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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救鳌仙破迷局(下)

发表时间: 2022-11-13

第七章 救鳌仙破迷局(下)

6

人声嘈杂,街上的人涌过来,一个个面色如土,步履匆匆。

那一声‘月疏’,皎皎听的分明,也刻在了心中。她任由暝楼牵着,逆流而行,有暝楼开路,不算吃力。

她想过千万种结果,但是她万万没有料到,身边这个“月疏”的马甲可能随时会掉。

到底谁才是月疏?

“你听到了吗?”暝楼笑着,可是眼中蕴着肃杀。

“什么?”皎皎眼眸中透着疑惑,“你听到什么了吗?”

“你最好不要骗我。”

皎皎轻轻挣脱暝楼的手腕,径直牵住他温润的手掌,笑道:“不是说过了,为你痴狂的吗?哪里舍得骗你。”

暝楼一愣,想要挣脱,却又想到魔族古卷记载,用力裹住了皎皎的手,算作回应。

二人一路无话,行至无人之处,暝楼倏地将皎皎搂入怀中,忽视她的挣扎,“别动,我带你去菏泽湖。”说完,便腾云而起。

菏泽湖,天下西南之境灵气汇聚之所。湖中有鳌仙护佑桑州太平。

“幕后的神秘人很可能在那里。”暝楼自顾自地解释,“那处的鳌仙岌岌可危,你与我一同前去救他。”

空中云雾缭绕,俯瞰万物渺渺。一条金明河如绸缎一般横梗桑州南北直至洪泽湖,而洪泽湖在千仞翠屏的臂弯之中沉睡。

“你们修道之人都会飞吗?”皎皎满脸天真地问。

暝楼笑着点头,“来日你可以学。”

二人一路行至洪泽湖处,此处地势低洼,气候湿暖,此种柳絮纷飞、海棠初开,而菏泽湖外却仍是朔风凛凛。

“仙人住的地方可真美。”皎皎牵着暝楼的手,“你若是成仙之后,也会寻一处世外桃源,开辟自己的洞府吗?”

“世间纷乱,何来的洞天福地?大隐于市,心在桃园,便可陶然忘机。”

二人正聊着,“肃”的一声,一只周身浸润黑气的箭矢疾驰而来,直取皎皎心口。

暝楼一愣,旋即勾唇一笑,将皎皎搂入怀中,聚齐周身魔气,可终究不敌,被那箭矢穿透臂膀,鲜血汩汩流出。

从慌乱之中缓过神来,感受到黏腻的血液划过自己的手心,皎皎一时竟哭了起来,“你还活着吗?”

暝楼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却不做答复。

“你不会死了吧?”

以为暝楼死了的皎皎放肆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

暝楼耳边嗡嗡作响,只好佯装虚弱道:“我……我没事,皎皎别担心。”

皎皎很是悲伤,她想学着电视剧里的那些女人把自己的衣服扯破给暝楼止血,可是怎么也扯不烂。她哭的眼泪和鼻涕都混在了一起,哭道:“真的扯不开!为什么别的女人那么快就能扯开?为什么我不能?”突然又转向暝楼:“你为什么要买质量这好的衣服?扯都扯不烂?”

“……”

暝楼闻言,抬起手,“哗”的一下,衣服被扯烂一角。

皎皎:“……”

“你先忍忍,我帮你把箭拔出来。”

想起皎皎撕衣服的样子,暝楼将自己的手臂代入了,后背一寒,坚强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皎皎惊得瞪大眼睛,呼吸之间鼻涕泡“波”的一声炸了。

暝楼辛苦地憋着笑:“皎皎……我……自己来。”猛地将那箭拔了下来。

皎皎眼疾手快,一抹脸上的鼻涕和泪水,擦到暝楼身上,麻溜地给他绑了几个歪歪扭扭、结结实实的蝴蝶结。

“我真的谢谢你。”暝楼面上尽是感激之色,心中不住暗叹:好邋遢的女子,以后谁娶谁倒霉。

“懒得跟你贫嘴。”皎皎心中有愧,“喝血吗?”

暝楼是知道那血液的奇效的,若是长久喝了定然能够冲破夙玉的咒术。但是他不愿表现得如此饥渴,让皎皎心中膈应,以后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不必如此。我自己养养就好了。”

“要养多久?”

“三四天左右。”

“那鳌仙……”

“最迟今晚就有危险。”暝楼眨着眼睛,满是恳切,一副好宝宝的样子,“身为修道之人,为了救人献出自己的生命,我也愿意。”

“……”

少年,你真的戏好多。

皎皎见他满脸纠结的模样,说道:“别装了,哥,说到底,还是得喝血。对我好点,别让我跟上次那个娇娇一样惨。”她看着暝楼的脸,伸出自己的胳膊,“划破我的胳膊就能喝到了。”

太过客气也显得矫情,暝楼也不装了,“脖子的血更好喝。”

皎皎听到一怒,把自己的胳膊怼到他的面前,“喝这个,要么死。”

二人之前感天动地,温情脉脉的画面瞬间稀碎,现在反倒成剑拔弩张之势,皎皎一直瞪着他。其实暝楼的伤根本就是皮外伤,连贴创可贴都不用。

当时他聚起周身魔气之时就已经抵充掉那祟气所凝成的箭矢的九成威力,然后使用月华之力,召唤了冥域之中的傀儡,把这最后一成的祟气之箭领受了,佯装成手臂受伤的样子,想要引起皎皎情绪的波动。

“行吧。”说完,暝楼露出尖利的犬牙,咬破皎皎的皮肤,美滋滋地吸起了血。

似乎是很合他的胃口,他一边吸血,一边眼睛柔柔地打量着皎皎。

“你们修道之人长角吗?”

皎皎看着这双嶙峋如山脉,在暝楼头上耸立的角。

暝楼闻言一惊,吓得倏地弹开,尖利的犬牙一下子划破了皎皎的肌肤。

顾不得皎皎,暝楼马上张开了个结界,将自己和她保护起来。

那分明是龙角!

暝楼是上古魔神烛龙后裔,拥有尊贵的魔神血脉。魔界慕强,唯有最强者才能有资格承继魔尊之位。而暝楼这是那个受了三十六道天雷劫还能应天界一战,斩杀四十万天兵天将,与天界少将军月疏一战的人。

万物相生相克,再强的人也有弱点,而暝楼的弱点就是——他的龙角。若说龙族的护心龙鳞是世界上防御力最强的宝物,那龙族的角,便是龙的致命弱点。一只修行数万年的龙,若龙角被毁就只能化身为蛟,须得再修数万年。

化为人形的龙族,应当不会轻易把龙角显现出来。如果在人形之下显现龙角,唯有两种情况,一是身受重伤,二是心情愉悦,情动使然。

因此在人形形态下的龙,被看见龙角,相当于被看见L.U.O.体。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事件相关两方,不论男女,皆算是情定,魔界的西洲冥河之畔的灵石上自动刻上二人的名字。

“你转过去!”

暝楼前一秒海川光灿烂猪八戒似的,贪婪地吸食着充满灵力的鲜血,那叫一个甜美,现在玩脱了,一脸羞愤欲死的样子。

“你要干嘛?搞得我在强迫良家妇男一样。”

皎皎一脸得莫名其妙,这货的变脸比翻书还快,信不得,我还是早点跟月疏他们取得联系好了。

“你现在、马上转过去!”

暝楼眼梢微红,语气却十分强势。

“行行行。”皎皎摆摆手,“你别墨迹,我们还要去救鳌仙。”

暝楼瞪了她一眼,也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盘腿调息体内的灵气。不消片刻,那龙角消失,伤口愈合,暝楼又恢复了翩翩少年公子的模样。他收了结界,走过去,略有些别扭:“皎皎,走吧。”

“嗯。”

二人各怀心事,走了一路。

越是到菏泽湖深处,草木枯萎,怪石横生,感受不到一丝生的气息。

“鳌仙是死了吗?”

暝楼听到“死了吗”这三个字,眉梢不住抽搐,那叫殒身,什么叫死了!!!死也要说的好听点啊!

虽然心里嫌弃,嘴上却谦恭有礼:“没有,应该是被抓起来了。”怕皎皎听不明白,还贴心的补了一句:“那些人在拆虹桥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锁链的声音,分明是封印机关被毁的声音。尸气混着灵气留下来,在菏泽继续,所以才会这样。”

皎皎微微点头,刻意道:“所以你那个时候是在问我有没有听到锁链滑动的声音?”

额……暝楼秉持着‘有台阶就下’的原则,很是昧着良心地点点头。

二人找了很多地方,却始终绕回菏泽湖深处。

“魇阵。”暝楼停了下来。

“就是一种类似迷宫的东西,走来走去还是回绕回原点。”皎皎补充道。

暝楼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欣慰,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皎皎翻了个白眼,“你这是什么表情?走了三遍,我当然也看明白了。我是弱,又不是蠢。”说完,蹲在地上坐下来,“有什么办法出去吗?”

魇阵,是一种高深的术法,学习这种术法需依据大到山川鸟兽、细至水汽尘埃中一切现实世界中的东西,建造一个一比一的平行空间,再在这个平行空间的基础上,创造出精妙无比的迷宫。对于很多修为高深的人光是第一步就够呛,遑论第二部构建迷宫了。

而这个人在用祟气之箭偷袭暝楼、皎皎二人得手之后,就把进入魇阵的通道搭建起来了,而且暝楼在走了三次之后才后知后觉是魇阵,此人修为必然与魔灵受损的暝楼不相上下。

“阵眼应该是找得到的。”暝楼沉思道:“但是,设置魇阵有一种阴毒的术法。”

皎皎看着暝楼凝重的表情不免担心起来,“是什么?”

“我怀疑他们可能会让鳌仙成为阵眼,毁了阵眼就会让鳌仙殒身,走不出魇阵,我们三日之后也将化为脓水。”

“那怎么办?”

现下的情况很是棘手,如果不能救出鳌仙,那么整个荷泽湖就会被尸气污染,而那神秘人也可以凭借魇阵把菏泽胡的灵气抽干。

这魇阵估计设在此处应该时日不短,否则有尸煞作乱,这鳌仙怎么会坐视不管呢?如果当真如此,那鳌仙体内的灵气还剩多少呢?

如此思索一阵,暝楼和皎皎也不动了,倏尔,一抹红色引起了皎皎的注意。

“诶,这儿怎么会有海棠花?”皎皎问。

是了,明明刚刚这株海棠根本不见踪影,此时却吐蕊抽芽。

这魇阵是现实世界的镜像,此时皎皎和暝楼进来不过半个时辰,虽然魇阵内的时间也会流动,但断然没有那么快,这就是破绽!

“走,去看看。”

说完暝楼不由分说地往前走。

起初看不出什么变化,可是每当海棠有四时之变的时候,背后会出现一条小小的猩红色的裂缝。

“能破阵吗?鳌仙在不在里面?”

暝楼摇摇头,以海棠为媒,鳌仙必定还被镇压在湖底,既然如此便没有投鼠忌器之忧患。

暝楼凝聚起周身魔气,一时间魔气升腾,在暝楼周围盘旋成一只黑龙,威风凌凌、气势汹汹,在海棠背后猩红的裂缝出现之时,猛地朝那裂缝冲去。

地动山摇,魇阵中的一切事物开始崩裂,最终化成几缕飞灰散除。

菏泽胡恢复了本来面目,璧山环抱,水澈鱼欢,一只只蝴蝶欢快地在空中飞舞。

轰隆隆——菏泽胡水面突然升腾起一个巨石,一个受伤的老者出现在上面。

暝楼飞身过去,那果然是鳌仙。

鳌仙一看是暝楼,道:“多谢魔尊相救。”

暝楼摆一摆手,直奔主题,“谁干的?”

老者从怀中拿出一只赤金色的羽毛,目光森然,“魔尊识得,老熟人了。”

明楼面色一寒,“灵气大都归天界了,他们还想干什么?!”

老者不住咳嗽,“损天下,利一身。”

金明河源自昆山。

在太古时期,昆山是连接天地,也就是连接天界、魔界、冥界、人界最近的通道。可是绝地天通之后,天界并没有办法收归流向菏泽胡的灵气,是以湖中鳌仙借湖中灵气修行、护佑一方百姓。

时间流逝,太古神祇陨落,灵气日渐息微。神魔之战后,情况更加严峻,但天界绝不缺灵气,何至于来抢鳌仙与菏泽的灵气。除非,除了修行之外,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而这件事会耗费大量灵气,导致天界入不敷出。

暝楼沉沉开口:“本座助你疗伤。”说完把混元珠打入鳌仙体内。

鳌仙起初面色惊诧,而后则是感激,“多谢魔尊所赠混元珠。”

“东西先留在你这儿,祝你修行。”语气一转,“但日后我要拿回来的。”

鳌仙连连点头。

“只是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

“魔尊何事?”

暝楼眼神飘向远处的皎皎,“日后,我将那女子送来桑州,希望您能帮我照料。”

“小仙有命在,定然全力相助;若是哪日殒身,死后,定当结草以报。”

7

月疏和常羡将那只黑色的蛊虫放在琉璃罩中,结印施法,罗盘指针剧烈的晃动,猛地指向西方。

二人一路运气,走壁飞檐,看到冲天的煞气从远处的一座大宅院中涌出来。

“那是玉王爷的府邸。”常羡看着月疏解释道。

“他今晚必死无疑。”月疏凝着眉。

母子尸蛊是来自塞外的一种极为阴毒的巫术。本来,是将怀胎九月的女子杀死之后,直接取出胎儿,再将蛊虫分别放入胎儿和母体中,将母体镇压,将婴儿供奉,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便可认住。

可这玉王爷不走寻常路,偏生是将那怀胎九月的女尸运到桑州,那女子怀胎而死,本就怨气深重,又见血月,又有祟气入体,若不是那镖队脚程块,那女尸破棺而出,那十八个人早就曝尸荒野了。

“已成母子尸煞,又将婴儿剖出,将尸蛊打入其母子体内,太过阴毒。”

常羡皱着眉,手中拳头紧握。

月疏接话,“这样的做法能把母子尸蛊的威力最大化,但是一旦母蛊受损,子蛊就会失去控制。”

“不救他?”

月疏叹了口气,“救不了了,业障因果,该偿了。”

堪堪说完,那深宅大院之中,“轰”的燃起一阵灰蓝色的鬼火,将那件冒着煞气的屋子掀了个底朝天,火势迅速蔓延将整个大宅院烧便。

一个浑身黑紫,浑身脉络如藤蔓棒涨烂的婴儿腾空而起,门口那个看守的奴仆一下子就要被要的稀巴烂,月疏猛地将那人拉过来,念了个诀,说出了一番‘鬼话’:“你的母亲我们已经帮忙超度了,她已经去投胎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到债主报仇,我等送你去见你母亲。”

月疏拿出琉璃法罩,一只死去母蛊静静地躺在里面。

那婴儿呜呜地哭着,瞳孔处流出黑红的泪,他被尸蛊折磨得不成样子,浑身溃烂,身子虽飘在空中,脓水流了一地。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玉王府。

房屋坍塌,仆从们一下子四散开来,涌向外面,逃命去了。

鬼婴猛地飞向那间被鬼火围起来,却不曾燃烧的燃烧的子,原来它一直知道。

昏暗的书房里,那鬼婴面色狰狞,浑身散发着极其阴寒的气息。

有一个肥硕的身躯躲在书房的大红梧桐木书桌下,瑟瑟发抖。他原本是站着的,可是听到那声凄厉的鬼哭,腿肚子一软,整个人一下子钻到桌子底下躲了起来。

谁知“蹭”的一下子,那鬼婴就闪到他面前,伸出双臂,朝那个胖子露出一个极致恐怖又狰狞的笑容,桀桀地学着人类小孩儿说话。

它本可降生,若不是这个猪油蒙了心的玉王爷,它的母亲也不会死。

那胖子见状,倒吸一口冷气,一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颤声号道:“真的不关我的事啊!不是我的主义,你要报仇就找那个出主意的啊!”

他正想跑出门外,门“嘭”地一声关上,锁死了。而鬼婴一下子闪过来,只有森森白骨的手猛地紧紧扣住那胖子的手臂,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咔塔”一声咬断了那人的脖颈。

一阵阴风把门吹开了,那鬼婴飘了出来,走到月疏、常羡布置的阵法之中,他二人捻诀做法引来三昧真火,将鬼婴的身体烧了起来,那鬼婴不号不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熊熊烈焰,燃烧它的的心肝脾肺肾。最终,他化为灰烬。

在施法超度鬼婴儿时,它零碎的记忆涌入月疏脑中。

原来,他们本是一家三口。他父亲原本经营着一家商队,可是边境常年纷乱,在商贸途中,他的父亲被乱兵砍死,葬身沙漠。

当此之时,一队骑兵赶来,赶走了那些乱兵,带头的正是刚刚死掉的玉王爷。他看上了那女子的美貌,便将女子待会府中。

起初那男子对它母亲还很好,只是有一日变了。

那男子酒醉之后想要对女子图谋不轨,女子奋力反抗,男子却将女推倒,怒骂:“你这贱蹄子,本王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识抬举。”

说完又扑上来,女子则恶狠狠地将手中的茶盏砸向男子,男子的额头被砸破,一时间鲜血淋漓。

之后男子为了泄愤,找来十来个地痞流氓将女子侮辱了,那女子不堪受辱,吊死在房中。之后便有了后来的事。

月疏看着地上的灰烬,心情格外沉重,“麻绳偏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