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早早醒来的刘元,再次来到木榻前看望刘仁。刘仁的面色稍微恢复了一丝血色,却并没有醒转过来。
“娃娃,不必看了。你这仁叔是流血过多,才导致昏睡不醒。我去钓些鱼,给他熬汤进食,你可愿同去?”
老者一边说,一边收拾一个背篓往身后甩去。
“有劳仙长了。只是将仁叔独自一人扔在这里,我心着实难安,也就不便与仙长同去了。”
的确,将刘仁自己留在这里,刘元肯定是不放心的。虽然也想跟着老者多接触,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老者闻言暗自点头,心里更是多了几分赞许。只是面无表情,兀自拿起一应物品,走出栅栏外牵着毛驴,下山而去。
刘元眼见无事可做,而刘仁一下也醒不过来。遂走到栅栏门外,踮起脚尖,解开老马缰绳,拉着老马在四周吃些野草。
这也是刘元家中唯一剩下的家资了。虽然刘元并不知道父亲刘宠,曾经是何官职,但不难猜测,肯定是个清官,不然怎么会那么穷?
老马倒也温顺,一边啃着野草,还不时的伸头蹭着刘元,这也让孤单的刘元,感到了一点亲切。
晒着太阳,阵阵困意袭来,刘元索性躺在草地之上,闭着眼假寐起来。
迷迷糊糊中,刘元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出现了很多人。早逝的父母、老实的二叔,还有那些同学、同事。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刘元才被一阵温热断了清梦。睁眼一看,老马正用舌头舔舐着自己,搞的刘元一阵狼狈。
将老马拴好,刘元再次前去查看刘仁,正好听到刘仁喃喃的说着要喝水,刘元随即倒了碗水,端到刘仁跟前。
这时候,刘仁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因为伤在后背,只能趴着将养。努力转头看向一边,发现刘元正笑盈盈的端着水,看着自己。
“仁叔,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刘元可是打心底的高兴。
“公子,咳…”刘仁想转动身体,却引起伤口一阵疼痛。
“仁叔,你别乱动。仙长说了,你的伤不碍事,就是需要好好养着。”
“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仁听的一头雾水。
于是,刘元便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与刘仁听。刘仁才逐渐的知道了他中箭之后的事。
“公子,是小人无能,差一点累及公子。”
刘仁本不姓刘,乃是刘宠在会稽任职时,收养的孤儿。之后,便一直跟在刘宠身边,足有二十年。
而且,刘仁并非什么中年人,实际也不过二十五、六岁。自刘宠去世后,伤心再加之为小公子刘元操劳,有些憔悴罢了。
“若不是仁叔相救,我早就跟随爹爹而去了。仁叔若是自责,我又该如何自处?”
“公子,您千万不能称我为叔。小人是刘家仆从,当不起,也不敢当此称呼啊。”
后知后觉的刘仁,此时才发现刘元对自己的称谓,大感不妥之下,连忙纠正。
的确,原主刘元并不是如此称呼刘仁。而是随着父亲一般,直接称其名字。
而现在的刘元,也知道这般称谓,只是叫不出口。总觉得有些不妥,何况刘仁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称叔也算是尊重。
“好了仁叔,如今刘家就你我二人,没那么多计较。你只需以我相称便是,不用小人小人的”
刘元说完,不再搭此话茬。心中暗暗思忖,刘岱二人均系自己堂兄,按说自己应该也是汉室皇族。可为何原宿主的记忆里,却没有丝毫这方面的东西呢?
甚至,刘元都觉得宿主之父,也并非常人。只是苦苦思索了好一会儿,仍然想不出刘宠到底是谁,索性不再去想。
殊不知,就刘元在陷入沉思的时候,刘仁看着刘元稚嫩的脸庞,也有着一种恍惚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刘元变了。可到底哪儿变了?刘仁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公子在一瞬间,就不再是个小孩子了。
刘仁苦笑着晃了下脑袋,仿佛要甩掉这些荒诞的想法似的。公子还是公子,还是那个六岁的孩童。可能是老家主的离世,让公子更为懂事了一些吧。
“娃娃,是不是你那叔叔醒过来了?老夫今儿钓了不少,晌午当是一餐好饭食。”
就在主仆二人各持心思时,屋外响起了老者的喊话之声。
刘元起身走出门外,而刘仁也挣扎着想要下床,被刘元制止了。
“多谢仙长救命之恩,仁叔已经醒来。”刘元再次施礼致谢。
“行了,小娃娃哪来那么多礼节。”老者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鱼倒入陶盆。
“仙长,我来帮您吧。”看到老者正准备杀鱼清洗,刘元下意识的上前伸手。
“都说君子远庖厨,小娃娃你可知?”
“君子在德操,无关其它。”
“哦?”老者闻言诧异,转头看了看刘元,不敢相信此话竟从一个六岁孩童口中说出。
“就算你有心,未必有力啊。哈哈…”
“呃。”刘元暗自懊恼,这孩童之身的确是个困扰。
“刘仁谢过仙长救命之恩。”二人正说着话。刘仁已挣扎起身,前来拜谢老者。
“嗯,老夫敬你是个忠义之人。既然有伤在身,就不必如此多礼了。崩开伤口,可就不妙了。”
老者倒也不是太过客套,只是淡淡的嘱咐着。
刘元深以为然,立即上前去搀扶刘仁。可诺小的身躯,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力量。
可刘仁哪里舍得公子用力,稍顿一下,便慢慢站起。
一日又一日,不觉得到这山中已是半月有余。刘元几乎每日都要陪着老者唠上半天,偶尔也会再陪着刘仁说说话。
刘仁似乎并不愿提及一些事。任凭刘元软磨硬泡,丝毫没有漏出口风。
“公子,小人身上箭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咱们也是时候赶路了。”
刘仁晃了晃左臂,随后用力的握紧拳头,对着刘元说道。
“不急,仁叔。待你彻底痊愈,你我再行出发也不迟。雒阳尚有千里之遥,再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刘仁又是一阵头大,每次和刘元讲话,那种荒诞的念头。就会不由自主的浮上心头。
“可是早到一日,小人这心里也就早些安宁啊。”
“仁叔,若你半道箭伤复发,我该怎么办?”
“呃,公子你说的对。”刘仁虽然急切,却也知道轻重。
“哈哈,仁叔。我观你那日与山匪相斗,身手颇为厉害。可是曾习过武艺?”
刘元突然想起那日遭遇山匪的事情。若不是刘仁身手了得,二人也逃不出那些人的手心。
“不瞒公子,这些都是在会稽时所学,那时老大人正是会稽太守。偶然遇到小人饿晕街头,便将小人收养。
小人不想辜负老大人,偷偷跟着几个将军学了一些不入流的功夫,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仁叔。都说不要再自称小人了,怎么还是不改呢?”
“主仆有别,公子别再强逼小人了。”刘仁苦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