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陶纪丧尸纪实

男女主角分别是张伟的其他类型小说《奥陶纪丧尸纪实》，由网络作家“沙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张伟，一位30出头的程序员，在加班回家的途中遇到了丧尸。我是一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相信能量守恒定律，相信不作死就不会死，相信现代军队的火力。虽然我很怂，但我也会拼命活下去。【无异能、无系统、无降智、无圣母，只有最严谨的世界观设定和最真实的末日求生】

《奥陶纪丧尸纪实》精彩片段

已经是连续加班的第三天了。

张伟端坐在电脑前，手腕架在桌面上，双手在键盘上快速游走，指尖敲击按键发出劈啪的声响，手背的线条也随之反复跳动。

偌大的办公室虽然灯火通明，但除了张伟这个角落外，却是一片寂静。

张伟不知疲倦地敲打着键盘，屏幕上黑色的窗口更新着一排一排的白色文字。终于，凝固许久的眉头一舒，他的眼神又泛起一丝光彩。

“md，这破玩意儿终于搞完了！”

他瞬间后仰躺靠到椅子上，椅子在他身体的冲击下发出了吱呀一声。张伟长舒一口气，转头呆呆地望向黑漆漆的窗外。

“这事就tm离谱，短短两天，项目组6个人5个都病倒了，唯独剩我一个还活蹦乱跳的。”张伟自言自语道。

“健康的代价，就是敲代码的工作都扔给了我。一时竟不知道我这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张伟伸直右手，够到了桌上的手机，锁屏界面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22点18分。解锁，点开工作群，群里的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张伟3个小时前自己的工作汇报。

“我去，新闻上不是说这病不严重吗，这些人在家躺着休息，连个收到都不回了...”张伟麻溜地更新起了加班后的项目进度。

“网上不是说这流感不严重吗，你们这些人还真会摆烂。”

张伟无奈地摇摇头，熄掉亮了一整天的显示屏，拿起另一台办公笔记本装到电脑包中，提在右手快步走出办公室。

7月末尾的深南市，即使到了夜晚，湿热的空气也罩得人喘不过气。

张伟所在的软件公司位于深南市中部的一处产业基地，地理位置稍微偏远，但好在有公司的内部公寓出租给员工。公寓楼离公司大楼不远，普通人步行不过十几分钟。而对于张伟这样体力正旺的年轻男性，快走只要十分钟就到了。

张伟大步流星走得很快，笔直宽阔的大路上再没有一个人影，脚步踏在空旷的道路上没有一点回响。

当一股化学制品的难闻气味穿过口罩、钻进张伟鼻孔的时候，说明他离家还有一半的路程。张伟继续走着，转头望向气味的来源，一间远处还在加班运作的工厂。这间工厂主营医疗器械，貌似从一周前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了。

“想必那里面的兄弟比我还惨吧，加班到现在...”张伟摇摇头，暗自同情道。

每天上下班，这令人作呕的化工气味已经闻了快一周，今天似乎又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但张伟来不及多想，熏人的味道已经引得他再次加快了步伐。

公寓楼很快出现在张伟眼前，一楼大厅围着深褐色的大理石墙壁，明亮的暖黄色灯光从大厅内穿过玻璃门，打在楼前的步行小道上。

“滴，欢迎光临。”张伟刷卡，推门走进大厅。

大厅的正面是三部并排的电梯，靠右的一部正放着施工标志，告示牌上印着“检修中”的字样。

张伟住在公寓的9楼，靠左的那部电梯正好显示停在9楼。张伟一个箭步跨到电梯门前站定，左手快速按下电梯按钮，随即开始刷起手机。

“近日，全国范围内发生大规模流感...”

“请居民朋友做好自我防护...”

“如有发烧以外的症状，请致电...”

张伟的拇指在手机上飞快地上下滑动，可翻来覆去都是有关这两天大范围流感的新闻，这铺天盖地的阵势不免令人担忧。

张伟抬头瞟了一眼，发现电梯间的楼层指示还停留在9楼。

“诶，这咋回事儿？好像从刚才就一直停在9楼，是哪家的熊孩子在瞎搞乱按吗。”张伟见电梯迟迟没有移动的迹象，只得换到旁边的另一部电梯。

“滴，欢迎光临。”张伟循声回头，一位身形高挑、肤白如玉的黑色长发女子推门而入，缓步走向电梯，站到了他的右后方。

张伟收起手机，又微微向右侧瞄了一眼，只见长发女子身着便装，一手提着小巧的公文包，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快速地点击，似乎正在回复什么消息。

张伟不认识她，但此前上下电梯曾见过几面，因此知道她是住在6楼的住户。要问张伟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每次和她擦肩而过，即使她戴着口罩，也能闻到她发梢掠起的一丝薄荷香味。这气味和那些在大街上能闻到的香水味不同，像一阵清风，有一种点到为止的优雅气质。

“叮——1楼，到了。”

张伟的飞思被电梯突然的提示音给打破了。他回过神先走进电梯，按下自己的9楼，然后站进电梯里侧，把外侧的位置让给女子。

“全球首次！南极洲奥陶纪化石展览在会展中心开幕啦！...”电梯门关上，电梯面板上方的显示屏又播放起了广告。

女子侧对着张伟，站在靠近电梯面板的一边，张伟则站在电梯的另一角。

张伟捏了捏口罩的鼻夹，仍然是熟悉的薄荷味道。只是今天女子的神情，好像比往常多了几分疲惫。

“现在才下班的话，肯定都很辛苦吧。”张伟默默想着。

“叮——6楼，到了。”

张伟抬头，正准备目送女子离开。

忽然间，一股浓烈的、充斥着血肉的铁锈味道，沿着缓缓打开的铁门，猛地灌入整间电梯，隔着两人的口罩，扑鼻而来。张伟下意识发出一声闷哼，那名女子也猛地一抬头。

电梯外，正对着的，是一眼到头的狭长笔直的楼道。楼道里的灯光很亮，亮得刺眼、亮得耳鸣、亮得嗡嗡作响、亮得瞳孔泛成惨白。

楼道的正中间，赫然立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身成套的真丝睡衣短裤，光着脚，下肢纤瘦，手背皮肤松弛，似乎上了一些年纪。可他的脸，是没有丝毫生气的煞白，皮肤遍布褶皱沟壑，歪斜的嘴微微抽搐，一摊黑红色粘稠液体沾满整个下巴和胸腔。

在它身后的不远处，躺着一具姿态诡异的躯体，穿着与“老人”相似的睡衣。只是腹部被开了一个窟窿，睡衣都被染成了鲜红色。

而“老人”的眼睛，那一对泛成惨白的瞳孔，正牢牢钉在前方，钉在电梯里的那对男女身上。

张伟和长发女子如同两只被手电照射的青蛙，诧愣在原地，连一声尖叫也发不出来。

楼道里的“老人”张开赤红色的血口，大幅度喘息着，它的咽喉如同深不见底的风洞，伴随着空气摩擦发出了尖锐的啸叫。紧接着，它原本颤颤巍巍的下肢突然开始活动起来，“啪、啪啪、啪啪啪...”它的脚踩在地板上，步频逐渐加快，右手颤抖着向前伸直，摇摇晃晃朝电梯冲来。

“关门！”出于本能，张伟大喊，可他的目光还锁在“老人”身上，自己的身体完全不能动弹。

“噢！”听到张伟的声音，女子也是回过神来，猛戳电梯的关门按钮。张伟这辈子还从没有觉得过，电梯铁门关上的速度能如此缓慢。

铁门不紧不慢地合拢，电梯外的“老人”转眼却已经赶到了跟前。在电梯内两人视线的注视下，一颗苍白的头颅从即将关上的电梯缝隙中猛地挤进来。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它双手用力拍在电梯门板上，电梯也随之剧烈抖动。

“啊啊啊！”女子惊呼，一时腿软失去平衡，坐倒在张伟的面前。

电梯门因为夹到异物，又开始重新打开。眼见“老人”的肩膀就要挤过电梯，干枯的右手已经快要抓到女子的脚。

“我艹！”张伟大喝一声，左脚向前垫步，抡圆了右手的电脑包，迎着“老人”的下巴来了记结结实实“上勾包”，张伟虽然握着提手，但也着实感受到了一阵骨头破碎的触觉。

“老人”双脚腾空，背部着地，然后重重摔在地上，不停抽搐着。

极度的紧张让张伟的横膈膜不由自主地收缩，他隔着口罩，发出一声声沉重、且没有规律的喘息。

女子转过头，惊恐地望向滴着乌黑色血液的电脑包，又把目光移向张伟。张伟也目光呆滞地望着她，两人面面相觑，说不出一个字。

电梯门又开始重新合上，在地上挣扎的“老人”却突然再次惊起，扑向毫无防备的长发女子。

“小心！”话音还未落，张伟双手持包，一个俯身抵住“老人”的嘴，将它重重推倒。见“老人”又欲起身，张伟直接铆足劲儿，将电脑包掷出，狠狠拍向了“老人”的脑袋。

终于，电梯门赶在“老人”再次起身前，总算合上了。

“从6月25日起，每周工作日9点......”电梯内广告声再次响起，平日恼人的广告在此刻竟令人无比心安。

“呃...”张伟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声音颤抖着继续说道，“我艹，这什么玩意儿，你看见了吗？”

此刻那名女子还呆坐在电梯角落，双手抱着头，满眼惊恐，眼神的焦点不知聚在何处，鼻前的口罩被吸出了深深的凹陷。

“叮——9楼，到了。”

还来不及思考，电梯已经上到了张伟所住的9楼。

9楼竟然也是一样的情况，刚一开门，浓稠的生肉和鲜血的味道就淹没了整部电梯，张伟刚刚松弛的神经和肌肉又立马紧张起来。好在，这次没有穿着睡衣的狰狞“老人”站在路中间。

张伟跨过女子先踏出一步，站在电梯门中间，以防电梯突然关门。可刚一探头，一股更加猛烈的血腥味直冲张伟的右脸，熏得他睁不开眼睛。

张伟强撑着向右转头，用余光瞥到旁边的电梯里，从门内伸出两条直挺挺的腿，穿着当下很火的潮牌运动鞋，地上是一潭还没来得及凝固的猩红色液体。

张伟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他强忍着呕吐的生理反应，赶紧转回头。起码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刚才这部电梯一直卡在9楼了。

张伟定了定神，看向了楼道远处的909房。这间公寓一层12户，出了电梯间，就是一条笔直的楼道，两侧各有6间房，门牌号左奇右偶，而张伟就住在左侧的909房。

楼道上虽然无人，但904的房门向内大开着，里面还传出了嘈杂的电视节目声音。而在904房前的地上，洒满了斑驳的血迹，起初是稀疏的点滴状，后来是几处溅射状，然后就是擦地拖拽的痕迹，最后一直延伸到旁边的电梯中，连上了那摊血泊。

张伟又咽了一口唾沫，尽量小声地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转向女子，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再伸手把她拉起来。

张伟指了指自己，用双手比出了909的房号，然后再指了指长发女子，示意让对方跟自己一起走。长发女子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张伟又用手指向904号房，并张开嘴做出一副吃人的样貌，表示里面可能有危险。长发女子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继续点了点头。

最后，张伟又伸出右手指向旁边的电梯，再在自己的脖子上拉了一条横线，吐出舌头，让对方出电梯时做好心理准备。长发女子闭上眼，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再用力点了一下头。

结束了短暂的哑剧表演，张伟转身探出电梯，贴着楼道左侧墙壁，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向前方挪去。长发女子也和张伟保持着一臂左右的距离，紧紧跟上。

张伟死死盯着904，缓步移动，已经摸到了901房前。张伟紧紧贴在门上的耳朵，清楚地听到屋内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但他此时根本无暇顾及。

继续往前移动，对侧的902大门紧闭，屋内似乎没有一丝光亮。

很快就走到了903门前，电视机的声响越来越清楚，可以分辨播出的节目是足球比赛，解说正在慷慨陈词。张伟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左边肋骨都快挡不住狂跳的心脏。

突然，一只手轻轻地扶上了张伟的后腰。张伟停下来，转头看向长发女子，只见她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下，沾湿的口罩已经变成深蓝色，并紧紧贴住她的下半脸。

张伟望着她睁大的双眼，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用双手捂了捂自己的心脏，朝着前方的904房，眉头紧锁，露出了凶狠的眼神。

张伟的后背整个贴在了墙面上，他缓慢地伸出左脚，然后挪动身子，再轻轻收回右脚，一步又一步，视线里904的房门逐渐逼近。张伟使劲伸长了脖子，以便能第一时间看见屋内的情况。

突然间，一股猛烈的恶臭袭来，一张苍白发绿的人脸，从房门内侧的视野盲区弹出，一个“歪脖子”怪物赫然出现在门口。隔着两米宽的楼道，“歪脖子”用浑浊发白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僵在墙壁上的两人。

“跑！”张伟大喊。

“跑！”

“啊~~~！”

“嘎啊...”

张伟的大喝，女子的尖叫，房间内“歪脖子”的嘶吼声同时响起。两人还来不及收起张到脱臼的下巴，就一前一后推搡着，不要命地朝着楼道里张伟的房间跑去。

屋内的“歪脖子”也几乎同时冲出房外，却扑了个空，一头撞向了张伟两人一秒前还紧贴着的墙壁。但“歪脖子”竟没有丝毫硬直，快速转过方向，又径直朝两人冲来。

此时，张伟已经冲到了公寓门前，只见他一个侧步急停，右手猛地握住门把手，拇指准确地贴到了把手的指纹识别区域。

“嘟→嘟嘟↑，已开锁。”

悦耳的提示音响起，门锁也随即弹开。

“快！”张伟边喊边开门，刚准备回头，“歪脖子”龇牙咧嘴的白脸已经冲到跟前，几乎就要亲上张伟的下颚。

“艹！”张伟下意识一退，就要抬臂护脸。

“啪！”

张伟好像感受到一阵风，紧接着一声闷响，在自己的身前炸开。只见眼前的女子已经摔倒在地，受击变形的笔记本电脑飞到墙壁上摔得粉碎。一边的“歪脖子”则颈部受创，一头栽倒在楼道另一侧，原本就扭曲的脖子现在弯折得更加厉害。

张伟来不及多想，赶忙拉起住女子的手就往屋子里逃走，女子就这样半跪半爬式的，略显狼狈地被张伟拉进屋内。

随着防盗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张伟粗暴地关上了公寓的门，而门框似乎还在微微余震。

张伟虚弱地瘫倒在地板上，两人对视着，仍然压着声音喘着粗气，享受这久违的安全感。

“您好，主人，欢迎回家~”

客厅的智能音响突然响起，吓得两人一激灵。

“现是时间是7月28日晚，22点41分，今日为您推荐的歌曲是，来自小红莓乐队的《Zombie》~”温柔却不带任何感情起伏的女声继续说着。

张伟赶紧起身，连滚带爬地冲到音响前，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

“小猫精灵。”

“小猫精灵？”

“啧，什么人工智障...小猫精灵！”张伟已是用嘴贴着音响说话了。

“唉，您说~”

“关机！关机！”

“好的，主人~”温柔的声音说罢，音响上五彩斑斓的LED灯也逐渐熄灭。

张伟看向门口，长发女子的两只大眼睛分明写着无语二字。张伟无奈地摊开手，尴尬地笑了笑。

女子起身，对着门上的猫眼观察了一下门口的情况，又把耳朵贴到门上，试图摸清门外那只怪物的动向。

片刻后，女子的神色放松了一些，但依旧十分紧张。她快步走进公寓客厅，顺便摘下早已汗湿的口罩，露出了自己白皙的脸颊。可能是由于刚才的惊险遭遇，女子的脸颊泛起了微微的红色。

见状，张伟也取下口罩，新鲜的空气让他觉得终于活了过来。

“外面的...嗯...凶手？好像已经离开了，透过猫眼已经看不到他在哪里，声音也没有。”女子的神色依旧慌张，说话的语速也下意识加快。她一边说话，一边在自己身上的口袋中摸索着什么。

“糟了，刚才摔倒那一下，我的手机好像掉在门口了。”女子有点懊恼地说道。“你的手机还在吗，快点打110啊！”

“哦哦，对！”

张伟连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拨号盘按下110。

“嘟...嘟...嘟...”

虽然两人都没有过报警的经历，但如此漫长的等待时间，着实让两人心头一紧。

“现在线路正忙，110接警机器人为您服务，请问......”

张伟诧异地看向女子，两人顿感大事不妙。

“大晚上这个片区还能占线的话，莫非...”女子深吸一口气，突然加快语速：“你赶紧看看网上的消息、新闻之类的，还有你加的各种群，快点！”

“哦哦，好。”

张伟回应着，赶紧打开了知乎，点进热榜，从上到下一目十行地滑动着，没有看见什么异常的标题；又切到头条，头条上的新闻看起来也和往常无异；换到微博，热搜的内容同样稀松平常；最后再打开了微信，仍然没有什么大发现。

“要说和往日唯一的不同，就是今天这个点，群里吹水的人少了很多。”张伟独自喃喃道。

站在一旁的长发女子全程注视着张伟的操作，她紧咬着嘴唇，终于按捺不住：

“哎呀你行不行啊，看得我急死了！”说罢，从张伟的手里一把抢过了手机。

张伟倒没有生气，反而认真地注视起女子操作手机。

长发女子双手捧着手机，两根纤细的拇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敲打着。只见她熟练地操作起微博，打开了各种杂七杂八、张伟从没用过的功能，像什么附近、本地、发现或其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难怪这鬼软件连个安装包都有一百多兆...”身为程序员的张伟，不禁在心里暗自吐槽。

突然，女子的拇指僵住了。她点开一段视频，拍摄者躲在房间里，抓拍到了大街上，两个跑起来姿态诡异的“人”正在追逐一个中年男性。

长发女子关掉视频，随即又打开另一条：一位妇女在镜头前哭诉，刚刚还在发烧的丈夫，突然恢复了行动能力，然后就不由分说地咬破了自己的手臂。现在妇女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拨打110和120都无果后，只能发布微博求助网友。

随着女子的搜索寻找，不断有新的视频和文章出现。各种视频里出现的，或者文字描述的袭击者，都和两人刚刚遇到的“老人”与“歪脖子”如出一辙：面色苍白发绿，不能语言交流，没有疼痛感，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张伟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机还我一下！”，又从女子的手中拿回了手机。

张伟打开手机里的科学软件，登录上外国人常用的推特，搜索栏里输入“zombie”，把时间排序设置为最新，按下输入法的Enter键。

加载动画旋转了两圈后，一整排的帖子列表显示了出来。

“不是吧...”

张伟飞速地滑动着屏幕，只是这搜索结果竟一时划不到底。张伟虽然没有点进查看任何一条推文，但光从它们的开头、缩略图、视频的封面来看，里面的内容就已经可以猜得七七八八了。

身旁的长发女子，一直注视着屏幕，眼神也逐渐变得失焦。

张伟缓缓放下手机，两个人沉默对视。此情此景的魔幻程度，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两人的认知。

“嘭！”

突然，客厅窗户正对的另一栋公寓里，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响。循声望去，两个人影一先一后、飞速坠落，带着一声持续的尖叫，消失在了一楼的绿化带中。

张伟和长发女子，迷茫又麻木地望着那扇破碎的窗户。

张伟从嘴角挤出两个词：“Zombie......哼？”

“莫非...这些是...丧尸？？”

张伟说完，连自己都有几分不相信。

丧尸俨然是历代人类恐怖文学中最广为流传的形象之一，不过，当各种艺术作品中出现的场景突然摆在面前的时候，这种失真感依旧令人难以置信。更何况，从艺术形象到现实的时间跨度，不过是张伟下班回家后，短短的一个小时而已。

“抱歉，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

长发女子并没有接过这个话茬，反而向张伟伸出手，说道。

“嗯，你用。”

张伟将解锁的手机递给对方。

女子接过手机，背过身去，拨通电话后，把左手横放在胸前，支撑起右手肘，顺势将手机贴在右耳，静静等待电话接通。

一分钟过去，无人接听...

女子拿下手机看了看，再次拨通了电话。

依旧无人回应...

女子毫不犹豫地拨通第三次。

张伟看不见女子的脸，只瞧见她的原本挺起的头逐渐沉下，微微抖动的肩膀不知是因为深呼吸还是因为抽泣。

女子一连拨打了六七次，仍然无法联系上母亲，只得十分不甘心地作罢。

她转过身，把手机递给张伟：“谢谢，你打吧...”

女子原本就清澈水灵的双眼，在浸满泪水后，积成了悲伤的小潭，粉红色的眼眶是它泛起的涟漪。

张伟不知说什么，只好充满怜悯地望着女子，看着她踱步走到窗边驻足。随后，他自己也拿起手机，匆忙点开微信打给父亲。

张伟不是深南本地人，为了挣钱，大学一毕业就成了深漂，到如今已经过去了7年。他的父母则一直留在老家重山市，经营着一家小型超市，日子平淡又安稳。

“喂，儿子？”

还来不及整理思绪，视频电话已经顺利地接通了。

手机里，张伟的父母都半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双眼却因为接到儿子的电话满是笑意。

“老汉儿，你跟妈昨天不是说感冒嘛，今天啷个样咯。”张伟换成方言，急切问道。

“没得事哩，你放心！”张伟父亲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看得出来他的喉咙不是太舒服。

“你妈老汉身体都还好，除了稍微有点发烧，没得啥子问题”张伟母亲抢过手机，对着手机说道。

张伟听闻，心中咯噔一下。先是两天内全国范围大规模的流感发烧，再到今晚这莫名其妙的丧尸爆发，再迟钝也能知道这两者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你啷个样啊，你身体好不好。”张伟母亲继续追问。

“哦哦，我呀”张伟赶紧集中了一下注意力，“我身体才好得很哦，全办公室都遭了，就我活蹦乱跳的。”

“好啊，好啊，要得...”父母在电话里高兴地点头。

张伟不知哪来的念头，突然说道：“妈，我前几天才升了主管，专门管重山市那一块，下个月我就回来上班了哦！”

闻言，张伟父母大喜，纵使已经尽量克制，也笑得几乎合不拢嘴，控制不住的激动简直要溢出手机。

张伟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妈，老汉儿，先不说了哈，你们也要早点休息，这流感过两天就好了。”

“要的要的，你一个人在那边也注意身体哈！拜拜拜拜......”张伟的父母激动地挥手，手机画面里都显示出残影。

倒不是张伟不想继续视频，只是若再聊下去，张伟的眼泪就可能要止不住地流出来了。

张伟挂断电话，整个腰杆都僵住了，脸部和脖子一起收紧，整张脸都在和自己较劲。终于，张伟还是没让一滴泪流出来。

至少，在最后一刻爸妈还是开心的吧，张伟心里想着。

平复完思绪，张伟准备把手机再拿给长发女子，让她再试试联系母亲。但他却没注意到，在他打视频的这段时间里，女子一直趴在门口的猫眼上，不知在观察什么。

张伟正欲发问，“嘘！”女子却赶紧做出噤声的手势。

只见女子轻手握住门把，又盯着猫眼看了看，突然快速拧动把手，打开门，一个闪身冲了出去！

“等等！”

张伟大喊，可这一声话音都还未落下，女子就重新冲回屋内，摔上门。又贴着门坐下，手扶在胸脯前，起起伏伏，直喘粗气。

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死死攥着刚才落在门外的手机。

“你疯啦！要手机我用完就给你啊！冲出去是找死吗！”张伟压着嗓子咆哮道。

女子却一边摆手，一边把手机递给张伟。

“不是的，不是的！我盯了那只怪物五分钟，等你打完电话才去捡的！”女子焦急地解释道。

“我的手机里有视频监控的APP，我可以用这个直接看到我妈的卧室。只是我这苹果...在这栋楼的信号不太好，可以帮我练一下你家的WiFi吗？”女子略带歉意地说道。

张伟听完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下次，下次请务必先告诉我好吗。万一你被抓了，这防盗门打开，我也跑不了。”张伟沉着脸，用不能置否的语气厉声说道。

“哎呀，好，好，下次不会啦！快点帮我连下WiFi嘛~”女子用手轻轻锤了锤张伟的手臂。

张伟再不多说什么，麻溜地连好WiFi，把手机还给长发女子。

女子赶紧接住手机，登录上家里的摄像头。她一边操作，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画面的出现。

终于，女子看到了家里的情况。黑白的画面里，母亲卧室的床上空无一人，床单被套都杂乱地随意摆放着。

女子的眼神一愣，赶紧远程操作起摄像头的角度。可环顾四周，都没有母亲的影子。

女子有点着急了，立马打开摄像头的麦克风功能，呼唤起母亲的名字。

“妈妈，妈妈，你在哪呀~我是霏霏呀~”

“妈，你在吗！妈，你听得到吗...”

女子对着手机一遍一遍地呼喊着，几乎带着哭腔。

画面里，远处的地板上突然闪过不清晰的倒影。

“妈！妈妈，那是你吗！”

女子赶紧把摄像头转到极限，只看见两条干枯的脚，一瘸一拐地向画面中走来。她体态扭曲，可分明还保留着女子记忆中母亲的样子。直到一张双目无神的、木讷的、苍白的脸出现在画面内，女子彻底绝望了。

“哇啊啊啊！”

女子扔掉了手机，蹲在地上大声哭泣，像一支融化的冰淇淋。

张伟无言，只是默默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再次拨通父亲的电话。

果然，也已经无人接听了。

“有那么一个夜晚，我烧掉了所有记忆；有那么一个清晨，我扔掉了所有昨天......”

张伟在厨房里埋着头，脑子里嘀咕着不久前在知乎某文章里看到的一句话——逛知识区的内容，是他此前30年人生中，无聊时最主要的消遣方式。

张伟拿出两个透明玻璃碗，装上半满的速食燕麦，再从冰箱里取出两盒脱脂水牛奶，倒入碗中开始搅拌。

昨晚是个不眠夜，张伟坐在客厅沙发的一边，听着另一边的长发女子抽泣了整晚，一阵一阵的，直到清晨她才逐渐消停。

此时，蜷缩在沙发一角的女子被厨房里的动静给惊醒了，木质餐具敲击在玻璃杯上的微小声响被她衰弱的神经放大了好几倍。

女子扶着额头挣扎起身，发现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一条薄被单。

张伟双手端着两个碗从厨房里走出来，“醒了？先喝点水吧”，然后用鼻尖指了指沙发旁茶几上的水杯。

“谢了。”女子抓起水杯一饮而尽。一夜哭泣后，她双眼通红，脸上嵌满了深深的泪痕。

张伟把右掌上的玻璃碗放在女子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坐到一旁，开始自顾自吃起早餐来。

“你也吃点儿吧，补充点儿能量，现在饿晕了，可去不了医院。”张伟见女子没有反应，便说。

话刚说完，女子突然抬头，略带惊讶地盯着张伟，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就要往中间挤了。

“诶诶，不是，我...你...我说错什么了吗...”张伟看见女子这般反应，连忙说道。

女子双手捂住了眼睛，然后把整个脸埋在被单里，从被单中传出了模糊的哭腔：“呜呜呜...我突然想到了，我医院里的朋友们...呜呜呜”

“啊......原来你在医院工作啊，抱歉抱歉......”张伟一脸窘迫，心中暗骂自己这张嘴。

“呃......那个，霏霏啊，我听你昨天...”

“哇啊啊啊~~~~！”

一听到“昨天”二字，女子彻底放声哭了起来，窝在沙发上的身体佝偻得更加厉害，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幼猫。

“啊，这......”

张伟神情紧张地僵在原地，张着嘴却发不出声，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位人类女性，而是一只丧尸。反正，以他目前遇到两者的数量来看，交流过的人类女性数量仅略多于见过的丧尸数。

又哭了一会儿，女子长叹了几口气，还是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一把端起面前的玻璃碗开始大快朵颐。

张伟微微松了一口气，但窘迫的表情从刚才就挂在他的脸上，一直没变。

“你是真欠。”长发女子趁着咀嚼吞咽的空档冲着张伟抱怨，还不忘翻了个白眼。

“啊...对不起，对不起...”张伟连连赔不是。

“咕咕...你还是闭嘴比较好...咕咕...”长发女子贪婪地饮着牛奶麦片，依旧没什么好气。

张伟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嘴，但看了看桌上的麦片，又放下手，默默拿起了早餐，细嚼慢咽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总之，这方寸的客厅比昨晚有生气多了。

女子先一步吃完，放好碗勺，问道：“卫生间在哪。”

张伟拿着勺子，指向了厕所的方向，依旧不敢说话。

女子起身，微微点着头，似乎对张伟保持安静的行为表示肯定。

“我叫苏雨霏，苏州的苏，‘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雨霏。你呢？”苏雨霏语气冷淡地说道。

“噢，我叫张伟，字最普通的那个张伟...”

“好的张伟，都怪你，现在一说到我的小名，我就会回忆起昨天的景象...所以，今后不管你叫我什么，都不许叫我霏霏，懂了吗？”雨霏低头看着张伟，板着脸，严肃地说。

张伟连忙点点头，只像一位做错事的小朋友。

说罢，雨霏转身走进卫生间，随后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此时，张伟才敢略微喘口气，开始大口嚼起燕麦来，三两下快速解决了战斗。然后收拾起了茶几，洗净餐具重新坐回沙发上。

随着一阵开门的声响，雨霏拨弄着头发，从卫生间走出来。雨霏尽力洗掉了自己脸上的妆，清晨柔和的阳光照在她沾水的脸上，即使素颜也显得格外好看。

“你有发夹，或是发圈之类的东西吗？”

“呃...一次性的扎带可以吗，我有很多装电脑剩的。”

“是那种只能往一边拉，越收越紧的带子？”

张伟点头。

“呃...也行，借用一下吧，谢谢。”

张伟回卧室取了一捆白色扎带拿给雨霏，雨霏取了两根，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原本憔悴的面孔终于变得精神起来。

“嗯，不错，谢了。”雨霏甩了甩自己的马尾，说道。

“不用的，呃......我还是得提昨天，感谢你在我开门的时候救了我。”张伟郑重道。

雨霏的眼神比刚才柔和了许多：“害，你不也在电梯救了我，没事的。虽然我刚才很生气，但总体上，我还是很感激昨天能遇到你。”

张伟的眼神亮了一下，受尽网络上各种男女段子的熏陶，他一直保留着“女生都十分蛮不讲理”的刻板印象，没想到眼前这个女生竟意外的很好交流。

“那现在...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张伟突然认真起来，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了昨天一整晚。

“呃......”雨霏表现得有点无措，逐渐被空洞占据的瞳孔展示着她现在的迷茫。

“我换一个问题，你现在还有活下去的欲望吗？......”张伟望着雨霏的空洞的眼睛，等待着回答。

雨霏皱着眉，双瞳像一台放映机，迷茫、哀伤、不甘、无奈......各种情绪轮回播放了一遍，就这样沉思了许久，开口说道：

“其实，我现在也不太清楚...”雨霏顿了顿，接着说：“但我仔细想了想，如果再遇到昨天那样的情况，我应该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逃命......所以，我觉得应该有吧，我还是想要活下去。”说完，雨霏自己也肯定地、微微点头。

“那你呢？”雨霏反问。

张伟微微一笑，嘴角流露出一点自信，说道：“我不仅想要活下去，而且已经有了一个活下去的计划。”

雨霏双目一亮，赶紧追问。

“我的计划，其实就是一个字——‘苟’！”

雨霏疑惑。

“我们就苟在公寓7天，耗死外面那群丧尸！我就不信，僵尸再硬，能硬得过物理学，能硬得过能量守恒定律！”张伟充满自信地说道。

“我们就苟在公寓7天，耗死外面那群丧尸！我就不信，僵尸再硬，能硬得过物理学，能硬得过能量守恒定律！”张伟大声说道。

“呃......”雨霏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不断闪烁的目光证明她正在尽力评估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张伟接着补充道：“有一个最容易进入误区的点，就是我们先入为主地假设了丧尸具有某些特性，比如喜欢吃人、没有痛觉、没有智商、是个永动机等等等等。”

“嗯......听起来是有点儿意思，你继续说完。”雨霏单手扶着下巴作沉思状，专注地看着张伟。

“而这一切所谓的经验，全都来源于此前人类主观创造的各种文学、影视、游戏作品，并不是一种权威严谨的科学概念。所以，我们既不用担心丧尸如同各种作品中那般，可以一直不吃不喝地永生；也不用像各种丧尸恐怖片角色那样，无脑地出门送死。甚至，连被僵尸咬到会不会感染变异，这些东西都需要通过实验来验证。”

张伟稍作停顿，确认雨霏能跟上思路后，最后说道：

“所以我的计划就是耗着，一边等着这些丧尸自己耗尽能量，另一边就在这里等待军方的消息和动作。我认为，平日训练有素的军队加上现代化的军事武器，不可能出现如同丧尸电影里溃败的情况。”

“......这想法，倒确实挺新颖的，但说不定还真的可行。”雨霏点点头，表示同意，“所以，我刚才在卫生间里，看见大盆小盆都装满了水，这也是你的计划？”

“对，这正是我马上要说的第二个问题，也是这个计划的关键——物资。”张伟边说，边走到了卫生间门口的冰箱前，拉开冰箱门，冰箱里的灯却没有随着亮起来。

“可能是丧尸爆发的缘故，这个片区的电力在差不多两个小时前就停了，现在只有水力和燃气目前还在正常供给。我在知乎上看到过相关科普，燃气输送主要靠机械结构，应该可以坚持一段时间。但水力需要靠水泵维持水压，等备用电源耗尽后可能就没有自来水了。所以，我先囤了足够的水，防患于未然。”

张伟合上冰箱，继续说道：“我平时虽然不在家做饭，倒是有在家储存食物的习惯，而且放的都是可以长期保存的东西。按照现有的库存，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合理分配完全够我们两人坚持7天。”

“那饮用水呢？”雨霏问道。

张伟转过头，伸手指向客厅角落里的桶装饮水机。

“那就是我们目前有的全部饮用水，5加仑的，前天刚换上，这几天我加班基本没喝。桶装水保质期差不多能有15天，所以完全够我们两人这一周。此外，家里还有一些牛奶饮料之类的东西，我们甚至可以换换口味。”

“哟，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囤货的嘛。”

“这不是因为，之前经历过居家隔离的折磨嘛......习惯了。”张伟苦笑着回道。

“那我们或许还可以再优化一些，今天先趁着有燃气就多煲些水存着，把桶装水留到最后。虽然这大夏天的，白开水只能放一天，但能节约一点就是一点吧~”雨霏微笑着补充道。

张伟接受了雨霏的建议，点头表示赞许。

“那事不宜迟，我们就分工开始。我家里的东西放得比较散，所以由我去清点屋子里的各种存货，集中起来再列个表格记录下来。你就负责多烧点开水，厨房里的容器你都可以用。再顺便留意一下，厨房里可能用得上的物品。”

“好~”雨霏痛快地答应了，然后转身走进厨房。

“这女孩，跟她合作起来竟然是意料之外的默契。”张伟心里想着，也动身开始做起了自己的任务。

上午的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早晨那一丝短暂的清爽瞬间就被蒸发得无影无踪。七月的末尾，正值深南市最热的时候。

张伟住的是单人公寓，约莫五十平大小，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带了一条窄窄的阳台。

他从自己的卧室开始，一个一个抽屉，挨着顺序翻箱倒柜。在清点食物的同时，也把各种可能用得上的工具和日用品一并集中起来。每当清点到需要的物品，张伟就会把它们集中存放到卧室里的衣柜中，做好分类，并在笔记本上记好物品对应的名称和数量。

张伟不断往返于公寓内的各个储物柜之间，汗珠也慢慢爬上了它的额头。

与此同时，厨房那边一直也传出着“咕噜咕噜”水烧开的声响，把这不大的公寓蒸得愈发闷热。

渐渐地，张伟原本十分空旷的衣柜，慢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食品饮料和日用品工具。

“你这边怎么样了呀？”轻柔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张伟回过头，发现苏雨霏正扒在门框上，好奇地往里面张望。

“快了，已经弄完了食物和日用品，正在找有没有药品之类的，感觉会用得上。你呢？”

“我这边很简单呀，煲了很多水，厨房里大盆小盆都装着呢，肯定是够我们今天用了。就是这水压吧，确实是肉眼可见的变小了。”

“OK，那你先去休息一下，等我一会儿弄完再来商量后面的计划。”说完，张伟又埋头，在一个书桌柜子里仔细翻找起来。

“哎，那个......”雨霏欲言又止，露出一丝含羞的神情。

“怎么了。”张伟又停下手中的活，望着雨霏问道。

“就是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在厨房弄了一身的汗，所以...能不能趁现在还有水，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嗯...可能还有你的毛巾和衣服。”

方才认真干活儿的张伟，现在才回过神注意到，雨霏身上的衣服早已汗湿，素白色的丝质衬衫紧紧贴合着她的身体曲线，呈现出圆润婀娜的样貌。

张伟突然面色一红，赶紧又把头埋进抽屉里，装作找东西的样子。“呃呃......没事，你用吧，衣服在进门后边的那个衣柜里，你随便拿就好。浴巾就没有多余的了，要是不嫌弃你就直接用吧......”

雨霏看着张伟慌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你这么紧张干嘛啊，你个大男人怎么突然害羞起来了。”

“啊啊...没有，没有。你快点去，等下要没水了。”张伟头也不回，埋着头在抽屉里扒拉，也不知道在扒拉个啥。

“张伟，你是不是，没见过女人啊。”雨霏话毕，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宽松的黑色短袖，赶紧钻进了卫生间。

听着卫生间传来的水声，张伟一个人在原地凌乱，只能忙着擦掉不断从额头冒出的汗水。

“这女人......”，张伟痴呆地望着门框上雨霏刚才扒过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张伟拿着列好的物资清单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哗哗水声，闭上眼揉了揉眼角内侧的睛明穴。

公寓内的储备看似很多，但集中到一起来看，要让两个成年人坚持一周，只能说是将将足够充饥。张伟拿起清单又看了一遍，确保自己没有遗漏。

首先是食物，1.5袋1kg装的原味速食燕麦，40个左右的夹心蛋黄派，1箱12包的混搭味方便面，3包大薯片，2盒辣条，6罐盲盒水果罐头，5罐番茄罐头，2罐八宝粥，半罐老干妈。

饮品则有20瓶左右的500ml水牛奶，3瓶苏打水，2罐啤酒，以及那一桶5加仑的饮用水。

此外，药品方面还有一个家庭急救包，各式跌打药，感冒止痛药，风油精，驱蚊液等等。

“要是之前打折的时候多囤点就好了...”，看着手里的清单，张伟心想着。

不多时，卫生间里水声渐停。又过一会儿，卫生间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雨霏白净的脸挂着水珠，从里面伸出来：“那个，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吹风机吗？”

“恩，吹风机？现在不是已经停电了？”

“是噢！”雨霏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只能遗憾地将头缩回去。

张伟叹了一口气，是啊，的确太快了。完全不能相信，24小时以前的现在，他正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为了产品经理改了又改的新需求想破脑袋，为了又一个即将加班的日子而怨声载道。但好像就一瞬间的工夫，之前那个熟悉的世界，就突然消失了，而侥幸留下来的人还停留在自己的思维惯性里。

“应该还能再回来的吧......”张伟望着窗外的阳光明媚，心中暗自想着。

又过了许久，卫生间的门总算打开了。雨霏顶着湿漉漉的长发，光着脚，穿着从张伟衣柜里拿到的黑色短袖短裤，这衣服张伟穿着刚刚合身，但在雨霏的身上就显得有点oversize。她手中还端着一个塑料盆，里面装着些湿衣物，动作似乎有些拘谨。

“我刚刚还想吹衣服来着，没想到现在已经没电了......”雨霏略带尴尬地笑道，“请问你平时是把衣服晾在哪里呀？”

“那个阳台上有晾衣绳，衣架晾衣杆都有，你用就好。”说罢，张伟指了指客厅旁边的阳台。

“噢好，谢谢...”

客厅靠着阳台的一侧，墙上装着巨大的窗户，这是为了增加室内采光而设计的。张伟靠在沙发上，望着阳台里的雨霏，阳光射在她的侧脸，经过水珠散射后显得十分光彩照人，像一位自带光环的公主。

雨霏晾上了自己的丝质衬衫，晾上了自己的黑色西裤，然后又晾上了自己的内衣......

“...嗯！？”张伟瞳孔一松，差点就从沙发上摔下来。

“冷静，冷静...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张伟垂着头闭上眼睛，又揉起了自己的睛明穴。可刚一闭眼，他的眼前就立马浮现出胸衣在阳台上随风飘扬的景致。

“我靠，虽然我的确没谈过恋爱，但好歹公司里还有追过我的女生，我也不用这么纯情吧......但是，如果她把内衣晾了起来，那现在她身上...”

张伟咽了口唾沫，从沙发上起身。

“那个，我也趁有水去洗个澡好了。”张伟朝阳台的雨霏说道。

雨霏刚应了一下，张伟就已经拿着衣物钻进了浴室里，还是物理冷静最有效。

......

又过了许久，张伟洗好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雨霏正双脚盘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那张物资清单，正神色认真地仔细研究着。

张伟快速晾好衣服回到客厅，坐到雨霏旁边。

“看完了吗？”张伟问道。

“嗯，差不多。”雨霏眉头皱着，好像在盘算着什么。“你囤的东西还真的全是速食啊，你平时都不在家做饭吗？”

“害，平时工作经常加班，回家已经没心情弄了，周末就更只想躺着休息。”张伟无奈地回答道。

“关于食物分配，你有什么打算吗？”雨霏抬起头，望着张伟问道。

“我想的是，把每一类食物都分为7份，然后分别凑起来就有了每天的配额。我们每天早上取一份两人平分，然后自行决定一天内的食物分配。我稍微估算了一下，我们俩人，一周七天，还算能勉强吃饱。”

“嗯，这种分配方式倒是挺好的...”雨霏右手扶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接着抬头说道：“但我对时间有不一样的想法，你预想的是，7天后外面的丧尸就会消耗殆尽，但我们现在又怎么能确定事情按照这个计划进行呢？”

“嗯......毕竟它们又没有能量来源，而且说白了还是一副人类的躯体，人没水不就最多活个七天嘛。”

“是的，我很同意你对于丧尸遵循能量守恒的观点，”苏菲又放下了扶在下巴上的手，抬头看向张伟，“但我觉得需要对风险进行更激进的预估，正如你之前所说，我们不能先入为主地将艺术作品中丧尸的设定带入现在的情况。比如，万一它们可以捕食，万一它们能通过雨水补充水分，或是它们有其他能力存活很久。那一周之后，弹尽粮绝的我们，就要面对不得不出去殊死一搏的绝境了。”

听完苏菲的话语，张伟也低头开始沉思起来，双手握拳放在大腿上，有节奏地敲击着自己的大腿肌肉。

“不得不说，你考虑得更加全面。”张伟也转过头看向雨霏，“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食物的储量，已经决定了我们待在这里的时间上限。”

“除非...”雨霏突然抬头说道。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现在出门，找到更多的食物。”雨霏语气平淡，神情认真，一点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啊？现在？我们不是说好待在这里吗，出门应该是我们食物耗尽的无奈之举吧。现在出门的话，跟那些恐怖片送死的角色比起来，又有什么区别呢？”张伟没有带着明显的情绪，但语速也加快了许多。

“诶，你先听我说完。”雨霏自信满满地接着说道：“你应该记得，昨晚9楼的门外有一只丧尸，应该是那户开着门的904的住户。我昨天离开电梯的时候其实留意了一下，那个躺在电梯里的人，明显是个高中生的样子。而攻击我们的‘歪脖子’，你回忆一下，是不是一副中年人的打扮。”

“那种版型的衬衫...应该是吧，所以呢。”

“所以这应该是个三口之家，母亲当时要么在外面，要么在904的某个房间里。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于一位有母亲在家的家庭，他们的冰箱里一定全是食物。对付一只丧尸，换一屋子的食物，我觉得很值得冒这个险，你说呢？”

雨霏提到“母亲”两个字的时候，眼神分明闪烁了一下，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张伟望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眼神里止不住地流露出越来越多的欣赏。

“说来惭愧，我在9楼住了这么久，都完全不知道904的住户是一家三口。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把我从思维惯性里拉了出来。”张伟说道。

“哦？”

“害，没什么...我之前，还总有一种这只是一场闹剧的错觉。总之，你的计划很好，而且我们根本不用冒险。”张伟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什么意思？”

“我已经想到安全出门的方法了。”

“是什么方法！？”雨霏听到这，语气有些惊奇地追问。

“其实很简单，我们用重物抵住门，再微微留一条缝隙，把那只丧尸引诱过来，然后一击毙命。”张伟从容不迫地说道。

“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顺便摸清一下丧尸的特性。”张伟继续补充道。

雨霏点点头，表示认同。

“那我负责去移动重物挡门，你就用我衣柜里放好的工具，拿厨房的刀具和阳台的晾衣架做一柄矛出来。事不宜迟，没电的冰箱在夏天支持不了多久，我们赶紧行动！”

张伟说完，两人便在公寓里分开行动，打响这场“冰箱保胃战”。

张伟所住的公寓是那种紧凑型的商业住房，楼道比较窄，所有户型的入户门均是朝房间内开的。在正常生活中这被人诟病的降低玄关利用率的设计，此时刚好成为了张伟用来抵抗门外丧尸最有利的壁垒。

张伟将冰箱横躺着，缓慢放在地上，再把它挪到玄关门口。冰箱一端对着门，另一端则抵着墙壁，这样门一旦打开角度过大，就会被冰箱死死挡住。

张伟仔细调整着冰箱的位置和角度，只给丧尸留出半张脸的宽度便于击杀，他实在是不打算冒任何的风险。

这时，雨霏也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两把长矛——一把是用晾衣杆做的，一把则是用的厨房拖把，两根长矛的矛头都用厨房刀具武装，连接处捆上了厚实的透明胶布，还用“X”型的交叉缠绕增加了连接的稳固程度。

张伟随手拿起一根，试着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又对着墙壁轻轻刺去，对武器的坚固程度表示肯定。

“一会儿我来攻击，你看着情况随时准备支援。我会先刺探它的其他部位，看看它到底有没有什么其他弱点，实在不行的话最后再攻击头部，怎么样？”张伟语气略带紧张地问道。

“好。”雨霏攥着手里的长矛，认真地答道。

虽然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但一想到即将又要和这些嗜血怪物对峙，张伟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呼，准备好了吗”张伟将手握在门把上，长呼一口气问道。

雨霏点点头，也做了一次深呼吸，双手用力将长矛捏得更紧。

“OK，那就...来吧！”

张伟拧开门，将门豁开一条缝，随即站在门口，一边敲击门框一边冲着门外大喊大叫，一旁的雨霏也一起制造声响。

果然，一个扭曲的身影从楼道的远处不紧不慢、颤颤巍巍地走来，直到快接近房门时，才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一扑扎向张伟的方向。

“咚！”

一声巨响，门板被拍在了门后的冰箱上，张伟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着实被这冲击吓了一跳。

那只丧尸被坚硬的门板弹飞，却又一个翻身迅速爬起，使劲往门上贴，不要命地朝着不足10公分的门缝挤来。“歪脖子”侧着身，将肩膀死死压在缝隙上，它的脸刚好就挤在门缝后面。

幸好防盗门和冰箱的质量都是杠杠的，即使面对这等疯狂的丧尸，也完全没有出现丝毫形变的迹象。

张伟和雨霏望着门缝里拼命挣扎的丧尸，紧张的心绪也逐渐稳定下来。

“没问题，门很坚固。”张伟朝雨霏说道，“我们现在开始吧。雨霏，你就在旁边瞄着它的头，万一有意外果断出手。”

雨霏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刚开始那样的恐慌，但神经也丝毫不敢放松。

张伟定了定神，瞄准丧尸的右腿，将长矛从门缝里伸出去，缓慢地刺入丧尸的肌肉。一股恶臭随之袭来，浓稠的黑红色液体从伤口渗出，再配合上意料之中划开肌肉的阻碍感，张伟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

“我去，该带个口罩的......怎么样，它有反应吗？”张伟皱了皱眉，憋着气问道。

“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保持着这幅要吃人的模样，所以它应该是没有感觉的。”雨霏回答。

张伟憋了一口气，又朝丧尸大腿刺了几下，每下都尽力插进动脉，然后连忙退后，大口呼着气：“md，这东西真难闻......对了，人类大腿动脉破损的话，一般能活多久？”

“根据伤口情况，一般最多5分钟就会陷入休克状态。但你看丧尸腿上的血，并没有在你刺破动脉后喷射出来，而是从伤口里缓缓流出。这只能说明丧尸的血压很低，心脏可能已经不工作了。换言之，它并不靠人类的那一套循环系统供能。”雨霏观察着丧尸的外伤情况，冷静分析道。

“嗯...还果真跟电影里的设定一样吗...”张伟作沉思状，轻声嘀咕道。

两个人举着长矛，守着这只门缝里的丧尸，决定等待一会儿看看它的反应。可10分钟过去，丧尸依旧龇牙咧嘴，活力似乎没有一点儿影响。

“好吧好吧，看来的确是这样，光靠流血，这怪物死不了。”张伟先按捺不住，他实在不想继续看着这只丧尸跟它的防盗门跳“贴面舞”了，上前一步准备结束这场实验。

张伟左脚在前，双手攥紧长矛，把矛尖对着丧尸头颅暴露在门缝里的部位。

“一、二、三！”张伟心中默念，双手微微收回蓄力，随即用尽双臂的力量向前插去。谁料长矛只插进去一半，丧尸带着刀尖也受力跌倒，张伟的手上只剩下一根空空的棍子。

“我艹，这头也太硬了吧！颠得我手疼。”张伟暗自叫苦，不停地甩手。

“头骨基本上是人体强度最大的骨头，你能刺进去已经非常厉害了。”

正当雨霏惊叹之际，丧尸又已经爬了起来，再次饥渴地扑向大门。只听“嘭”的一声，插在丧尸面门上的刀柄撞到门框，直接深深地没进丧尸的头颅，丧尸只是抽搐一下，便僵硬着躺倒到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两人赶紧上前查看，观察了半晌，发现丧尸确实没有再起来的意思。张伟赶紧移动了一下冰箱，好让门开得更大一点，又拿过雨霏手上的长矛，瞄着丧尸的眼窝，又是一顿乱插。

“丧尸电影里的角色总是死于不关门和不补刀，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为好。”张伟边说着，手里的活儿也一点没停下。

张伟补完刀，又重新关上门，两人透着猫眼继续观察了十几分钟。在彻底确认丧尸再无反应后，两人如释重负般一屁股瘫坐到地上。

“这次的一血算我拿的。”张伟的心情终于舒缓下来，放松地开起了玩笑。

“我们可能是有史以来，在遇到丧尸后，最怂的二人组了。”雨霏也打趣道。

“怂，但能活。”张伟丝毫不介意，只是笑着回应。

909户的房门紧闭，门板和门框上沾着斑驳的黑红色血迹，门前躺着一具“歪脖子”丧尸的躯体，丧尸面门的正中位置赫然插着一把厨房刀具。不多时，909的房门突然向内打开，从门内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张伟举着临时制作的晾衣杆长矛，瞪大双眼观察着前方，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苏雨霏则给另一根在刚才被损坏的长矛换上了新的刀具矛头，同样小心翼翼地紧跟着张伟的步伐。

两个人贴着楼道，将整个9楼巡视一圈，尽力不放过任何死角。就算9楼有其他丧尸，也应该会被两人与“歪脖子”的对峙声吸引过来，但出于谨慎的考虑，他们还是决定再检查一遍楼道。

两人移动到电梯前，在雨霏的注视下，张伟伸出长矛，对之前那具躺在电梯中的尸体补上数刀，确保它不会突然诈尸复活。现在电梯的电力来源已经中断，电梯被保险装置锁死，已经彻底无法运行。那现在整栋楼唯一的通路，只剩下平时很少用到的楼梯间。

两人来到楼梯间前，只见铁制的消防门关得十分严实。这种向楼道外侧开合的消防门能很有效地将丧尸拒之门外，一是因为坚固，二就是因为丧尸只懂得推门而不知道拉门。张伟趴在消防门上，用右耳仔细地听声，没有听到楼梯间内有什么异常响动之后，推开门再次确认周围的安全。

检查完毕，两人才略微放松了姿态，大步走向904房——那只躺在地上的“歪脖子”丧尸生前的家。

“我们还没见到那家人的母亲，她有可能还被锁在房间内，记得小心。”雨霏轻声提醒道。

张伟点点头，转头便已经走进了904房，雨霏则紧随其后。

904是一室两厅的户型，其中一间卧室的房门关上，另一间卧室的门则半掩着。此外，厕所的门也同样紧闭着。

张伟和雨霏对了对眼神，不约而同先走向了那间半开着门的房间。

张伟驻足在门前，先听后望，最后再一下把门推开，雨霏举着长矛在张伟身后随时准备支援。不出所料，房间内空无一人，这种开着门的房间果然是不太可能会有丧尸的。

“呼，那现在还需要检查另一间卧室和厕所了。”张伟靠到雨霏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你看到了吗，这家的门都是朝房间内开的。假如房内有丧尸，我们只需要把门打开一点，冲过来的丧尸肯定会自己把门给撞上。”

雨霏努力点点头，眼神里似乎在称赞张伟随机应变的能力。

张伟和雨霏，两人一左一右，立在房门紧闭的卧室前。张伟伸手，微微打开房门，试图从气味和狭窄的视野里分辨出房间内是否有丧尸存在。见没有丧尸的踪迹，张伟又后退一步，一边用长矛敲击门框，一边用嘴发出声响。

就这样持续了一会儿，房间内并无异动，于是张伟果断用长矛支开房门。

“安全！”张伟转身向雨霏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两人不多停留，又径直来到厕所门前。透过厕所门上的毛玻璃，张伟努力尝试分辨里面的物体，可惜这种材料只能看清贴在玻璃上的东西，距离稍远便是一团模糊。

张伟故技重施，直接大力拍门制造噪声，雨霏则在另一边握紧长矛蓄势待发。

张伟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门内依旧没有动静。见状，两人长舒了一口气，张伟伸手开门。

突然，门像是受到了大力撞击一般，啪的一声猛然关上，直接把张伟震退摔倒在地板上。紧接着，玻璃门内霎时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两只干枯的手掌努力拍打撞击着厕所门，口中还不时发出骇人的嘶哑吼叫。

“我tm，吓老子一跳！这丧尸怎么是个老阴比啊！”张伟从刚才的惊吓中慢慢缓过来，脊背仍然感觉到阵阵凉意。

一旁的雨霏同样十分震惊，“这不可能啊，它们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智力......但这不是重点，我们现在要杀掉它吗？”

“嗯...按理说，这种强化玻璃就凭肉体，应该还是很难弄坏的...”张伟有点犹豫不决。

“但是，万一它在我们某次在外面的时候突然冲出来...”雨霏接着问道。

“我觉得中国制造还是可以信赖。”

“你不觉得这像一颗隐藏的地雷吗，说不定哪天就引爆了...”

“但这个开门的角度，要杀掉她不是那么容易。”

“......”

就在张伟和雨霏的激烈对话中，那只丧尸并没有因为两人的讨论声而变得兴奋，反而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嘘，等等！”张伟突然意识到丧尸的异样，连忙止住两人的讨论。

“它刚才不是一直在拍门吗，现在怎么突然没了动静？”张伟压低声音，指着厕所门说道。

“啊？它不会真有什么奇怪的隐藏招式吧？”雨霏明显慌乱了起来，双手紧紧抱住长矛，已经开始缓步向门口移动了。

张伟思忖片刻，灵光一闪。

“我有一个想法，你别慌。”

话毕，张伟起身走到厕所门前，对着玻璃门就是一阵“叮叮咚咚”的猛敲。

“张伟！你干嘛！”苏雨霏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上手制止。

“嘘。”张伟继续示意噤声，自己赶紧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密切关注着另一侧的动静。

“它对声音有反应，但似乎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大的兴趣。”张伟右耳贴着门，面朝雨霏语气平和地说。

见雨霏疑惑不解，张伟解释道：“我发现，嗅觉好像是它们非常重要的感官。”

“嗅觉？”

“准确的说不止是嗅觉，听觉视觉它们当然都有，但它们对气味的识别能力，似乎比我们人类更加灵敏。我刚才在门口吸引丧尸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明明那么大的声响，那只丧尸却只是那样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直到快靠近我们了，它才突然发狂。”

“嗯...当时第一次在6楼遇到丧尸的时候，它确实是先愣了一阵...你这样解释的话，倒也确实能说得通。”雨霏十分佩服张伟的观察力，但对这个结论好像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张伟看出了雨霏的疑虑，于是转头变本加厉地制造起了噪声，这是放在平时都会扰民的程度。

丧尸缓缓地贴到门上，透过玻璃能明显看到它苍绿色的皮肤和扭曲的五官，但除此之外丧尸并没有过激的举动，看起来像是单纯被这巨大的声音所吸引。

“看吧，我说的没错。虽然它们对声音有反应，但要是没有人类气味，也不会进入攻击模式。”张伟更加自信地说道。

“好吧好吧，姑且信你了，”雨霏耸耸肩，“不过，视觉对它们的重要程度，我们仍然不了解，以后还是不能对它们掉以轻心。而且，毕竟这里面可是一只丧尸，我们还是得找些东西挡在门口，以防万一吧。”

张伟欣然同意。两人环视了屋内的陈设，合力将沙发推到厕所门前，又四处找了些用不了的电器设备，统统堆放在沙发上，足足码了一人高。

“这下放心了吧。”张伟略带着嘲讽的口吻，笑着对雨霏说道。

“怂，但能活~”雨霏用张伟自己说过的话回击。

“害，说不过你。我们现在还是看看，费了这么大功夫，来这里到底值不值了。”

两人不再多说，十分有默契地径直走向客厅里最有吸引力的物件——一个银灰色单开门的双层冰箱，此时正因为冷冻室的冰块融化，向地板流淌着解冻后的粘稠液体，分明向两人传递着肉类食物的气味。

“看看我们运气如何了。”张伟说罢，伸手缓缓打开冰箱上方的冷藏室。

“喔！”两人不约而同轻呼了起来。

映入两人眼帘的，是数量可观的各色食物，被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冰箱的各个隔间和抽屉，呈现出紧凑却不凌乱的美感，俨然是一件展示收纳的艺术品。看得出来，这家人的母亲将他们的日常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惊叹之余，张伟留意到一旁的雨霏微微转过了头，默默看向了关着丧尸“母亲”的厕所，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遗憾和哀伤情绪，大概是触景生情，又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你来负责清点冰箱里的食物吧，我去搜索一下这间屋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可用的东西。”张伟打破两人的沉默，说道。

雨霏点头答应，两人便又分头行动起来。

张伟先进入最近的一间房间开始搜寻，根据房间内的陈设可以看出来，这是夫妻两人的卧室。

张伟打开卧室门口的衣柜，里面大多是女性的衣服，颜色丰富、款式多样，而男主人的衣物则只占据了衣柜很小的一角。张伟见没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便合上衣柜，又向床头走去。

床头两侧对称摆放着乳白色的床头柜，每个柜子都有两层抽屉，靠左的柜子上还放着一个相框。

张伟走上前，好奇地拿起相框端详起来。照片里是一家三口在某个公园里的合照，小朋友站在中间，身后两边是他的父母，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然而又幸福的微笑。照片的左下角标注着“2010-06-01”的字样，应该是照片的拍摄日期。

张伟感到一阵恍惚，思绪也瞬间回到十年前，没缘由地回忆起，一个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暑假傍晚，张伟和爸妈一起散步遛弯的场景。

张伟顿觉鼻尖一阵酸楚，只得赶忙将相框放回原位，然后快速调整状态，又把注意力集中到物资搜索上。

张伟依次检查床头柜里的物品，里面只是堆放着一些文件、证件、计生用品和首饰。

张伟又转向书桌，从书桌抽屉里摸索出一件工具箱和一个家用医疗包，工具箱里是成套的维修工具，虎钳锤子螺丝扳手等等一应俱全，医疗包里则放着一些常用药品。最后，又在书桌靠下的柜子里找到房门的备用钥匙、一条香烟和几个打火机。

张伟收好工具箱和医疗包，把钥匙和打火机装到裤兜里，离开了这间卧室。

在接下来的搜索里，张伟再没发现其他用得上的东西，倒是在这家人儿子的卧室里找到了一大袋散装饼干、一包吐司面包、5包薯片和半箱纯牛奶。

“我差不多了，你那边收获怎么样？”张伟问道。

只见雨霏正站在冰箱前，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记事本，似乎是正在记录冰箱里的存货。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们家真的有很多食物，厨房里有两袋大米和一桶食用油，各种调味料也十分齐全。冰箱里的蔬果还有一日份的量，肉类制品存货就更多，完全够一家三口吃半个月，所以我们今天肯定可以饱餐一顿了。”

“那坏消息是？”

“我们现在没有冰箱了，再加上这夏天的天气，里面大部分的肉可能都放不过今晚。”雨霏说罢叹了口气，满脸都写着可惜。

闻言，张伟也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要不，咱们试着用这些肉做一下肉干？”

“诶，你一个不会做饭的人，竟然会做肉干？”苏雨霏惊讶道。

“额，纠正一下，我不是会做，只是无聊的时候在知乎上看见过制作方法，现在还勉强记得个大概。反正，尝试一下完全没损失嘛。”

“哈哈，这方面确实是我的知识盲区，那肉干的制作就靠你咯~”

于是两人达成一致，雨霏负责趁着还有自来水和天然气，赶紧解决两人的午饭和晚饭；而张伟就负责尝试制作肉干。

雨霏在房里寻了个塑料袋，尽可能从冰箱里挑选了需要的食材，连同厨房里的厨具和调味料一并打包，和张伟一起将它们搬运到张伟自己的房间中。

“我就借用你的厨房啦，虽然904的空间更大一点，但一想到厕所里的丧尸，就还是怪渗人的......”张伟对两人的怂已经司空见惯了，因此也不多说什么。

张伟又回到904，看了看挂在客厅墙上的钟，时间刚过了中午十一点。张伟记得，最近自家阳台在下午三点后就会被太阳直射，然后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因此他得抓紧点时间才能利用好下午的阳光。

张伟打开904冰箱的冷冻室，里面的食物已经解冻得七七八八。他从里面挑出了五袋河虾和两大块五花肉，这是他准备制作肉干的原料，而其他肉诸如排骨之类的，就已经超过了张伟的能力范围，只能战略性放弃了。

张伟拿好食材回到909，接着关上房门，一股切实的安全感让他觉得无比心安。

张伟不多浪费时间，先在阳台上打扫出一片空地，再将河虾挨个整齐摆放在阳台上，这种小型的食物仅靠太阳的热量应该就足够晒干。

接着，张伟又到厨房里，从雨霏的手上抢来一口锅，打火烧水，将两块五花肉切条煮熟，等冷却后再抹上大量的食盐，并辅以“中餐伴侣”大蒜与酱油进行腌制。随后又到904的厨房里寻到一瓶白酒，加进腌肉里反复揉捏搅拌均匀，因为张伟记得，这是一种制作风吹肉时用来驱赶苍蝇的妙方。

张伟由于没有制作肉干的实操经验，出于谨慎的考虑，将肉条切得很薄，他认为这样可以减少风干的时间，从而尽量降低到了夜晚肉片因为处理不当而变质的几率。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张伟得到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盆肉片，可以预料，等后面腌制完需要挂上风干的时候，妥妥会是一件体力活。

一通操作结束后，张伟终于有时间坐到沙发上休息片刻。接下来他还需要做的，就是时不时将阳台上的河虾翻面、将正在腌制的五花肉混合均匀、以及等待下午太阳直射阳台后，将肉条挂到晾衣绳上。

厨房里开始传出阵阵肉香味，坐在沙发上的张伟深吸了一口，唾液腺都开始条件反射式地分泌起了口水。没想到在末日里还能吃到这样丰盛的食物，张伟不免觉得有些不不可思议，看来这次出门搜寻物资还的确是个好的选择。

想到这，张伟突然记起自己的刀还插在门口那只丧尸的头上，便起身开门去取。丧尸躺在门口一动不动，刀具就竖直地插在丧尸的面门正中间。张伟脚踩在丧尸的头上，费了半天劲，才一点一点将刀具拔出来，一股黑血紧跟着从伤口深处涌了出来。

张伟直接撩起丧尸的上衣，把刀上的血都擦在上面，丧尸略微隆起的肚子也随即露了出来，看起来它生前应该是好好饱餐了一顿——那具躺在电梯里的躯体应该就是它最后的晚餐。

不知为何，张伟突然就想到了那部经典的丧尸美剧《行尸走肉》中，“弩哥”达里尔为了寻找小女孩索菲亚，将一只丧尸开肠破肚，以此来确认小女孩是否遇害的剧情。

张伟蹲在地上，望着丧尸的肚子发呆，又想起早上和雨霏的对话。

“万一它们可以捕食......”张伟小声重复着雨霏的话。

张伟沉思些许，起身抓起这具丧尸的双脚，朝着电梯间的方向，将它拖离自家的门口。然后，又戴上口罩拿上长矛，隔着一米的距离，在丧尸的肚皮上割开了一个方形的切口。

一瞬间，一股血肉的腥味混合着胃液的酸味席卷过整条走道，张伟虽然戴着口罩，也被这气味冲得直咳嗽。然而，更让张伟心感到晕眩的，是丧尸肚子里流淌出的、一摊浓稠的固液混合物，里面掺杂着白色的碎骨，肌肉和结缔组织早已融化得不成形状，分明是被胃液消化过。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不禁产生了：

“...反正，这肯定不是靠牙齿咀嚼就能形成的......莫非，这些丧尸真的能够捕食和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