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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笙的小说

摄政王的娇娇女帝惹不起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女强+戏精】京城人人都道黎笙惨无人道、纨绔不堪,视为将军府的耻辱。自从蛮荒女帝替生后。不仅捉妖收鬼,还一改往日残暴模样。姨娘、庶妹利用我?嫡亲哥哥厌恶我?京城人人都怕我?无所谓,本君比戏精会演戏,比白莲花还会哭。最重要的是,本君成功拿下当朝摄政王,普天之下,谁再敢乱嚼舌根。

主角:黎笙   更新:2023-01-16 17: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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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黎笙的女频言情小说《黎笙的小说》,由网络作家“摄政王的娇娇女帝惹不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女强+戏精】京城人人都道黎笙惨无人道、纨绔不堪,视为将军府的耻辱。自从蛮荒女帝替生后。不仅捉妖收鬼,还一改往日残暴模样。姨娘、庶妹利用我?嫡亲哥哥厌恶我?京城人人都怕我?无所谓,本君比戏精会演戏,比白莲花还会哭。最重要的是,本君成功拿下当朝摄政王,普天之下,谁再敢乱嚼舌根。

《黎笙的小说》精彩片段

九月末的京城已经泛起凉意,城郊外的官道上落满黄叶。

一辆深蓝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旁边跟着位年近五十的老嬷嬷。

眼瞅着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城里,但老太太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办成。

她多次想要张嘴,碍于轿里那位的脾气堪堪作罢。

马车经过不平稳的泥石路,车轮毂带起泥浆。

黎笙紧皱着秀眉,指尖捏起灵力,神识绕着马车外缓慢的转动。

经过几天的了解,她慢慢接受原主的记忆还有‘穿越’的事实。

她本是上古蛮荒的女帝,凡世间的妖、魔都以她为尊。

不知道前世造了什么孽,神识居然投生在蠢笨如猪的人身上。

原主是将军府的嫡女。母亲早亡,父亲溺爱,把她养成十足十的纨绔子弟。

平日里不仅捉虫、引蛇,还经常毒打下人丫鬟,就连对待继母都没有好脸色。

久而久之,将军父亲的疼爱被消磨殆尽。原主在秦姨娘的纵容下,生生养成恶毒的性子。

黎笙一边感慨原主的猪脑子,一边惋惜自身的灵力。她收回神识,无奈的瘪瘪嘴,瞧着上方浮动的灵力槽。

【灵力值10/10,请谨慎使用。】

灵力值只有10,啥事也做不了。

“大姑娘要不要下来走走?”

马车边的石嬷嬷几番纠结下开了口,神色紧张的等着里面的回答。

黎笙掀开轿帘露出皙白精致的小脸,嘴边荡起似有若无的笑意。她观察了嬷嬷三天,明知道嬷嬷有话要说,却从不张口主动攀谈。

这不,终于忍不住了。

“是挺累人的,下去走走也好。在别院住了好些日子,怎么身体不如在府里松快。”黎笙不动声色的拂开嬷嬷的手,朝小溪边走去。

“姑娘说这话,可是心里记恨老太太?哎呦,您可错怪老太太了,若不是她老人家惦记着,将军哪能松口让您回来。”

“要我说,这事儿怪不得姑娘。”石嬷嬷掐着双手,时刻关注身边人的情绪,她继续说“姑娘不过是关心娘亲的遗物,怎么到夫人那里就变成目无尊长了呢。”

“老太太也不愿意惩罚姑娘,不都是为了给夫人一个交代。姑娘如果心中有怨,不如回府后好好说给将军听。毕竟是嫡亲的血脉,哪有不疼爱的道理。”

黎笙听出嬷嬷的试探,心中少不得冷哼。祖母在人前摆出一副慈爱善目的样子,原来背地里也会使心眼。

如果换做原主,回去后肯定大闹一场,那才是蠢到家。

“祖母的苦心我都明白。石嬷嬷放心,这次回府我会好好跟爹爹认错的。”

“大姑娘能理解就好。”听到这话石嬷嬷的心终于安稳,老太太交代的事情已经如约完成。

日头渐渐攀高,树荫下的凉气已经不复存在。

黎笙稍稍休息后返回马车内,重新开始颠簸的路程。

马车外渐渐响起人声,越靠近皇城越热闹。

今日排队等着进城的马车比平时多,少说也有二十多辆。

进出城门的人和车辆一律严查,导致后来的轿撵越堵越多。

石嬷嬷瞧着眼前一动不动的车队,老脸皱成一团,没等示意马车内的主子,就率先走到前头。

城门口围堵着许多商贩和百姓,还有一两位跟石嬷嬷一样上前‘摆架子’的奴仆。

城门边站着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背脊挺立,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前头身穿浅褐色军服的将领不苟言笑,视线在进城百姓的身上来回打转,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身后手握武器的士兵们对来往的车辆一一盘查,就连轿撵下方都不放过。

石嬷嬷不屑的环顾四周,指着黎家的马车,对领头的将领说“各位军爷看仔细,那辆可是将军府的马车。我们老爷还等着奴婢的回话,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先放行吧。”

守门的将领细眸一瞥,将石嬷嬷上下打量着,视线落在黎家的马车上“今日城门戒严,一律按照皇城规矩来,后边排队去。”

“你是哪个营出来的,居然敢对将军如此不敬。”

那人不怕反而笑道“黎将军在外厮杀为的是国家安定,百姓安稳。他的名号可不是被你用来藐视王法的。今日就算黎将军亲来,也是这个说法!”

“你!”石嬷嬷被这番话气的无言,她狠狠白了眼那人,转身怒骂一句后离开。

黎家是万州国赫赫有名的将军世家,黎笙的父亲跟随先帝征战四方。开拓和收复的疆土不计其数,他的名号能让敌国将领闻风丧胆。

石嬷嬷仗着身后的倚仗,在外都是用鼻子看人,还没有被人当面羞辱过。

黎笙靠坐在车里看完整场闹剧,心底不自觉的冷哼“蠢货。”

不远处石嬷嬷的脸就跟被炭烧了一样黑,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

混迹多年的老油条,怎么也想不到会有栽跟头的一天。

马车没有前进的迹象,不少坐轿的人都下车松动松动筋骨。黎笙本想继续闭目养神,谁知不远处的议论声越来越响。

“哎呦呦,这人都不成样子了。你看看,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

“是啊,脸都被划破了,这该是多大的仇。”

听动静应该是出人命了,而且死法特别凶残。

黎笙顿时起了兴趣,她下车径直往人群中走去。案发现场已经被衙门的人围堵起来,看热闹的百姓只敢在外头议论。

从身形和特征上看是具女尸,年龄不超过二十。

死者浑身上下布满新、旧血痕,有些伤口都能看见白骨,但跟面部的伤比起来这些都算轻的。

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伤痕,从眉骨一直蔓延到脖颈,深的地方堆积起乌黑的淤血。

女尸脸上的伤口有钝感,划痕处有些许不平整,不像是利器所为。

倒是身上的伤明显是被鞭子抽打的,尤其是大腿处,已经一片淤青。

尸体上有不同程度的腐烂,应该去世有段时间。

黎笙的视线落在死者的面部,继续探究的想法被一块白布打断。


一旁背着木箱子的青衣男子凝重的给女尸盖上白布,蹲在一旁收拾散落的验尸物件。

那人朝身后的吩咐几句后,四周的官兵开始驱赶百姓,准备将尸体运往城内。

“你发现尸体的时候,还有其他可疑的地方吗?”青衣男子拍了拍衣摆的灰尘,对着王三询问详情。

王三是城郊的庄户,一直靠着打猎为生。今早他摸黑上山砍柴,无意中看见野狗拖拽着东西往草丛跑。

走近一看,才认清那是具尸体。

事关重大,王三第一时间向守城的军爷回禀。

“小的只是路过,好奇看了一眼。知道是死了人后,立马去找了官爷。”王三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丝毫不敢说假话。

青衣男子叫李谦延,是万州国大理寺少卿。

在王三回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没有挪开一寸,试图找出细微的破绽。

“近期不要外出走动,若有需要,大理寺会随时传唤你。”

“小的明白,明白。”王三连忙答应,他艰难的咽了咽吐沫,抬起袖子胡乱的擦汗。

目送大队人马离开现场后,他一下子泄了气,瘫坐在地上。

看热闹的老百姓逐渐散开,一旁的黎笙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哪家的小娘子,居然不怕死人。

也有不少青年少俊垂涎她的美色想要攀谈,被身旁的好友及时制止。

“你疯啦!她可是黎笙!”

“你说的是将军府的黎笙,经常毒打下人的那个?”

好友压低了声音,将人越来越远“京城里还有第二个黎家吗,快走吧,你想挨板子吗!”

此言一出,黎笙身边的人一哄而散。原先惊艳、爱慕的神色,渐渐被厌恶和嫌弃替代。

京城的人都听过黎家大姑娘的名号,就算有些人被她的样貌蛊惑,在听闻她的事迹后,也会痛骂个三天三夜。

“啧啧,这是做了多少缺德事啊,这么遭人恨。”黎笙红唇微撇,一副看不惯原主做派的样子。

她在蛮荒称帝时,所有的子民都甘愿臣服,女帝的名声那是顶好的。

【蛮荒子民:那可不,谁不服你,你就上门追着打,一直打到服为止。】

骂了一路的石嬷嬷还是不解气,她牢牢记住守门将领的样貌,回头定要好好告一状。

黎将军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份薄面还是会给的。

更何况,今日之事有损将军府的颜面,怎么说将军也会站在她这边。

“大姑娘怎么下车了。”石嬷嬷指着前面的队伍,解释道“城门戒严,咱们的马车也要按规矩办事。都是一群死脑筋,活该一辈子守城门。”

黎笙懒得跟老人家计较,她只是讽刺一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石嬷嬷的抱怨声一直没有断过,黎笙的耳边叽叽喳喳响个没完。

若是在蛮荒,她一定捏个法诀让对方失声。现如今,灵力宝贵,不能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黎笙无视耳边的聒噪,视线一直盯着草棚里,她饶有兴趣的挑眉,双眸里闪过一丝趣味。

“您在瞧什么?”嬷嬷说的口干舌燥,这才发现大姑娘没有在听她说话,一直看着无人的草棚。

黎笙和草棚下的女子对视一眼,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回答“没什么。快些回府吧,别让祖母久等。”

“诶。”嬷嬷满口答应,但是心里有些发毛。

草棚里根本没有人,大姑娘的神色却像在审视什么。

主仆俩回到马车旁,前面的官道已经疏通的差不多。

黎家的马车经过城门时,石嬷嬷朝着褐衣将领深深的啐了一口。

要不是等着回府复命,她一定会有其他泄愤的举动。

城郊的草地里出现一具恐怖的女尸,这消息早已在城内疯传。

而将军府大小姐黎笙的出现,也让这件事添上几分‘惨绝人寰’的色彩。

被大街小巷议论的主人公,此时正一本正经的跪在正堂里。

黎笙本就生的娇俏,如今低眉哀愁的样子到有一番别样的美。

她不知从哪里扯出绣帕,在众目睽睽之下拭泪“笙儿知道错了,祖母的苦心孙女都明白。此番回府一定痛改前非,不再给府里添乱。”

话音刚落,黎老太太转头无声的询问石嬷嬷,面上有些不解。

怎么去了一趟别院,黎笙的性情变化如此之大。

从进门到现在,不仅没有砸东西发脾气,还肯低声下气的服软。

老太太疑惑归疑惑,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知错能改就好。快快起来,跪久了容易伤膝盖。”

“多谢祖母。”黎笙收起绣帕在下方坐下。

别看她现在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其实心底抗拒的很。好在黎笙上辈子活了近千年,面子什么的早已看淡。

人在屋檐下,该怂的时候还是要怂的。

黎笙手边的茶还未入口,就瞧见门外大步走进一人。

那人生的十分魁梧,面上露出不怒自威的神色。不用多想也知道,此人正是赫赫有名的黎大将军。

黎政。

“你还好意思喝茶,给我站起来。”黎政听闻女儿回府后,马不停蹄的从军营里赶回来。

他朝老太太请安后,怒气腾腾的指着黎笙教训道“是我平日里疏于管教,竟将你养成忤逆的性子。在外头骄纵些也就罢了,怎么能对长辈如此不敬!”

前几日顶撞继母被祖母罚去思过的时候,黎政并没有在京城。等他巡营回府时,听到女儿的恶劣事迹气的直摇头。

黎笙自幼丧母,被他从小娇养着长大。没成想越养越不成气候,竟然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京城里谁人不知黎家大姑娘的性子,等到议亲的时候谁家敢娶。

秦姨娘仗着自身的荣宠,试探性地开口“将军莫生气... ...”

可是话音刚起,就被黎笙打断“爹爹说的对,女儿愧对您的教诲。”

将落未落的泪水充满眼眶,她轻声抽泣道“您别气坏了身体,笙儿以后一定乖乖的。”

黎政坐在正堂上摆摆手,已经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这种诓我的话就别说了。每回都是假意认错,到最后不还是这幅样子。”

“这回是真的。”黎笙捏着帕子开始解释。

话还没起头,眼里的泪水就先落了下来。

她说“爹爹的偏爱笙儿岂会不知,可我不得不做出蛮横的模样。自从阿娘去后,我一人在府里不敢冒头,生怕爹爹厌弃我。自从我变得乖巧听话后,阿娘渐渐不来我梦中了。”


黎笙小声抽泣,抬眸望着父亲,嫣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珠“只有装成纨绔子弟的模样,才能让阿娘挂心,女儿实在是没有办法。”

“荒谬!你娘最是知书达理,怎么可能放任你作恶的行径。”

不止黎政不相信,正堂内的其他人都不信。

回京的途中,黎笙在马车内想了许久,唯有服软才是妙计。

原主早几年的行为实在荒唐,必须有合理的解释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在别院思过的这几天,阿娘总会出现在我的梦中。尽管她很生气,但女儿一点儿也不后悔。被世人误解如何,唾骂又如何,笙儿只想看见娘亲。”

窗外的知了吵闹个不停,屋内因为黎笙的这番话陷入寂静中。

黎政原配夫人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嫁给他后一心扑在内宅。在黎政领兵出征的年岁里,都是她操持着偌大的府邸。

尽管后来续了弦,原配夫人在黎政心中的地位也没人能撼动。

“你先坐。”黎政眉头紧皱,面色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他无言的叹了口气,继续说“你娘是个心狠的人,这么多年也没来瞧过我。你从小就懂事、听话,爹爹知道你本性纯善。以后要收收心,别让你娘担心。”

“女儿明白。”

黎政对女儿的态度十分宽慰,也愿意做个和事老“这回是你的不对,尽管事出有因,也应该向你母亲道歉。”

黎笙正有此意“母亲勿怪。我也是一时心急才顶撞您,望您见谅。”

继母徐文君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手中不停的转动佛珠,来掩饰心中的激荡。

“都过去了,我不怪你。”

黎笙表现的十分乖巧,让旁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现如今龃龉已经说开,本该是其乐融融的场面,偏偏有人想把事情继续闹大。

秦姨娘右手牢牢的握住桌角,染着朱红蔻丹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

本以为黎笙回来会大闹一场,对徐氏的恨意也会加深。谁知道她居然转了性子,任人搓扁揉圆。

“大姑娘越来越懂事了。”她一把拉住黎笙的手腕,随后叹息着说“我瞧着怎么瘦了许多,是不是在别院吃不饱。要我说还是夫人太严苛了,哪家的娇娇女没有脾气,您作为长辈怎么能当真呢。”

徐文君自顾自的盘着佛珠,仿佛没听见似的。

大家都知道新夫人是清冷的性子,唯独对将军有些不同。

见大家的视线都聚拢过来,徐文君不得不开口“大姑娘顽劣已久,琴棋书画皆不精通。若是名声上再有污点,日后谁敢来提亲。”

“夫人说的话未免太重了。且不说大姑娘的家世,就凭样貌也能嫁入高门。”

徐文君进门前就知道黎府有位颇得宠的姨娘,生的花容月貌。

秦雨薇无非仗着和将军青梅竹马的情谊罢了。

“姨娘的格局未免也太小了,仅凭样貌就能在内宅站稳脚跟吗?女子若无内涵修养,婆家会敬重几分?”

“大姑娘是嫡女,身份贵重,自有将军撑腰。再说了,姑娘外祖父家是江南富商,哪个婆家会委屈的了。”

秦姨娘深得老太太和将军的宠爱,当然不怕当面和主母理论。

只是今日不合时宜,黎政还沉浸在原配夫人的追思中。此时正堂里的争执,让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黎老太太原本只想喝茶看戏,瞧见儿子微怒的面容后说“好了。你们俩都是为了笙儿好,没必要争执个不休。”

见两人安静下来后,对着秦姨娘教训道“文君是当家主母,你怎么能当面与她争论。传出去让外人笑话我们没有规矩,乱了尊卑。”

“是。是妾多嘴了。”

黎老太太抿了口茶,盯着儿子说道“归根结底都是陪嫁金银引起的误会。笙儿她娘留下来的钱财不少,不如将东西放在我这里吧。等将来笙儿出嫁,我再全数交还给她。这样也算公平,不会落人话柄。你觉得呢?”

“说到这件事情,儿子要替文君分辨几句。”黎政朝向母亲,开始解释事情的起因。

原配夫人留下的金银珠宝不在少数,这些物件都堆积在库房已久。徐文君核查时,发现有不少金钗、珠链都蒙灰。

得到丈夫许肯后,徐文君亲自将库房的珠宝一一擦拭、补修,丝毫没有动过据为己有的念头。

此番场景落在外人眼中就全都变了味。

原主是在奴仆的撺掇下,误认为继母要将亡母遗物占为己有,才会引发她的叛逆心理。

老太太听儿子把前因后果说法,耐心也渐渐耗尽。

说了这么多,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黎老太太不在意事情的起因,盯着儿媳道“府里的下人乱嚼舌根,也是内宅主人管理不当的后果。要我说,统统拉出去打几板子才会老实。”

徐文君听出老太太话中的嘲讽之意,明里暗里指责她能力不够。

“母亲说的是。从今日起,儿媳一定好好整顿内宅。那些尊卑不分、目无礼法的人,定会好好惩治。”

老太太深瞥了眼一旁的儿媳,断言道“黎府家大业大,你的责任不轻呐。”

黎笙捧着茶盏,安静的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如果让两人再分辨下去,属于原主的财宝不知道会落到谁手里。

“笙儿的事情让祖母、母亲忧心了,既然是阿娘的遗物,笙儿想自己守着。不知爹爹能否...”

话还没说完,黎笙噗通一声晕倒在正堂内,衣袖下的手还捏着法诀。

率先反应过来的黎政一把抱起女儿,急哄哄的朝外喊道“快去请大夫。”

府内一时遭乱起来,直到大夫诊断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徐文君唤丫鬟送走大夫后,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还有床上虚弱的黎笙。

“笙儿的身体一向无虞,怎么会气血双亏?”黎政凝视着女儿,满脸的心疼。

“可能是忧思过度,在别院里没把身体顾好。将军也别急,好好将养着就没事了。”

徐文君出言宽慰丈夫,但是心中还有疑虑。

出府前还是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几日不见体虚成这样。


夜已深,黎政明日还要出城巡防,他帮女儿整理了被子,说道“你多留意吧。安诚明天就能回京,府里的置办别出差错。上头这几日盯得紧,不必要的麻烦少沾惹。”

“将军放心,我明白。”

两人再三确认女儿无事后,才匆匆离开小院。

黎笙无力的躺在床上,看着浮空的面板,气血立即上涌。她咬牙切齿道“怎么就剩3点了!”

【灵力值3/10,请及时续点嗷。】

“我上哪续!你倒是告诉我上哪里续啊!”黎笙气鼓鼓的将面板拍散,整个人暴躁极了。

‘咕噜咕噜...’

晕倒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黎笙急需果腹的食物。

天大地大,吃饱再说。正当她想起身时,双脚突然被陌生的物件裹住。

那东西泛着凉意,触碰到脚腕后还有明显的痒。

黎笙被激起一身的战栗,但她丝毫不慌张,撑起上半身戏谑的看着前方的‘影子’。

“啊!”

缠绕住黎笙双脚的秀发在瞬间被点燃,‘影子’惊悚的捂住头,一脸的不敢相信。

顷刻间的变化让‘影子’措手不及,她引以为傲的长发就这样被毁了。

空气中还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黎笙披了外袍坐在桌边,顺便为自己沏了杯茶。角落里的‘影子’还在低声抽泣,情况愈演愈烈。

她认出‘影子’就是下午回城时,在草棚里看见的女鬼。

厢房内充斥着女孩的抽泣声,仿佛把上辈子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黎笙执着茶杯的手微顿,厉声警告道“行了,别哭啦。”

谁知那女鬼非但不听,反而嚎的更大声。

“闭嘴!”

仅有的耐心已经被耗尽,出口的话语满是冰凉。

尽管黎笙已经不是千年前的女帝,但妖魔的天性不改,对掌权者有着天生的敬畏。

她的气场终究没人能及。

屋内终于恢复平静,黎笙多少没了胃口,她放下茶盏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女鬼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还有对面前女子的恐惧。她一下子飘到桌边,着急的说着什么,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能出声。

黎笙了然,施法将女鬼的哑咒解除。

“说吧,为何跟着我。”

女鬼名叫江江,正是白日里发现的那具女尸。

看模样,死的时候应该只有十七八岁。纯粹、干净的面容,一点也不像是怨气形成的恶灵。

而且脸上也没有可怖的伤痕。

“你是目前唯一能够看见我的人,我想......”

“想让我帮你找出真凶?”

江江连忙说着‘不是’,她对黎笙有着天然的敬畏感。若不是想报仇,她绝对不会找黎笙帮忙。

“是我自己撞死的。我原以为死了就能解脱,谁知道娇娘把我的尸身反复折磨。我既不能投胎转世,也没有香火祭奠。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如果可以,我想把娇娘的罪行公之于众,让她也尝尝变成孤魂野鬼的滋味。”

“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何要帮你。”

江江咽了咽口水,壮起胆子说道“我,我可以听你差遣。”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对自己说的话没有底气。

目前黎笙灵力低微,根本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你回吧,我不会帮你的。”

明知道此行成功的几率不大,江江还是抱有希望的。现在黎笙把话说的这么决绝,她心中的期盼逐渐破碎。

就在一瞬间,屋内的光亮被切断,蜡烛应声熄灭。

“华兆宫的人!”

在江江落荒而逃的同时,黎笙感知到周围有灵力高强的人出现。

一道凌厉的掌风从背后袭来,黎笙足尖点地,轻巧的跃到一旁。

原主空有一身蛮力,却丝毫不会武功招式。平日里在外斗殴也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从来没有与人单挑过。

黎笙懊恼原主的身体素质,紧要关头还得靠灵力。

就在她捏诀想控制住对方时,双手不听使唤的交叠,腕间出现三四圈金灿灿的绳索。

你大爷的!

想她执掌蛮荒数千年,居然被凡间的喽啰控制住。

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果说白天的下跪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此时就在践踏她的尊严。

可对方身法利落,就连何时唤出的符咒,黎笙都没有瞧见。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露出娇怯的模样,颤声道“阁下莫不是采花贼,怎么一见面就绑着人家。”

良寒环顾四周,确定泽渊剑没有任何预警后,在黎笙身旁坐下。

“姑娘好胆色,遇到采花贼,居然还能如此淡定。”他幽深的狭眸紧盯着面前的女子,不放过任何举动。

房间内还是一片漆黑,两人都没有点烛火的打算。

黎笙趁着月色仔细打量身边的男子。尽管良寒带着面具,也不难看出他非等闲的相貌。

清幽的眸色勾人心弦,仿佛高山之巅的冰雪让人深陷。

自古以来带着面具的人,不是躲情债,就是长得太丑。很显然良寒,两者都不是。

“原来阁下喜欢这种花样?”黎笙抬了抬双手,示意腕间的禁锢,娇嗔的说道。

“都说黎大小姐性格独特,今日一见的确不同凡响。”他不冷不热地讽刺,眼中露出不屑“若是黎大将军知晓你与妖物有所来往,不知会作何感想?”

黑暗中的女子轻哼,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分妩媚“哪里来的妖物,眼下房间内不是只有你我嘛。难道阁下口中的妖物指的是你自己?”

良寒不愿与她多费口舌,双手拽着符咒将绳索越收越紧。

黎笙本想糊弄过去,把人打发走了事。谁知那人不但不解风情,还驱动绳索缠的更紧。

你大爷的,真以为本君是柔弱可欺的吗。

“疼死啦!”黎笙看着嫩白的手腕生生被勒出伤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的双手被控制住,就连仅剩的3点灵力都使不出来。

为今之计,只能动用神识。

就在距离良寒五步的地方,黎笙快速唤起灵力。

【灵力值25/25,恭喜突破。】

体内的灵力不仅恢复了,灵力槽也扩大到25。她心情大好的注视着面板,顿时觉得自己底气十足。

黎笙不费吹灰之力挣脱开绳索,将符咒烧成灰烬。她掌心积起深蓝的火焰,毫不犹豫的朝桌边的男子拍去。


桌上的泽渊剑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剑体上下不断的鸣叫。

良寒发觉身后女子的动静,及时握住剑柄,侧身闪到一旁。

迎面袭来的术法霸道又罕见,仅凭符咒无法抗衡。

他看准时机,挥动泽渊剑,健壮的手臂青筋暴起,一剑将蓝色火焰斩断。

若慢一刻,定会被烧成灰烬。

黎笙用灵力幻化出蓝色雷鞭,右手重重一挥,瞬间将房间点亮。

鞭子所过之地发出阵阵火光。

同样被唤醒的泽渊剑愈加兴奋,恨不得脱离主人的控制,和对方大战一场。

良寒瞳孔紧缩,在鞭子即将触及之际画符抵抗。

指尖的鲜血冒出,金黄色的符纸在空中形成六芒星的抵御结界。

趁着对方还未有下步动作,他利落的翻身冲到窗前,脚下用力一蹬,身体凌空跃到屋外。

黎笙及时撤回雷鞭,毫不示弱的跟随而出。

两人一前一后的跃上屋顶,几番对招都被精妙的化解。

“玩呢!”

黎笙意识到对方的捉弄,左手施法将他的去路堵住,右手抽着鞭子狠狠招架过去。

鞭子闪着雷电,丝毫不畏惧泽渊剑的剑气。

“轰!”

两道凌厉的术法在空中交锋,倒霉的却是院落里的百年樟树。

五人环抱的古树在顷刻间倒地,树枝上还有被雷劈过的痕迹。

两人反应迅速,在巡逻士兵赶来之际,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到房间后的黎笙迫不及待的召唤出面板,她想看看25点的灵力值,究竟能使多少招术。

【灵力值13/25】

她注视着结果,脑海中思索改如何扩大灵力槽,变得和蛮荒时一样。

过了良久,她突然懊恼的锤了锤被子,嘟囔着“刚刚应该先断其脚筋,再挖瞎他的双眼才对。哎。要怪就怪自己太善良。”

前一刻还在思索如何壮大能力,下一刻不满的嫌弃自己的出招。

窗户被通红的火把照亮,院落里站满了惊醒的下人。

黎政满眼冒火,黑着脸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毛贼,竟敢来我府上撒野!”

骂了几句还不解气,朗声吩咐侍卫彻夜追击,一定要将贼人捉拿。

侍卫直到天亮都没有搜寻到任何踪迹,不可避免的又被黎大将军叱骂一顿。

居然有人敢擅闯将军府,还在满府人赶到之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摆明了在挑战黎政的威严。

天已大亮,阿悄端着水盆已经进出院落两三回。

前院派来传唤黎笙的丫鬟都被她赶走,趾高气昂的不怕得罪人。

黎笙昨夜大动筋骨,居然一觉睡到大中午。

要不是肚子饿了,估计还能再躺会儿。

阿悄命人把准备好的菜肴摆上桌,满脸春风的走到妆台前。

铜镜里倒映出睡眼朦胧的美人,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姑娘好像很累,是昨晚没有睡好吗?”

黎笙双手摆弄着木盒,时不时挑出簪子细看,瓮声瓮气地说“外面大半夜的有人闹腾,叫人如何睡的着。”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房内的丫鬟惊恐的跪了一地。

原主心情不好时,最喜欢拿奴婢出气。

阿悄司空见惯,拿着木梳整理姑娘的秀发,边解释道“听门房说是进贼了,将军已经派人去捉拿,很快会有线索的。”

她见姑娘没有回应,很有眼力见的另找话题“今天是梳牡丹髻吗?还是姑娘有其他喜欢的?”

黎笙眉心微低,随手将竹叶簪递出,拒绝道“随便挽个发髻就好,就这个簪子吧。”

阿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将姑娘平日里最喜欢的首饰盒打开“百花金簪是宝妆馆最新的样式,姑娘戴这个最好看。”

盒子精心装着各式各样的发簪,但没有一样是黎笙喜爱的。

阿悄没有留意黎笙的脸色,自顾自的继续夸赞道“还是红宝石最配姑娘。”

“听不懂人话吗?”黎笙最讨厌罗里吧嗦的人,心中的耐心耗尽,甩手让她出去。

阿悄被姑娘眼神吓得心口狂跳,锐利如刀的目光,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严,气势强烈逼人,令人不敢抬头。

她利索的扑跪在地上,手脚并用飞快的爬到门外。

房间里少了聒噪的人,瞬间安静不少。

桌上的菜肴散发着热气,数十道都是荤腥,一点儿菜叶都不见。

黎笙毫无胃口,随手挽了发髻就离开屋子。

今日黎府焕然一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如果没有遇到大姑娘,下人、丫鬟们只会更开心。

“黎姐姐!”一道带着欣喜的声音传来,黎笙环顾四周,只见江江遮面站在廊桥的阴影下。

此时正值正午,乃是阳气最凶的时辰。江江身为恶灵,稍有不慎就会被灼伤、烧毁。

黎笙正愁没渠道打听消息,这不,有人主动送上门了。

“幸好我昨晚跑得快。”江江抬脚想往前走,刚踏出一步就立刻停下,不满的开口“你都不知道,府外也有华兆宫的人埋伏。要不是我机灵,早就被炼化了。”

“华兆宫的人为何找你?”

“可能是大理寺找的他们吧。凡事离奇死亡的案件,李谦延都会先找华兆宫验尸的。”

黎笙若有所思的走进廊桥,视线触及到手腕时,心口突突的狂跳两下“昨晚戴面具的男子,你知道是谁吗?”

“当时他出现的太突然,我都没瞧仔细。”江江略有心虚,掰着手指头开始找补“不过,华兆宫只有一人戴面具。我想昨夜出现的,应该是华兆宫的尊上良寒。”

良寒。倒是人如其名。

黎笙回想起那人周身的气场,还有如寒雪般彻骨的神色。

此人,绝不简单。

思绪越想越沉,身边的江江渐渐不再说话。黎笙回过神,瞧见小女鬼满眼惊喜的望着对面的祠堂。

江江闻到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味,肚子不受控制的叫唤。身为孤魂野鬼,她就没有饱餐过。

黎家祠堂供奉用的都是上等檀香,一般的鬼可吃不到。

“我可以进去吗?”

黎笙顺着她的视线定睛在袅袅檀香上,心中了然。

反正供奉黎家祖宗的香火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江江想吃的话也没必要问她。

“不过,你要怎么过去。”


廊桥距离祠堂有段路程,中间全是没有遮挡的石板路。为了饱腹被烈日灼烧,岂不因小失大。

小女鬼也明白自身的处境,转过身不再望着充满诱惑的地方。

这副景象落到黎笙眼里,让她破天荒的动了恻隐之心。还未登上女帝宝座时,她也是这般寄人篱下。

“走吧。”

黎笙指尖一点,蓝色的烟雾腾飞到江江的上方。说完,头也不回的往祠堂走近。

江江注意到脑袋上的结界时,黎笙已经走远,她盯着结界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走向烈日。

石板上映出结界的影子,而结界下的江江毫发无伤。

“哇塞。黎姐姐你真是天仙下凡呐!”江江狗腿似的夸赞,虚无的鬼影却一头扎进祠堂里。

“你是多久没有吃东西了?”

“唔唔唔..唔”江江乖巧的蹲坐在角落,手心拢起大把的香灰,神情十分满足。

犹如孩童模样的江江彻底逗乐黎笙,她噗嗤笑道“就你这样的还敢找人报仇?不如去华兆宫请人超度你吧。”

“华兆宫是捉妖捉鬼的。落到他们手里只有灰飞烟灭的命,超度的话要找法华寺。”

她只是随口逗小女鬼而已,谁知江江竟然很认真的解释着。

黎笙正了神色,问道“京城里可有灵力高强的妖或者鬼?”

“我见到的鬼不多,都是一些胆小鬼。姐姐要是想找灵力高强的妖,可以去黑翼阁看看,那里有很厉害的巫师,或许能帮姐姐找人。”

黑翼阁,传闻中三界万物聚集之地。

时常出现在城郊的山顶,寻常百姓根本找不到。

“你去过吗?”

听到这话,江江拍了拍手上的残灰,解释着“我当然...没有...”

黑翼楼藏的都是大妖,像江江这样的小鬼自然不敢靠近。

黎笙还没摸清将军府的构造,没时间再陪小女鬼唠嗑,抬步准备离开。

江江好不容易抱上大腿,生怕自己被丢下,急切的问道“姐姐去哪?”

“再往前就是正堂了,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跟去。”

正堂供奉着安宅星君,一般道行的鬼是不能靠近的。

江江回想起被灵力反噬的头发,立马变得乖巧无比“那我回房间等姐姐。”

说完也没等对方反应,自顾自的带着结界在后宅游荡。

日头开始西斜,湖心亭中的热气也消散不少。

黎笙绕了大半个宅院,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

将军府构造有些复杂,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巧妙的布局。

在路过后花园时,亭中对饮的两人叫住了黎笙。看样子并不是简单的打招呼,是来找茬的。

“呦,这是谁啊。”一道嘲讽且装腔作势的声音传来,那人紧接着大声笑道“这不是黎家大姑娘嘛,怎么寒酸成这样。难道去了趟别院,房里连支像样的簪子都没有了吗。”

黎笙本想无视着离开,但对方太过阴阳怪气,那就不要怪她言辞狠厉。

她伸手遮住阳光,定睛朝出声处一看,随后拉住路过的丫鬟问道“前面嗓门如钟的人是谁?”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在场的几人都听见。

小丫鬟本就听过大姑娘的恶名,现在又倒霉催的被当枪使,出口的声音带着颤抖“丞相独女,王家大姑娘。”

“啊,你说前面的是王沅意?不能吧,王家姐姐什么时候胖成这样了。外衫都快塞不下她的两只胳膊了。”

被人当面说胖,王沅意一拍石桌,气呼呼的指着对面反驳“你胡说什么,我一点都不胖。”

小丫鬟哪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吓得落荒而逃。

黎笙一脸无害的走进凉亭,绕着王沅意细细的打量,好心提醒着“你不觉得衣服紧吗,还有耳边的芍药花怎么干瘪瘪的,一点都衬托不出姐姐的珠圆玉润。”

“你!”

王沅意是京城仅次于黎笙的霸道贵女,两人之间水火不容久已。

不过今日一见,她竟然有些错愕。黎笙一改浓妆,竟然打扮的如此‘质朴’。

虽然她发间的竹叶簪十分名贵,但对于以前的黎家大姑娘来说,已经算的上寒酸了。

能穿金绝不带银,是原主一向奉行的箴言。

王沅意内心的震惊不小,看着黎笙走近,居然想不出任何回击的话。

眼前的黎笙面庞白皙,好似无暇的美玉一般。修长的秀眉下面,双眸闪着清澈的水光。

她目光触及到黎笙的身段,更是被打击的一无是处。

原主最喜欢穿绣满金丝的裙衫,整个人都被包的像粽子一般。

如今换上碧色流云衫,盈盈一握的腰肢,更加凸显她诱人的曲线。

尽管现在的黎笙很耀眼,王沅意也不愿落得下乘“我当然没有你品位好。月初你让首饰铺打的足金发冠可到了?拿出来让我们瞧瞧,是不是华贵的很,把你衬的土气十足。”

这些嘲笑讥讽的话根本激怒不了黎笙,她婉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趣味。

“姐姐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明明你也很喜欢那顶发冠。要不是囊中羞涩,也不会被妹妹我买下来阿。说到底还是要谢谢姐姐,愿意割爱给我。”

黎笙的外祖家是万州屈指可数的富豪,前两年更是被圣上钦点为皇商。

王沅意祖上世代为官,就算有钱也不敢随意显摆出来。更何况,跟黎笙外祖家实在没法比。

一旁看好戏的黎茵茵终于开口,拉着王沅意的衣袖轻声说“王姐姐不要和阿姐置气。阿姐昨天才从别院思过回来,心里有气也是正常的。姐姐要撒气,就冲我来吧。”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黎笙听的直打寒颤,她这才细细打量庶妹。

黎茵茵很好的继承了秦姨娘的相貌,在京中也算的中上水准。

可王沅意并不受用,反而气恼她小家子气“就是你们太纵容,才养成她蛮横无理的性子。”

黎茵茵倒是两边不得罪,朝自家嫡姐劝说“阿姐别放在心上,王姐姐不是故意说你的。”

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配合的默契十足。

原地搭个台子,都能上街吆喝挣钱了。


黎笙看着两人演的起劲,她也乐的陪她们演下去。

“你可真会说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王姐姐不就是心悦金冠嘛,给你就是了。我库房里还有好些稀世珍宝,哪天拿出来给你们掌掌眼。”

不等对方怒声反驳,黎笙继续说“王姐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自然视金钱如粪土。妹妹之前听闻莫方先生的真迹,寻宝阁已经叫价到五千两黄金。若是姐姐不嫌弃,妹妹买来送你如何?”

“谁稀罕你的臭钱。”

王沅意对莫方先生的真迹惦记已久,奈何自身银钱不足,又不能问府里讨要。

这回在讨厌的人面前丢了脸,她心中的闷气越结越深。

突然,身边的黎茵茵上前走了几步,委屈的红了眼眶“阿姐外祖父家是有钱,那也不能嘲笑妹妹囊中羞涩。阿兄一直奉行勤俭持家的道理,如果他知道姐姐挥金似土一定会伤心的。”

‘好心’劝诫还不够,说完就上前挽住黎笙的胳膊,轻声细语的安慰“姐姐别生气了。”

黎笙不喜旁人近身,眉头略微颦起,巧妙的抽出衣衫,质问道“你扒拉我做什么。

黎茵茵错愕的抬起头,借着阿姐的力气踉跄倒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哭诉着说“阿姐为什么要推我?”

温婉委屈的声音在湖心亭中响起,让人一听就生出无限的恻隐之心。

王沅意注意到圆月门旁男子走近,她立马反应过来,蹲下身应和道“你有钱了不起啊,就能这么欺负妹妹吗。难怪京城中人人都憎恶你。”

“我若是真推了你,你现在只会昏死过去,哪还有哭的机会。”黎笙神情森冷的盯着庶妹,语气轻飘飘的,艳丽的唇角荡开一抹绝美的呲笑。

“你莫要欺人太甚!”黎安诚目睹了一切,上前扶起茵茵,面色十分不虞。

他失望的冲黎笙略微摇头,质问道“你又欺负茵茵做什么。”

身为将军府的嫡子,黎安诚背负千百人的期望。

他不喜欢聒噪、不守规矩的妹妹,也不喜欢让将军府蒙羞的妹妹。

相比起黎笙,他更喜欢黎茵茵。

原主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浮现,黎安诚的厌恶和嫌弃由来已久。

身为黎笙的嫡亲哥哥,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向着庶妹说话。

黎笙因原主记忆的牵扯,心里闷闷的,她一字一顿道“如果我说没有欺负她,兄长相信吗?”

亭内稍有寂静,她见对面的人没有任何表达,正视黎安诚的面色继续开口“兄长不相信,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话音刚落,不等众人的反应,抬步离开湖心亭。

黎安诚早已做好准备,他以为妹妹会胡搅蛮缠,甚至会恼羞成怒。

可这些都没有。

他脑筋飞快一转,或许是妹妹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十多年的性子,怎么会说改就改。

黎安诚快步追上,试图想要将妹妹拉回。不管事出何因,总要给黎茵茵一个说法。

当手触及到黎笙的肩膀时,右手毫无预兆的落空。紧接着身前传来强劲的掌风,如闪电般直冲他的肋骨。

若不是黎笙及时收手,他定会被击成内伤。

黎安诚呆若木鸡,一时间情绪疯乱。他望着妹妹的身影没入拐角,心中的疑惑越埋越深。

一向只知道仗势欺人的妹妹,何时学会武功招式的。

就在他沉浸时,一旁的王沅意悉心整理好衣衫,扭捏的走上前,关心的问道“安诚哥哥没事吧,有没有被伤到。黎笙就是个祸害。她要是像茵茵这般懂事,就不会让你忧心了。”

黎茵茵见事态往她预期的发展,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很快,她装成受宠若惊的模样,解释道“阿姐只是脾气暴躁了些,其实对人还是很好的。”

她乖巧的继续为黎笙辩驳“刚刚是我没有站稳,不能怪姐姐。”

王沅意很是无语,瘪瘪嘴说“我们都瞧见了,是她推得你。都这时候了,还把她当成好姐姐啊!”

黎安诚对外人心有抵触,再三确认茵茵没有伤到后,转身离开亭内。

被冷漠的王沅意有些心冷,双手不断的捏着绣帕,心中一阵酸楚。

今日黎安诚巡防回京,日后就在禁军处任职。相比边疆的遥遥长途,这些都不算什么。

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已经见到,她心满意足的和黎茵茵告别后,登上马车回府。

黎茵茵笑着与她告别,闲庭信步的回到雨花阁。

前一秒还柔情满满,在跨进院落后温润荡然无存。

雨花阁位于将军府的南边,后花园的南拐角是必经之路。

院落虽然没法跟将军、夫人的德园相比,但是胜在精致。

秦姨娘喜爱花草,雨花阁沿路上都摆着各色的名花,让人见了心情就会大好。

黎茵茵四处都找不到秦姨娘,最后在小厨房发现阿娘的身影。

“阿娘在准备什么?怎么一天到晚都呆在厨房里。”

油腻腻、脏兮兮的厨房,她才不愿意进去。也想不通,阿娘为什么总喜欢往里面钻。

秦姨娘看见女儿回来,笑着让她去院里坐会儿。等她督促小丫鬟把膳食都准备妥当后,才洗手出来。

“你大哥回来了,我当然要好好笼络一番。”秦姨娘知晓女儿在顾忌什么,伸出纤长的十指解释“阿娘可不会亲自下厨,我这双手金贵着呢。”

雨花阁的人对外都说是秦姨娘亲自下厨,其实她只不过动嘴而已。

真正沾染油腥的都是手底下的丫鬟。

嫩白细长的手指轻握住茶盏,被热水冲泡的雪牙茶尖在杯中飞转。不一会儿,一杯价值不菲的新茶,就呈现在二人面前。

黎茵茵将湖心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娘亲,语气很是得意“阿兄有多厌恶黎笙,全府的人都知道。她除了占着嫡女的身份,其他的样样都不如我。”

“那自然,我们茵茵才貌双全,岂是泼妇可比的。”

看到女儿神采飞扬的模样,秦姨娘也跟着舒心起来。不过,她笑容微僵,想到什么似的开口说“我总感觉黎笙变了。”

她见女儿抬眼看来,把心中的疑惑全都吐露“今早送去黎笙房里的菜肴,她一点都没有碰。就连平日里最喜欢的金钗都收起来。”


说到这,黎茵茵若有所思道“阿娘说的在理。我在亭中只顾着观察阿兄何时来,都没仔细打量她。阿娘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很奇怪。”

“难道是之前的事情暴露,我们的计划被她知晓了?”

她立马宽慰姨娘,心中有了成算“阿娘别急。黎笙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她对你比对夫人还要好,怎么会怀疑我们。”

秦姨娘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叮嘱道“还是小心为上。”

“阿娘只管一如既往的对待黎笙,其他的都交给女儿。我们要的是彻底养废她,让她成为脚下泥。只有这样,我才有出头之日。”

黎茵茵野心不小,她不仅想要取黎笙而代之,更想嫁入皇室。

平日里装柔弱也好,做小伏低也罢,都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她想要的一切,只能靠自己争,不管付出何种代价。

秦姨娘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回应道“阿娘明白。现如今徐文君没有倚仗,老太太又一心向着我们。只要顺利的笼络住黎安诚,一切都不在话下。”

其实她心中还是另有打算的。

笼络住嫡子有何用,又不是自己亲生的。

若是能生个儿子,等徐文君倒台时,就是娘仨的出头之日。

俩人在院中交谈甚久,炭火续了又续,茶叶也不知换了几回。

烈日西沉,最后一丝热气也被漫天的星辰吹散。

黎笙自打和黎安诚起了冲突后,在没有继续逛园子的打算。

她还有好些话想向江江打听,于是转身穿过北大厅,沿着配房回到院落。

闺房内静悄悄的,服侍的丫鬟只敢在外院呆着。

按理说,鬼魂更能感应到脚步声。江江有所求,应该更加殷勤才对。

黎笙抬手为自己添了杯茶,纤长的手指有规律的,在桌面上敲击。这是她陷入沉思时习惯性动作,几千年了都改不了。

乌木鎏金大床的右侧散落着细小的灰烬,不仔细看没人能发现。

“娇?”

黎笙蹲在床侧,抱着手臂,仔细打量香灰摆起来的字。

字迹潦草且混乱,一看就是着急忙慌写下的。

地上没有任何脚印,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是娇娘吗?”

还记得初见江江,她反复提及娇娘残害她的事情。

此刻的黎笙有些犹豫,她与此事并无关系,没必要蹚这趟浑水。

自从遇到华兆宫的人后,她体内的灵力有恢复的迹象。若是能通过江江接触到灵力高强的人,或许能找到彻底恢复灵力的法子。

决定蹚浑水的黎大姑娘不犹豫的起身,右手指尖勾起蓝色火焰,轻轻一晃,地上沾有江江气息的香灰开始燃烧。

为了掩人耳目,她随手扯下绿叶,将它幻化成人型傀儡,用来应付府里的人。

傀儡与黎笙并无不同,同样有着蛮狠的性子、暴躁的脾气。

确认一切安排妥当后,她跟着漂浮的香灰,淹没进月色中。

入夜的京城可比白天热闹许多,小贩的吆喝声也更加嘹亮。

香灰飘去的方向,是今夜最热闹的地方。

春香楼。

京城内最大的秦楼楚馆,里头的酒很妙,小娘子更妙。

今夜是春香楼花魁娘子的献酒日,前来围观的世家公子,把长安街围个水泄不通。

街边红灿灿的灯笼一直蜿蜒到楼顶,各色飘带绕着春香楼涌动。

灯笼所用的烛心都由鲜花炼制而成,就算在空旷的街上点燃,也能闻到奇特的花香。

幸好黎笙是越过屋顶空降的,不然还真没法儿从马车堆里挤出来。

为了更好的融入大家,她将身上的裙衫幻化成男子服饰。

春香楼的小娘子今夜都使出浑身解数,卖力的招待每位客人。

“哎呦呦。这位公子眼生的很,平时没来过吧。”

头戴鹅黄色芍药的花莲娘子,扭着纤细的腰肢,双眼露出惊叹的神色。

她从业多年来,从没见过如此俊俏的公子哥。

眼前的男子,身穿水墨色长衫,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深色绸带系起。

手里拿的白玉镶边折扇,凸显男子的贵气。

黎笙迈着不羁的步伐,深邃黑眸微挑,玩味的说“把你们最好的酒拿出来,让爷尝尝京城的风土人情。”

“诶!您快请进。”

一来就要最好的酒,花莲笑的更欢了。她十分殷勤的把人带近进春香楼,还特地挑了视野最好的地方待客。

黎笙阔步坐下,细细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手边的扇子不断的摆动,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楼内人潮涌动,各种香气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

凡是肉眼所及的地方,都放着名贵的花种。

花莲在帷幔后整理了妆容,扯出最魅惑的笑容,娇滴滴的说“公子是哪里人,是来京考取功名的吗?”

“功名有何用。”黎笙狂妄的开口,将纨绔进行到底“我家世代从商,家底可比官老爷厚实多了。”

这下,花莲笑的更欢了“公子您先喝着,奴家再去给您添点好酒来。”

说完,手指似有若无的擦过黎笙的肩膀,眼角满是欲语还休的情调。

楼内丝乐声不断,交织着恩客们露骨的调笑。

黎笙自顾自的饮酒,对此地的佳酿很是认可。想不到秦楼楚馆内,居然有琼浆玉液。

花莲从拐角处回来,老远就开始对着黎笙抛媚眼。今晚的贵公子,她势必要拿下。

黎笙见时机合适,装成醉态,连连叹气。

“哎...哎...哎”她虚扶着酒盏,面色潮红,满脸的惋惜。

“公子这是怎么了?奴家才离开一会儿,怎么就喝成这样了。”

黎笙并没有回答她的话,猩红着眼,继续对酒叹息。

这模样当真是愁坏了花莲,她咬着嫣红的下唇瓣,趁机往身旁一靠“公子有什么烦心事尽管说出来。奴家看着公子这般煎熬,心里疼的很。”

“哎。”黎笙见时机成熟,假借醉酒,缓缓开口“我有一知己好友,前段时间竟然为了陌生女子寻死觅活。他们家家底丰厚,也愿意重金聘娶那女子为妻。谁知那女子是秦楼楚馆的小娘子,他爹娘死活不答应。”

“那后来呢?那位公子放弃了吗?”花莲对此事的结局十分在意,紧接着追问。

毕竟春香楼里的小娘子都想从良,谁愿意一辈子挣卖笑钱。

黎笙醉眼微醺,摇着头惋惜,一副替好友不值的模样。

她说“我那朋友痴心已付,哪里肯听劝。他对着祖宗牌位发誓,这辈子只取妻,不纳妾,非那女子不娶。”


此话一出,惊得花莲扶桌坐起。她倒抽气,难以置信的问“哪家秦楼的小娘子,竟然如此有福气。”

黎笙饮下一杯酒,摆摆手拒绝“说了你也不认识。”

“京城内就没有奴家不熟悉的秦楼,公子一说名字奴家就知晓她是何处的。”

见鱼儿上钩,黎笙不急着收网,反而再次拒绝“背后议论他人不好。更何况还是我的知己好友,若是传出去,我的脸面往哪里放。”

说完,摇着白玉扇子闭口不言。

花莲立即打包票,樱春轻启,娇软甜腻地保证“奴家不是多嘴的人。今日之事就你我知晓,绝不会透露给第三人。”

“当真?”黎笙满脸醉态,饮下一杯酒后,低声说“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那女子好像叫娇娘。”

“娇娘?”花莲在脑海中思索一番,随后问道“公子没有记错?依奴家所见,京城秦楼里没有叫娇娘的。”

“京城这么大,秦楼又不止你家,你就这么笃定。”

“公子有消遣的交际场,奴家也有自己的圈子。奴家可以打包票,京城秦楼内绝无此人。”

花莲此话真假参半,要想摸透实情,还要再探查一番。

江江的气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春香楼,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难道是我记岔了。”黎笙左手扶额,双眼左右转悠,嘟囔着“没记错啊。”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春香楼的花魁娘子迈着轻巧的步子,在上方吟唱。

她的声音极甜极轻,像春风从耳畔轻抚,又像潺潺溪水萦绕心中。

今夜在场的人,无一不是为她而来。

黎笙端着酒盏,朝前一指,问道“上面的是谁?”

花莲说“春香楼的花魁娘子,与扇。”

上方的女子轻纱遮面,除了相熟的人,再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来消遣的公子哥就吃这套,看不透、摸不着的人,才让他们惦记。

黎笙轻轻拉开花莲娇软的身子,跌跌撞撞的起身。她从怀里摸出一大把红宝石,笑着说“今晚爷喝的很畅快,这些就赏你了。”

花莲哪里见过这么多宝石,迫不及待的拢住塞进怀里。

眼见身边的人要离开,连忙拉住她的衣袖,软糯糯的出声“公子不留夜吗,怎么这么早就走了。是不是家里夫人催得紧,不敢在外消遣。”

“爷都没成亲,哪来的夫人。”

两人拉拉扯扯的往楼外走去,花莲心中万千不舍。她是头一回遇到如此大方的客人,趁着人没走,反复说着“公子别忘了奴家,一定要再来。”

黎笙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没留下一句话就走远。

路边还停着不少马车,但已经比来时畅通了不少。

深夏的微风吹散黎笙的伪装,她转入拐角,一改醉态。确认四周无人后,足间点墙,利索的翻入清香楼的内院。

内院的寂静与大堂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除了洒扫的仆人,几乎看不到其他人。

蜿蜒曲折的庭院围着人工湖搭建,每条走廊都有两条分岔路。就算是白天来,也会被绕的忘记来时路。

突然间,靠近长安街的墙面上闪过一道人影。那人动作利落,眨眼间就消失在廊桥的另一头。

黎笙隐去踪迹,一双锐目紧盯着前方,等那人弯进分岔路口后,悄无声息地跟上。

这条路刚刚来过,四周除了雕梁画栋,几乎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就连绿植,都是矮小的灌木丛,藏不了什么人。

透明的蝴蝶在前方飞着,没有灵力的凡人是看不见的。

那人同样警惕,张望四周,确定无人后,才抬步跟上。

“有意思。”黎笙轻声嘀喃,双眸中闪过一丝兴趣。

突然间,那人停在原地不动,挠着脑袋,四处张望“人呢,明明看着她进来了的。”

与此同时,两人的身后传来轻微的‘踢踏’声,看样子,是朝这边过来的。

黎笙利落地攀上屋檐,目不转睛的盯着出声之处。

前厅的门帘掀起,与扇避开奴仆,一路警惕的走来,像是提防着什么似的。

面上的轻纱没有摘去,但也能看出她慌张且谨慎的模样。

今夜是与扇的献酒日,按道理不应该结束的这般早。

她为何在途中离场,一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里。

黎笙见与扇走进厨房,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快速和水搅拌。随后拿起刀就往自己的手腕割去,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流进药里。

与扇习以为常的处理伤口,贴身衣袖用来遮掩痕迹。随后提着裙子,趁着月色朝假山走去。

盛着药粉的碗就搁在假山的凹槽中,与扇放下之后立马回到前厅。

黎笙就躲在假山必经之路上,为了错开时机,不得已攀上另一座屋顶。

好巧不巧,与之前翻墙进来的人迎面相撞。

黎笙快步上前,幻化出精粹的匕首,牢牢的抵住那人的喉咙。

不等对方求饶,她笃定的开口“你在跟踪我。”

穆阳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心里的苦无人诉说。

都说黎家大姑娘只会三脚猫功夫,看现在的情形,传言定是假的。

这么利落的手法,一看就是练家子。

早知道就多带点黄符傍身,也不至于被人摁住喉咙。

穆阳看清黎笙眼中的冰霜,好似随时会迸射出来,将他戳成千疮百孔。

“女侠你误会了,我只是来找茅房的。”他装成今晚的恩客,嘿嘿一笑“我上完茅房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不是故意跟着你的。”

“是吗?”黎笙显然不相信,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开口“今夜月色不错,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

在这里呆着,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穆阳被定在假山旁无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黎笙走远,依稀听见她说“半个时辰后,自会解除。”

妖女!

两人对峙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凹槽里的药碗就消失不见。

黎笙回想刚刚的细节,秀眉不自觉颦起。究竟是何人,会想到用活人的鲜血入药。

假山体积庞大,矗立在人工湖的中央。同样大小的凹槽数不胜数,稍不留意,定会记岔。

黎笙在凹槽处画下标记,绕着假山寸寸摸索。药盏不会凭空消失,唯一的解释就是假山里藏着人。

“究竟是哪里进去的,为何毫无破绽。”黎笙环抱着手臂,声声称奇。

江江已经化成恶灵,又有黎笙的结界保护,寻常灵力者很难伤到她。

除非。

除非江江感受到威胁,或者尸体受到威胁,才会自愿脱离结界。


不同于长安街的喧哗和热闹,位于皇宫脚下的大理寺,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黎笙随风而来,攀登在巡火楼的上方。倾身俯瞰,能将整座大理寺尽收眼底。

五人成队,每人右手执剑,左手举起火把。偌大的大理寺,足有十几队士兵在巡防。

石墙的周围布满暗哨,只要有人擅闯,一定会被乱箭射死。

布局如此缜密、严明,不愧是掌管万州刑狱的最高殿堂。

黎笙屏息以待,转动神识,趁机找到防卫空隙,闪身溜进大理寺。

根据在巡火楼找到的规律,她一路躲开巡逻,借机找到存放江江尸体的地方。

就在这时,前方的正殿里走下来一人,手里拿着一大叠宗卷 。

如果没记错的话,此人就是大理寺少卿李谦延。城郊外当众验尸的那位。

李谦延神色慌张,一步不停的绕进西偏殿的小门中,随后消失不见。

黎笙片刻不耽误,紧跟而上,在铁门落下之前,闪身进入暗室。

室外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铁门隔绝在外。

暗道两旁是牢房,现在空无一人。石墙上的蜡烛只稀疏的点着几盏,仅用来照路而已。

黎笙生来畏黑,极其讨厌没有光亮的地方。

这回为了找江江,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大。

等找到小女鬼,一定要让她为奴为婢,可劲儿的使唤。

就在黎笙踌躇不前的时候,前方迸发出一丝光亮,随后石墙上投射出两个影子。

她仔细注意脚下,屏息靠近二人,听见他们低沉的交谈声。

李谦延满脸肃穆,手里还拿着之前的宗卷,他有些不解“寻人启事颁发已有两日,根本没人过来认领。近几年失踪备案里也查不到此人。”

“城内若有失踪人口,一定会上报京兆府。如今尸体没有人认领,只有两种可能。”良寒深眸直直盯着引魂灯,面上带着一丝疲倦,还有习惯性高高在上的清冷。

他继续开口道“此人极有可能不是京城人士,也有可能是死在别处,误入城郊的。”

“此案疑点颇多,一时之间无从下手呀。而且招魂也有两日了,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刚才发出的亮光,就是良寒驱使引魂灯引起的。

只要燃烧死者的物品,就能召唤魂魄前来。

凡存在于世间的魂灵,无一例外。

良寒也很疑惑,根据罗盘指示,尸体的魂魄已成恶灵。照理说应该能唤来魂灵才是。

他略微思索后,瞳孔微眯,冷冷道“怕就怕,她来不了。”

此话一出,李谦延顿时觉得此事棘手。同样附上复杂的神色。

能抵挡住引魂灯的召唤,并且悄无声息的封住恶灵怨气,幕后操作者究竟是人是妖。

“唯一能确定的是,此人的魂魄还未消散。”良寒将罗盘往前一递,示意李谦延看上边的指示。

罗盘上渗出淡紫色的光,说明此人的魂魄还存于世。若是灰飞烟灭,罗盘会显示白色的光。

黎笙觉得两人说的都有道理,不自觉的点头赞同。

江江肯定被关在春香楼的假山中,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潜入假山。

就在这时,暗室的铁门被打开,外头急冲冲的跑进来一人。

那人着急的跪在地上,朝良寒回禀“尊上,大师兄不见了。”

“在何处不见的。”

跪在地上的人,正是华兆宫的弟子。他满脸虚汗,细细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说“大师兄看到南蝶示警后,当即就下了山。我一直在身后跟着,就在春香楼附近失去踪影的。会不会是黎大姑娘发现有人跟踪,对大师兄下黑手了。”

良寒沉吟片刻,吩咐道“让暗哨去春香楼找,再派人去黎府盯着。”

华兆宫弟子得到尊上的吩咐,不敢停留片刻,应答后立马起身往外跑。

“黎笙真和此事有关联?”李谦延盯着弟子离开的方向沉思,而后收回视线,继续说“当时在城郊就瞧见她了,我还以为她是凑热闹来的。”

“此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怎么就脱不了干系了!此时蹲在角落偷听的黎大姑娘,在心中无声的哀嚎。

她是因为助人为乐,才卷入这场纷争的。

他们二人随便扣帽子的行为,黎笙很很不满,但也抓住了重点。

这些天她一直没有出门。要不是江江无故失踪,她今天也不会出现在春香楼。

头一回出府就被人跟踪,要说没有猫腻,打死她她都不信。

黎笙双手交叉抱拳,心里静默咒语,果不其然,后背出现灼烧般的痛感。

原来被人做了标记,怪不得走到哪里都有人跟踪。

就在她探查自身的同时,良寒也唤来南蝶,再次追寻黎笙的踪迹。

好巧不巧,南蝶径直飞到石墙旁。透明的双翼快速扑扇,邀功似的看向主人。

黎笙心道不好,捏决击碎南蝶后,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屋内的两人也略微怔住,还是良寒最先反应过来,似风一般疾步而出。

谁也想不到,严防如牢笼的大理寺竟然会有人潜入。

最可气的是,华兆宫的尊上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

李谦延心中狂跳,等他回过神时,两人早已跑到暗室外。

他三步并作两步朝暗门处跑去,生怕落后一步,无法跟良寒打配合。

良寒见识过黎笙的武功,不敢掉以轻心。他瞳孔紧缩,牢牢瞄准前面的女子。

他挥动泽渊剑,霸道的剑气蜂拥而上,迎面拦住黎笙的去路。

黎笙无法,只好被迫在正院中央停下。

忽然间,脚下的砖块迅速沉陷,数十根寒铁搭建而成的铁牢,将黎笙死死困住。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

良寒见地牢已成,抬步走近,冷不丁的听到埋怨的话。

面前的女子长发轻飘,婉转悠扬的音调勾人心弦。她不仅没懊恼被人关起来,还甜甜的朝着来人笑。

良寒心知黎笙诡计多端,无视她的笑意,慢条斯理地开口“你究竟是谁。”

话音刚落,黎笙带着笑意消失不见,地牢内只留下一片破碎的树叶。

风过无痕,大理寺内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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