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逊之点头微笑道:“那好,我们便去凤鸣书院。”
三人出了雅间,王逊之交代了声,便留下溯光带着马车和王逊之的行李去了客栈后的小院幽篁居,所以等到王夫人急急赶来想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王逊之的粉红知己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凤鸣书院由之前云州最大的书院“昌平书院”所改建,所以位置在哪难不倒他们这些自幼在云州长大的。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够在此授学。谢云钰连连感叹,人生的际遇啊,可真是奇妙。
虽然正值年关,可因着过了年这凤鸣书院便要开始授学,现在还有不少的匠人在里里外外忙碌着,门口还围着一个木头护栏,说是里头在改造,不准不相干的人进去。
谢云钰等人倒是没想到这个,只能站在外头看了看里面扩大了的规模,还有一座新楼巍峨的轮廓,想必那就是即将投入使用的红鸾院了。谢云钰眯着眼看了看,心中涌起一股豪气来。
这就是日后将要归她管理,任她发挥的地方了,虽然不是什么高楼琼宇,可对她来说,绝对是意义非凡的所在。
昌平书院的匾额已经换成了凤鸣书院。外墙上还贴着一张书院即将开设女学,让大家踊跃送家中女子前来读书习字的告示,告示上还盖着皇后娘娘的凤印。
还有那换过的大门,门上挂着喜庆的红灯笼,规格都是按照国子监的规模前来设计,他们这时候只能看到凤鸣书院的一角,却也足够让人震撼的了。
王逊之转头对谢云钰道:“日后,敏秋与我,就要以这里为家了。”
谢云钰点了点头,眼中熠熠生辉,道:“是啊,也许这是你我最好的归途,凤鸣书院,一定会在我们的手中发扬光大。”
见谢云钰满是信心,王逊之看着她微笑的侧脸,只觉得现在的她有种别样的光芒。
谢逸昕更是一脸兴奋道:“想不到我也有机会来这昌平书院读书了,哈哈哈,要是让爹知道,姐姐将要在这里授学,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反正,我现在是十分的替姐姐骄傲,这凤鸣书院可是皇后娘娘特意为姐姐所建造的呢。”
提到谢天明,谢云钰的笑容淡了淡,她可以想象得到,她爹这个老顽固听到这个消息必然是不高兴的,他向来是一副圣人云的模样,总是奉行圣人留下来的女子三从四德,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来这凤鸣书院授学,那还不气炸了?
圣人中可没有女子,怎么会知道当时的女子所想?谢云钰出来授学也算是一件光耀门楣的壮举,可这事迟早会被谢天明知晓,谢云钰也不知该怎么劝慰谢天明了。
想着这个,谢云钰忍不住扶额,看来她此次回来,给谢天明打击是一定少不了了。而且,这还不少。
看完了凤鸣书院,天色已经晚了下来,既是再不愿,谢云钰和谢逸昕也得回到谢家去了。王逊之将他们送到了谢家的门口,十分担忧的对谢云钰道:“要不,还是明日再回去吧?今儿先到云来客栈歇一天?”
谢云钰摇摇头,道:“不了,早晚都是要面对的,再怎么,我们终归是父女,爹一向注重面子,应该不会闹得太难看的。”
王逊之只好叹了口气,道:“那好吧,你自己好生应付,不行就避一避,或者态度软和些。”
谢云钰点点头,朝王逊之点了点头,抬脚跨门而入。
却是谢云钰想得太简单了些,还未进院子里,就听见谢天明扯着大嗓门在那叫着:“什么大娘子回来了,我们谢家可没有什么大娘子,只有芮儿这么一个女儿。”
这是要不认她这个女儿了吗?谢云钰勾了勾唇,听到柳夫人的声音响起来,虽是劝解,却带着落井下石的意味,道:“老爷说什么胡话呢?这要是被钰儿听见,那她该如何伤心呀?”
谢天明将脸一甩,哼道:“她若是真会伤心,就不会不听我这个爹爹的安排,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为我谢家的嫡女,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谢家的脸面!你看看她,拒婚出逃,还到那什么兴和镇去任性妄为!”
说罢,又像还不解气一般,又道:“这么多年的礼仪教养都白教了,枉费我早年辛辛苦苦的培养,你看看她,现在哪里还有半分女儿家的模样?在外抛头露面,与男子共处一室,一想到这个,我这心里啊,都觉得枉顾我谢家百年大家,却教养出这样离经叛道的女儿,实在是有辱门风!”
说罢,谢天明猛灌了一口茶,却被呛得直咳嗽,柳夫人连忙走上前,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责备道:“老爷,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如此鲁莽啊,你看你,喝茶都能把自己呛着。”
总算缓过劲来后,谢天明拍了拍柳夫人的手背,道:“唉,许是我与敏秋命理不合,一说到她就总有些事来折腾我。这个孽女,唉。”
柳夫人听了这话,勾了勾唇,轻声细语的捏着谢天明的肩膀,道:“好了老爷,听说有人在大街上看到钰儿了,我想着她必定回来了,您就别再说这种气话了,她终究是您的女儿,可继承着您的骨血呢。”
柳夫人状似无意的提起这个,谢天明的眉头皱了皱,道:“还真是我的好女儿,回来不先拜会父母,反倒去外头吃喝玩乐,怎么,我这当爹的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柳夫人刚想说什么,就见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谢云钰虽挂着笑却没有丝毫笑意的脸,却无端让柳夫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寒意。
谢云钰就这么似笑非笑道:“那么爹,您这是想让女儿回来呢,还是不想让我回来?又是嫌弃我不拜会父母又是说当没我这女儿的,您这么说话,女儿实在是惶恐得很。”
谢天明脸色一僵,显然没有料到谢云钰竟然就这么在门外将他方才说的话听了去,顿时有些恼羞成怒道:“你还回来作甚?我们谢家没有你这样不知轻重的女儿!”
跟在谢云钰后头的谢逸昕听了这话,立刻不服气的维护谢云钰,道:“爹,您瞎说什么呢,你让姐姐随随便便就嫁给一个我们都看不上眼的人,姐姐不嫁就是不知轻重吗?”
见是谢逸昕回来了,柳夫人当即喜笑颜开道:“昕儿回来啦,快,快让娘看看,可都瘦了,在那兴和镇吃了不少苦吧?”
听到谢逸昕这话,谢天明本有些心虚,就想立刻反驳回去,却见柳夫人这幅久别重逢的模样,他忍不住咳了两声,撇了一眼谢逸昕,道:“混小子,还知道回来啊?怎么不跟你姐姐一起干脆在外头过一辈子?”
谢逸昕小声的嘟喃着道:“我倒是想在外头一辈子,可您让吗?”
恰巧这话又被谢天明听了去,谢天明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拧着眉道:“你说什么?既然不愿意回来,现在就给我出去!”
柳夫人没料到谢天明对谢云钰的怒火会突然发泄到谢逸昕的头上去,当即扭着腰身扶着谢天明道:“老爷,昕儿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你这是要让他去哪儿?”
谢天明呼吸促了促,道:“爱去哪去哪,我谢家庙小,容不下你们!”
谢逸昕本来就不怎么愿意在家看到谢天明这幅什么都是得以他为尊的嘴脸,现在被谢天明这么一刺激,一甩手道:“哼,说得好像我很稀罕回来似的。”
这话气的谢天明的脸更不好看了,抚着胸口道:“你,你你你,你这不孝子!以为出去这么几个月翅膀硬了是吧?还真以为我不敢教训你了!”
听到谢天明要教训谢逸昕,还在四下搜寻戒尺的模样,柳夫人当即拉着他的手,安抚道:“老爷,昕儿才长途跋涉回来,想必一定吃了不少苦了,您一定要在这时候为难他吗?”
谢天明的脸色缓了缓,对着柳夫人道:“我知你心疼他们两,可无规矩不成方圆,若让我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的将他们迎接进来,那我谢家的脸面何在?威严何在?”
谢逸昕噘着嘴道:“哼,满嘴巴的礼仪道德,怎不见你真心疼心疼儿女啊?圣人教你做了个无情无义的人,你就照章行事?脸面,威严,比你儿女都重要是吧?”
这下,谢天明当即气得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谢逸昕道:“你,你……”
谢云钰连忙朝谢逸昕摇摇头,道:“昕儿,别多说了,爹,这次是我们不对,我在这给您道个歉。请您原谅我。”
谢云钰说完,端起一旁的茶碗,朝谢天明跪下,郑重道:“爹,您消消气,喝口茶。”
谢逸昕接收到了谢云钰眼中的信号,不甘心的鼓着嘴,却还是将头转向一边,没有说什么。
谢云钰将茶碗高举过头顶,一派恭敬的模样,谢天明却冷着脸在那,也不接过来,摆着一副臭脸,倒好像人家欠了他钱似的。
印象中,谢天明虽然有时候也很严格,却没有像现在这般严厉呵斥他们的时候,谢云钰就这么跪着,谢天明不接,气氛一度僵持。
最后,还是谢逸昕看不过去了,走过去推搡了一把谢天明道:“爹,您就不能先喝了茶再好好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