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能自己吓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我才手脚并用缓缓往前爬去。
距离黑影越来越近,‘梆’地一声,我的头似乎撞在一个硬物上。
揉着脑门,我颤颤巍巍抬起头,眼前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墓碑!
在这种环境下看到这么一个东西,任谁的血压都会飙升。
耳边的嘶喊杀伐声还在继续,没有一个人影出现。
我知道,这要么是我幻听了,要么就是有鬼!
使劲咬了下嘴唇,妈的,太疼了。
我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墓碑,上面刻着的不是汉字,是一种少数民族的文字,有点像蒙文,估计是苗族的文字。
我没有研究过,写的什么自然看不懂,但猜测无非也就是生猝日期和死者名字之类的。
墓碑后面的坟头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显然年代已久。
我镇定下来,不再理会四周的声音,站起身来故作镇定地往前走,雾气中隔一会就出现一座坟墓。
这里难道是个乱葬岗?
我牙齿开始打颤。
“灵东,你们…在哪?”
我确信自己是沿着直线往前走,可是半天都没走到头,妈的,这不科学。
杀喊声还在继续,我已经渐渐免疫了,现在除了气氛恐惧吓人,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的危险,但我知道,情况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为了防止突然出现什么怪东西把自己吓到,我把眼睛眯起来,不敢真的仔细看四周的情况。
坟墓每走几十步就会出现一个,循环罔替,似乎永无止境。
我掏出荧光棒,掰折一根,刚打算在墓碑上做记号,却发现正对着我的一个墓碑后面,闪出来两盏翠绿的灯泡。
鬼火!
一瞬间血压升高,有些眩晕。
那两个灯泡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完全同步,似乎在巡视着我。
忽然间,从坟头上飘起,朝我扑面而来。
我把荧光棒用力的砸了过去,转身就跑。
极度的恐惧让我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就像在睡梦中奔跑,根本使不上力气。
突然间,我被什么东西绊倒,一头栽到地上,手机甩了出去,摔到三四米外,一个坚硬的物体穿透冲锋衣,扎进了胳膊,痛得我眼泪都飚了出来。
伸手一摸,似乎是一根细长的棍子。
我咬着牙拔了出来,定神一看,竟是一根折了的肋骨,尖尖的一头染着血。
仓促间回头一瞟,那鬼火已经跃了过来,我下意识的闭眼,把手里的肋骨举向身前。
紧接着胳膊一沉,‘扑哧’一声扎穿了一个东西,汩汩温热的液体流到手背上。
我慌乱中睁眼一看,竟然是一只长毛大猴子!
尖利的肋骨穿透了它的肩膀,它痛苦的挣扎着,两个碧绿的大眼睛满含怨恨,死瞪着我。
我浑身发毛,这猴子难道是吃尸体长大的?不然怎么会眼冒磷光。
一阵血气上脑,我站起身来把它用力摔在地上,用脚使劲的踩住脑袋,反复的用肋骨扎下去。
‘扑哧扑哧。’
鲜血不停地往外喷涌,直到它彻底不动弹了。
我才停手,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那恐怖的杀喊声已经消失了。
我捂着手臂把手电捡了回来,看着地上瘫软的猴子尸体。
这似乎是贵州山区常见的猕猴,可体型大了很多,而且身上的毛特别长。
乍一看,有些像长毛狒狒。
猴子的尸体下涌出一大滩血液,腥臭的空气中也多了一股血气。
顾不得这些了,胳膊的疼痛刺激着大脑,也让我清醒了不少。
极度安静的环境中,忽然间响起很多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双双绿色大眼睛将我围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欲哭无泪。
把插在死猴子身上的肋骨拔了出来,我平静地站在原地。
“能不能别闹了…”
我缓缓朝45度角仰起头,一种莫名的小悲伤有些逆流成河。
先发制猴,我突兀地大喊:“啊!”
“砰!”
喊声吓了它们一跳,停滞一一瞬后,猴群纷纷朝着我跳了过来。
不对,刚刚怎么好像有一声枪响?
“砰!”
“砰!”
……..
连绵不绝的枪声响了起来,我愣愣地看着那些四散跑开的猴子和远处密集昏黄的火把,有英雄来救我了。
紧绷的神经软了下来,这才感觉伤口隐隐有些灼痛,这是发炎的症状,要不就是中毒了。
那根肋骨指不定腐化多少年了,这里又是深山,温度和湿度都足以致使细菌快速滋生,看来要尽快处理,不然就很麻烦。
浓雾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散去了。
直到两个苗族大汉把我抬出去,我才发现原来之前自己一直身处一个巨大的土坑里。
我一直都感觉走在平地啊,莫名其妙,虚弱地歪着脑袋往回看。
十几个陌生的大汉穿着民族服饰,拿着火把和猎枪,正在坑下驱赶那些诡异的大猴子。
猎枪响了好久,那些长毛猴子跑进远处的黑暗,不知道躲进了什么地方。
壮汉们并没有上来,而是围坐在坑底,开始进行一种诡异的祭祀活动。
他们把火把和武器插在地上,手拉着手围成一圈,口中呼喝,声音低沉而极具穿透力,身体随着节奏不住摆动摇晃,看起来有点像印尼土著的凯恰舞。
看着昏黄的光亮和影影绰绰摇摆的人体,这种场面很像纪录片里的镜头。
雾气全部消失,一个巨大的坑体渐渐显出原形。
坑底是密密麻麻的人骨还有一些其他动物尚未腐烂的尸体
八个硕大的坟墓有序地堆在大坑的边缘,十分壮观。
怪不得之前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个,难道真的被鬼迷了眼,自己觉得走直线,其实是在绕圈圈?
那群汉子围坐在坑底中间的尸骨上,不停地唱着舞着,听着那仿佛从时间尽头传来的遥远震撼的声音,我渐渐感觉眼皮有些控制不住地合拢。
“方圆!”好像是灵东喊了我一声。
“伤口…消炎…”
我交待一句后,便彻底睡了过去。
…………………………………..
不知道多长时间后,我迷迷糊糊的醒了。
空气很新鲜,有一种淡淡的花草香气,有夜莺的叫声,虫子的叫声,青蛙的叫声,还有…一阵女子宛转悠扬我听不懂的歌声!
这声音让我很放松,是从大连出来后从未感受过的轻松。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床上,房间没有亮灯,光亮从窗口倾泻进来,是清亮银白的月光。
床栏上挂着藏青和白色相间的帘布,很有异族特色,被子是红色印花的,有淡淡的香味。
这里应该就是小巫女那支神秘的苗寨了。
胳膊上的伤口被包扎过,绿色的草药汁液渗透纱布,闻之提神,没有那么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服的麻痒。
现在我特别想出去看看究竟是谁在唱歌,都说苗族女子热情奔放、美丽动人,想想小巫女就知道了,她除了有些古怪,长得真是没挑。
现在大家应该都睡了,出去遛遛弯也没什么,我想着便忍着浑身的疼痛推开了房门。
月光顿时像圣光一样把我罩住。
四面环山,是个十分隐秘的山谷,怪不得外人找不到。
身后是一个三层竹楼,前面是满眼翠绿的树木和一条不宽不窄的小溪。
歌声就从小溪那边传来,我缓缓走了过去,两棵大树后立着一方大石。
上面坐着一个窈窕的白衣女孩,背对着我正低着脑袋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