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队长来到瘫坐地上不愿前进的几人跟前,斜眼问道:
“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懒洋洋回答:
“走不动了,该吃饭了。”
小队长冷笑一声,从身后取出皮鞭随手就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啪!
皮鞭打在脸上清脆响亮。
“哎哟!你怎么敢动手打人啊!有种报上姓名,等老子回去非告你不可!”
此人被抽得有些发懵,“蹭”地站起身来,捂着火辣辣发疼的脸愤怒咆哮。
“告我?可以啊!如果你能活着回去的话!”
小队长满脸不屑,丝毫不把眼前之人的威胁当回事。
他有点怀疑这些家伙到底有没有带脑子。
这是去剿匪,不是渡假。
惹恼了他当场将之击杀都不会有任何顾虑。
事后上报只需把他的姓名往阵亡名单里一填,谁会怀疑。
挨打男子开始也没想明白这个道理,正打算冲着小队长咆哮,忽然看到了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意,心底颤了一颤,立刻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低头灰溜溜追赶大部队去了。
小队长没有阻拦,嗤笑一声转向其他人。
“怎么样?还要不要吃饭?”
没人敢顶嘴了,都先后起身继续赶路。
小队长得意地游走在人群外,手里甩动着鞭子,开口威胁道:
“告诉你们,都TM老实赶路,不然的话,老子不介意弄死几个,反正剿匪没有不死人的,听到了吗?”
一干人吓得噤若寒蝉,忽然发现这趟差事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再也没有谁敢生幺蛾子。
肖无忌夹在人群中默默前行,他此刻又饿又累,实在有些走不动了。
不过看着来回游走的小队长,也不敢出声。
他听出了对方的意思,这一出城,可就跟没出发前不一样了,被城卫军打死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还是那句话,剿匪没有不死人的。
好在部队又走了几公里后,前面的军官竖手叫停士兵,并交代了一些什么。
不多时,游走的小队长吆喝一声。
“都停下休息吧!该吃吃,该喝喝。拉屎撒尿去那边的林子里,活动范围别超出方圆一里就行。”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大部分人往地上一坐,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开吃。
肖无忌掏出干饼嚼了起来。
饼子太硬,他吃的很辛苦。
旁边一位好心的汉子递来水囊,笑道:
“这位……应该是小兄弟吧,你这裹布缠得满脸都是,不好分辨年纪,不过看你眼神清澈,应该年纪不大,老哥就托大一次。来!就点水。”
肖无忌迟疑了一下,没有伸手。
那人又往前拿了拿,笑道:
“别客气,这出门在外,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兴许接下来的剿匪行动,老哥还得你关照呢。”
肖无忌一听对方说得不无道理,便没再推辞,接过水壶喝了一些。
别说,润润嗓子,干饼也不那么难以下咽了。
男子收回水囊,又自来熟地说道:
“兄弟你这看上去伤得不轻,却还来参与剿匪,倒是令老哥很佩服。”
肖无忌沉吟了一下,实话实说道:
“其实就是缺钱,不然也不会冒死前来。”
一句话把天聊死了,男子想好的恭维话,愣是没法接着说,只得干笑一声。
“呃~哈哈,小兄弟倒是快人快语,说出了不少人的心里话。”
两人又随口闲聊了几句,肖无忌感觉肚子很不舒服,有拉肚子的冲动。
他站起身扫视周围,见队伍一时半会儿没有要走的意思,又看到南面不远有一片密林,便跟男子打声招呼。
“老哥,小弟有点闹肚子,去解个手。”
男子惊讶道:
“不会这么巧吧!老哥刚给你水喝,你就闹起了肚子!”
肖无忌也觉的应该是巧合,赶紧摆手。
“老哥别多想,是小弟身体差。”
男子笑着摆摆手。
“去吧去吧!林子里有蛇,小心一点。”
肖无忌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转身急匆匆走了。
因为肚子里开始阵阵绞痛,有些忍不住。
他前脚刚走没几分钟,之前和他相谈甚欢的男子脸上露出冷笑。
“哼!无知的小子,没有丝毫戒心,活该去死!走吧,赶紧解决了他也好返回城里交差。”
看似自言自语,实则在他身周,有五人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随后一个接一个不着痕迹的向林子走去。
其中一人起身时小声问道:
“头,为什么不直接毒死他?那样岂不是省了许多事?”
男子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回道:
“你傻啊!毒药见效确实快,但周围这么多人,看到他中毒而死,引起动乱怎么办?”
那人听了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出声。
肖无忌一口气冲进林子两百多米,再也忍不住,一通稀里哗啦,立马觉得浑身畅快。
完事正要原路返回,忽然看到之前给他水喝的男子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怎么来了?
莫非也闹肚子?
不会这么巧吧!
正琢磨着,就看到那人脸上一片阴冷,跟之前和蔼的样子判若两人。
肖无忌心底咯噔一下,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男子朝着他的方向,猛地抬起手臂。
咻~
一枚拖着银光的事物飞速袭来!
肖无忌头皮一麻,终于明白对方的目的。
无暇多想,凭着天生过人的反应能力,就地一滚钻进草丛。
银光几乎擦着他的衣服,钉进身后的树干上面,发出“崩”的一声,没进去深深一截。
肖无忌抽空瞄了一眼,心底后怕不已。
这要是命中他,得多疼啊!
“玛德,袖箭啊!都快赶上手枪的射击速度了,幸亏躲得及时,不然身体开花。”
“这些王八蛋到底什么来头?TM的演戏技术绝了,明明刚才还一脸和气,转过头就成杀人狂魔,这个世界真他娘的危险!”
此刻他要是还不清楚男子给他的水有问题,就真的不如死了算求。
男子见他躲开箭矢偷袭并不惊讶,因为来前城主就交代过,此子不好对付,不然他也不会一次带五个人前来。
“果然有两下子,不过今儿你插翅难逃。”
肖无忌藏在草丛里没有冒头,匍匐着向东边挪移。
男子虽然知道他大概方位,却不知道具体位置。
就在这时,另外五人先后赶来,有人低声发问:
“如何了?有没有得手?”
男子摇摇头,回答道:
“那家伙很机警,藏进了那片草丛里,大家呈扇形围上去,都小心点,别阴沟里翻船。”
之前开口问话之人看了眼草丛,差点笑出声来。
“不会吧!屁大一点的草丛,他觉得藏起来就行了?”
那草丛长宽不过十几米,六个人都不用怎么搜,围着草丛往那儿一站,肖无忌便无所遁形。
肖无忌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就没指望藏下去。
透过缝隙看到他们靠近,心底不由暗自叫苦。
TM的,这是必死之局啊!
到底是谁想除自己而后快?
什么仇什么怨啊?
不会是……夺嫡那种狗血事情吧!
莫非自己真正的身世,是什么了不得的富二代?
胡思乱想之际,东面一人最先靠了过来。
肖无忌的一贯风格就是,先下手为强。
所以想都没想直接扑了出去,手里铁剑笔直刺下。
那人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回应。
噗!
利剑入肉,好像卡在了什么地方。
肖无忌用力一推铁剑,借着这股阻力向后又跌回了草丛里。
“小心!”
直到这个时候,带头男子的提示才响起来,几人吓得慌忙后退几步。
中剑的家伙嘴里喷血,眼看是不行了。
那柄铁剑就插在他胸口正中,也不知刺穿了什么脏器。
返回草丛的肖无忌有些懊恼,因为铁剑拿不到了,那可是他当前唯一的防身武器。
或许有人会问,他为什么不趁刚才的机会从东边逃?
别开玩笑了!
出了这片草丛,四周一览无余,以他带伤之躯,怎么可能跑的过五人,一旦被合围,下场只有被乱剑捅死的份。
肖无忌不会那么傻!
反倒是藏在这片草丛里,还能出其不意,刚刚不就是个鲜活的例子。
带头男子有些愤恨,已经多番告诫手下小心,却还是有人阴沟里翻船,真是废物。
他比了个手势,其中一人悄然转移到东面,顶替了刚刚那人的位置。
随后几人再次向草丛逼近。
肖无忌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脑子里正琢磨着对策。
从这些人的姿势神态不难看出,都是伸手不凡的职业武者,当面锣对面鼓地打,他肯定不是对手。
眼下自己只有一个优势,就是身在暗处,对方在不靠近草丛的前提下,根本不清楚自己会从哪个方向出击。
所以绝不能让他们围上来,必须打乱他们的节奏。
想到此,肖无忌全身绷紧,下一刻再次从刚才出击的方向窜了出去,右手成爪,抓向才顶上来那人的喉咙部位。
这一幕果然出乎所有人预料,他们都没想到,此子刚刚得手一次,竟还敢故技重施。
眼看攻击到来,此人也是反应迅速,抖手便是一剑刺向前方。
肖无忌身在半空已然躲避不及,索性心一横以命换命。
噗呲!
剑尖没入胸口,刺穿裹布扎在了肋骨正中再难寸进。
虽没有致命伤,但骨骼遭到重击,疼得肖无忌差点背过气,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不过他的手已经成功握住对方喉咙,剧痛使他无意识地死劲握拳,硬生生捏碎了此人喉结。
疼痛刚刚好转,肖无忌来不及多想,双腿发力向后一跃重新回到草丛里。
与此同时,那柄铁剑还插在胸口,跟着他进了草丛!
带头男子见此一幕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小子真是难缠,不过身中一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这个念头还未消散,就看到草丛晃动,接着一道身影从南面窜起,被肖无忌接连出击搞得惊魂未定的一名同伴,捂着脖子倒下。
却是肖无忌跌回草丛后没敢休整,拔出铁剑硬提一口气再次发动攻击。
他胸口早已被渗源腐蚀得七七八八,别说皮了,连肉都没有,所以尽管体会了一把椎骨之痛,却不会有更大的风险,至少不会失血过多。
当然,这也是他命大,如果刚刚那一剑稍稍偏移一点,势必会刺穿心肺,那时神仙都救不活,哪还容他再次杀人。
此人一死,肖无忌觉得也没必要藏了。
出其不意要的就是突然、突兀,连着击杀三人,剩下的必然会谨慎再谨慎,他还能得手的机会渺茫,索性持剑向东疯狂逃跑。
“玛德!给我追!别让他跑了。”
带头男子气的七窍生烟。
六个人围杀一个残废,竟被对方反杀了三个。
这要是传进城主耳朵里,如何交差?
要知道死士可不是那么好培养的,不仅要耗费很多资源,还得打小开始。
如今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一下死了三个,城主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肖无忌在前没命狂奔,已经顾不得浑身刮骨一般的疼痛。
然而出了草丛,就是对方的主场。
常年经受各种训练的死士,根本不是他这个半吊子能比的,很快就有两人追上了他。
其中一人飞扑上前凌空劈了一刀,肖无忌听到动静后转身仓促抵挡。
牝!
刀剑嘶鸣,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震得他险些拿不住剑柄,身体也被冲击力推得连连后退。
尽管他之前就带着前冲的惯性,被推着倒退没什么大不了的,却依旧不可否认此人的攻击强度。
死士借着反作用力凌空后翻稳稳落地,另一名死士的攻击接踵而来。
铁剑划出纵横交错的光影,一下子封死了肖无忌所有的攻击角度,令他无法有效还击,只要敢挥剑,就得留下胳膊。
肖无忌也是狠人,既然不能伸手,索性甩手把剑投掷了出去,常言道“乱拳打死老师傅”,说的意思就是,你不按套路出牌,别人也没法跟你玩儿套路。
所以这名死士很悲催的被铁剑刺穿胸口一命呜呼。
肖无忌夸张地张大嘴巴。
“草……这也行?”
随后赶到的带头男子目睹这一幕,脸色更黑了。
他心底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家伙太邪性了,自己六人不会都挨个栽在他手里吧?
然而只一秒便驱散念头,暗自觉得好笑。
生死边缘打滚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疑神疑鬼了?
“小子,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居然能在此种情况连杀我四名手下。不过真是可惜了!你今天必须死。”
肖无忌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说道:
“既然如此,能不能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小爷自问没得罪过任何人,怎么就莫名其妙遭人追杀了?”
带头男子脸上露出嘲讽,不屑道:
“你以为我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将雇主的信息告诉你吗?”
肖无忌闻言摊了摊手。
“反正我都要死了,你难道害怕被一个死人知道秘密?”
男子哈哈一笑,转而一下子冷酷起来。
“我只是想让你安静的死去而已!”
“哦,是吗?那我懂了。”
他忽然惊喜地看向男子身后,开心道:
“馆长爷爷,您怎么在这儿?”
男子与持刀死士条件反射回头,就在这时肖无忌飞一般冲到那具死士身前拔出了铁剑,然后猛地投掷出去。
带头男子看到身后空无一物就知道中了诡计,急忙回转身体,就见到一柄铁剑飞射向持刀死士。
而此时的死士才刚刚转回身,全然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
噗嗤!
剑尖命中咽喉,从颈后穿出,拖着死士踉跄后退几步,才扑通倒地。
肖无忌绷紧的精神一松,笑着说道:
“你看!人只有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才能挖掘出真正的潜力,就像这投剑一般,我之前扔东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准!”
带头男子回过神,眼神冰冷的可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小子,你死定了!”
肖无忌弯腰捡起死士手里的铁剑,无所谓地说道:
“小爷一直都准备着呢!不过就眼下情况来说,又增加了一丝生还的几率,不是吗?来吧!现在到了单打独斗的时刻,拿出你的全部实力,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取我性命!”
他单手持剑,气势如虹。
带头男子冷笑一声,缓缓抽出长刀,当啷一声把刀鞘扔在地上。
“如你所愿!”
正要发动攻击,谁知肖无忌一转身拔腿逃了。
“混蛋!你以为跑的了吗?”
说完怒气冲冲追了过去。
他的速度并不见长,跑起来只比肖无忌快上一丝。
而一个是在完成任务,另一个却是在争命!卖力程度自然不同,以至于追了一刻钟都没追上。
两刻钟后,两人距离终于不足五米,带头男子感觉再加把劲,就能一刀砍了肖无忌的脑袋,彻底结束这次任务。
谁知后者忽然转身扬起手臂,口中叫道:
“看我投剑!”
带头男子心头一紧,不自觉放慢速度。
他是真怕了肖无忌这一招,至少到目前为止,那小子从未失手。
至于到底是从小练过,还是运气使然,他不能确定,也不敢拿命去赌。
然而预料中的攻击没来,定睛看去,那家伙早趁机跑的没了踪影。
“混蛋!老子今天活剐了你。”
带头男子觉得肝快炸了,从没受过如此大的侮辱。
两人一追一逃,足足跑出十公里远,硬是跑到了平安城外。
带头男子不敢追了。
前面就是城门,他还没狂妄到敢于当街杀人的地步。
如果真那么做了,被天脉师协会追究起来,城主都救不了他。
此时已经酉时三刻。
天空变得阴沉,有下雨的征兆。
如果真下起雨,对于初春时节就显得有些早了。
肖无忌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城门口,站岗的城卫军并不知道他是逃兵,检查了身份牌便予以放行。
入城后肖无忌不敢休息,直奔肖家而去。
他担心父亲肖良遭遇不测。
这些人既然敢于对他出手,又怎么会放过肖良。
“希望赶得及吧!”
他无声安慰自己。
轰隆!
头顶炸响一道惊雷,铅云翻滚如搅动的墨汁,越来越黑。
“看来雨是一定要下了,不是个好兆头。”
肖无忌隐隐有些不安,心底没来由开始烦躁,他加快步伐。
到了家门口,心脏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大手攥死。
门敞着!
铁锁被人以粗暴的手段破坏了。
“父亲!”
他一下子心急如焚。
趔趄着冲进里屋。
轰隆!
一道惊雷炸响在门外,同时也炸进了肖无忌脑海当中。
里屋一片狼藉,就像被贼翻了,箱子柜子都开着,之中空无一物。
不过这不是重点,令肖无忌脸色苍白的是,肖良果真遭遇了不测。
他此刻面色漆黑,胸前残留着大量黑血,与身中剧毒的情形别无二致。
肖无忌颤抖着来到肖良身边,艰难探手,片刻后,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眼中一片死灰。
死了!
还是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
母亲死了!
如今父亲也死了。
“啊!……啊!……”
他痛苦地仰天嘶吼,声音凄厉而绝望。
痛失骨肉血亲,令他被无尽悲伤包围,恨不得摧毁身边的一切。
耳边尤回荡着父亲的怒斥。
“你难道没察觉人心之险恶……”
肖无忌啊肖无忌!
父亲已经告诉你人心险恶,你却自以为是地不当回事。
凭什么自以为是?
就凭你多了一道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呵呵……现在父亲因你的不以为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满意了?
他不禁陷入深深自责当中。
若非他不够谨慎,何以给凶手得逞的机会!
凶手!
对了,凶手是谁?
“啊……到底是谁?我肖无忌发誓,定灭你全族!”
他眼底出现一丝黑芒,这是一个人将要踏上极端的征兆。
“肖无忌你发什么疯……”
便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随后苏敏踏入房中,她身后跟着两名天脉师协会护卫,都是一副执刀披甲的样子。
见到房间里的情景,以及满脸发青的肖良,苏敏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就见肖无忌突然抬起头来,原本清澈的眼中隐隐带着黑气,声音如同野兽一般,沙哑而凶狠。
“苏敏!!这就是你给的交代?凶手呢?你昨天走时候,口口声声向我保证,一定会尽快捉拿到凶手,不让他逍遥法外,还跟我承诺会保护我父亲的安全,你做到了吗?
你们天脉师协会是干什么吃的?只靠嘴来办事的吗?”
“我……”
苏敏脸色难看,想要解释,又觉得理亏。
她昨日确实跟肖无忌保证过这些,人家并没有冤枉她。
“你什么你?废物!都是废物!”
肖无忌伤心愤怒,已然失去理智,大声咆哮着根本不在乎对方身份。
苏敏的手下看不过去了,厉声喝道:
“大胆!谁给你的权力敢对苏队长如此不敬?我们只是负责查案,并没有义务充当保镖!”
肖无忌立刻反怼回去。
“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滚!”
护卫大怒,就要上前,却被苏敏挥手阻止。
三人就那么站着听肖无忌接着骂,一直到后者骂累了,趴在肖良身上哭了起来,这才默默出了门外。
刚才出声的护卫气愤道:
“队长,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合过眼,一直在为这件案子操心,凭什么要让他如此辱骂,而且骂得那么难听。”
苏敏竖起一根玉指在唇边,示意手下小声点,这才叹了口气说道:
“他需要发泄!骤然痛失亲人,不发泄出来会出问题的,何况我昨天真的答应过他。”
旁边一直未曾出声的另一名护卫说道:
“小江你刚来没多久不了解情况,我们跟着队长久了,遇到过不少痛失亲人的主,队长每次都会成为对方发泄的对象,我们早就习以为常。”
小江立刻不出声了,心底却对苏敏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不知过了多久,肖无忌终于有了新的举措。
他打来清水,为父亲把全身擦洗干净,然后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父亲最心爱的衣服给他穿上,做完这些,他背上父亲踉跄着出门。
苏敏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并顺手拎上了门口立着的铁铲。
他知道肖无忌这是打算将父亲掩埋,到时必定需要挖坑工具。
这个世界也兴土葬!
当然,兴不兴的无所谓,肖无忌不管别人,他是肯定要土葬的,地球有句老话叫“入土为安”。
半个时辰后,平安城外的一座小山顶,肖无忌将墓顶上的新土搭实,借了小江护卫的长刀刻好简易墓碑,跪地磕了九个响头,然后低声念叨起来。
“父亲!先暂时把您安顿在这儿,等孩儿发达了,给您重建一座陵,肯定比这小土包气派!”
“这里虽说没什么风景,但贵在地势高,能一眼将平安城尽收眼底,您不是担心孩儿么,这回每天都在您眼皮子底下了。”
“您放心,用不了多久,儿子一定把娘亲的尸体迁过来跟您合葬,等儿子将来死了,也来这里,那时我们就一家团圆了。”
“我给您身边留了一些天脉币,您放心花吧!活着时候穷,到了下面就别亏待自己,过段时间儿子再给您送。”
……
他这么一句句念叨,苏敏听着心底难受,不禁泪流满面,好在此刻正下着雨,雨水落在脸上,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肖无忌没有毁容之前,她见过几次,很俊朗白净的一个孩子,除了说话爱脸红,性格腼腆外,人倒是很精神,还帮自己捯饬过几次兵器。
可短短几天,就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
苦命的孩子!
到底是谁在针对肖家?
她之前已经理清了一些线索,只是还没来得及调查。
一切要从两个目标出发。
其一,肖无忌昏迷的第一天,肖良去了哪里?
其二,肖良为肖无忌购买了哪些药材?
肖良的去向决定了他当天接触过什么人。
而他所购买的药材,则决定了去向。
苏敏也曾想过是不是肖家以前的仇人来了,后来自己先否定了这个猜测。
肖家背景透明,平安城本地人就没几个不知道的。
他们本来是原青玄城(如今叫做飞城)的土著居民,十年前马匪肆虐攻破城池,为逃匪患不得已来到平安城落户,为此她妻子舍身救儿救夫的事迹被人得知,这也是王新为何知道肖无忌母亲身份的缘故。
自此之后,肖家父子一只在平安城生活。
十年之久,如果有仇家早寻来了,哪里会巧合的发生在肖无忌掉进渗源之后?
所以凶手必是最近才冒头的。
大概率是肖良为了救治儿子拿出了了不得的宝贝换钱被人惦记上了,才引得家破人亡。
不得不说苏敏思维敏锐,短短一天时间,就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大概轮廓。
肖无忌完事的时候已经是子时末,小江护卫哈欠连天,那名年长护卫也变得昏昏欲睡,只有苏敏还目无焦距地思考着什么。
肖无忌走到苏敏跟前,低声说道:
“苏姐姐,对不起!”
苏敏回过神来,双手抱胸道:
“想通了?”
肖无忌点点头。
“是的!无忌不该跟苏姐姐发火!”
苏敏笑了,摇摇头道:
“你这么说可不对,如果不跟我发火,你可能到现在都想不通呢!”
肖无忌一愣,仔细想想,苏敏的话还真有一些道理。
“好了!处理完了就走吧!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情要办!”
“嗯!”
……
进了城,苏敏对年轻护卫说道:
“小江,从今天起,肖无忌跟你居住一段时间,直到破案为止。”
小江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自己迟疑道:
“我?”
苏敏斜了他一眼。
“不然呢?跟我吗?你姐我可是黄花大闺女,你想让人看我笑话吗?”
小江赶紧摆手。
“不……不是!我是说为什么不让他跟卞叔一起住?”
没等苏敏回话卞叔就开口了。
“老叔我今明两天夜勤,你想让这孩子跟我熬着?再说了,你卞叔家那点空间,自己都折腾不下好吧!”
“苏姐姐,我还有事情要办,您别管我了!”
肖无忌开口打断几人。
苏敏秀眉蹙起,不满道:
“天都快亮了,你不回去休息还要去哪里折腾?”
肖无忌回道:
“我想查清谋害父亲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而且一刻也不想等!”
苏敏闻言来了兴趣,说道:
“卞叔小江你们先回吧,我跟无忌聊一会儿就走。”
谁知瞌睡的要死的二人,竟同时摇头。
“队长不回去,我们不走,这是职责。”
天脉师协会的卫队,熬夜查案子是家常便饭,一晚上不睡觉又死不了人,所以苏敏不再强求,而是转向肖无忌。
“这么晚了,你想去哪查?”
肖无忌理所当然道:
“当然是先从铁匠铺开始!我想知道在我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如此才能清楚幕后主使的杀人动机。”
“动机?”
苏敏美眸微微一亮。
“这个词很贴切!对了,为什么你一口一个‘幕后主使’?难道凶手不可以是一个人吗?”
肖无忌摇摇头,很肯定道:
“绝对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势力。不瞒苏姐姐,我是被人追杀才逃回城的,一回家就发现父亲身亡。而在此之前,我被六个人围杀,险些丧命。”
苏敏闻言瞪大眼睛,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同时她也有些吃惊,肖无忌竟能在六个人的围杀下逃得性命。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肖无忌便把自己应招去图图山剿匪挣赏钱的事情说了一遍。
苏敏听完陷入沉思,随后在原地来回走动,显然在推理着什么!
“天呐……”
她猛地惊呼一声,俏脸变得有些苍白,因为推测得出的结果令她内心震动不小。
肖无忌问道:
“苏姐姐似乎已有所得?”
苏敏脸色难看地点点头。
“是有些猜测,不过不能保证完全正确,还需要验证。”
顿了顿,她脸色回转了一些,说道。
“对了,我傍晚去你家,一是想看看令尊有没有清醒,其次是邀你一同前往铁匠铺,既然你这么心急,那我们现在正好去问问当天的情况,走吧!”
说完率先向王氏铁匠铺走去。
赶到铁匠铺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亮。
护卫小江上前敲门。
不多时,苍老的声音隔着院门问道:
“谁呀?这深更半夜的!”
“大爷!天都快亮了,可不是深更半夜啊!我们是天脉师协会卫队成员,过来问一些事情。”
前两天天脉师协会卫队来过一次,这事铁匠铺老管家是知道的,于是从里面打开院门,把四人请了进去。
这个时候王堂虎也走了出来。
门外先是“哐哐哐”的砸门声,之后又是大声聊天,再加上王堂虎最近本来就睡眠不好,所以就早早起床。
看到来的又是天脉师协会卫队成员,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这些家伙可令人痛恨的紧,问事情绝对能给你刨根问底刨个稀烂,想在他们眼皮底下撒谎,那得修炼骗术多年才行。
尤其这个小姑娘苏敏,那双眼睛犀利着呢。
王堂虎把人请进里院,着管家烧水弄茶,这才问道:
“苏队长,这天还没亮,您就起来办案子,着实令王某佩服!不知前来铁匠铺,想要了解什么?”
苏敏开头一句就把王堂虎下了个半死。
“你雇佣的帮工肖良昨日死在家中,我来了解一些信息!”
豁!
王堂虎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赶紧辩解道:
“苏队长明察,老夫与肖良之死,可是没有半点干系啊!”
苏敏摆摆手。
“我知道!如果有关系的话,我还和你谈什么话,早拿人了!”
“那是,那是!”
在肖无忌面前趾高气昂的王堂虎面对苏敏的时候就像孙子。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肖无忌心中发誓,自己一定要成为人上人。
“肖无忌掉入渗源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苏敏开门见山。
王堂虎低头想了想,缓缓说道:
“在下赶到场的时候,肖无忌已被王新、王龙、刘登、李圆四人拖出渗源池,我看这孩子伤得极重,便着人去通知肖良,后者赶来后,见到儿子那种情形,一边破口大骂王刘三人,一边抱着肖无忌夺门而走,后来听说是去了医馆,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苏敏闻言沉默下来,心里仔细判断着王堂虎每一句话是否有漏洞,半晌才说道:
“嗯!那便不打扰了。”
起身打算离开时,管家端来了茶水,王堂虎急忙挽留道:
“苏队长且慢,既然茶已经煮好,不妨喝一杯解解乏再走。”
这么一说,苏敏又坐了下来。
四人从昨晚酉时末一直撑到此刻,又走了不少路,确实早就口渴了。
其中尤以肖无忌为最,他可是先经历了战斗,又大哭一场,最后还挖了坟。
其实能坚持到现在,主要是一股不甘心的念头在支撑。
两刻钟后,苏敏带头告别,王堂虎一直送到院门外。
目送一行人离开,老铁匠叹了口气。
“哎!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毁了。”
……
出了铁匠铺,众人直奔医馆。
到地方时,正巧医馆刚开了门,谢馆长得知苏敏的来意后把几人迎了进去,主动说道:
“肖良确实抱着无忌来了,老夫一看是渗源所致,便开了药方,并让肖良先把无忌安置回家。
肖良离开没多久便又折了回来,说老夫开出的几味药太过昂贵,根本不是肖家能承担起的,问老夫有没有替代品。
苏队长应该也清楚,想要医治渗源腐蚀出的伤口,非荒级药材莫属,所以老夫也是无可奈何。
肖良得知没有替代品非常失望,不过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老夫隐约听他嘀咕‘当了什么东西先应急,之后再赎回’之类的话,便匆匆走了。
之后他果然筹齐了药材,接着便是老夫给无忌制药上药,再后来……就是昨天辰时吧,无忌邀老夫去给肖良看病,老夫发现那竟然是利器伤,这才要他去找天脉师协会报案。”
苏敏点点头,站起身说道:
“多谢谢爷爷告知,那我们便不打扰了。”
谢馆长一愣。
“这就要走了?”
苏敏笑了笑。
“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还有下一个地方要去看看。”
从医馆出来,苏敏问卞叔。
“平安城有几家典当行?”
卞叔想了想,回道:
“专门从事典当这个行业的铺面还真没听说过,倒是平安商行兼做这门生意。”
苏敏直接转道。
“那就去平安商行。”
辰时正中,平安商行。
肖无忌看到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时有点发懵,接着一点灵光在脑海中乍现,可又想不出缘由,仿佛隔着那么一层薄膜,明明向前一步一切都会明朗,却偏偏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