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仍未老,岁月忽已暮。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内心空荡,是他。
于是,三分寂寞,三分孤单,三分冷清,一分潦草,就全送给他。
心满了。
李二漫无目的的走着。
山林间留下他踌躇的背影。
三寸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脸上有着心不在焉。
随遇而安,此时,是一个伪命题。
这一刻,有个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山头,有两个樵夫模样的人正忙里偷闲,坐在那里下棋。
两人下得很是认真,就连李二的靠近都没有注意到。
这——小心让别人偷了你们的柴火!
李二感到有点意思,凑近一看。
嚯!
好大的两个臭棋篓子。
棋下得歪歪扭扭,不成体系,没有章法,天马行空,肆意妄为。
真可谓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不过两人下棋却很是认真,一步明显的棋都要考虑良久——良久——
不怕高手有仙着,就怕臭手总悔棋。
李二心里这叫一个急,恨不得上去三下两下,直接把这盘棋搞定。
比如象走田,马走日,士过河,兵回防,这种深邃的走法,他还是知道的。
但行一棋不足以见智,弹一弦不足以见悲。
观棋不语的规矩他还是懂的,既然这样,他倒要看看这两老小子能下出什么名堂。
反正他暂时没想到去哪里,时间也有得是。
永生,咱不带开玩笑的。
就一盘破棋,看他们能下多久。
等他们下完,或许还能去蹭个饭?
于是,李二搬来一块石头坐下,耐着性子看了起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左边的樵夫终于是下出了一步棋,他松了口气,便看到了在旁边观望的李二。
笑着对李二点了点头,拿出了一个干瘪干瘪的黑馒头递给他。
李二也不矫情,拿起就啃一口。
而右边的樵夫,则是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三人看着棋,不发一言。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右边的樵夫终于是下出了一步棋。
他对李二笑了笑,拿了个蔫吧蔫吧的黄馒头递给李二。
李二也不矫情,同样啃了一口。
三人继续看棋。
这会儿的风儿有些喧嚣,吹起来有点爽快。
李二抖擞了精神,继续看着,津津有味,一点儿不腻。
馒头干巴干巴也能解馋。
但如果长时间不吃,他也不觉得饿。
太阳落山了,又好像没落。
恍惚间,总是有阳光。
天黑了,又好像没黑。
感知中,总是有光亮。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
好像坐久了,站起来活动过,又好像没有。
反正大约可能也许是忘记了时间。
大概可能或许时不时会产生错觉。
两个樵夫有时也会吹胡子瞪眼,彼此怒目而视,但大多数是安静的下棋。
慢——慢——悠——悠——的思考。
像唱戏的走台步一一磨磨蹭蹭。
————
不知过了多久,李二吃完两个馒头,正打算偷个懒去小便时,两个樵夫相视一笑。
棋盘上的棋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盘棋他们终究是下完了。
他们心满意足,笑得如同菊花般灿烂,并对着李二微微笑。
身为看客,李二无疑是合格的。
观棋不语真君子。
“小友,告辞。”
两人对李二说。
李二眨了眨眼,正准备说点什么,却发现两位樵夫不知何时已没了影踪。
“你们的柴火还没拿!”
李二揉了揉眼睛,对着空气喊道。
无人回应。
李二耸了耸肩。有些莫名其妙。
美滴很,看了一盘棋,白捡两担柴火。
安逸。
不过又有什么用。
让柴火们自生自灭便好。
看了至少好几个时辰吧,饭没蹭到。
不爽。
李二迈开脚步,往外走去。
————
经过一个村庄,李二发现了不对劲。
一打听。
齉龘齉齾爩麤龗灪龖厵纞虋!
我他么真的会谢谢!
他就看了一盘棋,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四百年。
他再三确认,才清楚明白。
确确实实过去了四百年。
顶你个肺的啊。还有王法吗。
李二回过神来,匆匆往小溪村赶。
四百年,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曾经偏僻的小村落发展成了一个镇子,改名为太平镇,人来人往,点点繁华。
而曾经的人,早已尘归尘,土归土,消逝在时光的长河里。
这个地方熟悉而又分外陌生。
李二沉默片刻,走到一处地方。
这里曾经有座安静的小坟,现在已消失不见,土地上长出了大树,绿草悠悠。
记忆如昨,却已过去几百年。
连最后的痕迹都没有了吗。
不是好像昨日才见了最后一面吗。
二十年,那一幕幕,一朝朝,那张如花笑颜,真的已如昨日黄花,彻底消逝在时光的长河里了吗。
年少偶然识得人间绝色,见水不是水,是水光潋滟,见山不是山,是春山如笑,见她不是她,是西子,是岁月同行者,是那要共渡的人。
时光啊。
时光。
李二把手掌张开,伸向半空,用力一握,像是要拽住什么。
就让时光不说话,过往开成花。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