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黄二位洞主于万年前拜师当时的千沉山山主吴金花为徒。后吴金花远游不知所踪,临走前将千沉山脉一分为二赠予二徒,各自做了洞主。两位洞主以入门先后,强弱之分,以胡天霸为首。
此时二者并肩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串来看热闹的妖精。
“这、这、这便是是、月轮、轮羽吗?”
一个黄鼬凑上前,左看右看后道:“怎、怎么、人型的?”
“它自人腹出生,我们到时便是如此。”胡天青对胡天霸说到。
“人、人、人、人……”黄黑虎生有口疾,越急就越说不出口,它旁边一个生有前黑后两色的黄天虎等得着急,干脆挤进脑袋瞪着眼睛大声接道:“人腹?和人类的孩子?和人类也能生子?”
众妖惊叹,齐齐看向胡天霸。
胡天霸上前,围在婴儿身旁的妖精都让出空间。他低首居高临下看着舒适躺在兔子毛上睡觉的婴儿,道:“并非如此,只因沾染人息而已。”
众妖听闻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吓、吓、吓死死我我我、我了。”
原是虚惊一场。
倒是黄快跑没注意他们说话,板着毛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其他妖精讨论“人和妖能不能生子”的问题时,飞快伸爪一把拉开抱着婴儿的襁褓。
“咦~原来为女。”他瞥着眼睛喃喃自语,抬眼却见所有妖精都住了口默默看着,不禁问道:"看我作甚?"边问边把襁褓盖了上去。
众妖缄默,又听他道:“可有名字了?”他眼睛一亮,神情跃跃欲试。
“我等到时月前辈已然离开,不知有名否。”胡天青答道。
“那便是没有了。”黄快跑拍掌道:“不如我们来取一个,也好称呼。”
胡天霸黄天霸对视一眼,黄天霸对黄快跑微微颔首,后者便一脸兴奋研究起来。
“既为女,自然不能如我们。”漆黑的眼珠盯着婴儿格外认真,黄快跑仔细想了想山脉所有女妖的姓名。
“黄英红……黄翠花……胡天红……胡天娇……翠红?花娇?”
一旁安静听着的轩翎嗤笑出声,肩上一只鸟接口:“你们两家就不能换个字?非要用这些?”
黄快跑也觉得这样的名字太过无趣,奈何想不到其他,围着婴儿跳来蹦去,对轩翎道:“你常去人间,可知有何好字?”
轩翎皱眉,他去人间是为修炼玩耍,到不曾注意其他,苦苦思索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曾听人念读过的一句话,“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此句乃他在外无意见一对正交合的男女所说,虽不明其中含义,却也觉好听又顺口,便随意一记。
“这、这、这个好听。”黄黑虎点头赞同,磕磕绊绊重复一遍后道,“那便叫、叫、叫……”
他半天也说不出来,黄天虎便在旁直接补充:“蓦然!”他想了想,“要不阑珊也可。”
“哪里来的这么麻烦。妖中血脉却同人腹而出,不如就叫同人。”正说着,胡天娇不知从哪里出来,摇摆着尾巴款款迈入,把其他妖精挤出去,自己悠闲靠近婴儿,尾巴一掀,瞥了眼婴儿身体后又放下。
“同不如和,如此还不如名和人。”一只鸟张口说到。
“我却觉阑珊更好听。”黄快跑不甘示弱。
说完与胡天娇对视一眼又移开。虽然住的近,但两家关系只算尚可,互不干预也没什么往来。何况胡天娇性情高傲难处,本家与她关系好的都寥寥无几。
都各持己见,可婴儿却是要两家一起养的,胡天霸瞥了眼众妖淡淡开口:“便以阑珊为名,和人为字。”
这下子都满意了,又分配了养孩子的任务后,胡天霸和黄天霸还有其他事情便离开了,剩下妖围在一起学着怎么写婴儿的名字。
写时却又觉“阑”字不好,讨论一番改成了“岚”。
姓月,名岚珊,字和人。
这个名叫月岚珊的月轮羽逐渐开始长大,刚抱回来时是个只会哭的小肉球,待到了第二日,她就已经能磕磕绊绊的走路了。
妖族的生命力比人类顽强太多,在人类看来还幼小脆弱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跟随长辈外出行走。
两位洞主规定由两家轮着带孩子,第一日就交由胡天青,第二日是黄天虎。
他带孩子的时候生有口疾的黄黑虎就在一旁跟着眼巴巴的看。他也想养小孩,奈何众妖都担心他的口疾会影响开始学说话的幼崽,所以两个洞唯独他清闲了下来。
此时已到了夜晚,正当山衔好月。
黄天虎正带着月岚珊学习修炼,就在宝地粹星湖,周围许多正在修炼的妖精。
他们修炼姿势随心所欲,有些露出脐下似朱砂的红点的,是妖。精怪是没有这一特征的。
吞吐间有丹从体内显出,颜色各异。其中最为瞩目的当属年龄在七万岁以上,丹为五彩颜色的胡天霸等妖精。
黄天虎带着月岚珊走近,边伸指向她脐下生来便有的红点道:“这是你的丹,想来还未成型,趁着月色正好,快些凝聚出来。”
月岚珊抬脑袋看着他,也不知听没听懂,慢吞吞的向湖边爬去,在岸边转头看他。
黄天虎指挥:“快进去,这可是少见的机会。”
粹星湖既为宝地,自然不可随意滥用,除新生有丹的小妖精外,所有妖精不可进入其中,只能在周围打坐。此时湖边已然坐满了大妖,见此投来目光,却见那人形小妖停在湖边不动了,张口啊啊叫着,不知要说什么。
正觉有趣,黄天虎却急了,入湖机会可遇不可求,容不得耽误。他性子急脾气有些暴躁,当下直接一尾巴扫过去,只听噗通一声,月岚珊已经被他扔下了湖。
目睹全程的轩翎啧啧摇头,无奈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那湖里许久悄无声息,黄黑虎在旁探头担忧道:“怎、怎么一、一一点、动静、都没有?”
黄天虎踱步边粗声道:“怎会有事!她可是月轮羽!”然而嘴上说着,其实还有些担心,毕竟他从未带过幼崽。
就在这时,忽然天空月光大放,湖中同时波澜起伏不停,有银白光芒破水而出,月色幼鸟展翅高翱,飞鸣翻空,百啭似玉碎,惊起一片湖水。
丹分六色,一色一重天,初始为白。
月岚珊展翅,歪歪扭扭的环绕三匝后,拖着屁股后面唯一一根尾缓缓落下,站在几个大妖里歪头清叫一声。
比起修炼有成的成年大妖,她算是体型娇小。扑棱着翅膀蹦蹦跳跳,瞧见了一旁黄天虎还非常调皮的跳到他背上,在上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看起来很是开心。
“嘿!你个小鸟!”黄天虎咧嘴反手把她拉下来,看向小腹位置,“把你的丹露出来给我看看。”
月岚珊眨眨竖瞳,腹下一片白光过后,半空漂浮一颗小小圆圆的白丹。
“不错。”胡天霸看了眼点头道。
黄天虎这才放心,叫她以丹对月开始修炼。才生下第二日,月岚珊还有些站不稳,身体一晃就趴在了地上,仿佛恼羞成怒,她收回丹啊啊叫了几声,随后身体变幻。稀疏羽毛褪去,变成了头顶羽冠,股连尾,却是人身的半妖形态。
满意了后飞快爬走,这才开始修炼。
月轮羽种族得天独厚,对月修炼只是一晚,那颗白色的丹就已凝实许多。
他们白日不能炼丹,因此当太阳初升,吸收后天地日月精华后,便各自回了洞府。
第三日带小妖的是胡天红,她性格最是泼辣,待孩子也与众不同。
狐狡黠,擅变化。她便变成各种样子和月岚珊玩,其中最喜爱变成老者。或白发老翁,或佝偻老妪。
月岚珊被逗得咯咯直笑,正玩的开心时,忽觉翎尾一痛,她下意识摆动翎尾抽打过去,却被一只毛爪直接抓住。
回头看去,却是摇晃着九条狐尾的胡天娇。
“怎么才一根翎尾?”她晃了晃手里一根细小没什么攻击力的尾,毫不留情的嘲笑道:“样子倒是蛮好看,可惜只有一根,真是可怜又好笑。”
月岚珊听的一知半解,不喜欢尾被束缚的感觉,使劲挣扎,张口啊啊高喊。
“哎呦,生气了?”胡天娇饶有兴趣探头笑道:“说你丑你不高兴了?”
月岚珊挣不出尾来,便伸手拍她。
见她脸都气红了,旁边胡天红道:“师妹,莫要再逗她!”逗哭了可麻烦了。
胡天娇嗤了一声,这才松手。见月岚珊赶紧抱回自己的尾,轻蔑挑眉,摆动条条艳丽的大尾巴,道:“瞧瞧,这才是尾巴。”见月岚珊被彩色尾巴吸引,她妖娆走动两步,侧身抚摸自己尾巴,同时叹道:“若论尾巴美丽,千沉山脉谁能比得过我?”
她左摇右摆炫耀一阵,心满意足后伸指点了点仰头盯着她尾巴看的月岚珊额头,“我可要回去修炼尾巴了。”斜眼看她道:“小不点儿,抱着你这根毛自己玩儿吧。”
说完,扭身走了,留下没怎么听懂的月岚珊继续抱着自己的宝贝翎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