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鉴宝鬼眼》是由作者“小九徒”创作的火热小说。讲述了:父母失踪,叔叔突然病重,婶婶拖款跑路,八岁的我,不得不外出谋生;后来,我遇到了九儿姐,从此,我便踏入了古玩江湖……一双“鬼眼”行天下,古玩界的门门道道,从来没人能真正参透……...
主角:苏尘九儿姐 更新:2024-01-27 20: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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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尘九儿姐的现代都市小说《鉴宝鬼眼》,由网络作家“小九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鉴宝鬼眼》是由作者“小九徒”创作的火热小说。讲述了:父母失踪,叔叔突然病重,婶婶拖款跑路,八岁的我,不得不外出谋生;后来,我遇到了九儿姐,从此,我便踏入了古玩江湖……一双“鬼眼”行天下,古玩界的门门道道,从来没人能真正参透……...
裴哥进来之后,肖胖子虽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神,但他腮帮子紧咬,似乎恨不得立马宰了裴哥。
我瞪了肖胖子一眼。
刚才那一声招呼过后,不少人开始向着裴哥打招呼。
这货只是略微地点了一下头。
尔后,他大刺刺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双手靠在扶手上,翘起了二郎腿。
边上有红花棍郎赶紧上前,给他点了一支烟。
他嘴角叼着烟,开始玩起了手机。
有人同他打招呼,他也不抬头,只是鼻子稍微“嗯”一下。
我瞅了一下时间,离江湖窜货场开场尚有二十几分钟。
裴哥虽然被陆小欣假意给开除,但从他今天进场所带的人来看,应该还在为四方斋做事。
因为。
其中一位红花棍郎,手中拎了一个袋子,袋子上面写着“四方斋”。
而且,裴哥身边还有一个人。
此人我曾见过,四方斋那位对佛像金钱“瞧不准”柜员。
陆小欣竟然还没有出场。
不过。
我发现在场的那些古董商,表面上虽然跟裴哥打招呼,但见到他进来之后,神色都发生了细微变化。而且,招呼过后,几乎没人再主动去搭理他,有人甚至还偷偷朝地上啐上一口。
估计。
里面一些古董商,曾有那天吃阴席的幕后老板。
这王八犊子的人缘极差。
我见到裴哥抽完一支烟之后,一手看手机,一手在抓边上油闷蚕豆吃。
吃完油闷蚕豆,他座位边上的茶水柜明明有纸巾,但这货却向上抬了抬手。
边上一个红花棍郎见状,立马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来,像古代伺候官员上轿的马夫。
裴哥将手在这位红花棍郎的衣服上擦了几下,继续低头看手机。
我不知道他手机里有什么东西。
两千年左右,大家的手机都只能玩贪吃蛇,高档一点也只有俄罗斯方块。
在离开场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门口再进来一人。
她一出现,将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过去了。
陆岑音来了。
今天。
陆岑音挽了一个发髻,穿着一套修长的粉白长裙,更加衬托出傲人的胸和挺翘的臀。
她脸上略施粉黛,眉眼灵动,皮肤白皙,嘴角露浅笑,姿态无比优雅。
活脱脱画里走出来的女神。
我虽见过她多次,但见此情景,心中也不由为之愣神。
迄今为止。
我所见过的女人中,也就九儿姐能压她一头吧。
所有人目光绕着她妙曼的身影移动。
陆岑音成了全场焦点。
她今天只带了两个人。
一个是疤脸王叔,腰间别红棍。
一个是那天影青阁戴着厚眼镜的宋掌柜,手中拎宝箱。
一文一武。
“陆家大小姐好!”
“大小姐今天看来信心满满,对鎏金娃娃势在必得啊。”
“岑音姑娘,好久不见你,真是越发漂亮了。”
“……”
陆岑音浅笑盈盈,向着大家一一打招呼。
礼貌、亲切而不失端庄。
一直坐着玩手机的裴哥,竟然第一次抬起头了。
他瞅了一眼陆岑音,蛆咬过的脸上肌肉一抖动,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屑地冷哼。
陆岑音边上的疤脸王叔,瞅见了裴哥,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意。
这杀意。
在赌窜摊我砸影青阁招牌的时候,疤脸王叔眼中曾出现过。
同是陆家人出场,但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不少人围着陆岑音,找她聊天。
当然。
里面不乏看起来富贵成功的阔少。
陆岑音笑着礼貌地同他们应酬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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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了房间,拿出了三千二百块钱,递给了她。
“我先租三个月吧。”
昨天我曾想重新找过房子。
但自从胡三那句“死你妈的小瘪三”出口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女人见状,忙不迭地冲我摆手:“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租金不急呦。”
我问道:“那你是?”
女人长相有魔都女人精致,但讲话却比较直率,说道:“昨天的事,谢谢侬!阿拉想提醒,胡三不会放过侬,千万要小心噢。”
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还来提醒我。
我把钱给了她,回道:“没事。”
女人拿了钱,也不点,直接塞在了牛仔裤的后袋里,说道:“行!等阿拉……等我赚钱了,请小哥喝酒!”
她在尽量跟我讲普通话。
我没再说话。
女人却还没走。
我问道:“还有事吗?”
女人说道:“我叫许清,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道:“苏尘。”
女人说道:“苏尘,好名字……小哥,侬一般什么时候回家?”
我从她眼里看到了害怕。
尽管她性格看起来大大咧咧。
可女人毕竟不是男人对手。
昨天胡三临走之前的那句话,让她有点不敢一个人在家里待了。
我说道:“给你留个电话号码吧。”
许清闻言,欣喜异常,赶紧回房间拿了纸笔出来。
我把电话号码写给了她,尔后,我披着衣服出了门。
肖胖子告诉我,昨晚他连夜把肖伯送到了乡下亲戚家。
他乡下那个亲戚,刚好是赤脚医生。
今天一大早,王大头把肖伯的医药费和营养费打到了他卡上。
这都不算什么。
关键肖胖子传来了一个消息。
今天晚上在镇江一个村的后山里,有阴席吃。
而且,摆阴席的东家,是裴哥。
所谓吃阴席,讲白了就是由在黑白两道有实力地位的古董商,组成的一个盗墓古董买卖局
但凡世间流传的古董,无非由两大部分组成,一是家传,二是墓盗。
家传毕竟比较少。
真正的好东西,往往都在墓葬里。
但墓地里的东西,是不允许买卖的。
一旦挖出价值高的物件,销售时被哪位五讲四美的古董收购商反手一举报,盗墓贼轻则牢底坐穿,重则吃枪子。
为此,盗墓贼真正面临的困难,不是盗墓,而是如何安全而快速地销赃。
而销赃,最好的做法是请敢买鬼货的古董商人,来盗墓现场认购。
这样一来,盗墓贼和买鬼货的古董商人,一个盗、一个买,拴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用担心互相之间举报,成交还快速。
大家屁股都有屎,都别举手打小报告。
但这种局,也很危险。
容易发生盗墓贼和收购商人之间因宝贝或者钱财黑吃黑的情况。
所以,一般情况之下,盗墓贼会请行内势力大、镇得住的人来做东,压住双方不要乱来,保障吃阴席期间不出任何乱子。
盗墓贼叫厨子。
收购商叫食客。
做东人叫东家。
有人问,东家白干这件事吗?
当然不白干。
从墓地里挖出来的东西,东家要挑一件,免费带走。
而这一件,往往都是最为昂贵的古董。
按道理,像四方斋这种苏省数一数二的信誉大店,不会参与这种勾当。
没想到,在二小姐陆小欣的掌管之下,裴哥竟然会是吃阴席的东家。
在沙县小吃店见到肖胖子之后,我问道:“消息准确吗?”
肖胖子回道:“千真万确!”
我又问:“哪儿来的消息?”
肖胖子转头瞅了瞅四周,低声说道:“我一位兄弟!他最近获得了一个消息,有厨子在镇江农村扒了一个锅,一直不敢上菜。厨子最近牵上了裴哥的线,让这王八犊子做东。这位兄弟,让我去当食客吃席。”
我有些不置可否。
肖胖子皱眉道:“你不会信不过我兄弟的消息吧?”
我说道:“那得看你们是什么关系。”
肖胖子闻言,撸起了上衣,露出胸口一道无比狰狞的刀疤,指着刀疤说道:“当年在部队,他欠着我一条命……”
我马上打断:“行,别再说了,我信了。”
肖胖子一般称呼别人为朋友,但他对这人的称呼,与我一样,称为兄弟。
这事儿可信。
我问道:“给了你请柬没有?”
肖胖子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枚牛角。
我见到牛角,眉毛一跳:“还是一座明墓?”
肖胖子笑道:“要不就说你有见识呢!”
这种吃阴席的局,开不得玩笑。
参加购买古董的商人,必须要信得过的行内人,东家才会向他们发出请柬。
请柬不是纸张,而是特殊物品。
牛角。
一般代表明墓。
因为传说朱元璋是大青牛转世。
我把牛角收了起来,将瓦罐汤全给喝了。
肖胖子点了一根烟,透过烟雾,怔怔地看着我,问道:“苏子,你就不问问我怎么会拿到请柬?”
我回道:“你兄弟给你的。”
肖胖子问道:“话没错,但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看了他一眼,回道:“你兄弟是公家人……”
话还没说出来,肖胖子突然脸色陡变,伸手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左看右看,见四周没人,肖胖子说道:“你脑子开过光!但请你小点声!”
不是我脑子开过光。
而是这事儿太容易分析了。
吃阴席一般比较隐秘。
能拿到请柬的食客,都是有实力的古董大买家。
像肖胖子这样的包袱军,属于不入流的货色,东家根本不会请。
更何况,这个东家还是裴哥。
牛角请柬是肖胖子兄弟给他的。
肖胖子在介绍情况时,用的是“我兄弟最近获得了一个消息”。
这是典型的情报说法。
而且,肖胖子还说在部队之时,欠着这位兄弟一条命。
从肖胖子战友退役后的一般身份来判断,很容易推测,他口中的兄弟,就是公家人。
这位兄弟之所以给肖胖子请柬,一定是让他混进去做内应。
打算里应外合,人赃俱获,一锅端了这个阴席局。
我们并不是行侠仗义的侠客,只想在古董行当里面实现自己的梦想,对吃阴席这种事,其实谈不上好恶。
但这次对付的却是裴哥。
我们非常愿意合作。
“吃饱了吗?”我问道。
肖胖子回道:“吃饱了!”
两人租了一辆面包车,径直往镇江奔去。
两千年左右,交通远不如现在发达,到了镇江,已经是临近傍晚了。
我们来到了那个村子,吃了点饼干,喝了两罐健力宝。
等到晚上十一点,开始往后山走去。
进入后山之前,我们都戴上了面具。
这是吃阴席的规矩。
避免大家互相认出来。
其实,你头上套丝袜也行,抹灰也行,女扮男装也行,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
我们完全是图简单。
肖胖子戴的是关公像,我戴的猪面具。
来到了山脚下,发现有两位化着双簧小丑妆容的人坐在地上。
他们见我们来了之后,站起来挡住了路:“两位爷,有请柬吗?”
我掏出了牛角。
他们看了看之后,说道:“一份请柬只能进一人,你们商量一下,另一位爷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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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胖子说道:“姓裴的王八犊子,那天临时有事,他没去主持阴席局,派了两位手下去!这两位手下被逮了之后,打死都不承认是四方斋的人,现场又没抓到与姓裴的相关证据,逮不了他。”
我问道:“好消息呢?”
肖胖子说道:“好消息是,这个局被我们给破了,抓了不少古董商,逃跑的也全被抓回来了。四方斋信誉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那些地下古董商背后的势力,全要找裴哥的麻烦。”
“陆小欣承受不了压力,为撇清关系,把裴哥暂时给开了。裴哥气急败坏,派人全城打探破局人的消息,还放出话来,一旦查出并逮到破局人,直接捅死!”
我回道:“不急,咱慢慢来。这次断他的胳膊,下次再废他双腿,慢慢折磨才解恨。他如果一打就翘辫子,就不是他了。”
肖胖子闻言,神情一愣,说道:“对呀!你这么一说,看来没有坏消息……不过,我现在有些担心你的安危,要不跟我兄弟说一下?”
我说道:“不用,他们发现不了我。”
肖胖子想了想,说道:“行!我最近盯到了一件大宝,等消息确定了再告诉你。”
他走了之后,我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寻思要先换点钱来花一花。
我拿着那枚佛像铜钱。
鬼使神差。
去了陆岑音掌管的影青阁。
多年后,我才理解。
人与宝,人与人,其实都一样。
讲究机缘。
当时去影青阁,单纯就是因为听肖胖子说,影青阁比较公道。
陆岑音知道我手上有一枚佛像铜钱,但影青阁金陵分店好多家,里面的古董文玩数以千计,对这种小东西,远到不了她这尊大神面前。
到了影青阁之后,柜台店员问道:“先生,您是请货还是割爱?”
我回道:“兜里有一件称心货,想请您掌一下眼,如果合适,给个囫囵枣吃。”
柜台店员闻言,摆了白色鉴布,拿出三件套,仔仔细细地察看起来。
十几分钟之后,他对我说道:“您稍等。”
这是要请掌柜了。
单凭这一点。
影青阁比四方斋那群憨货专业多了。
很快。
里间出来一个老学究模样的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酒瓶底厚的眼镜。
他拿着佛像金钱,看了好一会儿。
尔后,他抬起了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这位小哥,东西可有传承?”
掌柜问这话,其实心里已经认可了这是真品。
但文物法出台之后,但凡正规开古董行的,一定要问上这么一句。
正所谓,人货可取、鬼货不碰、神货请仙。
人货,就是家里祖辈流传或者市场正规交易来的古董。
鬼货,墓地里挖出来的阴货。
神货,博物馆里盗出来的东西。
人货是可以正常交易的,鬼货则不能碰,见到神货只能直接报警,请警察来处理。
话虽如此。
但你若硬要说自己的东西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古董行也判断不出来。
之所以一定要问,盖因古董行里都有摄像头。
你回答什么,会原原本本记录。
到时追究起来,古董行就没了责任。
为此,但凡鬼货、神货,一般私下暗中交易比较多。
有些小说里写盗墓之后直接去古董行或拍卖行里卖阴货,典型嫌米饭太香的做法。
我如实回道:“摊市收来的,请掌柜放心。”
掌柜闻言,点了点头:“宋淳化佛像金钱,不是原版,仿材用铜,但断代确属宋代,属于上了年份的老物件,品相上佳。我姓宋,是这家店的掌柜,出一个实在价。若小哥肯割爱,东西和卡号一齐留在影青阁。”
我问道:“宋掌柜出多少?”
宋掌柜伸出手:“一巴掌,怎么样?”
完全符合我心里价位。
我对这位宋掌柜油然而生一股尊敬。
眼光精准、出价公道、办事爽快。
老一派鉴宝大师傅的风范!
我回道:“行!”
随即,我拿起纸笔,写了卡号递过去。
柜台店员将佛像金钱小心翼翼地收了,转手将卡号递给了一位女店员。
女店员随即填了收货单,上面盖了影青阁收货戳,将回单撕给了我。
我拿起回单,正准备走呢,门口两个人突然伸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先生请留步!”
我回头看向了宋掌柜等人一眼,他们也一脸错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拦我的人,竟然是两位红花棍郎。
但凡传承多年古董铺子,里面有文职、有武职。
文职主要有司理、掌柜、朝奉、司柜。
司理就是一把手,影青阁这么多家分店,全由陆岑音掌控,毫无疑问,她是大司理。
掌柜是司理之下的具体负责人。
朝奉就是柜台店员的角色,初步鉴定审核,遇到大事,须请示掌柜。
而司柜,就是开单收钱出帐之人,类似那位女店员。
武职则比较简单,叫红花棍郎。
以前古董商人行走江湖,身带重宝,必须聘请武艺高强之人护身。
这种人一般拿一根上面漆满红色花纹的棍子,平时棍子用来挑宝,遇上土匪强盗,红花棍一抽,厮杀护宝、护主。
他们腰间别着一根类似电棍长短的棍子,通体红色。
必定是红花棍郎无疑。
一位红花棍郎说道:“楼上有一位先生的老朋友,想见你一面。”
真是活见鬼!
能指挥红花棍郎拦我的老朋友,除了陆岑音,我想不出其它人。
这事儿太巧了。
陆家排面这么大的大小姐,今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家店?
我回道:“不想见!”
红花棍郎说道:“她说你一定会想见。”
我问道:“为什么?”
他回道:“因为她说要当面感谢你,让她生平第一次坐上了牛车。”
我脑瓜子顿时嗡嗡直跳。
陆岑音竟然知道那天救她又打晕她的人是我!
不应该啊!
我全场戴了猪面具,面相上分辨不出。
九儿姐曾带我在东北住过一年,东北人纠正外地人口音的能力太强了,砸场子的时候,我用的可是纯正东北话,几乎能以假乱真了,声音肯定也分辨不出。
后来在茅草丛,我还把她给敲晕了。
难道是送她到医院的时候,医护人员描述的?
可当时我因为尿急,根本没进医院。
即便医护人员描述出送她进去人的模样,也是在描述肖胖子,而陆岑音压根不认识肖胖子。
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在于。
现在裴哥正满金陵城在找当天砸阴席的人。
参与吃席的食客,除了我和陆岑音,没人逃出来。
陆岑音完全有理由相信,砸阴席之事,肯定是我干的。
那么。
她接下来想干什么?
今天不见是不行了。
我沉着脸,跟着红花棍郎上了二楼。
到了一间套房,带路人敲了门。
里面传来陆岑音熟悉的声音:“进来。”
红花棍郎打开门,把我给让了进去。
办公室非常大,装修的古色古香,清一色黄花梨桌椅,墙上挂着郑板桥的画,博古架上摆着各色的青瓷铜罐。
窗帘拉了一半,阳光恰如其分地洒进屋子,映照的办公室宝气幽幽。
陆岑音站在窗边,背对着我,手中拿了一杯红酒。
她影子拖曳在地上,修长而灵动。
齐肩的乌发垂落,窗外微风轻轻撩起鬓丝,衬托她侧脸更加明媚、动人。
陆岑音转过身来,向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正要找你呢,你竟然到影青阁来了。”
我坐了下来,没吭声。
她第一次找我。
带着大金主求贤若渴的诚意,彰显出女强人的端庄与雅致。
而这一次。
她更像是掐到了蛇七寸的捕蛇者,神情中带着一丝侥幸的嘚瑟。
陆岑音款款走过来,拿了一个杯子,秀眉微挑:“陪我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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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叫江湖窜货场,因为这种交易,一切全按照古董行当旧江湖规矩来,具体后面会解释。
鎏金娃娃不能免费送、不能卖。
鼎元胡总采取江湖窜货场这种交易形式,倒非常聪明。
肖胖子说:“这以物换物就没谱了!说不定,咱拿一样小东西过去,地主家的傻儿子王八对绿豆,瞧上眼了呢?鎏金娃娃的市场价,现在少说也三百多万,要置换成功,咱可就彻底翻身了!”
我想了一会儿,问道:“鎏金娃娃虽然珍贵,但陆家大小花旦铺子里古董无数,怎么会盯上这玩意儿呢?”
肖胖子说道:“这就不知道了!她们行事向来不按套路出牌,但确实已经盯很久了,可能后面有啥目的!咱别管她们了……苏子,这算是天漏,咱去撞撞运气?”
我问道:“你刚才说胡总儿子什么毛病?”
肖胖子喝了一口酒:“身体差,嗜睡。睡着了还老做噩梦,梦游寻死!”
本来。
听到陆家大小花旦在盯着鎏金娃娃,正确选择,应该暂避锋芒。
但胡总儿子却因为梦魇而要送宝。
我心动了。
许清身上有一块专吞梦魇的元伯奇鸟牌!
我问肖胖子:“窜货场入场券有吗?”
肖胖子笑道:“还巧了!举办江湖窜货场那家茶楼,正好在我兄弟辖区,有入场券。只不过,咱没有好物件进去交易。”
我受刺激了。
这就是不入流的待遇!
无论是闯阴席还是进江湖窜货场,全要靠别人给票。
古玩是金钱的圈子、地位的圈子、权力的圈子!
没有这些东西,就如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里那句名言“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我说道:“以后这种票,必须靠自己面子挣来!”
肖胖子闻言一愣,回道:“明白!”
我很少喝酒。
刚才在陆岑音办公室,我滴酒未沾。
但此刻。
我却将一满杯酒喝完,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闯了!”
与肖胖子分别之后,我直接去了医院。
到了许清的病房,人不在。
护士告诉我,她病房已经换成了单人间。
转到单人病房,病房里摆着好几束鲜花、几提果篮,还有一位专门护工。
许清半躺在床上,满脸错愕。
我进去之后。
许清一见,赶忙叫护工先出去,并吩咐她把门关上。
“苏小哥,你到底做了什么?”许清不解地问道。
我:“……”
许清说道:“胡三这个港比养子!今天上午,小瘪三满身是伤、痛哭流涕来找我,还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我叫他滚起死哇……这些多东西,我也不晓得是哪个送来的,病房也给换了,还请了护工。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别人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王大头办事还挺利索。
他不仅凶狠地收拾了胡三,还顺道拍了我一记马屁。
很响。
我说道:“许姐……”
许清立马打断,秀眉紧蹙,神情焦躁地说道:“侬伐要叫我姐!你只是我一个租客,我还是一位小姐!你犯不着对我这么好!你虽然本事很大,但今天必须要说出个子丑铆钉来。我说过,我从不欠人!”
我:“……”
许清见我被她劈里啪啦一顿怼得闷不吭声,可能觉得她刚才话说重了,转变了语调,柔声说道:“你……坐过来吧。”
病房没凳子,我只好坐到了床边。
许清眼眶有些泛红,清泪滴了下来。
尔后,她抹了抹脸,竟然主动地拉住了我的手:“姐性格直率,说话可能重了。但真的,从来没想过有人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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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
陆岑音顿时俏脸绯红,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娇怒无比地看着我,银牙紧咬:“你可真无耻!”
尔后,她拎起了包,转身就走。
陆岑音出门之后,我心中一声冷笑,默念了三个数。
“三。”
“二。”
……
“一”还没有念出来,陆岑音果然从门口回来了。
陆岑音的脸色非常冷峻,留下了一张纸条,拍在了桌子上,说道:“上次敢这样调戏我的人,现在坟头已经长满了草!纸上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最好打听清楚我的底细,再作决定!”
我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敢一张口就开四十万年薪的,在古玩江湖,一定是大金主。
金主要屹立江湖不倒,全靠鉴师。
一名出色的鉴师,犹如金主的双眼。
钱是买不到眼睛的,无论多少。
陆岑音对我势在必得。
我透过窗外望去。
陆岑音开的是一辆红色的轿跑,油门轰鸣,快速地离开了。
我转身锁好了门,出去吃了一碗兰州拉面,破天荒地加了三小碟酱牛肉。
吃完饭之后,我转到手机市场,买了一台二手手机。
摩托罗拉L2000。
这手机只有短信和电话功能,游戏是贪吃蛇,而且样子丑。
但在当时,待机时间长,壳子皮实,算好手机了。
第一个电话,我打给了肖胖子。
我从九岁开始跟着九儿姐,走遍全国大大小小古玩市场。
由于地点不断变换,身边压根没朋友。
但最后一年在金陵,却交到了一个,那就是肖胖子。
肖胖子原名叫肖岚,当兵退伍之后,跟着他老爹干起了包袱军。
某天晚上,在金陵街头,因为九儿姐长得实在太漂亮,遭到了十几个醉酒小混混的调戏。
九儿姐功夫非常了得,但她双手抱在胸前,转头冷冷地看着我。
她的意思我明白,她那双手,不能揍这样的垃圾,否则,太跌价。
我开始动手收拾他们。
正当干得他们满地找牙之时,肖胖子来了,竟然主动加入了战团帮我。
从此,九儿姐同意我跟他交朋友。
熟悉之后,肖胖子知道了我的本事。
但他有一个很好的习惯,从来不对我问东问西,也不找我们帮忙去鉴定东西。
尽管,肖胖子因为眼光问题,经常亏得哭爹喊娘。
我打算把佛像金钱给肖胖子,让他找门路销货。
并不是相信他眼光,而是单纯相信他这个人。
接到了我电话之后,肖胖子愣了半晌,问道:“你……出事了?”
我回道:“恩。”
肖胖子又问道:“你姐姐呢?”
我顿时有些黯然,回道:“不知道。”
肖胖子突然兴奋起来,音调也拔高了几分:“这这这……你姐姐的事我不再问了,反正她是女神仙,但这是合该老子要发财啊!你在哪儿呢?千万别走啊,我马上来找你,十万火急的事!”
我在住处等了半个小时左右,肖胖子风驰电掣地骑辆力帆摩托来了,额头上沁满了汗珠,气喘吁吁。
“兄弟,久旱逢甘露,借箭刮东风!我要发了,真要发了!”肖胖子急吼吼地说道。
我问道:“搞到好东西了?”
肖胖子说道:“确实是!你就告诉我,你现在可以鉴宝了么?”
我点了点头:“可以!”
肖胖子闻言,突然癫狂大笑,笑了好一会儿,说道:“以前我老是收瞎货,身边一尊神,却不敢求,简直是苦不堪言。现在我收了一件上货,你竟然出山了,果真是要发财,妖魔鬼怪要挡也挡不住!”
尔后,他迅速拉开了包裹。
包裹里面,第一层是防震薄膜,第二层是塑料泡沫,第三层是旧报纸,第四层是软布。
包装的非常仔细。
可见肖胖子对里面物件的珍重。
打开软布,他拿出了一尊瓷瓶,小心翼翼地抹平了地上的碎灰,轻轻放在了地上。
“快上上眼!”
尔后,肖胖子转手递给了我手套、强光手电、放大镜。
我见状,摇了摇手,说道:“还用不着这个。”
我蹲了下来,仔细地观摩着这尊瓷瓶。
瓶子撇口、细颈、垂腹、圈足。
瓶身周围缀青花,纹理细腻而圆润,瓶身优美流畅,造型具有浓浓的北宋浪漫才子风。
我问道:“哪儿来的?”
肖胖子闻言,不无嘚瑟地说:“丹市!我家老头子丹市一位几十年老朋友牵的线,一老表家里,他挖地窖,挖出了这尊东西。老表的儿子要出国留学,他想卖了换钱,要价五十万。老头子的朋友作为牵线人,收五万利是钱。”
“我老头子看过了以后,当场就付了定金。我自己前些天也陪老头子去看了,老表家里挖地窖的土还没清理干净呢,老表一脸苦相,说这可能是大宝贝,卖了心疼,但为了儿子前途,实在没办法才出手。”
“我仔细看过了,瓶子没任何问题!你看这上面的‘蚯蚓走泥纹’,漂亮不?这可是妥妥宋钧窑玉壶春瓶呐!这要弄出去,可是天价!我爷俩上了一辈子当,这下总算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古瓷行里有一句话: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
若真是宋钧窑玉壶春瓶,确实是天价。
我又问:“你们哪儿来的钱呢?”
肖胖子闻言,尴尬地挠了挠头:“我爷俩哪儿有钱呢!借高利贷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就这完美品相,在拍卖会上,扣除劳什子鉴定费、宣传费,翻十几二十倍跟玩儿似的!”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下,问道:“就你们爷俩看过?”
肖胖子点了点头:“这可是重器,哪儿敢给别人看啊!到时别说人家动手抢了,估计连我爷俩的小命都要搭进去,咱讲究的就是快刀斩乱麻!”
我皱眉道:“你家老头子那个牵线的朋友呢?”
肖胖子回道:“他是干‘骑墙’的,专给上、下游商家介绍货源线索,真假他不管,就收一点利是钱,他也根本不懂瓷器。这人信得过,交往了几十年,从来没坑过老爷子。”
我冷声说道:“你被做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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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此刻也玩心大起。
他用手拿起来摇了一摇,再次将陶土球放到桌子上。
陶土球又转动了起来。
等它再次停下,徐老方才微笑着开始鉴定。
眼见陶土球已经停止转动,胡家公子又开始睡。
这次鉴定时间非常长,足足花费了二十多分钟。
徐老放下球,抬起了头,四周环视一圈:“容老夫先卖一个关子,在坐各位行家,可有知道此物件的?”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开始交头接耳讨论。
我听到他们猜什么的都有,但却没有一个说到点子上。
裴哥胜券在握,坐在椅子上,拿着牙签在剔牙。
他余光还非常不屑地朝陆岑音这边瞟了几眼。
陆岑音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她低声问宋掌柜:“宋伯,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物件?”
宋掌柜神情尴尬,摇了摇头:“大小姐,这次真是眼拙,不知道是什么……但从陶土质地来看,估计宋往上。”
本次江湖窜货场,裴哥是陆岑音最大竞争对手。
可是,现在人家拿出来一个老物件,影青阁连东西到底是啥都不知道。
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陆岑音有点抓瞎了。
无奈之下。
她转头瞅了瞅我。
我气定神闲,也看了看她。
确认过眼神。
陆岑音想让我主动说。
但是。
这不可能。
除非她放下身段来问我。
一位鉴师。
眼把千年货,舌吐万桶金。
即便我有心想帮她一把,但不请不出、非求勿助,这是规矩。
陆岑音懂得这规矩。
“苏尘……”
一向高傲的陆岑音,金口开了。
“嗯?”我神情仍然古井无波。
陆岑音柔声恳请:“这事对我非常关键,你看出什么了没有,能不能告诉我?”
自认识她以来。
这是她对我说过最和风细雨的一句话。
金陵小女人腔调,酥酥麻麻之中略带丝丝怜楚。
很容易激发男人保护欲。
我心中微动。
这个女人。
不寻常!
她能在出租屋求贤若渴,在牛车上隐忍装傻,在办公室飞扬骄横,也能在窜货场低眉求教……
竟然如此多变!
我回道:“陶响球,原始乐器,属于最早的儿童声音玩具。陶质表面刻童趣纹,内中空,装有石弹子或硬泥沙粒,摇动时发出响声。从这物件陶土表面小人花纹特征来看,典型胡孩模样,元时期孩童玩具。”
宋掌柜一听,恍然大悟。
陆岑音先愣了一下,咬着嘴唇,说了一句谢谢。
尔后。
她神情若有所思。
徐老笑着再问道:“可有哪位同行慧眼识出?若没有,待我到最后再来揭晓。”
现场人纷纷摇头,均表示不大懂,不敢乱说。
接着徐老的话音,江主持问道:“还有哪位朋友上宝?”
宋掌柜立马推了一推眼镜,说道:“影青阁上宝一件!”
尔后。
宋掌柜小心翼翼地抱着一方檀木盒子,走了上去。
打开檀木盒子。
里面是一件无比精美瓷器。
瓷器塑形成药师佛相,佛像带有浓郁明朝风范。
徐老仅仅拿起来看了几眼,便说道:“应天府铸造药师佛瓷瓶,属金陵造瓷之典范,瓷身完美无瑕,佛像宝相庄严,为永乐甜白釉之先行者。鎏金娃娃出自应天府,药师佛瓷瓶也出自应天府,且寓意深刻,影青阁当真用心良苦!”
宋掌柜回道:“徐老抬爱。”
陆岑音也不是吃素的。
鎏金娃娃是应天府出品的东西,保佑了胡家公子九年平安。
现在傻小子因为做身体欠佳、梦中自杀,需要与其它东西置换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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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鎏金娃娃在西霞寺供奉了五六百年,又有如此好寓意,当官、经商、求子无不想得到。古董商人更是趋之若鹜,且不管其本身价值如何,取得它,代表了在金陵古玩界实力和地位啊。”
“……”
原来如此!
肖胖子虽打听清楚了传承,但他对鎏金娃娃的寓意、文化脉络却未探知分毫。
他们口中的金大徐老,我之所以感觉到面相熟悉,盖因他常出现在电视鉴宝栏目中。
有一些,还是国家级栏目。
男秘书将小胖子放在了鉴宝台一张加大椅子上。
胡家胖公子继续酣睡。
徐老打完招呼,微笑着在边上就坐。
鼎元胡总走到鉴宝台前,笑呵呵地向大家抱拳。
“诸位,胡某今天看到各位新老朋友前来,倍感荣幸!九年前,胡某承蒙祖德荫蔽,于西霞寺求得一鎏金娃娃,此乃应天府流传下来重宝。娃娃请回家之后,胡某终日战战兢兢,好生供奉,幸得一犬子。”
“如今,犬子已九岁有余,胡某一家受娃娃福气盈馈多年,多有不安,不敢私吞重宝。思来想去,决定邀请各位好朋友搞一窜货场,若有愿结善缘的朋友,可将鎏金娃娃请回去,不失为胡某一家以及金陵古董界一大好事。”
尔后,胡总双手合十,笑着冲四方说道:“感恩各位好朋友!”
胡总讲话和气,又滴水不漏。
短短几句,就已将事情来龙去脉以及办江湖窜货场的目的解释得一清二楚。
此刻。
鉴宝台上来了一位穿西装的青年。
他开口说道:“大家好,我是思源拍卖行主持,姓江。受胡总邀请,来主持今天的窜货场。我们也非常荣幸,能请来金大徐老,与大家一起赏宝、玩宝,大家欢迎徐老!”
徐老威望非常之高。
现场鼓起掌来。
徐老起身,向大家微笑着作揖。
江主持继续讲解。
“今天窜货场,有朋友单纯想来鉴赏,有朋友想来交流,有朋友想与鎏金娃娃结缘。为了节省大家时间,咱一切都按江湖老规矩来,分三个环节:江湖鉴宝、主家选宝、同仁换宝。”
“鉴宝环节,由大家将今天带来的宝物,放鉴宝台,供徐老鉴定。当然,这个环节有三个规矩,第一,宝物不真不上台。第二,宝物匹配不了鎏金娃娃价值不上台。第三,宝物不想置换鎏金娃娃不上台。”
“鉴宝结束后,就是主家选宝环节。被徐老认定符合要求,留下来的宝物,供我们胡家公子挑选。主家选宝过程就是结缘过程,胡家公子挑中了哪件,哪件宝物就与鎏金娃娃置换。”
“最后就是大家互相交流换宝时间!胡总在丫玉茶庄特地准备了宴席,大家交流结束后可赴宴共饮,祝大家玩的开心!”
我顿时有些发懵。
来这里的,没有哪个人不想要鎏金娃娃。
可江主持在第一个江湖鉴宝环节,就给出了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可谓精心设计。
宝物不真不上台。
这话专门说给那些想拿着赝品来浑水摸鱼换鎏金娃娃的人听。
毕竟,台上坐着金陵古董界泰山北斗徐老,如果被鉴定出来假的,当着这么多名流在场,非常没面子,顾忌于此,打掉了一批人。
宝物匹配不了鎏金娃娃价值不上台。
这话最狠。
鎏金娃娃价格最少三百多万,在座的又有多少能拿出三百多万的宝物进行置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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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被她拉着,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
许清抽泣了一会儿,见我尴尬的样子,突然破涕为笑,反而将我往她身边拉近了一些。
她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略带娇羞地低声问道:“跟姐说实话,侬是不是馋姐的身子?”
不怕渣女玩暧昧,就怕少妇三十岁,吹拉弹唱样样会。
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用。
还是许清身上香水味的刺激。
我脸红了。
比许清漂亮的女人,我见过。
面对九儿姐,我不敢有任何想法。
面对陆岑音,我可以征服式调戏。
让我想不通的是。
对眼前这位性格直爽又带魔都小女人魅惑的许清,我竟然第一次有了丝丝羞耻。
难不成,是因为她职业的加持?
或者说,她像极了录像厅里陈宝莲的样子?
许清瞅见我脸红的样子,咯咯地笑了:“噢呦,还害羞咧?侬不嫌姐脏啊?”
我非常不合时宜地摇了一下头。
许清见状,神情显得非常开心。
她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手,低声说道:“可真漂亮的手啊……”
尔后,她附在我耳边,嘴里吐着芳香:“你等姐伤好了哈,都是你的。”
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让她这样挑逗下去,站起了身,说道:“许姐,你别误会……我其实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许清闻言,那张又纯又欲的脸闪过些许失望,闪着大眼睛问道:“啥子事?”
我说道:“我是玩古玩的,最近揽到了一个活儿。想借你伯奇鸟牌用,如果不成功,鸟牌原封不动还给你。如果成功,能换成三百来万。到时钱怎么来分,由你说了算。”
许清瞠目结舌。
我问道:“许姐,你不信我?”
许清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摇头:“不是!我信你!但这钱也太多,有点不敢想……”
我点了点头,回道:“要成功了,肯定会有。”
许清二话不说,从钱包里拿出了那枚伯奇鸟牌,递给了我:“姐是你救的,人是你的,命也是你的。你别说借了,丢进茅坑都没事!”
我心中一暖。
父母死了之后。
我童年记忆相当苦涩。
后来跟着九儿姐,但她是我师父,严苛到了极致。九儿姐是我心中的女神,不可有一丁点逾矩,敬畏多于依赖。但在许清身上,我却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温情。
我回道:“行!我拿去了。”
许清说道:“嗯,姐等你好消息。”
从医院离开之后,回到出租屋,我感觉酒劲有些上头。
半躺在床上休息。
手机响了。
来了一条信息:“你到底是谁?”
这号码我不认识,但隐约中对此话有一些熟悉。
我打开抽屉,翻开之前陆岑音给我留的电话号码。
确实是她的。
我在卖佛像金钱时,给影青阁留下了电话。
看来。
我走后。
陆岑音忍不住了。
这问题困扰了她很久。
第一次问在出租屋,第二次问在镇江山上草丛,这是第三次问。
我回道:“抱歉,你问一个我能回答的问题。”
陆岑音回信息:“好!你在山上,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也有同样问题想问她,便回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你说完,我会告诉你答案。”
此事涉及对当时自己伪装手段出现漏洞的强烈疑惑。
玩古董的,天生对这种事情敏感。
毕竟,我们一生都与漏洞打交道。
看不出人的差池,弄不清自身缺陷,瞧不出物的瑕疵,被偷冷饭、做局以及打眼,敲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若不搞清楚原因,我和陆岑音始终都会觉得如芒刺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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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像这种金倭扇就比较罕见了。
徐老脸露一丝欣喜,反复观看,却一直不说出结论,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现场开始交头接耳。
爱宝之人,对这种好东西完全不可抗拒。
没想到的是。
那位有点傻憨的宋掌柜,有些忍不住了。
他竟然主动开口问我:“苏先生,您看这是?”
很显然。
陆岑音曾向宋掌柜介绍过我。
一旁的陆岑音没有吭声,也没阻止宋掌柜与我聊天。
估计。
她也想听一下我的看法。
但这妞可能碍于面子,自己看不准,又不好意思发问。
我对这位宋掌柜心中怀有好感,便回道:“半剪青荷一片风,月华荡漾露珠融。谁知万里扶桑物,尽属中原掌握中。”
这是明朝王恭的一首诗,叫《咏倭扇》。
明人咏明扇。
宋掌柜一点就通。
他神情顿时一惊,问道:“您的意思,这是一把明代金倭扇?!”
我点了点头。
陆岑音闻言,冷哼了一声,主动搭茬道:“既然已断代为明,迄今为止,明朝出土的倭扇,已证明全是国内制作的,没有一把真正来自扶桑国!更何况,他拿的还是一把金扇。”
我懒得搭理她。
见我不搭茬,陆岑音显得有些生气,但又不好发作。
此刻。
徐老轻轻放下了金扇,说道:“明万历年间金倭扇,好宝,好宝啊!钟先生,你这可算是填补了国内明出土倭扇的空白!徐某认为,可以作为主家选宝环节的置换之物。”
秃子闻言,脸上笑嘻嘻,抱拳道:“多谢徐老!”
现场打脸。
啪啪之声在陆岑音心里,必然很响。
陆岑音俏脸青一阵红一阵。
其实。
她完全清楚我本事。
否则,她也不会三番五次来让我跟她。
可我说什么,她却偏要与我对着干。
陆岑音有些分裂。
尔后。
抱古轩上场了。
一位身穿唐装的中年人,手中拿着一方砚台。
砚台纹理非常细腻,若一方墨云,面体光滑,冰感耀眼,上缀梅花,给人一种沉稳雄厚之神韵。
宋掌柜见了,赞叹着说道:“此乃歙县正品歙砚!与肇庆的端砚、绛县的澄泥砚、洮州的洮河砚,并成为‘华夏四大名砚’。抱古轩确实有好东西,只是不知道传承如何。”
我没吭声。
因为我的判断,也与老掌柜一致。
我眼力再好,并不是神仙,看不到一方黑色砚台上面的落印。
要断传承,全靠砚台上面的烙印。
陆岑音见我没吭声,脸露一丝嘚瑟。
她那意思是,你不是眼力很好吗,怎么不说话了,有种就把传承判断出来。
也不知道她在置哪门子气。
我判断不出传承,她能判断的出吗?
“徐老,抱古轩送上一方砚台,请您指教!”
中年唐装男客客气气地说道。
徐老回道:“抱古轩是金陵古董大家,拿上来的肯定是好东西。老夫观摩一下,不当之处,还望左老板海涵啊。”
左老板忙回道:“不敢,徐老客气!”
徐老继续鉴宝。
半晌之后,徐老吩咐人拿来了一瓶矿泉水,拧下了矿泉水盖子,将水倒在了矿泉水盖子之上,随即,满满的一盖子矿泉水,又全倒进了砚台。
徐老仔细地拿着砚台,向四周摇了一摇。
尔后,他再小心翼翼地将砚台上的矿泉水,倒回了水瓶盖。
水盖子竟然还是满的。
一滴未少!
徐老又抽出纸巾,擦拭砚台,再将纸巾展示给大家看。
纸巾上面,一滴水渍都没有。
全干!
现场开始唏嘘赞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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