,下意识回答道,“不想。”
他怎么可能会想呢?
自从娘死后,没过多久爹便娶了续弦,起初,后娘待他还算不错,至少衣食不缺,没有饿着他,但是一切都从后娘生了第一个孩子,就都变了。
后娘开始磋磨他,让他干一些这个年纪根本干不动的活,经常在大雪天赶他出去,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他若有微辞,后娘动辄打骂,爹一开始还维护他两句,到后面已经全然站在后娘那一边。
渐渐地,连爹都看他不顺眼,到了冬天,他甚至没一件可以御寒的棉衣,却被赶着出来上山,打什么野鸡。
天知道他这样的小身板,连一些器具都没有,如何能打到野鸡?
秦安竹已经好久没有吃饱饭,他之前走在雪地里面,穿着不合脚的鞋,感觉全身都冷得厉害,他慢慢走着走着,失去了知觉,那一刻,他却感觉到温暖。
恍恍惚惚间,他好像见到了他娘,他娘哭着抱着他,说,我的安竹啊,娘好想你。
秦安竹也哭了起来,终于可以诉说心中的委屈,他觉得他好累,他不想再在那个家里,不想再和后娘他们一起生活,不想再受他们的磋磨。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还是醒了过来,这里吃饱穿暖,却也终究不是他的家,秦安竹知道这年头谁家都不缺孩子,村头甚至有一户非常穷的人家,有十一个孩子。
战乱刚停没几年,每家都缺粮,谁都不可能愿意养他这么个身板单薄、干不了什么重活的人。
所以在他脱口而出不想回家之后,便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
他觉得,赵香莲大概只是随口一问,他这样回答是不是不太好?赵香莲会不会觉得他是个不孝的人?
“不想啊?”赵香莲呵呵笑了起来,说,“好孩子,一看就是个明白事理的,知道谁对你不好,也不愿意在那个家受委屈,对不对?”
赵香莲是真心高兴的,他虽然起了收养秦安竹的念头,但秦安竹若是那愚教的,非留在那个家尽孝不可,她也没法强求不是?
但秦安竹是非分明,这让她对秦安竹的信心又多了些许。
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知道谁对他不好,以后便也知道谁对他好不是?
也免得未来因为亲生父亲几句话,又被勾回家去。
赵香莲正色道,“婶娘和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婶娘其实有意收养你,不过婶娘收养你,也不是一点私心都没有的,婶娘想让你给叶晚姐姐做童养夫,你可愿意?”
“童养夫?”秦安竹微微睁大眼睛,明白过来,毫不犹豫的点头,说,“我愿意!”
“你可知道童养夫是什么意思?”赵香莲怕他不懂,问了一句。
秦安竹点头。
村上有一户人家养了童养媳,是外村饥荒时捡回家的,从十岁养到大,嫁了那户人家的儿子,他虽没见过童养夫,但是联想一下便也明白。
“就是等长大了,我会娶叶晚姐姐。”秦安竹坚定的说。
“不只是娶叶晚姐姐,还要你一生照顾他,疼爱他,与她过一辈子,无论是你现在一无所有的身份,还是你以后发达了,你都要做到,只取妻不纳妾,一生只她一个人,你可愿意?”赵香莲一脸严肃的问道。
她甚是知道自家女儿的火爆性子,头脑也不是很聪明,虽说秦安竹答应未必一定会做到,但她至少需要秦安竹的一个承诺。
“我愿意!”秦安竹坚定的点头,说,“我会一辈子只守着叶晚姐姐一个人。”
赵香莲笑了,又有些心疼,其实秦安竹相貌不差,可以说是很英俊了,若是以后长开了,毕竟是个英俊小生,谈吐说话也都很聪明,说不定以后会有大出息。
可惜摊上了这么一户人家,摊上了这样的爹和后娘。
赵香莲叹了口气,说,“既然你同意,那么明早我便带你回去,和你爹娘说收养你的事,到时把你的户籍落到我们叶家,以后你便是我们叶家的人。”
秦安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真的能够脱离那个地狱般的家了吗?
“婶娘,你是真的要收养我吗?”
“婶娘又怎会骗你?不过我们先说好,这事先不要和叶晚姐姐说,婶娘怕他知道了不愿意,或是和你相处不自然。你们还小呢,等你们都长大了,婶娘再和她说。”赵香莲嘱咐道。
秦安竹答应,“好,我都听婶娘的,只是……”
他颇为忧虑的皱起眉头,有着超出这个年纪的成熟,“只怕我爹和后娘他们不肯让我走……”
其实她后娘还好说,一直看不上他,恨不得把他扔出去才好。
但是他爹多少有些传统的想法,觉得他是秦家人,又怎会愿意他姓了旁的姓?
“没事,这你不用担心,婶娘有办法,实在不行 便给他些银子,他总归会同意的。”赵香莲胸有成竹的道。
银子?
秦安竹错愕,他没想到赵香莲居然愿意为他花钱。
收养它便要多花一份口粮,这已经让他觉得很是意外了,但是赵香莲也说了,是为了叶晚,他便能够理解,但是为他花银子,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值这个价。
但是他没有开口说什么,有机会脱离那个家,他不想错过任何机会。
只要他以后进了叶家努力干活,以后好好对待叶晚姐姐,让赵香莲这份钱不要白花,便行了。
秦安竹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两人的对话和打算,叶晚全然不知。
晚上睡觉的时候,赵香莲和她提了一句想要收养秦安竹的事,叶晚还高兴的答应。
她看待事情多少还是留有现代的眼光,觉得秦安竹那孩子可怜,而叶家又没有男丁,她觉得,赵香莲收个男孩,大概是为了以后可以延续叶家的姓,完全没有往童养夫的上面去想。
她觉得这样也好,毕竟这古代连个福利院都没有,秦安竹留在秦家只能受磋磨,若是离开又没处可去。
他那么小小的一只也干不了什么,养活自己都不能,这村上既然没有愿意收养他的人家,她们收养了正好。
……
隔天一早,赵香莲便带着秦安竹回了秦家。
秦安竹失踪已经有一天一夜的时间,秦家人却像完全没有事情发生一样,没有出去找人不说,还有心情在家做好吃的。
赵香莲一进院门就闻到了肉味。
他们家虽说是卖猪肉的,但是不逢年过节,也很少会吃猪肉,除非是几天内卖不完的,怕坏掉才只能自己吃了。
而秦家不年不节的,居然炖了肉吃,还刚好挑秦安竹不在的时候,这是日子过于富裕了?还是在那庆祝秦安竹失踪的?
赵香莲越发对秦家人不喜,亲爹凉薄至此,也是让她大开眼界,亏的秦安竹遇到了他们家,若是被别人捡去了,再送回来,可不是要伤心死了。
她想着这些,小心地撇了眼秦安竹的神色,却见秦安竹一脸平静,无悲无喜,完全没有为秦家的做法感到伤心。
赵香莲这才放心,朝屋内叫道,“秦家的!”
王慧兰屋里面正炖着肉呢,突然听到外面的动静,哐当一声便把锅给盖上了,脸色难看的走了出去。
村里面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闻到别人家炖肉都是不可能上门的。
你说你这时候上门,人家是客气的让让你,还是干脆就不理你?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一般饭点是没人出来走动的。
王慧兰出门见了赵香莲还愣了一下,总觉得面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毕竟赵香莲已经搬出平安村有些年了。
“是王慧兰吧?我是叶家大嫂,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赵香莲开门见山的报出了身份。
王慧兰这才想起来,忙点点头,她记得这叶家老大是搬去了镇上,条件应该还挺不错的,原本冷漠的脸上顿时堆起了几分笑容。
而后注意到赵香莲身后跟着的秦安竹时,那张脸又冷了下来。
这小子昨天早上出去便一直没有回来,本以为冻死在外头了,她还挺高兴,没想到居然给人捡回来了。
她便也猜到了赵香莲的来意,冷笑着问,“叶大嫂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啊?”
“是这样,我们昨天从镇上回来,在路边捡到了你们家安竹。”赵香莲伸手将秦安竹从身后拉了出来。
王慧兰心道果然,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说,“哦,这样啊。那还真是多谢了。”
随后朝秦安竹瞪了一眼,骂道,“你个杀才,让你出去打个野鸡子,你居然都能昏倒在路边,真是白吃了那些饭,平白给人家添了麻烦,还不快进去!”
秦安竹往赵香莲身后缩了缩。
赵香莲开口道,“秦家娘子何必如此厉害,难不成安竹是想晕倒才晕倒的吗?还是这身体太弱的关系,不然又怎么会晕倒?而且你看他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你居然还让他出去打野鸡子,便是冻也会把人冻死的不是?”
她说着还故意瞟了眼王慧兰身上崭新的大花棉袄,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慧兰知道她有意嘲讽,但也全做听不出来,一脸无辜的说,“唉,没办法,他爹就那个本事,就赚这么点铜板,比不得叶嫂子家家大业大的,总不能年年添置新衣,真有那钱,他爹还要喝酒呢。”
秦成汉爱喝酒,这是村上众人都知道的事,但是秦家也并非买不起一件棉衣。
赵香莲懒得和王慧兰罗嗦,干脆借坡下驴道,“即然如此,那妹子你养着三个孩子也颇费些功夫,每日吃穿用度哪样不得花钱?即是养不起,不如干脆送给别人养算了。”
她状似随口一说,观察着王慧兰的反应。
王慧兰冷哼一声,显然是已经对秦安竹厌恶至极,“我倒是想,可是你看这村上谁家缺孩子?便是想让别人养,也没人愿意养啊!”
她说着还白了赵香莲一眼,觉得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赵香莲道,“那正好,我和我家那口子这么多年只生了个女儿,也没个男丁继承香火,你既不愿意养,那便送了我们家养吧。”
她并没有特别急切,不想让王慧兰知道她的真实心思,免得王慧兰视价而沽,狮子大开口,反倒是不肯放人了。
王慧兰微微瞪大了眼睛,“叶家嫂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难不成还能说假的不成?你当我在这跟你闲扯话呢?”赵香莲不冷不热的哼了声。
王慧兰表情一亮,难得抓住了这个机会,当即道,“既然叶大嫂有这个心思,那不如便把安竹带回家去养好了,唉,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条件,养这些孩子实在是不容易,若是秦安竹去了你们家,也算是享福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朝秦安竹笑了笑,生怕秦安竹不愿意,哄着道,“你说是不是啊安竹?去了叶大嫂家,你以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自从她生下孩子之后,秦安竹几乎没见她这样对自己笑过,他并不想和王慧兰多说什么,便只是点了点头。
“好,那叶大嫂便把人带回家去吧。”王慧兰生怕赵香莲反悔,赶紧说道。
“我带这么大的孩子回去,连张字据都没有,以后长大了你若不认,我可找谁说理去?”赵香莲冷哼了一声,“即然你们家不要了,那便立下字据,我找里正把孩子户籍过到我们叶家下面,以后安竹便是我们叶家的孩子。”
王慧兰听到赵香莲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要不要花钱?里正那是一般人能找得动的吗?总不得要送些东西,但这东西要由谁来送呢?
反正她是不送。
“叶家嫂子若是能找得动里正,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王慧兰道。
“光你没有意见不行,你家那口子呢?怎么不出来说话?”赵香莲问。
“我家那口子出去了……”王慧兰话说到一半,便看到秦成汉从外面回来。
秦成汉手里面拎着两瓶刚打回来的酒,悠哉悠哉的进了家门,便看到赵香莲和他那个一天一夜都没回家的儿子站在院子当中。
秦成汉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朝王慧兰投去了疑惑的视线。
“这不我家这口子回来了!”王慧兰一喜,上前拉着秦成汉过来,给他介绍道,“这是叶家嫂子,昨天捡到了安竹。”
“哦,叶大嫂啊。”秦成汉不冷不热的和赵香莲打了声招呼。
王慧兰赶紧接着说道,“叶大嫂与咱家安竹有缘,有意想收养安竹,刚刚正在和我说这事呢。”
秦成汉一愣,看向赵香莲的目光有些微妙,这消息来的猝不及防,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收养?收养谁?收养他儿子?
他儿子凭什么要叶家人来收养?
秦成汉第一反应便是这个,脸色不是很好看的说,“我们家秦家一口饭还是供得起的,不劳……”
他话没说完,便被王慧兰狠狠的掐了一下。
王慧兰朝他使了个眼色,打断了他后面的话,“难得叶大嫂有这份善心,咱们安竹若是跟了她,必定会过上好日子的,总比在咱们这个穷家里面要好,你说是不是成汉?”
她一边说,一边朝秦成汉使眼色。
秦成汉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仍有些不情愿,他到底有些传宗接代的想法,即便是不光秦安竹一个儿子,但也不想把自己生的儿子给别人家。
“你们养大安竹也不容易,我自然也不能白白把孩子带走,若你们同意收养的事,我会付些钱的。”赵香莲适时抛出早准备好的诱饵。
果然,秦成汉听后脸色变幻,表情瞬间缓和,问,“叶大嫂想给多少银子?”
银子?想得倒美。
赵香莲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银子怕是你家安竹还不值,我家也没有那么富裕,你们若是愿意的话,我能拿出八百文钱,就当是你们养安竹这些年的辛苦钱。”
八百文放在县城的人家,确实不多,但放在乡下人家,却实在是不少了。
王慧兰和秦成汉他们一年到头,也不过就能赚个二百多文。
八百文要他们四五年才能存下,两人听了都十分心动。
王慧兰连连点头,说,“好好好,我们愿意,我们愿意的,叶大嫂。”
秦成汉也没有再反驳,只是看了一直默不作声站在赵香莲旁边的秦安竹一眼。
对于这个儿子,他说不上喜欢,和自己新说的婆娘更是比不了,若是白送人养,他肯定不愿意,但若能换八百文,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他和王慧兰又生了两个儿子,儿子他们家还不缺。
这样一想,秦成汉便松了口,“那就送你们叶家了。”
秦安竹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下来,他知道秦成汉松口,这事便成了。
此时他没有多少被亲生父亲抛弃的难过,更多是离开这个家的轻松和庆幸。
难道自己也是个冷血之人吗?秦安竹不禁想到,但是对上赵香莲温柔的眼神,他又放松下来,冷血的是他爹,若他一直守在这个家,才是愚蠢。
“好,八百文我稍后会回家取,然后把里正带来,咱们把安竹的户籍过到我们叶家,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到时你们也要给我写下字据,可好?”赵香莲准备万全,一点反悔的机会都不给这家人。
王慧兰只想快点拿到钱,哪管什么字据不字据,只一味应好。
秦成汉比她懂得多些,听说要过户籍,便迟疑了一瞬,但随即想到八百文能换多少酒菜,便果断的答应下来。
之后的流程便很简单了,赵香莲带着秦安竹回家,提了一只公鸡和一些鸡蛋去了里正家里。
村上的里正都是考不上举人的秀才担任,平时辅助村长管理村中的大小事宜。
权力不是很大,但琐碎的事管的很多,叶家和里正多少沾了些亲,虽说远了点,但是因为赵香莲一直为人大方,走动颇多,所以和里正关系不错。
她到了里正家,便被里正妻子热情的接待了一番。
赵香莲也没有扭捏,直接说明了来意。
听说要过户籍和写字据,里正满口答应下来,当天下午就去了秦家。
两家人凑在一起,在里正的见证下写下了字据,一并将秦安竹的户籍过到了叶家。
看着里正在两样文书上面印上红色的印章,秦安竹彻底松了口气。
从这一刻开始,他便是叶家人,与秦家无关了。
想到在秦家经受的种种磋磨,秦安竹看了王慧兰一眼,尔后毅然转身,跟着赵香莲离去。
……
赵香莲他们在乡下住了两晚,便急着回去。
叶老三一家拼命的挽留他们,想让他们多住些天,但是被赵香莲给拒绝了。
“不行啊,铺子每天付着租金,不开也要花钱,这眼瞅着年下,生意正是好的时候,我们也得赶紧回去多卖点肉。”赵香莲解释道。
叶老三一家听了,这才没再说什么,恋恋不舍的送了他们上车。
来时赵香莲他们买了不少礼品,离开时也同样拿了不少东西。
各种干菜、果干、杂粮,叶老三都准备了不少,就怕他们在镇子上买这些多花钱,可着劲儿给他们往车上装,硬是装了半车,差点连坐人的地方都不够。
叶大心疼自己的老黄牛,回去的时候,都没怎么往车上坐,一直下车赶着车,就怕东西太重,把黄牛压坏了。
秦安竹见状便也跟着他下车去走,赵香莲怎么叫秦安竹都不肯上车。
直到后面,叶晚看不下去了,说了句,“你再不上来,我也要下去陪你一起走了。”
秦安竹这才上了车。
“我会不会太重了?”秦安竹还是怕把牛压坏,坐的小心翼翼的。
叶晚失笑,道,“这里面数你最轻了,还说自己重?那我岂不是能把炕压塌了?”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秦安竹连连摆手,生怕叶晚误会他在影射她。
叶晚摸摸他的头,说,“别这么紧张,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总是这么客气,我们也跟着客气,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融入?”
“像平常的样子就可以,不要总觉得自己是外人,不要干什么都不好意思,娘和爹都是很和善的人。”叶晚安慰他道。
秦安竹点点头,感觉心里暖乎乎的。
叶晚的手很暖,让他想起来以前娘帮他梳头发。
秦安竹小心翼翼的往叶晚那边靠了靠,贪恋着这份温暖,小声说,“我知道了。”
一家人回到镇上,匆匆吃了晚饭便睡下。
翌日,天边泛起鱼肚白,叶大夫妇二人早早起了床,出去收猪。
这收猪其实是个技术活,猪不光要挑大个的,还要挑肥壮的,五花三层,肥肉要越多越好。
毕竟这个年头,老百姓的日子都不怎么好,油水少,平日里难得见一次昏星,和现代人吃肉吃口感不同,他们吃的是肉味。
肥肉更有肉味,熬煮成荤油,能做许多次菜,性价比很高,相比于价格一样的瘦肉,就显得划算许多。
一头猪,通常二百多斤,七八百钱的价格。
尽管叶大他们挑的了最肥壮的一头,也不过一千钱,这年头都的猪都没有长的特别大的。
这么一头猪,拉回家清理之后,去除掉内脏骨头等一些贱价的损耗,大概能出一千五百钱左右,再除出铺子的租赁费用,一头猪能净赚300钱左右。
说到底,也不过是赚个辛苦钱。
叶晚自然是知道叶大夫妇辛苦的,因此也一大早就起来帮忙。
前几天她因为落水,被赵香莲拘在屋里不准乱跑,生怕她着凉,如今过了两周,赵香莲总算也不管她了。
但还是对她起床帮忙的事感觉到意外。
当然,为人父母更多的还是欣慰,赵香莲慈爱的看着叶晚,觉得孩子大了,知道疼娘了。
叶晚抱进来一捆柴火,引柴烧火,这边刚烧开一锅水,秦安竹也起来了。
“安竹怎么起这么早?”赵香莲看到秦安竹从卧房出来,有些惊讶。
“我想帮娘的忙。”秦安竹穿戴整齐,单薄的小身板被大一圈的棉衣衬的更是弱不禁风。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在村子孙氏给找的,是叶晚表弟穿小的衣服,农家人这些东西都舍不得扔,留着纳鞋底做抹布也总归有用。
棉衣很是旧了,棉花也不再蓬松柔软,浆洗的硬梆梆的。
赵香莲看着,便有些心疼,道,“今天晚上我们早点收摊回来,带安竹去量身裁布,做两件冬天的衣服。”
“不用了。”秦安竹听了这话,甚至是有些惊慌的,匆忙摆手,“我觉得这件就很好,很暖和!”
他这话倒也不是奉承,实在是从前在家里被继母苛待狠了,一连几年都在穿补丁贴补丁的破衣服,冬天甚至都没有棉衣穿。
他身上这件衣服虽旧,却干净暖和,秦安竹是真的满足。
赵香莲明白,却也更加心疼。
小孩子懂事纵然招人喜欢,但在这个本该任性的年纪,处处习惯了小心谨慎,可不让人心疼?
“娘你们不用早回来,只是量身裁布而已,我带着安竹去就行。”叶晚把话接过来,免得秦安竹还要担心赵香莲他们耽误生意。
她招招手,秦安竹便走过来,叶晚扯了个凳子,将他按坐在灶门边上
灶坑里面的火烧的很旺,暖洋洋的炙烤着周围,一片温暖。
秦安竹本来还觉得有些冷,如今也暖和了。
“安竹在这儿帮着烧火吧。”叶晚起身,从锅里往出舀热水,边忙活边道,“对了,还有件事要和安竹你商量一下。”
秦安竹忙抬起头来,紧张的盯着她。
叶晚看他这样子,也和赵香莲一样的心疼。
小孩真的是被吓得太谨慎了。
“别怕,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其实还是件喜事,早上我和娘商量,你这个年纪读书还不算晚,我们想问问你想不想读书?”叶晚问道。
“……”秦安竹诧异的瞪大眼睛。
关于送秦安竹去私塾这件事,叶晚和赵香莲早在村上时,就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叶晚是以现代人的眼光来考量,在她看来,十四岁的孩子就应该在校园里,就应该好好读书,只有读书才有出息。
受时局所限,古代女子不能去私塾,即便请了家教先生,也没法科举入仕,如此便是叶晚想当个学霸,也不可以,便只能算了。
但秦安竹是可以的,十四岁的年纪,也不算太晚,毕竟古代三十几岁考中秀才的比比皆是,甚至有四十多岁的高龄秀才。
赵香莲则是因为喜欢读书人,对于读书人有一种天然的憧憬,奈何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没法送去念书。
加上秦安竹这身板实在瘦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这几年正好先送去读一读书,养养身板。若是有那个出息,考个秀才功名加身也是好的,总比地里刨食要强。
若是考不中,过几年长开些,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出去干活也好找,不然现在干活都没有人要。
再者,镇上的私塾价格还算比较适中,三百钱钱左右一季度,赵香莲打听过价格,觉得还算在他们能接受的范围。
两人达成一致,现在只等秦安竹的意见。
两人达成一致,现在只等秦安竹的意见。
然而,让两人意外的是,秦安竹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可以帮家里干活,读书太花钱了。”
“家里有我和老头子,哪用得到安竹你来干活?”赵香莲知道他是怕花钱,“你且安心,我打听过私塾的价格,一季度三百钱,也就是我和老头子卖一头就能赚回来。”
“你好好学,若是将来考取功名,爹和娘也就不用再做这案板上的买卖,能够怡养天年。”叶晚也开口劝道。
他更清楚秦安竹的软肋,因此,切入点也算是切到秦安竹的心里。
果然,秦安竹不再出声了。
沉默了一阵子后,他用力点点头,郑重开口,“我会好好读书的,不浪费娘和姐的钱,我会努力!”
他眼中燃着一簇光,无比认真。
叶晚又怕这样会给他太大压力,说,“努力就好,平常心就行。”
……
用滚开的水把猪皮整个烫洗过一遍之后,叶大和赵香莲将猪肉装车,赶着牛车往东市驶去。
叶家铺子开在东市,是比较繁华热闹的一条街,街边住着的都是些商户,并没有太贫困的百姓。
因此,铺子的租价稍高一些,但是性价比也更划算
吃过早饭,叶晚便带着秦安竹去了东市,他打算让秦安竹认识一下自家铺子的位置,以后有事也方便去找。
同时,叶晚也想到了一门可以增进铺子生意的办法,想先考察考察地点是不是合适。
两人沿街步行,周围皆是些小摊小贩。
卖糖葫芦的,肉包子的,葱油饼的,各色小吃香味蔓延。
纵是叶晚刚吃完白粥配馍馍,也吃饱了,闻到这味道还是有些馋。
尤其是那肉包子的香味儿,直往她鼻子里钻。
叶晚转头,想问问秦安竹要不要吃点什么,却见秦安竹目不斜视,目光丝毫不往两边的摊贩上瞟。
叶晚不禁又有些心疼。
他很明白秦安竹这种心理,大概是从前在家中被苛刻太多,一举一动都会招来打骂,生怕自己多关注一眼,被当成馋鬼,便限制自己看都不看。
可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正是应该直白的拥有喜好吗?
叶晚拿出钱袋,转身到街边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大肉包子。
肉包子有强壮男人拳头那么大一个,馅料十足,捧在手里热乎乎的,看着就很有食欲。
叶晚给了秦安竹一个,秦安竹本不想接,但被叶晚凶凶的一瞪眼之后, 才伸手接了。
“这才对嘛。”叶晚满意道,“不要和我们见外,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嗯。”秦安竹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珍视地捧着肉包子,凑上去小小咬了一口。
肉香四溢,表皮像云朵一样柔软,这大概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秦安竹一小口一小口的把包子吃完。
“看到没,前面的那个叶家猪肉铺,就是咱们家的铺子。”两人快走到街尾时,叶晚指着前方火红的招牌给秦安竹看。
她话音刚落,前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叫,“救命啊!杀人啦!快报官……”
这声音正是赵香莲的。
叶晚神色一凛,顾不得其他,快步朝前面跑过去。
秦安竹连忙跟上。
两人来到铺子外面,看到围了一群乌泱泱的人,都是两边铺子的人。
赵香莲坐在铺子地中央,怀里抱着叶大。
叶大半昏迷着,额头上流下了鲜红的血液,已是连呼吸都微弱了许多。
“娘,这是怎么了?”叶晚扑上前,想要把叶大扶起来,却苦于叶大额头有伤,一时无从下手。
“那个流氓二赖子,他要抢咱们家的肉,还打了你爹!”赵香莲一边哭一边说,啜泣的连声音都有些含糊。
眼下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叶晚当即道,“先带我爹去医馆!”
她说着,便在赵香莲身前蹲下,示意她把叶大扶到自己身上。
然而,赵香莲因为受到打击,有些失神,竟一时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还是秦安竹会意,招呼另一个围观的店老板,两人合力将叶大扶到叶晚背上。
这时候的普通百姓都比较瘦,叶大个子不高,体重比叶晚想象中轻很多,她还算轻松的将人背了起来,快步朝医馆跑去。
赵香莲回过神来,连忙跟上。
秦安竹本来也想跟着,但见赵香莲跟上去,他若是再离开,这猪肉铺子没人看管。
案板上还有百十来斤的猪肉,如果因为大家都不在而丢了,叶家损失更大。
因此,纵使他很是担心叶大的安危,也还是克制了脚步,留下来看守铺子。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都回到各家铺子。
发生这么大的事,不议论是不可能的,秦安竹听隔壁铺子两个大婶的聊天,便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每个县里都有一些地痞流氓,仗着自己孑然一身,或是有点背景,整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东占点便宜,西占点便宜。
二赖子便是这样的人,因为有个当捕头的姐夫,便仗势欺人,平日里靠着帮一些人收收债,认识了几个流氓,一惯的耀武扬威。
沿街铺子的人对他也都是深痛恶绝,但又拿他没有办法。
今天二赖子多喝了点酒,便来街上闲逛,先是在糕点铺子占了点便宜,之后,便来了叶大的铺子。
他拿着五文钱,要让叶大给割三斤猪肉。
叶大是老实人,知道惹不起这流氓,便只能商量着来,无法之下,也只能让他占这个便宜。
谁知刚把肉割完,二赖子就说他的称准头不够,非让他再送个肘子。
一个肘子少则二斤,多则四斤,因其肥瘦相间,肉软香滑,一直都是好卖的肉。
这便宜可不是占一点,赵香莲当即忍不下去,便不肯给,还说了两句不中听的。
谁知这二赖子借着酒劲,当众撒起泼来,抓着案板上的秤砣,便朝赵香莲砸了过去。
夜大推着赵香莲一躲,那秤砣便砸在他额头,立时流出血来。
那二赖子一见便傻了,酒都醒了一半。
他虽说仗着有个捕头姐夫耀武扬威,但说到底,也不过是狐假虎威,且不说一个捕头根本没法在县里一手遮天。实际上,他那姐夫也不喜欢他,不会真的给他撑腰。
二赖子以往作威作福,都很聪明的点到为止,如今伤了人,确是傻了,不禁害怕起来,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当然,关于二赖子逃跑是因为害怕这一点,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他们议论说到二赖子逃跑,都觉得二赖子是有恃无恐,伤了人都不管,大摇大摆就走了。
“说到底,叶家就只有这么一个闺女,要是像刘家七个儿郎,哪怕是二赖子,也不敢轻易动手,不然真把人家逼急了,那七个儿郎一人一拳他都不好受的!可惜啊!叶大家连个能出头的人都没有。”隔壁铺的婶子长吁短叹。
“那叶晚不是出了名的泼辣么?便让她去出头好了,我可听说她把未婚夫按在地上揍,那可很是威风,若不是因为这样,那刘家小子又怎么会退亲?”旁边的婶子冷嘲热讽。
“你快别笑话人了人!”先前说话的婶子嗔道,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秦安竹听在耳中,攥紧了拳头,咬住下唇。
他只恨自己身板单薄,没法以一敌七,为叶家出头。
但这也更坚定了他要好好读书的念头。
姐姐说的对,只有读书,才能改变现状,不然就算他真的不管不顾打回去,难保不会给叶家惹来更多祸端。
秦安竹对二赖子不了解,仅听临近铺子的议论,以为捕头的背景是多么强大,这在他小小的心里是高不可攀的背景。
他只有靠读书出人头地,高中做官,才能真正的保护叶家人。
……
另一边,医馆。
老大夫处理好叶大的伤口,又给叶大把了脉,道,“还好没打中要害,不然老夫也无力回天,伤口有些深,需要将养些时候。我开些药,你们回家按时给他吃,随时观察着情况,七日后过来我再看看。”
叶晚道谢,接过小药童递过来药包,等赵香莲付了钱后,背着叶大回了家。
老大夫说叶大的伤要将养些时日,最近一阵子势必是不能出摊了。
回家安顿好叶大之后,赵香莲便提出把铺子里所有东西都收拾回来,等叶大养好了伤再说。
在她看来,一段时间不能出摊,东西若还放在铺子里,就不太安全,毕竟刚得罪了流氓二赖子,总怕他打击报复,再去破坏捣乱。
叶晚听了之后,没有同意,开口道,“娘,二赖子这种人,就是你越害怕他,他越会得寸进尺的。咱们如果就此息事宁人,连铺子都不开了,他岂不是更加洋洋得意?觉得咱们怕了他,到时候就算爹好了,咱们再重新开张,二赖子只会变本加厉的找麻烦。”
“而且,眼看着就快过年了,正是肉铺赚钱的时候,如果我们错过了这个时机,岂不是要少赚很多钱?”
赵香莲听了之后,不由叹气,道,“那不息事宁人,又还能怎么样呢?那二赖子的姐夫是捕头,难不成咱们要告官?怕是挨了板子还得输,没用啊!”
“娘,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我来处理。”叶晚道。
她此时心里也有些乱,但是总归不像赵香莲一样没了主心骨,只是一些头绪需要细细理清。
倒不是说她瞻前顾后,害怕什么,实在是拖家带口,做事情不得不三思后行。
不然便是让他找个胡同一闷棍子敲死二赖子,她也不是不敢。
时间已经不早,叶晚担心秦安竹一个人在铺子里不安全,匆匆赶去。
两人一起收了铺子回家。
路上,秦安竹很是沉默,俊秀的小脸上充满了苦大仇深。
叶晚虽然也有些心乱,但到底还是要成熟一些,见他的样子,便逗他说话,“阿竹在想什么呢?可是害怕了?”
“姐,我想好好读书!”秦安竹抬起头,无比郑重的说道,“我愿意读书,愿意努力,我想考取功名,做大官,然后保护你们!”
叶晚先是一怔,而后觉得感动,伸手摸摸他的头,“好,我们阿竹以后一定会做大官!”
“到时候,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的!”秦安竹一脸严肃的说,带些稚气的脸,都因为他的表情,变得成熟好似大人。
叶晚一瞬间在他身上看到比很多成年人还要可靠的错觉,也同样认真回应道,“好,我相信阿竹。”
隔天一早,叶晚早早起床,到隔壁去找赵香莲。
赵香莲预计最近都不出摊,所以没有像往常一样早起,但还是早早醒了的。
听见门响,她便坐起身,见到叶晚进来有些惊讶,“晚儿,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当然是要出摊了,娘,你快起来洗漱,我们去铺子。”叶晚小声道,害怕吵醒了一旁熟睡的叶大。
“不是说好了不去吗?”赵香莲一边穿衣服一边下床,推着叶晚出了卧房。
“你爹现在没法干活,娘一个人也搬不动那么沉的肉。而且那二赖子说不定还要来捣乱,咱们娘俩出摊,若被他找茬,岂不是连个帮手都没有?”
“娘,如果因为害怕二赖子就不去出摊,难不成咱们家铺子一直都不开了?便是爹好了难道你就不怕了?那二赖子要来便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因为他生意都不做了?”
“可是……”赵香莲还有些犹豫。
叶晚道,“好不容易到了年关,赚钱的好时候,娘难道真要错过?爹不在,我们两个也能出摊,我力气大,搬得动那些肉。”
“好吧!”赵香莲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不得不妥协,毕竟叶晚说的也有道理,他们总不能因为二赖子连生意都不做了。
从村子搬来县城,猪肉铺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生计,如果真不做了,在这诺大的县城,要怎么生活?拿什么开销?
母女二人合力将猪肉搬上牛车,赶着车去了肉铺。
昨天才出了二赖子的事,街坊邻居都以为叶家的铺子最近应该是不会开了,哪知一早起来开门,便看到刘家铺子开张。
叶晚和赵香莲分工合作,一个在前头招呼生意,一个在案板上剁肉。
叶大和赵香莲都是老实人,做生意实在,靠口碑发展,卖的肉都是精心挑选,新鲜又不缺斤少两,因此,生意一直都是这一片铺子里面最好的那几个。
开张没多久,就有不少顾客前来买肉。
叶晚之前没卖过肉,不怎么会剃骨割肉,且也垫不出肉的斤两,只能在前头招呼客人。
赵香莲卖了这么多年肉,对于割肉称肉都很熟悉,便在案板后头忙活。
“叶嫂子,叶大哥怎么样了?”来买肉的有人目睹昨天的事,好心打听了一句。
“在家养着呢,大夫说要休养一段时间。”赵香莲一边回答,一边往称好的肉里面装了根肠子进去,作为添头。
她不懂那些富商之类的生意经,但小生意却做得门清,手脚利落且不抠门,嘴还会说,笼络了不少回头客。
那问话人见她搭了根肠子,虽是不值钱的下水一类,但占到便宜还是高兴的,眯起眼睛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望叶大早日康复之类。
……
如此热火朝天的忙了一上午,卖出去不少猪肉。
临近年关,生意好,这一头猪只卖了两天,便没剩下什么了。
赵香莲扫除阴霾,心情稍好了一些,拿着抹布到铺子外面擦招牌,余光突然瞟见远处一道鬼祟的身影。
那人探头探脑,贼眉鼠眼的样子,便是匆匆一撇,也让他认出来,可不就是二赖子?
赵香莲当即一惊,匆匆跑进铺子里,招呼叶晚,“晚儿,快收了摊子,咱们回家!”
叶晚正在案板上练习剃骨割肉,闻言一愣,问道,“娘,这天还早呢,怎么这时候收摊?”
况且,叶晚瞅了瞅案板上的猪肉,这还有一大块肉没卖呢。
虽说是冬天,天冷好存放,但放久了的肉也绝对没有新鲜的好吃。
不趁今天卖完,怎么还早早收摊?
叶晚以为赵香莲担心家里的叶大,安慰道,“娘,家里有阿竹,你放心吧!他会好好照顾爹的。”
“不是!”赵香莲有些着急,偏又不敢实话实说,怕叶晚知道和那二赖子起冲突。
老头子受了伤,她已经难过自责,可不想让叶晚再被那二赖子伤到。
叶晚见她神色犹豫,突然福如心至的明白了什么,神色一厉,几步冲到铺门口。
那二赖子还没走开,在街角探头张望,被叶晚撞了个正着。
“站住!”叶晚喊了一声,提着刀便追了上去。
二赖子一愣,被吓得转身就跑,跟兔子一样的蹿了出去。
“别跑!你给我站住!”叶晚拼命追赶。
“晚儿,别追了!”赵香莲急切地叫着叶晚的名字,往前追了段路,最终没有追上二人,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叶家嫂子,你没事吧?”附近铺子的人见状出来问。
同时,不仅在心里佩服叶家的闺女,真是女中豪杰。
早有听闻叶家那闺女五大三粗,比男人还高壮,他们见了本人确实如此,但觉得到底是个女儿家,应该性子不会真像男人吧?
没想到,叶晚的性子竟比一般男人还要烈性,如此泼辣。
就算是他家男人,拖家带口的,如无深仇,也不愿意跟二赖子起冲突。
叶晚却敢提刀就追,当真彪悍!
此时,二赖子也是和那些人一样的想法。
他昨天伤了人,酒醒了之后,回想起来便有些害怕,怕自己真把人打死了,便是他姐姐再怎么和姐夫闹,也保不了他。
他放心不下,便偷偷过来,想看看叶家人的情况。
哪曾想,才一露面,就被人提着刀追了上来。
后面的女人五大三粗,竟比他还高半头,怒发冲冠提着刀的样子,当真让人望而生畏。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二赖子本来就是假横的人,连真横都算不上,又怎会不怕拼命的叶晚?
二赖子喘着粗气,一路狂奔,忍不住求救,“姑奶奶我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临街铺子的人听了喊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出来瞧热闹。
见神情狼狈的人是二赖子,便都不管了,一个个坐壁上观看热闹。
二赖子在这两条街上耀武扬威久了,每家铺子的人对他都是深深的怨念,根本就不会有人帮他。
二赖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前面一家熟悉的酒铺,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了进去。
他回身匆匆把门栓上,然后靠在门板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被人追杀吗?”酒铺老板从后面出来,见二赖子狼狈的模样,打趣了一句。
二赖子喘着气,说,“昨天喝多,不小心把叶家猪肉铺子的人给打了,没想到他家女儿今天提刀追着我跑,真是个泼妇啊!”
酒铺老板对叶晚的悍勇也有所耳闻。
当然,他听到的更多是关于叶晚如何嫁不出去的传言。
如今,见二赖子都发怵叶晚,老板即觉得好笑,又觉得痛快。
这二赖子欠着他的酒钱,半年都不还,他不过是不好得罪,不然早和二赖子翻脸。
砰——
身后的木门突然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
厚实的门板剧烈一颤。
二赖子整个人一激灵,往前蹿出好远,头上的汉如雨下。
“二赖子!我知道你在里面!”叶晚又是一脚踹在门上,恶狠狠的声音隔门传进来。
“你伤了我爹,还敢去我家铺子招摇过市,我告诉你,即便是我们叶家没有男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若再敢靠近我家肉铺半步,我一定宰了你,把你剥皮抽筋,像猪一样跺了!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别以为我会怕你!”
咣当——
叶晚把手中的剁骨刀狠狠劈在门上,厚实的门板都险些劈开了一条缝,“听到了么!”
“听……听到了……”二赖子快被她吓尿了,颤声回答,“我我再也不敢了!”
“你最好记住!”
叶晚乱刀劈砍了几下房门,撂完狠话,转身离去。
二赖子看着门上的刀痕,吓得腿都软了,等她一走便出溜到地上。
“奶奶的,这女人也太他妈凶了!”
酒铺老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看你以后还敢乱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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