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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眸

逐梦苍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万年前,星空主宰灵眸族突然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万年后,从小灵界的山沟里走出了一个拥有妖异眼眸的少年,顶着瞎子、怪物的名头,在世人的流言蜚语中渐渐崛起,逐渐撕开了历史尘封的一角……

主角:北辰   更新:2023-01-16 12: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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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北辰的其他类型小说《灵眸》,由网络作家“逐梦苍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万年前,星空主宰灵眸族突然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万年后,从小灵界的山沟里走出了一个拥有妖异眼眸的少年,顶着瞎子、怪物的名头,在世人的流言蜚语中渐渐崛起,逐渐撕开了历史尘封的一角……

《灵眸》精彩片段

定阳王朝,中川郡,大青山深处。

一个少年呆呆地站在茅屋前,双眸紧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缓缓抬起头,面向前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紧闭的眸子依旧没有张开。

不久,从远处渐渐走来了三个手持长刀的蒙面人。

“大哥,这小子好像是个瞎子,那些村民胆子可真够小的,连个瞎子都不敢对付。”

“废什么话,有钱拿不就行了,赶紧结果了他。”

虽然那些人离少年还有些距离,但他却是把这几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此刻,他的脸上看不出是何神情,只是依旧紧闭双眸,木然地站在原地。

当三人来到少年面前时,发现他依然双眸紧闭,心里已经认定他就是一个瞎子,便毫不犹豫的挥动长刀,想要结果他的性命。

可是那几把长刀还没碰到眼前的少年,那双紧闭的眸子却是猛地张开,三人不约而同地与他那双妖异的眸子对视一眼。

瞬间,他们便感觉如坠冰窟,身体僵硬,片刻后生机已经完全涣散,而面部至死仍然保持着惊恐扭曲的神情。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你们要这么逼我?”

看着死去的三人,少年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双目刺痛,浑身的经脉也如同针扎一般。

时隔九年,他北辰的这双眼睛到底还是再次沾染了鲜血。

事实上,他从小便无依无靠,更是因为这双眼睛招惹了很多麻烦,成了附近村子里人人喊打喊杀的怪物。

一个自称木道子的修士游历这里时,见他可怜,便用术法封住了他的眼睛,将他带到附近的灵溪谷清修,那时他才七岁。

在灵溪谷的这九年里,他知道了木道子的身份,知道了修士的存在,知道了凡人也可以修炼成为强大无匹的存在。

他不止一次地想拜木道子为师,想要踏入修行界来解决眼睛的问题,同时去寻找自己的身世。

可是木道子却从未答应过,只是传给了他一套不知名的心诀,嘱托他日日修炼,至于为什么,他想不明白。

和木道子相处的时候,北辰常常听到他提起关于修行界的一些事情,而他这个名字也是木道子起的。

如今木道子已离去多年,那些害怕他会给这里带来不祥和灾祸的村民又岂能放过他?

好在北辰命不该绝,在生死关头强行冲破了木道子的封印,稀里糊涂地解决了那三个人。

只是如此看来,这里也不再安全,一番权衡之下,他打算趁机离开这里。

调息了半个时辰,北辰缓缓睁开双眼,眸子和身体的刺痛感已经消失大半,与记忆中那动用双眼后长达数日、深入骨髓的疼痛相比,简直有如云泥。

想到这里,他相信或许是自己日复一日修行的心决起了作用,也不再多想,猛地站起身来向那几具尸体走去。

将几人身上的东西仔细搜刮了一番,又回过身去关好门窗后,北辰这才离开了灵溪谷。

其实,自从两年前木道子突然离开这里后,这灵溪谷便只有他一人居住,木道子也没留下什么东西,只是出于对这里的感情,才顺手关上了门窗罢了。

半日后,灵溪谷内,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慢慢浮现在了死去的三人旁边。

它盯着他们看了许久后,才慢慢挥手打出三道火球,将这些尸体烧得一干二净,然后竟消失地无影无踪,天地间只留下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久久回响。

“我会找到你的……”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一处山洞里,一个少年正在火堆旁大快朵颐,旁边零零散散的堆满了野兽的骸骨,不免有些触目惊心。

“好饿啊!”北辰吃完手上仅剩的一块烤鹿肉,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在动用眼睛的力量后,他的肚子就格外的饿,需要补充大量食物。

这些野兽正是他半日来在路上遇到的,都被他活活用眼睛瞪死了,只是奇怪的是瞪死这些野兽却对他的眼睛没有任何负担。

借着火光,北辰从身上摸出了一副地图、三枚令牌和十几两银子,正是他从今天死去的那三人身上搜到的。

之前忙着离开灵溪谷,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这些东西,如今吃饱喝足,好奇之下,他也想知道从那些人身上到底找到了什么。

地图很简陋,只是大致标明了方圆万里内的情况。

从地图上看,他目前所在的地方名为中川郡,在中川郡以北是无尽的雪岭,东南、西南两侧则是另外两个大郡,而在三郡交汇处隐约刻画着一个太阳的标记。

北辰又仔细打量了手中的令牌,竟发现上面也有同样有一个太阳标记,还刻有三个小字——圣阳令,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经过这些年和木道子的相处,对于修行界的事情他还是知晓一二的。

这圣阳令多半是某个宗门招收门徒的信物,而这幅地图正是这些人为了去那太阳标记处所准备的。

此时,北辰又看向身旁的十几两银子,不禁唏嘘不已,这三人怕正是为了准备上路的银两才答应乡民来杀自己,结果反而成全了他。

对于这圣阳令,他还是很感兴趣的,如果真的和他所想一致,他倒是不介意去这里看看,一则或许能打探到木道子的消息,另外也许能够有机会踏上修行之路。

不过,这毕竟只是他的猜测,对于这圣阳令的事情他还是打算找个地方好好打探一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果这圣阳令真是认牌不认人还好,但要是一个令牌对应一个人,那他出手杀了三个持有圣阳令的人无疑会给他带来天大的麻烦。

小心翼翼的收起这些东西后,北辰盘坐在地,又开始修习木道子给他的那道心诀。

尽管至今仍然不知道那道心决有什么用,但他早已把这当成了一种习惯。


北辰一连数天都穿梭在崇山峻岭里,野兽对于他来说不仅毫无威胁,反而是大补之物,一路走来,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精力格外充沛。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远处有些青烟,再顺着青烟往下望去,一个小镇的轮廓在山野间隐隐绰绰。

“应该够远了吧!”北辰自言自语道。

说实话,他估摸着这些天至少往南边走了上千里,而眼前的环境他从未见过,如此看来,他应该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镇子看似不远,但饶是以北辰的体力也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来到了镇子一侧的山崖边,只要从山崖上下去便算是进了镇子。

不过北辰并没有立即进入镇子,而是在悬崖边盘坐下来,缓缓从身上取出一条黑布将眼睛蒙上。

他也不确定这样是否可以隔绝眼睛对别人的伤害,但之前拿野兽尝试时,这个办法是没有问题的。

以前木道子通过封印使他的眼睛无法睁开,如今用黑布蒙上应该能起到相同的作用。

一番思索后,北辰还是打算等到晚上再进入镇子。

一来夜晚的环境对他有利,二来晚上人少,不容易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打定主意,北辰便继续在这里盘坐着,尽管眼睛被蒙上了,但他并没有什么不适,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渐渐消失在了天际,北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欲起身下山,耳边却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间似乎还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犬吠声,随即又戛然而止。

他本想上前查探,但又听见声音消失不见,只当是草丛被风吹动发出的声响,是自己听岔了而已,便不再理会。

北辰拄起之前随手折的树枝,扮成一个瞎子慢慢悠悠的往山下走去,当他走到镇子里时,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影了。

根据之前在山上的观察,北辰拄着拐杖一点一点摸索着向着镇东头的一家较为偏僻的客栈走去。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

见到有人推门进来,店小二连忙上前相迎,只是“住店”二字还未喊出口,便被来人的模样把话给生生憋了回去。

瞅着门口眼缠黑布,拄着拐杖,面生无比的北辰,店小二心里不免有些犯嘀咕。

这青石镇除了一些固定的客商外,平时鲜有外人,此人这幅模样显然是个瞎子,付的起店钱吗?

见店小二在一旁没了回应,北辰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在身前晃了晃,用拐杖探了探椅子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上去,顺手将银子扔在了桌子上。

一个势利眼而已,他以前见得还少吗?

看见北辰出手阔绰,店小二马上笑脸迎了上去,连忙把那块银子揽到怀里:“客官您有什么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一间僻静的厢房,三斤牛肉,一碟花生,一壶好酒!”

“得嘞,厢房一间,牛肉三斤,花生一碟,好酒一壶!”

店小二高声唱菜后,对北辰客客气气地说道:“这位爷,我先带您去楼上的厢房休息片刻,酒菜马上就来。”

在店小二的殷勤接待下,没多久,北辰便在厢房里动起了筷子。

“爷,您先吃着喝着,有事随时招呼小的。”

“等等!”店小二刚欲离开,北辰却叫住了他,“你可知道临江城?”

他之所以向店小二打探临江城,正是因为他在地图上看到了这个在太阳标记旁的名字,只有到了临江城才能打探到更多的消息,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听得北辰有此问,店小二又仔细打量了北辰一番,见北辰不似在开玩笑,这才开口道:“客官竟不知临江城?”

“这临江城乃是三川交汇之地,更是定阳王朝都城所在,繁华似锦、灯红柳绿。”

听着店小二的回答,北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可知道如何前往临江城?”

“这您可就问对人了,客官,您可知此地为何名唤青石镇?”

店小二不知怎的突然来了兴趣,见北辰摇了摇头,店小二颇为得意。

“此地因盛产青石而闻名,这青石质地坚硬又有玉石的光泽,乃是整个定阳都为数不多的上等石料。

正是因为这一点,定阳王朝在这里专门设有运送青石的水路,您要是想要去临江城,搭乘运送青石的船队就行,我家掌柜便是这负责运送青石的。”

“那你家掌柜可在?”

“爷,您别急,我家掌柜这两天去矿上准备石料了,说来也巧,明日辰时正好便要运送这批石料前往临江城,如果您要搭船的话,小的可以给您操办。”

只是说完之后,店小二并没有立即离开,反而站在北辰旁边,并微微轻咳了几声。

北辰心里暗骂一声,还是一狠心又取出一块碎银放在了桌子上。

“客官您放心,您的事一定给您办妥,小的先退下了。”

店小二识趣的收起银子,客房外,却在边走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连临江城都没去过的穷瞎子,竟然能拿得出流云碎银这等稀罕东西,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呸……”

客房里,北辰显然不知道店小二在腹诽什么,一边吃着酒肉,一边细细思索着刚才得到的消息。

如果真如那店小二所言,此行前往临江城的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是他总觉得在自己出口打探临江城的时候,店小二那一瞬间的反应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吃喝过后,北辰连带着衣服直接躺在床上,尽管眼睛上蒙着黑布,他依旧难以入眠,仿佛木道子就在他的眼前。

说到底,木道子于他有救命之恩,亦有教养之恩,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尽管木道子始终不肯收他为徒,但他早就把木道子当成了师父一样对待。

“木老头儿……”

喃喃声中,北辰终于睡着了。


次日巳时,北辰正睡得迷迷糊糊,房门外却传来了叮叮咚咚的敲门声。

虽说多日没有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但北辰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了房门。

“事情都办好了?”

一见到店小二,北辰便猜到他是来说搭船这件事的。

“一切都准备妥了,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码头的。”

店小二又转过身去,将一些洗漱器具拿到了屋里。

待店小二离开后,北辰用冷水洗了把脸,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又转身走到桌椅旁漫不经心地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心思全放在了即将到来的行程上。

“这位爷,就是您要搭船吧?”

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穿着淡青色服饰,小厮模样的人来到了门口,领着北辰往江边码头走去……

宽阔的江面,风平浪静,尽管蒙着双眼,北辰还是能够通过江面的声音和气息感受到大江大河的壮阔气势。

由于是搭船,北辰一直很自觉地在船尾甲板上待着,这里一般没什么人来,也没有什么东西存放,是船上难得的清闲之地。

入夜时分,正在闭目养神的北辰忽得听见甲板上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且这声音正是冲着他来的。

北辰心中纵然有些慌乱,但还是强行镇定下来,以不变应万变,依旧在地上盘坐着。

顷刻间,十几号人手便将北辰的正面围了个水泄不通,随后从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轻摇折扇,极为不屑地打量了北辰一眼。

“青老三,这就是你说得那个瞎子。”

听见公子哥发问,人群中离他最近的那个中年大汉赶忙回道:“回禀叶公子,正是此人持有流云碎银。”

大汉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里那块有些秀气的银子递了过去。

年轻人把玩着手里的碎银,嘴角微微上扬:“不错,这正是我叶家特有的流云纹,此人定然与前段时间我叶家的三枚圣阳令失踪有关。”

听得两人的对话,北辰不由得暗自悔恨自己竟然如此大意。

他一直以为这些银子是村民给那三人的,加之自己又多年未曾使用过这般黄白之物,一时疏忽,竟因为这银子的事情平白替那三人背了黑锅。

想来应该是那三人不知用什么办法抢了叶家的圣阳令,而那些钱也应该是他们顺手抢来的赃物。

“小子,胆子不小啊?连我叶家的东西也敢抢?”

叶缺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北辰,一个瞎子,到底是怎么把他西川郡堂堂叶家的东西给抢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瞎子。”当着叶缺的面,北辰面不改色心不跳。

“小子,当你拿出流云碎银时便藏不住了。”

“本来我还打算去临江城寻那贼人,要不是无意间听说有人用流云碎银住店,怕是真就把你放跑了。”

“那是我捡到的!”北辰不慌不乱地反驳。

“真是死鸭子嘴硬,我叶家的流云碎银向来不会外流,又怎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青石镇这等穷乡僻壤。

要怪也只能怪你运气实在不好,那店小二竟然识得流云碎银,还拿到其他人那里到处炫耀。

本公子追查那些贼人来到这里,正好听人提起这事,索性就在船上来个瓮中捉鳖。”

听见叶缺的话,北辰知道这事终究还是没法善了。

难怪自己之前向店小二打探临江城时总感觉他哪里有些不对,原来问题竟是出在这里。

北辰缓缓站起身来:“你想如何?”

“交出圣阳令,我留你一具全尸。”叶缺冷冷道。

在叶缺看来,一个瞎子而已,即使不知用什么手段抢了他叶家的圣阳令,终归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存在,这么多人在,他还能跑了不成?

在叶缺的示意下,众人步步紧逼,很快便将北辰逼得紧紧贴在后栏板上。

“我从未抢过你叶家……”

北辰咬牙撂下一句话,一跃跳进了中川江里。

“你……你……你……”

见北辰竟然跳江,叶缺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也没想到北辰会如此果断地跳江,本来万无一失的局面竟然出现了这么个结果。

他不会蠢到认为北辰能在波涛汹涌的中川江里活下来,更不会认为凭借自己这么点人手能够从万里中川当中,把三枚小小的圣阳令打捞出来。

“罢了,罢了……”

中川河横贯中川郡一百零八镇,支流无数。

此时,一处不知名的江边滩涂上,一具尸体半趴在江水和泥沙之间,而一只小黑狗正吃力地把他一点点地往江边拖去。

其实在跳江前,北辰曾想过用眼睛和他们同归于尽,但他觉得没必要,以他的水性,跳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却是必死无疑。

更何况他的眼睛已经给自己和太多的人带来不幸,他宁愿作为一个普通的人死去,也不想再被别人当成怪物。

北辰意识模糊之间,感觉有什么在拽着他前进,肺里又呛了不少水,憋的难受,便不自觉地猛烈咳嗽了一阵,弄得脸上、嘴巴、鼻孔里全是咸涩的沙土。

北辰被拖着走了一段,见自己的身体突然停下来了,吃力翻过身来,眼神迷离间看见一条浑身湿漉漉地小黑狗正累得趴在沙子上,有气无力地与他对视着。

“看来我是真的死了,虽说还有很多遗憾,不过能和别人,哪怕是一条狗安然无恙地对视一眼,也该知足了。”

许久之后,一阵微弱地犬吠声再次唤醒了北辰沉睡的意识,同时而来的还有冰冷刺骨地痛苦感,使他格外清醒。

北辰有些疑惑,难道他赌对了,他还没死?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爬了起来,半坐在滩涂上,眼前所见的正是那条有些萎靡的小黑狗,正朝着自己打转。

北辰连忙摸了摸眼睛,发现他的蒙眼布早已不见,可是那只黑狗却可以安然无恙地和自己对视,不免有些激动,难道他的眼睛恢复正常了?

北辰把身体的不适抛在一边,一点点地凑向小黑狗,仔细端详之下,才发现它的眼睛始终是闭着的,看样子是从小就没法睁开眼睛,失落之余,倒是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同时,看着小黑狗浑身无力,可怜巴巴地模样,估计是为了救他,把他从江边拖到这滩涂上费了不少功夫,不由得心里一暖,心疼万分。


江边不远的树林里,北辰手脚麻利地肢解了一头野猪,又升起了一堆篝火,很快旁边便零零散散地出现了一些残骸。

小黑狗似乎很熟练的把这些东西拖到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看着小黑狗那副模样,北辰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他记得之前在山里那段时间,好像遇到过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黑狗,连眼睛都睁不开。

因为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便随手扔了几根带有残肉的骨头,然后就忙着赶路去了。

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活了下来,还从江里把他救到了岸上,瞧它的样子,应该从那时就一路跟着自己,吃他剩下的那些残骨碎肉。

北辰撕下一大块儿后腿肉,蹲在小黑狗面前,小黑狗用鼻子嗅了嗅,似乎察觉到是北辰给它拿吃的了,兴奋地头蹭了蹭北辰的腿,然后便大口的撕咬起来。

“小东西呀,看来你我之间还真是有缘!”

何其相似的命运,何其相似的境遇,小黑仿佛就是上天给他的补偿。

“以后就叫你小黑吧!”

“汪,汪,汪……”

似乎听懂了北辰的话,小黑开心地叫了好几声,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听见小黑的欢呼声,北辰沉重的心情也渐渐舒展开来。

此时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北辰索性将外衣全都脱了下来,搭在篝火旁烘烤,又将几片芭蕉叶铺在地上,和小黑一起躺在上面。

北辰睡意全无,虽然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但他的身体早在吃完那头野猪后就渐渐恢复了,尽管有些意外,但他已经习惯把这些现象推到那篇口诀身上。

江边的风有些湿,甚至有些淡淡的鱼腥味,而小黑也早就呼呼大睡了,毛茸茸的小爪子搭在他的手臂上有些痒痒的,为了救他,小黑可是累得不轻。

躺在地面上,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他忽然觉得人生也不是那么灰暗了,这一刻他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汹涌澎湃。

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木老头,亦或是小黑,他都会努力让自己在这片天空下潇洒恣意的活着。

几声清脆的水鸟声惊退了最后一丝夜色,北辰轻轻唤醒沉睡中的小黑,将外套穿上,又重新撕下一缕布条将眼睛蒙上……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但估计应该没有离开青石镇太远,毕竟之前小黑一直在跟着他,一天的时间它也走不了多远。

眼下青石镇是万万不能回去了,沿江而行也不可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暂且先离开江边。

江边丘陵,前面一只小瞎狗,后面一个小瞎子,摇摇晃晃,倒是别致。

赶了三四天的路,一人一狗始终没有遇到什么人。

正午时分,北辰来到了一处农田旁,听见有人在田里劳作,正欲打算从这里打听一些情况。

可是话还没有出口,便听见田里突然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同时还有一阵阵惊恐的尖叫声:“快跑啊,那些家伙又来了。”

“额?”北辰一脸茫然,他一个瞎子能这么吓人?

随即又听见小黑朝着另一侧的山上狂吠,马上意识到村民是被那些人吓跑的,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他现在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属实是尴尬。

“对啊,我是瞎子,一个瞎子能有什么威胁呢?一个瞎子身上又能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呢?”

北辰轻轻拍了拍小黑,示意它躲到一边去,然后用拐杖在前面探着路,镇定自若地朝着村子走去,俨然一副穷瞎子的模样。

刚走了没几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从他侧身传了过来,同时还有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回过头来!”

北辰听到这道声音,便猜到来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存在,只得缓缓回过身去。

那人见北辰竟是一副瞎子模样,有些怀疑,正想试探,却被北辰抢先道:“大爷,可怜可怜我吧,我五天没吃饭了,随便给点吃就行,剩菜剩饭也可以。”

见北辰这副实打实的乞丐模样,而且一直对着他的侧面点头哈腰,对北辰瞎乞丐的身份倒是不再怀疑,只是把北辰推搡到一边。

“我呸,真是晦气,怎么碰见了这么个穷瞎子,向来只有我霸虎寨抢别人的份,还想从老子这要饭,真是瞎了你的眼睛。”

“呸,不对,你本来就眼瞎!”

噗嗤,那人背后的几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再笑老子把你们的舌头都给割下来,都站在这儿干什么,一个穷瞎子有什么好抢的,赶紧到前面去。”

人群马上安静了下来,纷纷绕过北辰,策马往镇子驰去。

“晦气,晦气……”那人一边咒骂着,一边向众人追去。

就在北辰暗自舒了一口气,准备离开时,那人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竟然折返了回来。

“小子,挺能装啊,要不是老子心细,还真就被你给蒙混过去了。”

感受到脖梗上的利刃,北辰强行镇定下来:“大爷,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不该瞒你,我其实只有三天没吃饭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你这衣服虽然破烂,但却干净,而且你身上也没有乞丐那种味道,哼,老子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

北辰一时哑然,没想到此人心思竟然如此细腻,只能认栽。

见北辰不说话,那人颇为得意,“你这小子倒是有趣,虽然年纪轻轻,倒是有些胆识,老子突然有些不舍得杀你了。”

沉吟了片刻,那人突然说道:“这样吧,你先跟我去寨子里待上几天,至于怎么处置你,以后再说。”

北辰见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很识相的伸出双手,被那人绑了起来,扔到马上。

在他们劫掠村庄之后,北辰不知在马上颠簸了多久,才堪堪到达了山寨,刚从马上滚落下来便吐个不停。

“哟,离月姐,你咋还抢了这么个小白脸回来,难道是想成亲了?不过你怎么就抢了个瞎子回来呢?”

“是呀,什么样的男人咱抢不到,别委屈自己啊!”

只见那个截回北辰的人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姑奶奶我想怎么样,你们管得着吗?他是我的人,你们谁都不许动他。”

听到这话,北辰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被绑到寨子的这几天,北辰倒是有些意外,除了不让他到寨子外面去,他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有吃有喝,甚至还能散散步。

这期间,离月时不时会来调侃他几句,无非是给他的剩菜剩饭可还满意尔尔,倒也没有要对他动手的意思。

想到暂时也没哪儿好去,北辰索性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待了下来,一来二去,也认识了寨子里的不少人,同时对这里的情况也了解了个大概。

本来北辰还对把他劫回来的离月等人有些偏见,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发现与其说这是一个土匪窝,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小村寨合适。

寨子里都是些可怜人,为了生计才被迫干起了强盗的行当。

据他们所言,寨子里的人从来没有杀过一个好人,也没有抢过一个穷人,他们只抢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恶霸。

至于平时对人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也只是为了给别人看罢了,让别人不敢欺负他们霸虎寨。

这天傍晚,外出的队伍回来时,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点伤,甚至还抬回了几具尸体。

北辰虽然眼睛被蒙上了,但耳朵却很灵敏,往常队伍回来时,人们总是聚在一起欢呼庆祝,今天却格外安静,甚至还能听到细微的抽泣和哽咽声。

“小海,发生什么事了?”

北辰压低声音,向身边的一个小孩询问。

“呜呜……”

“呜呜……”

小海听到北辰的问话,什么也没说,只是哭得更厉害了,不用猜,寨子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半夜时分,离月突然来到了北辰的房门口,见北辰正端坐在门口,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

在门口站了许久,离月似乎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重新装成他劫走北辰时的姿态。

“穷乞丐,大爷现在对你不感兴趣了,赶紧给老子滚,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也不等北辰开口便转身走开,而北辰则被两个汉子一路架着,带到了寨子外十几里的地方。

“好自为之吧。”

两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纷纷离去,而北辰则一句话都没说。

这么些天,对于离月为什么绑他回来,他其实也想明白了七七八八。

据寨子里的人说,离月被老寨主救回来时脸上便受了伤,由于自卑,她常常在外面女扮男装,苦练刀剑,也正是这样,才成了霸虎寨的新当家。

外出时,由于她曾经的经历,时常会救一些可怜人回来。

由于北辰是个瞎子,又表现的孤苦无依,离月一方面确实是动了恻隐之心,但更是盼着有一个不害怕她脸的人能和她真心做朋友。

北辰还在原地发呆,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小黑从旁边的林子里突然窜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只野兔,有些得意的在北辰面前打转。

“你这家伙,过得挺滋润啊,亏我还一直担心你呢。”

顿了顿,北辰有些怅然若失,摸着小黑的头,喃喃自语。

“小黑啊,滴水之恩亦当涌泉相报,我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住了这么久,如今人家遇到麻烦了,咱们能一走了之吗?”

小黑竟好像真得听懂了北辰的意思,把兔子丢到一边,汪汪直叫……

次日破晓,霸虎寨前。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寨子的围墙上便布满了手持弓箭的射手,围墙下,剩下的护卫也都把手放在刀鞘上,随时准备拔刀而战。

此刻,寨子里除了这几十号守卫的青壮年,其他的老幼妇孺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寨门口,离月则神色凝重地盯着前方。

薄雾中,一个瘸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一个胡子泛白的老头旁边,慢慢显露在众人面前。

“李仙师,那些人便是昨日犯我流土镇的匪徒,还请您出手替我家老爷出这口恶气。”

老头旁,那个瘸子指着霸虎寨众人,目光中流露出强烈的杀意,只要一想到昨日的断腿之仇,他便难以自抑。

老头似乎对于瘸子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始终笑呵呵地盯着面前的霸虎寨众人,不进也不退。

“仙师大人,我家老爷在家中已经备下重礼,还为您寻了不少绝色美人,您看……”

尽管在心里,瘸子已经把这老东西全家都问候了一遍,但还是不得已陪着笑脸。

“好说,好说!”一听到重礼和美女二字,老头眼里闪过一抹贪婪之色,“老夫这就出手,咱们也好快些回去。”

说罢,轻轻一跃便出现在了寨门几十丈处,打量着离月:“你就是离月?”

“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猛虎寨寨主离月。”

“好,那周员外请本仙师出手杀了你,我今天就给你两个选择,被我杀死或者自行了断,你选一个吧!”

见那李姓老头如此嚣张,众人皆义愤填膺。

“狂妄……”

“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们两个人?”

“就是,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与其他人不同,离月的眉头始终皱着,他昨天可是见过这老头出手,眨眼间便让他们折了三个兄弟,确实有一些诡异手段。

正是因为如此,昨天回来后,离月才放了北辰,并嘱托手下连夜把所有老幼妇孺疏散,同时安排人整夜都守在寨门口严阵以待。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周扒皮竟然不惜代价,把这个家伙请来对付自己。

李姓老头也不多啰嗦,从怀里掏出一把小木剑,嘴里念念有词,那木剑竟然开始飞舞起来,分裂成数十只更小的木剑,各自向着寨子里的人袭去。

大家纷纷挥动刀剑,同那些木剑周旋,可寨墙上的弓箭手还没来得及放箭便被那些木剑伺机刺伤,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而其他人也渐渐支撑不住。

离月有心杀到那老头身边,却被数柄木剑缠着无法脱身,猛虎寨这边整个形势渐渐落了下风。

“这就是修士的力量,你等凡人能见到这般手段,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哈哈,哈哈哈哈。”

瘸子见李姓仙师如此轻松便能压制住众人,不禁笑得愈发癫狂,连那条瘸了的腿都在兴奋地颤抖。

正当那老头准备再加一把力,彻底了结众人时,好巧不巧地从旁边走过来了一个拄拐的瞎子,正可怜兮兮地拿着一个破碗对着他:

“大爷,给点吃的吧!”


“哪里来的穷瞎子,莫要不识好歹!”

瘸子本来在一旁正看得兴奋,眼见一个瞎子闯过来坏了他的心情,莫名有些火气。

李姓老头看到一个瞎子来找他要饭,不禁有些奇怪,这个时间和地点,怎么看这个瞎子都有些奇怪,一时间连对那些飞剑的控制都有些不稳,让离月等人总算喘了口气。

离月见到北辰去而复返,本想出言劝他离开,但听到他那句“大爷,给点吃的吧”,心里陡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这家伙难道有什么办法?

于是乎,离月到嘴边的话又给强行咽了回去,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眼下不点破北辰的身份才是最明智的。

李姓老头略微犹豫了片刻,用另一只手微微一吸,便将北辰的脖子掐住,半提在空中,目光冷冽地盯着他:“我管你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敢耽搁本仙师回去寻乐子,你就该死!”

当他准备加大力量掐断北辰的脖子时,北辰却突然挣扎着扯下了蒙着眼睛的黑布,正好与那老头四目相对。

刹那间,李姓老头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开始冰冷,丹田内的灵气不由自主的开始溃散,绕是以他凡境九重的修为,挣扎了没有几息功夫便断了气,那僵硬的面孔至死仍然保持不甘和恐惧。

“杀了……瘸……”

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北辰指着眼前的瘸子向众人示意,然后便昏死了过去,而他昏死前,也证实了他一直以来的一个猜测——实力越强的人对他造成的反噬会越严重。

不知过了多久,北辰似乎在潜意识里听到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声。

“他是怪物吗?”

“阿娘,是他救了我们啊!”

“是啊,没有他我们怕是都活不下来。”

“什么啊,你们怎么知道他不会突然发狂杀了我们!”

“就是就是,那个什么仙师,那么厉害也还不是被他一眼就给杀掉了。”

说实话,听到众人这么说,北辰的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他也习惯了,大不了离开这儿就是了,至少还是有一些人是明事理的,他们总不至于还要除掉这个救了他们的怪物吧?

由于心情有些郁结,再加上浑身的刺痛,北辰竟咳出一口血痰,这时,众人才意识到北辰已经醒了,一时间神色各异。

倒是离月一直坐在北辰旁边,盯着他看,刚才大家的话他也都听到了,但她一直默不作声,她也不屑于去反驳什么,人性,不就是这样的吗?

众人对北辰的态度让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她清楚的记得,当他刚被老寨主救回来时,很多人第一次看到她的脸时,几乎都被吓得避之不及,人人生畏。

迫不得已,她开始女扮男装,习武立威,在别人面前装成一个汉子,这才在寨子里呆了下来。

“你们走吧,别回寨子了,那周扒皮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从今天起,这猛虎寨便算是正式解散了。”

离月说得很干脆,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是眼角还是有几滴泪水在打转。

听见离月这么说,众人有的如临大赦,慌慌忙忙地走了,生怕再和北辰多待一会儿。

有的则在原地驻足良久,见离月心意已决,长长地抱了一拳,算是向她辞行。

北辰从身上撕下一缕布,再次把眼睛蒙上,坐起身子,静静地听着离月微不可闻地啜泣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离月是看不惯那些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同时也多少有些心灰意冷。

“谢谢!”

“我是个丑八怪!”

“我也是个怪物!”

“没有人会喜欢我!”

“也没有人喜欢我!”

……

“我从未放弃过自己,你比我的情况好的多,你又有什么理由放弃你自己呢?”

“别人要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我们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影响之下呢?”

“从你打着绑我的幌子给我吃喝时,从你面临生死危机选择让老幼妇孺先行离开时,我就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听到这里,离月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崩溃,紧紧抱住北辰,放声大哭。

在这一刻,她好像找到了人生唯一的知己,而那个曾经拼命掩盖自己的女汉子,也在这一刻重新变成了一个坦然面对现实的柔弱小女孩。

“咳咳!”

北辰适时地咳嗽了几声,离月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松开了抱着北辰的胳膊,把脸别到了另一边,过了许久,还是北辰先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

“那一起吧,正好我还缺一双看世界的眼睛。”

“嘻嘻,本姑娘也正缺一个行走天下的保镖 。”

“就你,还需要保镖?”

“怎么,不行啊?”

“行,行。”

……

“对了,你一直都这么能吃的吗?”

离月和北辰走在山间的小道上,发现北辰一路上吃了不下十头各种野兽,不禁有些好奇。

“其实我也不知道。”北辰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每当对别人使用眼睛的力量后,我就感觉身体格外乏累,饥饿无比,不过在补充能量之后,我感觉自己的体质竟然比之前更好了。”

听到北辰这么说,离月边走边盯着北辰,似乎能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过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无奈地撇了撇嘴。

“真是奇怪,不过放心吧,本姑娘会帮你保密的。”

一路上,二人无话不谈,各自将压在心里多年的话倾诉了出来,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跟在两人身后的小黑见北辰这一路上没怎么理它,不免有些小脾气,时不时跑到两人中间叫上几声,表示抗议。

离月对这附近的情况是比较熟悉的,所以二人一早便商议好去另一个偏僻些的镇子,到时候租上一辆马车,再雇佣一个马夫,便可以动身去临江城了。

北辰对去这临江城可是筹谋已久,不管是打探圣阳令的消息,还是有别的打算,那里都是不错的去处,而离月也无所谓,反正北辰去哪儿她去哪儿。


十三天后,临江城近郊。

“两位,前面就是临江城了,小的就送你们到这儿了。”

马夫把车停在路边,接过离月抛来的银子,脸上乐开了花儿,这一趟跑下来,他着实没少赚。

北辰在离月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此刻的他上戴着一顶斗笠,眼睛蒙着一条黑色的布条,手上依旧杵着一根竹杖。

离月却是换回了女装,手里握着一把颇为秀气的长剑,默默跟在北辰身后,时不时提醒一下北辰该怎么走,对于别人怎么看她,已经全然不放在心里。

在路人讶异的目光下,一个瞎子,一只瞎狗,一个丑八怪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临江城。

“走走走,咱们先挑几身衣服去,再买些胭脂水粉,还有……”

刚一进城,离月就嚷嚷着要去逛街,似乎要把以前压抑的少女心彻底爆发,而北辰见离月完全放下了心事,也难得和她一起去逛了一回街。

各个店铺的人见到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先要赶他们走,但在看到离月掏出的银子后又是大爷长大爷短地尽心招待。

在这个世俗的世界里,钱和实力永远是不变的真理。

城里西南角,一家酒楼里,北辰静静地坐在二楼的一个包间里,一边品着临江城人最爱喝的小叶花茶,一边不动声色听着包间外形形色色的人说些什么。

一旁,离月一副什么都不操心的样子,新奇的摆弄着刚买回来的东西,在她看来,自己只要负责掏钱就行了,反正她这么些年也攒了些家底,好好过一把有钱人的瘾。

酒楼里人来来往往,各种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大都是谈些生意,会会朋友,偶尔也有谈谈坊间流言和朝堂的,更有甚者还有撞破和情人私会者,争吵不休者。

都说酒楼里可以看到世间百态,这话倒是没错,北辰从早听到晚,对于世俗人心看得倒是更通透了。

夜色降临,整个临江的繁华才初见端倪,而酒楼里的人也开始变得更多了起来。

不一会儿,北辰还真的从几个郁郁不得志的人那里听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

“大哥,这圣阳宗今年收徒的方式怎么如此奇怪?”

“唉,谁说不是呢?以前可从未有过用圣阳令限制名额的先例。”

“那些圣阳令基本都把持在各大家族手里,这不是彻底断了我们拜师圣阳宗的希望吗?我听说现在在黑市上,一枚圣阳令已经炒到了天价。”

……

听到几人的交谈,北辰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那圣阳令果然是拜师圣阳宗的信物,而且每一枚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那叶缺如此愤怒,想来丢失这三枚圣阳令对叶家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离月姐,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出去打听点事。”

离月不置可否的摆了摆手,继续摆弄着自己手里的胭脂水粉。

小楼外,北辰循着声音走到那几人旁边:“诸位刚刚可是在谈论圣阳宗收徒一事?”

那几人回过头来,其中一人见一个瞎子正在同他们问话,不耐烦地扬了扬手:

“你个瞎子,也配打听圣阳宗的事,滚, 别烦老子。”

“小蛮,不可无礼!”

那中年男子对面的中年人倒是颇有些儒雅风范,微微欠身。

“舍弟鲁莽,还望海涵,听仁兄的话,难道也是对圣阳宗的事感兴趣?”

北辰听见中年男子这么说,对其的印象不由得大为改观,也回礼道:“贸然打扰,倒是在下唐突了,不过,在下也确实想向两位打听一下这圣阳宗的事。”

“既然如此,还请先行坐下,关于圣阳宗的事,咱们边喝边说。”

中年男子示意另一人把北辰扶着坐下,尽管那人有些不情不愿愿,还是碍于面子,将北辰扶着坐了下来。

“鄙人端木莆,这是舍弟端木蛮,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北辰。”

“北兄弟向我等打听圣阳宗的事,可是想要拜入圣阳宗?”

北辰点了点头。

“以北兄弟的实力,放在以前定能得到一个拜师的资格,可是如今要是没有圣阳令,怕是连考核的资格都没有啊。”

“哦,这圣阳令是个什么东西?”

“唉!”

一提到圣阳令,端木莆便有些惆怅。

“这圣阳令乃是从从临江城传送阵进入二重天的钥匙,而圣阳宗宗门便在二重天。”

听到这么个消息,北辰倒是不太意外,关于这片世界的基本情况,木道子也曾提起过。

这片名为小灵界的世界共有三重,第一重便是各大世俗国家,由于灵气驳杂,修行者很少。

其中凡人能够到达的最高境界便是凡境九重,那李仙师便是其中一个。

见北辰神色如常,一旁的端木蛮的神色倒是有些凝重,这些消息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而看北辰的样子,似乎早就见怪不怪。

随着和端木莆的交谈,北辰对这圣阳宗和圣阳令的事也算了解了个大概。

谈论了半个时辰,北辰这才缓缓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对着端木莆微微躬身致谢。

“今日之事,多谢端木兄告知,日后若有机会,我北某定当报答。”

“言重了,言重了!”

“告辞!”

“告辞!”

见北辰渐渐走远,端木蛮有些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大哥,自己的大哥固然儒雅知礼,但对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瞎子也未免太过客气和热情了吧。

“小蛮啊,那人可不简单,你大哥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偏偏他又一点修为都没有。”

尽管有些难以置信,但对于他大哥的直觉,端木蛮是很信服的。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这冲动冒失的性子得好好改一改了,有时候,能轻轻松松结个善缘的话,又何乐而不为呢?

有时候,多一个朋友没准就能多一条路,你说是不是呢,小蛮?”

端木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感觉自己这个大哥的心境是愈发的通透了。

另一边,北辰回到包间里,仔细整理着从端木莆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基本确定了两点。

首先,那圣阳令确实是只认牌不认人,不禁让北辰舒了一口气。

再有就是通往圣阳宗的传送阵设在城南的天台上,离关闭只有三天时间了,这倒是令他些头疼。

从端木莆那里,北辰知道这会儿正有许多人组团堵在传送阵前,伺机抢取圣阳令。

毕竟这传送阵早就打开多日了,大家族的人也都离开的差不多,此时再来传送的大多都是些势单力薄之人,不抢他们更待何时?


酒楼不远处,一间客栈里。

北辰把打听到的情况简要的跟离月说明了一下,思考再三,也把自己怀有三枚圣阳令的事告诉了她。

显然,对于北辰肯把这等关乎性命的事情告诉自己,离月很是感动,其实在她遣散猛虎寨时,北辰便彻底把她当成了自己最信任的朋友。

至于怎么顺利进入传送阵,倒确实是个有些令人头疼的问题,两人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什么主意。

次日清晨,当北辰走出客栈时,猛然看到在一旁吃东西的小黑,突然灵光一现,一把将还在小黑抱了起来,连它嘴里的骨头都甩到了地上。

小黑那没睁开眼睛的脸上写满了抗议,不满的汪了几声。

“你把它抱起来干什么?”

北辰的这番举动让离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嘿嘿,咱们能不能去圣阳宗可就全看它了。”

北辰神神秘秘地看着小黑:“你要是把事办成了,我天天给你大骨头吃。”

“汪,汪,汪!”

听到大骨头的诱惑,小黑顿时来了精神,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流下来长长的哈喇子,早就把一旁的小骨头忘到一边去了。

“你这家伙,真是……”

看着小黑的表现,北辰是又是开心又是担心,生怕哪天小黑就被别人拿大骨头骗走了。

中午过后,是整个临江城南最热闹的时候。

此刻,街上熙熙攘攘,只有城南天台处方圆几十丈内没有什么人接近,那里正是圣阳宗的传送阵所在。

一个矮子正想偷偷摸摸潜到传送阵里,离传送阵还有十来步时,一个大汉突然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一脚把矮子踹的昏死过去。

此时又从旁边的人群中窜出来三五人,想来分一杯羹,不过最终还是大汉技高一筹,一连打翻三人后,成功吓退众人。

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大汉径直上前,从矮子身上掏出了一枚圣阳令,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传送阵,随即消失不见。

眼前的情况正好被离月看到,而北辰也通过刚刚的打斗声和离月的描述对现场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那些人果然躲在在附近抢圣阳令,靠一般的办法进入传送阵根本不可能,想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身旁的小黑。

没过多久,这里便出现了奇葩的一幕。

一个瞎子在前面慌忙逃窜,一个面容吓人的女子则在后面穷追不舍。

“救命啊!”

“喊什么喊,给姑奶奶站住。”

……

众人看见这一幕,一时摸不着头脑,都本着吃瓜的自觉,围在一旁看戏,几乎没人注意到那瞎子奔逃的方向赫然正是圣阳宗的传送阵。

人群中有人看到二人追逐的方向,感觉有些不对劲,想要出手拦住他们,但一条黑狗突然从另一边蹿了出来,嘴里衔着一枚亮闪闪的木牌。

“圣阳令!”人群中有人眼尖,立马高声喝道。

一时间,也没人再有闲心去管逃向传送阵的两人,反而纷纷去追逐那条黑狗身上的令牌。

只是,黑狗比起那些人灵活得多,带着他们四处兜圈子,把那些人耍得团团转。

“这只死狗,别让我抓到它!”

“老子要把它涮了!”

……

无奈之下,人群只得暂时联手,将黑狗堵在传送阵的另一边。

只要不让黑狗进入传送阵,他们有的是时间和精力从它嘴里抢到令牌。

刚打定主意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小黑突然把嘴里的令牌远远地甩到一边去了。

众人只得恶狠狠地瞪着小黑,一咬牙,还是扑向了远处的令牌,扭打在一起。

过了许久,一个刀疤鼻青脸肿地从满地的人里得意洋洋地爬了起来,看着手中的令牌,放声大笑。

只是看着手中的令牌,那人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地僵住了,一把将手中的令牌捏得粉碎,阴沉地仿佛要杀人一般。

“是哪个王八蛋,敢用假货坑你疤爷爷?”

下意识地,他的目光在四周搜寻那条黑狗,很快,一瞎,一丑,一狗的身影正出现在传送阵里,在耀眼的光幕中消失不见。

“娘的,居然被一个瞎子和狗坑了,别让老子再碰到你们!”

疤面不甘心地往地下啐了一口,又阴沉着脸躲到了一旁的角落里,再次开始了狩猎……

另一边,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北辰出现在了一道石门前,而离月和小黑却是杳无踪迹。

北辰对此早有预料,之前和端木莆交流时,他便说过这传送阵会将人随机传送到圣阳宗搭建的八个试炼空间,只有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来,才能被圣阳宗收入门下。

出发之前他也告诉了离月这件事,以离月的能力,北辰毫不担心,至于小黑,他更不用担心了。

圣阳宗的试炼空间只会针对人的天赋、体魄进行测试,小黑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从这里走出来。

因为提前知道试炼空间不会有别人,北辰索性直接将黑布摘了下来,紧紧握了握手里的圣阳令,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摸索着向石门里走去。

只是,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雾,以及周围的断壁残垣,这地方分明早已废弃了多年。

入目之处,只见白骨皑皑,人骨,兽骨,数不清的无名骨片,还有破碎的兵器残片……

北辰的眉头皱了起来,神色中多了几分凝重,这番景象可和端木莆描述的大不一样啊。

北辰又往深处走了几步,淡淡的黑雾似乎活了过来,在他周围汇聚的更加凝实,而他越往深处,那股令人心悸的感觉就越强烈。

最终,北辰的脚步停在了一座损毁了大半的石殿里,而他的目光则停留在了大殿正中的一具尸体上,整个空间的黑雾都是从那具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走到尸体旁边,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具尸体竟然只是一副漆黑如墨的骨架。

到了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这里根本就不是圣阳宗的任何一个试炼空间。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要想离开这里的话,任何可能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北辰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蹲在离尸体三两步远的地方,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具尸体竟然只有一副漆黑如墨的骨架。

一把已经被岁月锈蚀的铁剑死死地插在其中一节肋骨上,没入地面。

考虑良久后,北辰最终缓缓上前,一把抓住剑柄,将其从骨架上拔了出来。


当北辰手里的那把剑完全离开黑色骸骨时,整个空间的黑雾如同沸腾一般剧烈翻滚起来,完全吞噬了所有的光线。

片刻后,一阵骨骼噼啪作响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紧接着便是一只黑爪向他胸口袭来,阴风阵阵。

黑暗中,北辰凭借多年练就的听觉,连连躲闪,和黑影一追一逃,一时间竟然僵持在了黑雾中。

期间,他数次张口想和黑影斡旋,但这黑影似乎并没有理智,只是一味的向他攻击,大有不杀死他绝不罢休的意思。

黑影在黑雾的加持下,似乎永远不会累,可是北辰却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毕竟是肉体凡胎,连番的消耗之下,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怎么办?一时间,无数的念头从北辰的脑海中闪过。

用眼睛?可是在黑暗当中眼睛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

往来时的路逃?黑雾已经完全让他迷失了方向。

拼死一搏?没了眼睛的诡异力量,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到底该怎么办?

恍惚之下,北辰的右臂感受到一股撕裂感,一股股殷红的血液顺着胳膊不停地流淌,手里的铁剑再也握持不住,沾染着鲜血跌落地面。

那道黑影已经近在咫尺,下一次攻击划破的可能就是他的脖子。

一咬牙,北辰猛地回头,奋力跃起,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将黑影踹开,自己也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击飞,撞在一根石柱上,嘴角带血。

“今天怕是真的要栽在这里了,连下手的是个什么东西都没弄明白,真是不甘心啊!”

北辰无力的半瘫在地上,面如死灰,默默地看着黑影的利爪向自己袭来。

此时,一道流光忽然刺破黑暗,直直地从黑影的后脑插进,从眉心透出,看那破旧的剑身,分明正是先前从黑色骨架身上拔出的那把剑。

周围的黑雾迅速消散,朦胧的光线再次出现在了北辰的面前,那具被刺透眉心的黑影已经轰然倒地,骨架上的黑色已经完全消退,只有一颗豆子大小的黑色珠子静静地躺在一旁。

而救了北辰一命的那柄剑也开始渐渐模糊,最终和骨架一同消散不见。

“这算什么?”

北辰此刻的心情很复杂,虽说稀里糊涂的被黑影追杀,又稀里糊涂地捡了一条命,但他还是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难不成要在这里呆一辈子?

他到现在都没搞懂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自己又到底遭遇了什么。

四下观察,北辰看到了那枚从黑影身上凝聚起来的黑色珠子。

他艰难地爬到珠子旁边,想要看看这枚珠子上有什么线索,但刚用手指碰到那枚珠子,那枚珠子便迅速化成一股黑雾顺着他的伤口钻进了体内。

入侵的黑雾就如同野蛮的强盗,在他的身体里到处乱窜,撕心裂肺之痛也不过如此。

当北辰承受不住这种剧痛而昏死过去时,他的识海内,一把残剑才缓缓地将这些黑色的雾气吸纳进来,在识海的一隅汇聚成一团黑色的迷雾。

这一切北辰自然不知。

当他再次醒来时,居然发现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正盯着他,只是半边脸上有好几道寸许的疤痕,旁边还有一条黑狗。

尽管从未见过离月的面貌,但能够用这种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再加上小黑在旁边,他怎么也能猜到这人就是离月。

只是,北辰第一时间反而别过脸去,他不想伤到任何他在意的人。

“瞎子,你干嘛呢?”

“快,赶紧帮我把眼睛蒙上。”

只是北辰似乎并没有发现离月有给他蒙上眼睛的打算,反而把他的头掰了过来,死死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不,不,别看我的眼睛……”

北辰看着离月,拼命地把头拧向一旁。

看着北辰这般模样,离月有些不解,但还是把北辰的手掌放到他的眼睛上。

“你是出现幻觉了吧,你自己摸摸看,你眼睛上的黑布一直都在啊!”

“这是……”

北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发现上面确实有一块布,但奇怪的是自己却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他不知道该怎么向离月解释,索性就接着离月的话,装作脑子里出现了幻觉,一语带过。

“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从天上掉下来的。”

“你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看着离月一脸认真的表情,北辰更迷糊了,他很想知道自己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对于这一段记忆的真空期,又一时间无迹可寻,只得作罢。

北辰又向离月询问了关于试炼空间的情况,结合自己身上的伤,终于肯定自己确实去过一个不属于试炼空间的地方,一时间有很多的想法从心里冒了出来。

他按照正常的流程想要进入试炼空间,却被传送到了一个神秘空间;他和离月并没有约定在试炼空间后汇合,但他从神秘空间出来后正好就在离月旁边;他昏迷前眼睛的黑布明明是取下来的,但此刻却在自己眼睛上蒙着。

这些事情未免有些过于巧合,若不是看到手臂上的那道爪伤,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个幻境。

“恢复的怎么样了,入宗日期只有一天了,咱们得走了。”

离月打断了北辰的沉思,而北辰也索性不再多想,缓缓起身将关节活动开,随着离月和小黑一起往圣阳宗的山门走去。

一路上,只有一条蜿蜒扭曲的羊肠小道,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涧,另一侧则是云雾缭绕的险峰峻岭。

除了时不时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声和谷底潺潺的流水声,这里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走在这片山清水秀的地方,北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感,好像自己浑身的伤痛好了大半,连自己的眼睛也有一股冰凉的感觉,似乎透过黑布看到的东西更加清楚了。

走了三四个时辰,一道古朴宏伟的山门映入二人的眼帘,上书“圣阳”两个大字,两人明白现在应该算是到了圣阳宗的宗门了。

只是宗门外似乎站了很多人,虽然服饰迥异,但都不约而同的盯着珊珊来迟的北辰两人,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妈的,就是这两个家伙拖拖拉拉,害得老子陪他们在山门前待了这么久,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

“就是,我等都是家世显赫的勋贵,陪着这两个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的土包子等了足足一个多月,收拾他们算我一个。”

山门前的众人看到姗姗来迟的北辰、离月二人,瞬间躁动起来,大有要动手的架势。

“聒噪。”

一声从天而降的厉喝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颤,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此时从山门内缓缓出现数道身影,而喝退众人的正是其中一个枯瘦的老头。

“有一,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是,三长老。”

枯瘦老头右侧的男子恭恭敬敬地接过老头的话,上前正对着山门前噤若寒蝉的众人。

“我是圣阳宗执事李有一,你们的入门事宜由我负责。”

“我圣阳宗乃炎州三大宗门之一,如今一重天的试炼已经全部结束,尔等通过试炼之人,从今日起便是圣阳宗的弟子。”

“李申,玄级一等,主火灵根,入玄焱峰。”

“王腾,地级三等,主金灵根,入金刚峰。”

“欧阳于,玄级二等,主木灵根,入清竹峰。”

……

“离月,黄级末等,杂灵根,入圣阳峰?”

当看到离月的分配结果后,李执事有些凌乱,新入门的弟子可能不知道圣阳峰意味着什么,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圣阳峰是圣阳宗的核心传承,一个和普通人差不多的灵根天赋,怎么会被分去这里?

于是他用眼神向枯瘦老头求证,结果老头的目光告诉他这事儿居然是真的。

努力平复住自己的心情,李执事接着宣读最后一个人的分配结果。

“北辰,无…无试炼空间测试结果。”

李执事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要崩塌了,没有试炼之路的结果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就在李执事彻底凌乱,不知所措时,枯瘦老头开口了。

“有一,你带着其他人先入门吧,这个人我来处理。”

“是。”

李执事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招呼众人一声后把他们尽皆带入了宗门。

离月不太放心北辰,说什么也不肯先走,但当枯瘦老头走到两人身边,一挥手,北辰便和枯瘦老头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灵根,没有试炼空间的记载,还是一个瞎子,但却实实在在地通过我圣阳宗的传送阵,还来到了这里,你到底是谁?”

枯瘦老头仔细打量着蒙着黑布,一言不发的北辰,怎么也看不透他。

“罢了,按我圣阳宗的规矩,你既然能到这里,那你便是我圣阳宗的弟子,我不想细究你的底细,只要你不做有违门规的事情,我也懒得管你。”

“既然你没有灵根,五峰便不可能留你,如此你便去灵冢守灵吧,能修炼到什么程度就看你的造化了。”

再度回过神来,老头已不见了踪影,而北辰却在原地发呆。

“瞎子,你没事吧?”

听到离月的声音,北辰的神情依旧木然。

其实当他听到老头说他没有灵根时,他的思绪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关于灵根之事他也同样听木道子说过,没有灵根之人是难以与天地共鸣的,又何谈引灵气入体从而修炼。

难道木道子不肯收他为徒便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没有灵根,只是为了让他有活下去的信念,才给他一段无名口诀,并未点破他没有灵根的事?

关于老头后面说了什么,他并不在意,这一刻,支撑他走到现在的信念已经完全崩溃了了。

但看了看旁边的离月和小黑,北辰又看开了许多,离月已经有了自己的去处,而小黑也还能跟着自己。

在他看来,灵冢应该不会有什么其他人打扰,守灵就守灵吧,对他而言,能有个这样的栖身之所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成为圣阳宗的弟子,估计也只是宗门碍于某种原因不得不承认他的弟子身份。

对于一个没有灵根的人,修行只是一个笑话,宗门也干脆把他安排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我没事,走吧!”

北辰渐渐收敛神情,招呼离月和小黑跟上前面被李执事带走的其他人。

离月并不知道刚刚在北辰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紧紧地跟在北辰后面,眉头微蹙,从北辰发呆到恢复正常,她明显感觉到北辰有心事。

李执事领着众人来到一处巨大的广场前,此时这里已经有五个人在等候了。

“玄焱峰的,跟我走!”

随着五人中的一个走出来,领走了十来个弟子后,其他人也陆续带着各峰的弟子离去了。

“你,跟我走!”

李执事指着剩下两人中离月,然后又将一枚玉筒和腰牌抛给北辰。

“门派最基本的规矩、功法都在这里了,灵冢在广场北面的山谷里,我不便带你前去,你可凭借这枚腰牌自行前往。”

说完,也不给离月和北辰说话的机会,便祭出一把飞扇,带着离月向西面被五峰环绕的圣阳峰飞去。

一时间,原本还很热闹的广场瞬间冷清的只剩他和小黑一人一狗而已。

北辰心里腹诽,圣阳宗的人就这么不待见自己吗?

他一个新人,还是一个名义上的瞎子,这么大的地方,怎么找那个什么灵冢?

北辰在心里将那个李执事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才掏出那枚腰牌,腰牌背面是圣阳宗的太阳图,正面则刻着一个“冢”。

当北辰拿着腰牌四下打量踱步时,手心突然传来一股温热感温热感,但当他转身时又瞬间消失。

看着手里的令牌,北辰有些若有所思,握着令牌朝不同的方向各走了几步,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只有朝向灵冢,这令牌才会发热。

“既然找到路了,我们就走吧。”

北辰摸了摸小黑的脑袋,尽管他能看得见,但还是让小黑在前面充当导盲犬的角色,免得惹人怀疑。

另一边,不知是什么地方,一个老者正坐在湖边垂钓,另一个枯瘦老头则站在一旁。

“掌门师兄,已经按您的吩咐把他安排到灵冢了,只是……”

“只是为什么我要收一个来历不明还没有灵根的弟子?”

“是!”

垂钓老者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这是那位的意思!”

“那位吗?”枯瘦老头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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