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些是...丧尸？？”
张伟说完，连自己都有几分不相信。
丧尸俨然是历代人类恐怖文学中最广为流传的形象之一，不过，当各种艺术作品中出现的场景突然摆在面前的时候，这种失真感依旧令人难以置信。更何况，从艺术形象到现实的时间跨度，不过是张伟下班回家后，短短的一个小时而已。
“抱歉，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
长发女子并没有接过这个话茬，反而向张伟伸出手，说道。
“嗯，你用。”
张伟将解锁的手机递给对方。
女子接过手机，背过身去，拨通电话后，把左手横放在胸前，支撑起右手肘，顺势将手机贴在右耳，静静等待电话接通。
一分钟过去，无人接听...
女子拿下手机看了看，再次拨通了电话。
依旧无人回应...
女子毫不犹豫地拨通第三次。
张伟看不见女子的脸，只瞧见她的原本挺起的头逐渐沉下，微微抖动的肩膀不知是因为深呼吸还是因为抽泣。
女子一连拨打了六七次，仍然无法联系上母亲，只得十分不甘心地作罢。
她转过身，把手机递给张伟：“谢谢，你打吧...”
女子原本就清澈水灵的双眼，在浸满泪水后，积成了悲伤的小潭，粉红色的眼眶是它泛起的涟漪。
张伟不知说什么，只好充满怜悯地望着女子，看着她踱步走到窗边驻足。随后，他自己也拿起手机，匆忙点开微信打给父亲。
张伟不是深南本地人，为了挣钱，大学一毕业就成了深漂，到如今已经过去了7年。他的父母则一直留在老家重山市，经营着一家小型超市，日子平淡又安稳。
“喂，儿子？”
还来不及整理思绪，视频电话已经顺利地接通了。
手机里，张伟的父母都半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双眼却因为接到儿子的电话满是笑意。
“老汉儿，你跟妈昨天不是说感冒嘛，今天啷个样咯。”张伟换成方言，急切问道。
“没得事哩，你放心！”张伟父亲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看得出来他的喉咙不是太舒服。
“你妈老汉身体都还好，除了稍微有点发烧，没得啥子问题”张伟母亲抢过手机，对着手机说道。
张伟听闻，心中咯噔一下。先是两天内全国范围大规模的流感发烧，再到今晚这莫名其妙的丧尸爆发，再迟钝也能知道这两者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你啷个样啊，你身体好不好。”张伟母亲继续追问。
“哦哦，我呀”张伟赶紧集中了一下注意力，“我身体才好得很哦，全办公室都遭了，就我活蹦乱跳的。”
“好啊，好啊，要得...”父母在电话里高兴地点头。
张伟不知哪来的念头，突然说道：“妈，我前几天才升了主管，专门管重山市那一块，下个月我就回来上班了哦！”
闻言，张伟父母大喜，纵使已经尽量克制，也笑得几乎合不拢嘴，控制不住的激动简直要溢出手机。
张伟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妈，老汉儿，先不说了哈，你们也要早点休息，这流感过两天就好了。”
“要的要的，你一个人在那边也注意身体哈！拜拜拜拜......”张伟的父母激动地挥手，手机画面里都显示出残影。
倒不是张伟不想继续视频，只是若再聊下去，张伟的眼泪就可能要止不住地流出来了。
张伟挂断电话，整个腰杆都僵住了，脸部和脖子一起收紧，整张脸都在和自己较劲。终于，张伟还是没让一滴泪流出来。
至少，在最后一刻爸妈还是开心的吧，张伟心里想着。
平复完思绪，张伟准备把手机再拿给长发女子，让她再试试联系母亲。但他却没注意到，在他打视频的这段时间里，女子一直趴在门口的猫眼上，不知在观察什么。
张伟正欲发问，“嘘！”女子却赶紧做出噤声的手势。
只见女子轻手握住门把，又盯着猫眼看了看，突然快速拧动把手，打开门，一个闪身冲了出去！
“等等！”
张伟大喊，可这一声话音都还未落下，女子就重新冲回屋内，摔上门。又贴着门坐下，手扶在胸脯前，起起伏伏，直喘粗气。
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死死攥着刚才落在门外的手机。
“你疯啦！要手机我用完就给你啊！冲出去是找死吗！”张伟压着嗓子咆哮道。
女子却一边摆手，一边把手机递给张伟。
“不是的，不是的！我盯了那只怪物五分钟，等你打完电话才去捡的！”女子焦急地解释道。
“我的手机里有视频监控的APP，我可以用这个直接看到我妈的卧室。只是我这苹果...在这栋楼的信号不太好，可以帮我练一下你家的WiFi吗？”女子略带歉意地说道。
张伟听完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下次，下次请务必先告诉我好吗。万一你被抓了，这防盗门打开，我也跑不了。”张伟沉着脸，用不能置否的语气厉声说道。
“哎呀，好，好，下次不会啦！快点帮我连下WiFi嘛~”女子用手轻轻锤了锤张伟的手臂。
张伟再不多说什么，麻溜地连好WiFi，把手机还给长发女子。
女子赶紧接住手机，登录上家里的摄像头。她一边操作，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画面的出现。
终于，女子看到了家里的情况。黑白的画面里，母亲卧室的床上空无一人，床单被套都杂乱地随意摆放着。
女子的眼神一愣，赶紧远程操作起摄像头的角度。可环顾四周，都没有母亲的影子。
女子有点着急了，立马打开摄像头的麦克风功能，呼唤起母亲的名字。
“妈妈，妈妈，你在哪呀~我是霏霏呀~”
“妈，你在吗！妈，你听得到吗...”
女子对着手机一遍一遍地呼喊着，几乎带着哭腔。
画面里，远处的地板上突然闪过不清晰的倒影。
“妈！妈妈，那是你吗！”
女子赶紧把摄像头转到极限，只看见两条干枯的脚，一瘸一拐地向画面中走来。她体态扭曲，可分明还保留着女子记忆中母亲的样子。直到一张双目无神的、木讷的、苍白的脸出现在画面内，女子彻底绝望了。
“哇啊啊啊！”
女子扔掉了手机，蹲在地上大声哭泣，像一支融化的冰淇淋。
张伟无言，只是默默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再次拨通父亲的电话。
果然，也已经无人接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