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玉渊李锦夜的现代都市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畅读佳作》,由网络作家“怡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天安利的一篇小说叫做《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是以谢玉渊李锦夜为主要角色的,原创作者“怡然”,精彩无弹窗版本简述:儿摇摇头。谢玉渊心中冷笑,大户人家中暗藏的鬼鬼魅魅何其多,一个丫鬟算什么,就是自己的生死也都捏在别人的手里。这时,肉酱已经好了。李青儿盛出来浇在焦黄的豆腐上,又搭撒了一点翠绿的葱花,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盛出四碗饭,每碗饭里挖一勺猪油放进去,拌匀后上桌。桌上,一碟肉沫豆腐,一小碗撒了白糖的油渣,还有一碗蛋花汤,孙老大闻着......
《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畅读佳作》精彩片段
谢玉渊一转身,“青儿,你会做什么?”
李青儿声瓮声道:“洗衣做饭喂猪喂鸡,啥都能做。”
“那以后家里做饭洗衣都归你了,粗活我爹干。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的肚子。”
这个世界上除了娘外,还没有一个人用如此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李青儿扑通一声,泪流不止,连连点头。
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主人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总之这辈子跟着主人到天荒地老。
谢玉渊扶起她,看着身旁的爹和娘,心里满满涨涨的满足感。
有银子,还有忠奴,这日子,好像越过越繁花似锦起来了。
谢玉渊兴奋了片刻,肚子咕噜咕噜的造起反来。
李青儿眼明手疾,“我……我去做饭。”
“青儿,做顿好吃的。”
孙老大用嘿嘿干笑表示心中的愉悦,牵起高氏的手,“你们做着,我去把那床再钉几个钉子,弄得结实一点。”
谢玉渊等人离开,轻声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买下来吗?”
李青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一个能把自己卖了,只为能让亲娘入土为安的人,光这份孝心,我就喜欢。”
既然多活一世,就得预备着以后的风雨。
谢家肯定会找过来,能躲得过固然好, 躲不过,那她和娘就得回去。
那里,才是血雨腥风的开始。
有个重情重义,豁得出去的丫鬟护着,母女俩在那府里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谢玉渊想到这里,心里幽幽叹了口气,“我比你大一岁,你叫我声姐,以后咱们俩睡一张床。要是不想跟着我了,也别不好意思,我放你走。”
李青儿一听这话,眼中喷着火:“姐,那个家我回不去了。我娘跳井就是他们逼的。”
谢玉渊听罢,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垂着眼睛不说话。
片刻后,她从喉咙里幽幽叹出口气,“不回去就不回去,这儿就是你的家。”
……
到了灶间,李青儿卷起袖子开始做饭。
她动作麻利的把肉用清水冲了下,割下的部分,放到锅里熬成油盛出来,油渣焦香酥脆,香得能让人流出口水来。
谢玉渊忍不住偷偷趁热吃了一个。
将米洗上锅,除了米,还放了碎菜和肉粒,一起蒸。
蒸饭的时候,李青儿将瘦肉剁成了肉沫,用配料腌着,又把买来的豆腐切成薄片,开始下锅煎。
煎得焦黄喷香的时候出锅,整齐地码在盘子里,规整漂亮。
弄好之后,再把刚刚腌制的肉沫下锅,用小火慢慢地煨成肉酱,酱香浓郁的肉香从锅里飘散出去,勾得爹和娘放下手里的活计围到灶台前。
谢玉渊这会才惊喜的发现,这李青儿是个做饭高手。
“这手艺,跟谁学的呢?”
“我娘。”
李青儿头也不抬:“我娘小时候也是丫鬟,后来犯了事被赶出来,用自己存的几两碎银子做了嫁妆,嫁给了我爹。”
“你娘犯了什么事?”孙老大脱口而出。
李青儿摇摇头。
谢玉渊心中冷笑,大户人家中暗藏的鬼鬼魅魅何其多,一个丫鬟算什么,就是自己的生死也都捏在别人的手里。
这时,肉酱已经好了。
李青儿盛出来浇在焦黄的豆腐上,又搭撒了一点翠绿的葱花,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盛出四碗饭,每碗饭里挖一勺猪油放进去,拌匀后上桌。
桌上,一碟肉沫豆腐,一小碗撒了白糖的油渣,还有一碗蛋花汤,孙老大闻着香味,眼睛都直了,先动筷子尝了一口,那滋味简直好极。
这些年在孙家,一家老小都靠他一个人养活,油水不多。
家中做饭的时候,都只能用油布擦一下锅底,就算是有油花了,何时吃过猪油拌的饭。
孙老大眼眶一热,把碗里的饭拨了些给高氏。
高氏虽然疯傻,却也知道心疼男人,又把饭回拨了过去。
“爹,娘,咱们的好日子刚刚开了个头,以后会越来越好。”
谢玉渊说完,把李青儿拉坐下来,夹了一筷子豆腐放进她的碗里,“多吃点,别客气。”
李青儿看着谢玉渊瘦骨嶙峋的手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这家人家的日子也不容易,却还肯掏出十两银子把娘埋了,这份恩情,她就是到死都得好好还。
谢玉渊迅速吃完饭,从锅里盛出一碗肉酱给张郎中端去。
她有样学样,把刚刚李青儿做的那几道菜又做了一遍,又烧了个红烧大肥肉。
张郎中每个菜都尝了尝,指着那道肉酱道:“这菜最合老夫的胃口,以后可以常做。”
“郎中,这菜是我家青儿的手艺,您要不嫌弃,这一日三餐我让青儿帮您做,不要您的钱。”
花一个丫鬟的钱,使着两个丫鬟,这么好的好事砸到头上,张郎中却机灵的多了个心眼。
“那你干什么?”
谢玉渊笑笑,“我替郎中拎药箱,磨墨,代写方子,啥都能干。”
张郎中此刻才算品咂出些意味来,他抚了把山羊胡,目光在谢玉渊脸上溜达一圈。
“丫头,你死乞白赖的到我这儿来,是想偷学我手艺的吧?”
谢玉渊眼中划过波澜,小脸一抬,不藏着不掩着,轻轻的“嗯”了一下。
“嗯”完,她一低头,一垂眉,眼观鼻,鼻观心,把一个犯了大错,又一心悔改的小王八蛋演绎的淋漓尽致。
术业有专攻!
自己想要实实在在的学到些东西,就必须心无二用。
从前是没办法,现在日子好了,又有李青儿这个帮手,她也是时候腾出时间认真学习。
张郎中简直哭笑不得,感觉自己的脑子可能被李家庄朴实的风情给浸润了。
人丫头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自己愣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跳了下去,连个后知后觉都没有。
这谢丫头是什么物种投胎,不会是机灵鬼吧?
他默默的吃完最后一口饭,把筷子一放,“说吧,为什么想学医。”
谢玉渊抬起头,眼睛澄亮,“郎中,我就想以后有本事养活爹和娘,饿不死,穿得暖,仅此而已。”
谢玉渊:“小师傅,要不要再添一碗饭啊?”
“够了,凡事过犹不及。”
够了就够了,后面那句说得有些多余,感觉像是在教训人。
谢玉渊心里郁闷的想,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不就是脸蛋长得俊点,身材好点,气势足点,有什么了不起。
于是,她脚放直了,手轻松了,筷子也拿稳了,很不客气的把剩下的菜都吃进肚里。
李锦夜目光一闪,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起身又回到了东厢房。
夜晚行针。
针行到一半时,李锦夜从枕边掏出个锦盒,“给你的,打开看看。”
估计是金子,要不就是饰品,反正不会是太正经的东西--谢玉渊无期待的拆开,顺带多了句嘴,“上回给的金子足够付诊费了。”
下一刻,她看清了盒里的东西,顿时闭了嘴,眼睛倏地睁大了两圈。
盒子里居然是本古籍医书--新修本草。
这书原是由唐代苏敬所著,经过战乱,人间早就寻不到踪迹,师傅只要多喝几口黄酒,就开始念叨那些失踪的古籍。
新修本草,他念叨的最多,上面记录的都是些疑难杂症。
谢玉渊惊喜道:“这……你是从哪弄来的。”
“嘘!别让你师傅知道,知道了,他又要啰嗦。”
谢玉渊二话不说,把书往怀里一塞,“多谢小师傅。”
李锦夜:“我姓李,名锦夜,字暮之。”
谢玉渊沉浸在兴奋之中,痛快的叫道:“多谢李锦夜小师傅。”
“拔针吧。”
李锦夜笑起来,“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家。”
谢玉渊有书就是娘,帮他拔了针,去灶间烧了一锅热水后离开郎中家。
临走时,她慢下脚步回头看。
庭院里夜风飒飒,黯淡月光之下,李锦夜修长的背影化成了一尊石像。
而他的面孔隐在昏暗的阴影里。
她看不真切。
……
谢玉渊子时才睡,然而不到五更天就醒了,是被梦惊醒的,
她梦见她又回到了谢家。
谢家的大宅院精致无比,每一处亭台楼阁上都有谢家祖先题的字,端的是龙飞凤舞。
她和娘各乘一顶小轿由角门而入,角门很大,门口站着七八个扶轿的婆子,好大的气派。
轿子一路往西,到了青草堂。
青草堂里雕梁画栋,正室邵氏带着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邵氏哭的凄凄惨惨戚戚,嘴里哀嚎着:“姐姐,妾室终于等到你了,这些年,你们受苦了。”
这时,一个儒雅的男子风度翩翩的迎上来,一手扶着娘,一手扶着她,眼含深情,情深款款,款款中又带出了几滴热泪。
泪,落在她的手背上,就像一团火,一下子点燃了她全身的血。
谢玉渊猛的睁开眼睛,捂着怦怦怦直跳的心口冷笑。
梦太清晰了,
梦里谢二爷那一滴泪还仿佛沾在手背上。
谢玉渊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凭谢二爷心狠手辣的手段,那几滴热泪他是怎么憋出来的?
莫非是暗中狠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谢玉渊垂下眼帘,才发现怀里还抱着那本新修本草。
她哂笑了下,好好的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万一被师傅知道了,又是一顿鸡飞狗跳。
而且小师傅足不出户,到哪里寻了这么一本古籍。
忽然,心里有个念头冒出来。
谢玉渊脸色一变,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手拿起衣服往身上一披。
“阿渊姐,天还没亮呢,你去哪里?”李青儿睡得迷迷糊糊问。
“我去趟师傅家,你别管。”
谢玉渊撒了腿就跑,一口气跑到正门口,不知是因为跑得太快的原因,还是心里紧张,心跳得像要从胸膛蹦出来一样。
不等匀平气息,她一脚踹开了大门,目光下意识的去看东厢房,
房门,大开。
谢玉渊脑子里“嗡”的一声,后背不合时宜的蹿起一层冷汗。
她当下深吸口气,踉跄了几步方才冲到门口--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里空无一人。
她惶恐的想了想,又赶紧跑到西厢房里。
正如她所料,西厢房里干净的只剩下一张床。
谢玉渊擦了擦一头的汗,低喃道:“他们这是……半夜溜走了。”
似不敢相信一样,谢玉渊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终于在堂屋的八仙桌上看到一封书信时,她才勉强相信,这两个货真的是趁夜溜走了。
信很简单,就四个字:后会有期。
里面还夹杂着一张地契,谢玉渊一看地契上的地址,心里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正是镇上的。
谢玉渊盯着地契看了许久,仿佛想在上面看出个花来,许久,她把地契往怀里一收。
长者赐,不敢辞。
她感谢她那二五不着调的师傅,还有冷得像块冰的小师傅。
对了,小师傅叫啥来着?
算了,他叫啥跟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萍水相逢的路人,他有他的世界,她有她的生活。
谢玉渊神色如常的走出堂屋,胸口却有一点发烫。
她本以为离别如水,泼出去也就泼出去了,却不想这一老一少像是粘在了她心口上,不仅泼不出去,还灼得她心口发疼。
“你们两个王八蛋,就不能大大方方说声再见吗!”
谢玉渊忿忿的回首看一眼,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了夜色里。
……
马车里。
“阿嚏,阿嚏!”
张虚怀连打两个喷嚏后,嗅了嗅鼻子,“八成是这丫头在想我。”
李锦夜半倚半躺,浑身上下软得没个正常,和东厢房里那个盘腿而坐的瞎子像不是同一个人。
他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你说这丫头会不会哭鼻子啊,那地契上的房子能不能找着?她这半桶水的本事,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人看病?嗯--弄不好还会把人治死。”
张虚怀连连摇头,“苗是好苗啊,就是时间短了点,要是能再跟着我几年,太医院的那些个老货都未必有她厉害。”
李锦夜对某人的自言自语,恍若未闻。
“喂,你倒是给点反应啊,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无义,那丫头好歹把你的毒给治好了大半。”张虚怀翻了个白眼。
谢玉渊故意“哎啊”一声,一碗粥被她泼出小半碗。
孙老大赶紧站起来去扶女儿,一低眼,看到碗里只有米汤,半颗米粒都没有。
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阿渊,你娘的饼呢?”
谢玉渊弱弱的挤出一个笑脸,扭头就走。
“你媳妇不爱吃饼,就喜欢喝粥,昨天阿渊烙的,她都没吃。”孙老娘睁着眼睛说瞎话。
孙老大回到桌上,目光扫过众人的碗,就连孙家最不起眼的兰花碗里,都是一半的米汤,一半的米粒,更不要说孙富贵了。
他的碗里,几乎是干粥,手边还有一个刚烙出锅的野菜饼。
孙老大三下两下吃完早饭,走到灶间,揭开锅盖一看,锅里空空如也。
阿渊还没有上桌呢,她吃什么?
瞬间,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深吸口气,从怀里掏出半块碎银子,也不怕硌脚,塞到鞋底里。
吃完早饭,刘氏收拾桌子,洗灶头。
孙老大走到老两口房间,把十文钱放桌上,“爹,娘,这是十天的工钱。”
孙老爹朝老婆子递个眼色,一脸慈祥道:“赶了半宿的路,回房歇着吧。”
孙老大前脚刚走,孙老二后脚扶着墙就过来。
“爹,什么时候动手,我等不及了。”
“娘的,急啥?你把身子给我养好再说。”孙老爹狠狠的剜了儿子一眼。
老大早晚要走,一个疯子,一个小丫头片子,想怎么弄死她们,就怎么弄死他们。
还不是三个手指捏田螺的事!
……
孙老大回到自个房间,左右看了几下后,把门关上。
走进里屋,高氏正在替他缝衣服,阿渊在旁边打下手。
高氏疯归疯,做的针线活计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那针脚,花样,方圆十里都找不出比她更好的。
他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是高氏亲手做的,工友见了,哪个心里不羡慕死。
“阿渊,你过来?”
“爹,啥事?”
孙老大脱下鞋子,倒出小半块碎银子,“藏起来,谁也别告诉 ,这是爹额外挣的。
谢玉渊看着手心里的银子,眼泪唰唰落了下来。
半块碎银子,是一个壮汉挖死煤十天的工钱,爹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铤而走险,为的是存钱给娘买个金簪子。
她这一哭,孙老大的心揪得生疼。
“阿渊,爹没用,以后爹一定多赚银子,让你和你娘过好日子。”
“爹平安,就是好日子。”
谢玉渊擦了把眼泪,淡定的把银子收进怀里,“爹睡觉吧,我出去玩会。”
孙有平脸一红,双手搓了搓,知道女儿这是在给他挪地方。
家里穷,大房就一间房,房里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中间用帘子隔起来。
从前孩子小,他还能深更半夜等孩子睡着了,搂着高氏做那事;现在孩子大了,他总得避讳着些。
孙老大心想,等攒足了钱,一定给女儿再起一间房间。
……
谢玉渊走出孙家,直奔村里的郎中家。
郎中姓张,也不知道跟谁学了点医术,回村里自己扯了个门头,开铺子看病。
张郎中医术不错,收费又便宜,十里八乡的人都愿意请他看病。
平常张郎中很少在家,也巧了,今天天冷,张郎中没有出诊,在家挺尸。
谢玉渊掀了帘子进去,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张尸体惊得诈了尸。
谢玉渊简直哭笑不得,感觉张郎中上辈子应该是投胎到了大族贵小姐身上,否则这辈子不会有这么阴晴不定的臭脾气。
她抚了抚微疼的太阳穴,上前,笑眯眯道:“师傅侄儿,我帮你额头擦擦……”
谢玉渊的话,戛然而止,她猛的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只见床上的少年嘴一张,血顺着嘴角渗出来。不光是嘴,连鼻子,眼睛,耳朵……都在往外冒血。
七孔流血,乃死亡之兆。
谢玉渊浑身的血液直冲向头顶,她战战兢兢的伸出手,飞速的拔下他身上的几根银针。
然后,像是在脑子里预演上百遍上千遍一样,准而狠的插入他的阳白穴,四白穴,攒竹穴,迎香穴……
刺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李锦夜身体抽搐了几下,嘴一张,从喉咙里直喷出两口腥黑的血,头一歪,昏了过去。
“喂……哎……你怎么样了?”
身后传来风声,谢玉渊警觉地一回头,肩膀被人死死按住。
张郎中目露凶光地看着:“说,刚刚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玉渊心头一颤,秀眉微微上挑:“师傅,我在帮他止血。”
张郎中两条剑眉微微上挑,以此来压制住心中的震惊。
他甩袖而出仅仅片刻时间,心里就后悔了,折回去时,正好看到这丫头下针的那一幕。
说实话,他活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从来没见过有人如此准确而犀利的用针。
她一个小小年纪的乡村小丫头,怎么可能?
谢玉渊这会后悔莫及,但后悔归后悔,如果再重演一次,她依旧会出手。
医者,父母心。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怎么学会用针的?”
“师傅平日里给人看病,我在一旁就记住了。”
做鬼六年这种话,就不必要拿出来说了。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张郎中愕然,“还会些什么?”
“该会的,都会。”
张郎中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惊讶一晃而过,半晌,他指了指床上的李锦夜。
“他的毒,你有什么办法?”
这话一出口,张郎中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是疯了吧,问一个乡野丫头如何治病?
谢玉渊长睫半垂,肌肤在油灯下苍白透明。
就在张郎中以为她说不出什么的时候,这丫头从李锦夜身上拔出五根银针,重新刺入不同的穴位。
“师傅,要去根不太容易,但保命还是可以的。”
张郎中将她刚刚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卧了个大槽!
他怎么就没想到将针插入那几个穴道?
“你……你真的是从医书上学来的?”
“……咳咳咳,再加上自己一点点的领悟。”谢玉渊眼波微动。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药王转世投胎这一说?张郎中惊到不能再惊,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
“师傅,其实明目草对你侄儿没多大用处,这套针行下来,三个月,他的视力会恢复一大半。”谢玉渊轻声道。
送佛送到西,反正自己也掩不住,不如就试试那吊死鬼的针法有没有用。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令张郎中脸色大变。
他深深地凝着她的眸,似乎想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屋里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虚怀,让她试一试!”不知何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谢玉渊目光轻轻扫过少年黑沉的眼睛,心里“咯噔 ”一下打了个突。
这双眼睛就算是瞎的,也瞎的很漂亮!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谢玉渊心里无由来的发寒,她立刻拔腿,冲出房间时,回首喊了一句,“师傅,这事儿明天再说,要下雨了,我得赶紧回家。”
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张郎中忍不住皱眉,好好冬日,怎么会有闪电。
……
谢玉渊一路狂奔,像不要命似的。
此刻,高家刚刚开饭。
大门被推开,谢玉渊捂着胸口气喘吁吁道:“爹,你带娘去后山避避,村里有官兵在抓捕逃犯,让娘避着些。”
高重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
他知道避着些是什么意思,高氏身份不简单,虽然是早应该死在乱坟岗的人,可万一呢?
他二话不说拉着高氏就从后门离开。
谢玉渊指了指八仙桌,“青儿,赶紧收拾一下。”
李青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脸色都白了,手和脚却没有停下来,很迅速的把桌子收拾好。
刚收完,大门就被踢开。
谢玉渊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迎上去,“官爷,您来了。”
“怎么又是你?”为首的官兵皱眉。
“郎中是小的的师傅,这是小的家,这是我妹妹青儿,爹和娘去陈家庄走亲戚了。”
谢玉渊陪着一脸的笑,从怀里掏出几吊钱,“家里穷,比不上郎中阔气,这是孝敬您的,您别嫌弃。”
官兵见这丫头小小年纪,却十分有眼色,掂了掂手中的钱,“可查到了什么?”
“老大,没有。”
“撤!”
谢玉渊心中长松一口气,“官爷慢走,官爷辛苦。”
“小丫头这么机灵,等赶明儿长开了,给官爷我做媳妇啊,哈哈哈哈……”
“我呸!”
李青儿等人走远了,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谢玉渊压根没把这些不重不紧的话放心上,“青儿,你把饭菜热一下,我去喊爹娘回来。”
“玉渊姐,高婶儿为什么要避着这些人?”
谢玉渊眯了眯眼睛:“以后,你就知道了。”
……
深夜的孙家庄,下起了大雨。
诡异的是,中间还夹杂着轰轰雷声,寒冬打雷和六月下雪一样,都是非吉兆。
青山走进来,单膝下跪,“主子,那些官兵挨家挨户查了一遍,没查出什么来,这会已经骑马去陈家庄了。”
“可探出他们的来路了?”
“是扬州府衙门里的人。”
“扬州府?”张郎中脸色大变,“会不会是冲着那丫头和她那个疯了的娘来的?”
李锦夜挥挥手,青山一个跃身,消失在夜色。
“虚怀,那丫头的身世,你再帮我详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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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微波闪过,谢玉渊灵机一动,“阿爷,疑难杂症郎中收费三文钱。”
“什么?”孙老娘浑身的肉都在痛,“这不是抢钱吗?”
张郎中一听抢钱两个字,脸立刻沉了下来,“不想看,把人抬走,老子闲着没事干,要来抢你三文钱?”
孙老爹刀子似的眼睛剜了老太婆一眼,陪着笑脸,“想看,想看,就是……能不能便宜点。”
“郎中,我家那死丫头很能干的,什么粗活脏活你都别客气,往死里使唤,抵那三文钱。”孙老娘伸长脖子补了一句。
倒也是个主意,反正那丫头鬼灵精怪的很。
张郎中正要答应,一偏头,他怔住了。
谢玉渊整个人一只脚在门槛外,一只脚在门槛里,烛火挂在她脸上,泛起苍白的光晕。
黑亮的眼睛里,哀伤一闪而过,恰恰好闪进张郎中的眼里。
鬼使神差的,他冷笑一声,“这丫头哪值三文钱?”
孙老娘习惯性抬起手,给了谢玉渊一个耳刮子,“我呸,三文钱都不值,真是个赔钱货。”
谢玉渊挨了打,低眉顺眼地跨过了那道门槛,纤弱的背影看得张郎中眼里冒出万丈的怒火。
他娘的!
别人不知道这谢玉渊的身份,他却刚刚查得一清二楚。
堂堂金枝玉叶的谢家大小姐,竟然被个老太婆打,这狗日的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张郎中怒从脚底心起。
“你儿子这病确实是疑难杂症,要治,三文钱是治不好根的,拿二两银子来,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
二两银子?
这一下,孙老爹肉痛的眼珠子都要弹出来。
家里扒拉扒拉,总共能扒拉出五两银子,看个病二两银子没了,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可又能怎么办?
儿子的命比银子重要,再舍不得,这病还得治啊!
谢玉渊虽然不明白张郎中为什么突然狮子大开口,但孙家倒霉,她就喜欢看。
怕再挨打,她躲到墙角,清幽的目光落在脚下,心思飘得很远。
原以为张郎中只是个江湖郎中,没想到他很有几分真本事。
跟着他学两年,将来女扮男装行医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存够了银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
突然。
后背有冷汗渗出来。
谢玉渊莫名的有种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正盯着她看。
她猛的回头。
半掩半开的窗棂前,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特别,让人无端想起飘着浓雾的峡谷,幽深,阴冷。
什么孙家,什么郎中,什么隐居,瞬间化为烟云。
她心口咚咚作响,快得似要从里面跳出来,“你……你……是人……是鬼?”
“砰!”
窗棂猛的关上。
谢玉渊抖了个激灵,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站在了张郎中侄儿的东厢房前。
她捂着胸口,长叹出一口气,“大晚上的,真的要被吓死了,鬼都没他吓人。”
话落。
孙老二杀猪般的嚎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有针刺我!”
谢玉渊刚刚平缓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谁刺你的?”张郎中问。
“鬼,鬼刺我的。一阵邪风,呼的一下就吹过去了。”
张郎中心想,这孙老二莫非也是个疯子。
“刺你哪儿了?”
“身上,不对!脚上,也不对!脖子,刺我脖子上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谢玉渊的心,吊到了嗓子眼里。
“我看是你刺你脑门上了。”
张郎中眼中闪过鄙夷,像挥苍蝇一样挥手道:“行了,回去吧,明儿别忘了我把二两银子给我送来。”
……
这通折腾,直到亥时一刻,孙家才安静下来。
“玉渊啊,明儿去张郎中家,你和张郎中好好说说,看看能不能把那二两银子给抵了。”
谢玉渊听着窗外孙老爹的声音,心中冷笑不止,声音却怯怯的,“张郎中说我三文钱都不值,更别说二两银子了。”
孙老爹:“……”
孙老爹布满皱纹的脸有些扭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早些睡吧。”
那副假惺惺的长辈样子,真是既虚伪又恶心。谢玉渊应了一声, 慢慢睁开眼睛。
孙家这个狼窝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必须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行。
……
冬日的清晨。
天气阴寒。
寅时定更的梆子声响,谢玉渊摸黑起身,胡乱披了件薄棉袄,掌了油灯,想把娘叫醒。
“呀!”
谢玉渊一惊,见娘正瞪大眼睛瞅着她。
“娘,该起了。”
“他……没回。”高氏喃喃自语。
“爹快回来了,以后我再不让他离开你。”
谢玉渊等高氏起身,迎着呼呼的北风站到正房门口。
“阿公,阿婆,我去郎中家了,那二两银子……”
“……”屋里的老夫妻俩直接装死。
谢玉渊眸子一转。
“阿公,要不带银子过去,郎中说不定就把我赶出来了,好歹每月五文钱呢,也能给家里添个馒头不是。”
话落,房门打开。
孙老爹颤颤巍巍走出来,伸手在袖口里掏啊掏,哆哆嗦嗦摸出两锭碎银子。
谢玉渊接过来,“阿公我去了。”
“记得给郎中!”孙老爹有气无力的叮嘱了一句,两只眼睛涨得通红。
谢玉渊带着高氏到了郎中家。
有了昨天的经验,母女俩一个烧火,一个揉面,不消片刻,热腾腾的薄粥和香喷喷的烙饼便起了锅。
谢玉渊把早饭摆到东厢房的房门前,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双眼睛。
一瞬间才想起,头天晚上的梦境里,那双眼睛出现了好几次。
她心头一颤,片刻都不愿意多逗留,便回了房间。
这时,张郎中慢悠悠地踱着方步跟进来。
谢玉渊从袖口把银子掏出来:“郎中,昨儿的诊金,阿公让我带给你。”
张郎中目光扫过她破破烂烂的袖口,翻了个白眼,“买块料子让你娘给做件棉袄吧。”
堂堂谢家大小姐穿成这副寒酸样,说出去真是丢人现眼。
谢玉渊浓墨般的眸子里,带出一点戒备。
她不明白为什么隔了一个晚上,张郎中对她的态度就截然不同起来。
“以后饭再多煮点,替我张郎中干活还饿肚子,你想恶心谁呢?不少你们娘俩一口吃的。”
谢玉渊猛的睁大了眼睛。
从镇上回孙家庄,中间隔了几个庄子。
两人走到李家庄时,寂静的庄子突然嘈杂起来,村人们像潮水一样,往一个方向跑去。
唐江岚顺着那方向望去,有浓烟,有火光,有噪声,隐隐约约,看不清晰。
张郎中好奇心大起,棉袍一撩,也不管唐江岚跟得上跟不上,撒腿就跑。
唐江岚:“……”原来郎中也喜欢瞧热闹。
唐江岚气喘吁吁赶到时,人群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似乎一村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到了这里。
唐江岚人矮腿短,怎么也挤不进去,正着急着,脖子一紧,小身板被人拎起来,又放下。
一抬头,原是张郎中将她拎到了跟儿前。
来不及道谢,唐江岚的目光就被面前的一口大井所吸引,井里隐约传来说话声。
没过多久,两个冻得瑟瑟发抖的男子一前一后爬起来,后面的男子腰别着一根粗麻绳,麻绳那头系着什么重物。
他站稳,双手用力一拉,竟然从井里拉出一具已经泡得发白的女尸。
人群中有人尖叫,“李大娘,你儿媳妇被你骂得跳井了。”
“我呸,幸好这贱货跳了井,否则我定要让里正开了祖宗祠堂,把这女人沉塘了才行。”
黑黝女人叉腰冲着死尸碎了一口,“整天介和男人眉来眼去,我骂她几句怎么了?”
“李老大,你媳妇到底有没有给你戴绿帽子啊!”
“是不是你不行,所以你老婆才偷人啊?”
茅草屋前,男人蹲在地上用手揪着头发,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放你娘的屁,我儿子好好的,是那个女人……”
老妇人破口大骂,黑幽幽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一句比一句骂得难听。
骂到后来,她索性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打滚。
这时,一个纤瘦的身影像道箭一样冲了过去。
唐江岚还没来得及看清,只听老妇人“啊”的惨叫一声,额头就被石头砸出个破洞。
一个满脸是泪的小女孩,睁着两只喷火的眼睛,手里握着的石头尖儿上正往下滴血。
“我娘从来没有勾引男人,是你嫌弃我娘生我时坏了身子,生不出崽来,早也骂,晚也打,还往她身上泼脏水,是你逼死她的,你要给我娘偿命。”
老妇人被说破心里的龌龊,气得跺手跺脚,“小婊子,你胡说什么混话,我打死你,你和你娘一样是个贱货。”
“你赔我娘的命,你陪我的娘的命。”
小女孩凄惨的哭声,似悲似狂,说到恨极时,她又要拿石头去砸那妇人,却被他爹一巴掌打翻在地。
“爹--”
小女孩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后,目光呆滞,她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巴掌会是她那个老实巴交的爹抽上来的。
她突然想起自己这九年的生命中,爹无数次的沉默不语,娘无数次的在深夜哭泣……
“儿子,给我打死她,打死这个小畜生。”老妇人捂着额上的血,嘴里叫嚷着。
“娘,行了,把人葬了吧。”男人大吼一声。
“做梦!”
老妇人咬牙切,“这种生不出带把的寻死货,只配一张破席子扔进乱坟岗,绝不能进我老李家的祖坟,不吉利。”
小女孩一听这话,眼睛都直了,突然从地上爬起来,飞扑到尸体跟前重重一跪。
“各位阿爷阿婆大叔大婶,我李青儿卖身葬母,谁能让我娘入土为安,我就给谁做丫鬟,就是童养媳,也是使得的。”
跳井而死,乃大凶;葬入祖坟,轻则家宅不宁,重则祸及子孙,谁敢应下她的话。
方才还热闹的人群,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凝固住了。
唐江岚张了张嘴想说话,眼角的一滴泪抢先落了下来。
耳边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她是上吊而死,大凶之兆,就算她是谢家嫡出的小姐,也不允许葬入谢家祖坟,只配做孤魂野鬼。”
唐江岚嘴角扯出一记冷笑,朗声道:“我买你。”
话音刚落,无数道锐利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唐江岚眸光一闪,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我出十两银子,哪位邻居帮忙找个能埋人的地方,让死者入土为安,这银子就归他。”
轰!
这话像在众人耳边炸了个响雷。
这小丫头疯魔了不成,庄稼人一年忙到头都存不了几两银子。
有人不屑一顾,也有那一听着银子,便两眼放光的。
“后山柏树下可以埋,银子拿来我去。”
“我家田梗后头也可以埋,给银子就行 。”
“村东头土堆堆旁也能埋人。”
唐江岚看着从人群里站出来的三个村民,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十两银子,往地上一扔。
然后她让出半个身位,用手指了指站在身后,正目瞪口呆的张郎中,勾唇一笑。
“我家郎中说:你们仨一齐把人埋了,银子拿去平分。”
话落,她在众人见了鬼一样的视线中,走到那女孩身旁,用崭新的衣服袖子替她擦了把眼泪。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吸了吸鼻涕:“我叫李青儿。”
“青儿,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了,跟我回家吧。”
很久以后。
张郎中回忆起那一天的场景,脑海里只记得这样一张脸。
那脸上,眼角如淡墨横扫,长而带翘,阳光投在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的暖意,深邃的眼窝和带着讥诮的唇角,像覆了一层冰。
他心想:这丫头片子,可真能啊!
……
傍晚。
唐江岚领了个李青儿回家,把孙老大吓了一大跳,倒是高氏,睁着两只黑幽幽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生人看。
“爹,这是我买来的丫鬟李青儿,以后就让她伺候娘。”
孙老大一听,毛都炸起来了,“咱们家穷得……”
“爹,昨儿挖的野山参,卖五百两银子。”
孙老大惊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五,五百……百……”
“刚刚花了点,又买了青儿,还剩下四百八十两。”
像是一记拳头落下来,当场把孙老大砸个“天降巨款”,他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那丫头长什么样?”
沉默很久的晏随祈突然开口打断了某人的碎碎念。
“你个瞎子就不要老牛吃嫩草了,人丫头过了年才十一,你过了年,都快十六了,长什么样跟你有个毛线关系?”
晏随祈:“……”好想用抹布塞住他那张嘴啊。
“明儿开始,由这丫头帮你治病,反正你是将死的人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张虚怀毒舌完,嫌不太过瘾,又补了一句:“我估摸着,死马的可能性更大些。”
晏随祈冷笑一声,突然从手里弹出个什么东西,准确无误的弹到张毒舌的嘴里。
“咳……咳……咳……你他娘的给我吃了什么?”
“老鼠屎!”
“臭瞎子,你迫害恩人,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
寒冬打雷,雷声阵阵。
李青儿翻了个身,看到她的主子睁着两只黑亮的眼睛,心漏一拍。
“阿渊姐,你怎么还不睡?”
“你先睡吧,我想会事情。”
李青儿自打来到高家,对洛风遥的爱如潮水,替主子排忧解难是她最大的心愿。
“是在郎中家受欺负了吗?”
那个姓张的郎中整天对阿渊姐呼来喝去的,不是个东西,真想咬死他。
洛风遥摇摇头,突然蹭的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青儿,你说那帮官爷到底在找什么?”
“不是说抓逃犯吗?”
洛风遥眼角一跳,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莫非……那张郎中和他侄儿是朝廷的逃犯?
不可能啊!
自她懂事起,张郎中好像就在孙家庄生根了,要抓,也不会等到今天再来抓?
莫非是冲他们娘俩来的?
这个念头一起,洛风遥自己把自己吓得浑身一哆嗦。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前世谢家找上门是在明年冬天。
谢家为什么会找上门?
他们怎么会知道她们娘俩还活着?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所有的齿轮都变成了变化,所以在时间上提前了?
洛风遥苦思良久,实在找不出个头绪,只能长叹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
“阿渊姐,什么树啊,风啊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洛风遥苦笑了一下,“青儿,你别管这个,你说一个男人脸和手,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这男人会是什么人?”
李青儿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孙家庄,脑子里完全想象不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男人。
“不会是妖孽吧!”
洛风遥一听这话,顿时像漏了气的皮球仰躺在床上。
连没什么见识的李青儿都说是妖孽了,看来……郎中和他的那个侄儿真的不是普通人啊!
这一夜,洛风遥像条泥鳅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直到天色将明时,才将将入睡。
第二天,她顶着两只乌黑乌黑的眼圈去了郎中家。
而此刻的张郎中,顶着一个鸡窝头,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被对方的“玉颜”吓了一跳。
洛风遥小跑过去,“师傅早。”
张郎中从眼白里很艰难的挤出一些眼泪,“今儿个你不用跟我出诊,在家侍候我侄儿。”
“师傅,那可不行,我现在是您的药童,不是您的丫鬟,伺候的事情让青儿做。”
“你……”
“我还是陪您出诊。”
不管那几个官兵是不是谢家找来的,她以不变应万变。
银针在手,天下我有。
学好药,医,针,走遍天下都不怕,
张郎中心里“啧”了一声,心想,嘿,这世上还有女子见了那瞎子的长相,不起什么波澜的?
“来,来,来,丫头,咱们做个交易。”
“师傅您说。”
“你帮我侄儿行针去毒,我把我浑身十八般武艺都教给你,你看怎么样?”
“成交。”洛风遥连个停顿都没有,喜滋滋的一口应下。
张郎中没想到她答得这么痛快,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反正吧,别人痛快的事情,通常他都不太痛快。
“你确定能将我侄儿的病治好?”
洛风遥认真的想了想,“早晚两次行针,配合着药浴,就算不能断根,至少娶妻生子是没问题的。”
张郎中:“……”瞎子开窍晚,娶妻生子怎么着也得十年后,能多活十年,他也算对得起他的娘。
“那就行针吧,还愣着干什么?”
洛风遥轻轻的笑了下,“师傅,您拉着我,我怎么行针。”
“啊?”
张郎中一垂眼,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拽着人家小丫头的辫子。
天啦噜!
怎么就那么手欠呢!
张郎中吓得一缩手,用力的甩了几下袖子,背手而去。
……
这时,李青儿端着托盘走出来。
“青儿,把早饭给我吧,你回去陪娘。”
“阿渊姐,那我先回去了。”
李青儿把托盘递过去,撒了腿的跑开了。她现在肩负着两家人一日六餐,还得跟着高婶学做针线,时间不够用啊!
洛风遥走到东厢房前,深吸口气,“师傅侄儿,早饭好了,天冷搁外头会凉,我帮您端进来吧。”
师傅侄儿?
我?
晏随祈摸了摸鼻子,表情寡淡如水。
片刻后,他撩了下长袍,摆出个端正的坐姿,面色冷淡的答了两个字:“进来。”
洛风遥推门而入,不敢抬眼看,把托盘放在桌上。
“师傅侄儿,师傅说从今儿开始让我帮您行针,早晚各两次,您先吃早饭,吃完洗漱一下,我帮您行针。”
“暮之。”
“啊?”洛风遥目光闪了下,一头雾水。
“我的字。”
洛风遥猛的抬起头。
他还有字?
床上盘腿而坐的男人,深色的眸,淡色的唇,一身灰袍虽然简单,却给人一种惊世骇俗的风姿。
如果不是眼瞎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这真的是一个被老天雕刻过的男人。
暮之?
怪好听的。
“小丫头,眼睛往哪里看?”晏随祈冷冷的扬了扬眉。
洛风遥将目光收回,垂下眼帘,浓密卷翘的长睫掩去了眸中万千情绪。
这家伙明明看不见,却能察觉出她在看他,这份敏锐感不知道较常人高出几倍!
晏随祈从袖中掏出一块金子,放在桌上。
“受人恩惠,无以回报,这金子你收下,驱毒一事请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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