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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活在矛盾的社会,争斗不是男人专利,宫斗最残酷虐心我讲述的是宫廷女人们为爱情,为权力而争斗的故事。中国历史上最没有存在感的皇帝是文韬武略一代明君的刘秀,无大过而被废的皇后是饱尝情丝剥茧的郭圣通,千娇万宠于一身,也经历过贬妻为妾,卧薪尝胆,步步为营,又在惊心动魄中步步登高,终登皇后宝座,贤德名留千史的阴丽华,他们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
主角:阴丽华,郭圣通 更新:2023-01-26 15: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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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阴丽华,郭圣通的其他类型小说《丽华传》,由网络作家“释果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人生活在矛盾的社会,争斗不是男人专利,宫斗最残酷虐心我讲述的是宫廷女人们为爱情,为权力而争斗的故事。中国历史上最没有存在感的皇帝是文韬武略一代明君的刘秀,无大过而被废的皇后是饱尝情丝剥茧的郭圣通,千娇万宠于一身,也经历过贬妻为妾,卧薪尝胆,步步为营,又在惊心动魄中步步登高,终登皇后宝座,贤德名留千史的阴丽华,他们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
礼拜看官,吾今与你初见,互为不知,实在不敢造次,吾谨遵贾钰琰仙姑所述,其亲身经历所见所闻,乃是后汉刘秀皇帝前朝后宫几方势力涿鹿与宫闱斗争,人间善恶,爱恨情仇不敢增一减二,如实复述出来,请各位看官一睹为快。
话说,一天,贾钰琰仙姑随师父黄石婆四海云游来至南阳郡新野县。
新野县里,有一豪门大户阴氏家族,乃是春秋名相管仲之后。
今天,在这小小的县城里,五六个接生婆都召集在阴家大宅产房里,女眷们在产房内不知所措地忙碌着,男族们在大堂内焦急地等待着。
黄石婆指着阴家大宅院对贾钰琰说:“阴家有一女儿要降生,只因我们路途当隔半月,她迟迟不能顺产。今天我来助她生产。”
贾钰琰惊喜道:“阿弥陀佛,师傅又要显神迹了。”说完忙叩门求住宿。
阴家原本就是个知书达礼,慈善之家,门庭小厮儿见一年迈道姑求宿,他便请示过管家应允,带着尼姑进了佛堂旁的禅房。
夜里,黄石婆问贾钰琰:“钰琰,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场景吗?”
贾钰琰合十而语:“师父,徒儿不敢忘记,那是我姑母家勋表兄被姑母逼娶郭家小姐,勋表兄不同意,他投江而死,我找寻到江边,也跳入江中,是师父相救得以生还。”
黄道婆欣然一笑说:“说的正是,你表兄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因你姑母与你母亲之间有瑕隙,故而迁怒与你,硬生生的拆散一对好姻缘。这也是你们前世因果有报,你竟不知,在你投河求死之时,也是该我救你。”
贾钰琰若有所思的说:“日子过的真快呀,自那日蒙师父相求,一晃十年了。”
黄石婆看了看贾钰琰,嘴角微微上扬,欣然一笑道:“如若重逢,你待他如何?”
贾钰琰苦笑道:“听师父说勋表兄已经重新转生为人,算来也有十岁了,如我能与他相见,我会如亲所生无不全力疼爱他,定尽心尽力照顾好他,为他熬尽心血而后快。”说完又悲戚呜咽起来……
黄石婆莞尔一笑道:“母子情不比夫妻情。你今日哭泣中多有情愫不舍,也是你们情缘未了,还要有一番磨难,你可愿意离乐得苦与他重逢?”
贾钰琰忍住悲戚,决决地说:“我愿意,求师父让我与勋表兄早日相见吧。”
黄石婆说:“这倒是容易,只是你所有的修行都归于尘土,你也要舍弃此身,死而后生,方能得见。”
贾钰琰哭泣着将头埋在黄石婆的怀里,苦苦哀求道:“求师父慈悲,早早了却了我吧。”
黄石婆叹息道:“你此番携魂入世,必遭虎狼之险,更有离别之痛。受苦受难你不后悔吗?”
贾钰琰忍住悲戚,说:“无怨无悔!师父果真成全钰琰,钰琰感激涕零。”
这一夜,师徒二人促膝长谈到鸡鸣时分。
黄石婆对贾钰琰说:“钰琰,今日我明白的告知你,那日你已经死去,我见你魂魄未散,四处游荡,知你尘缘未了,收拢了你。平日里,你说你与人交流,那些人从不回应你,此时你该是明白了,不是人不理你,是因为你本无肉体,他们看不见你。如今时辰已到,也是你前世多施舍修福德,又与你表兄情缘未了,待时辰到时,我念符咒助你速生,也让你脱离无形之苦,做这阴家的小姐吧!”
贾钰琰闻言叩头拜谢,转念又有依依不舍之意,她又悲戚地说:“师父恩德钰琰无以回报,如何是好?”
黄石婆笑着说:“无妨。缘来则聚,缘尽则散。我们还有一面之缘,在你为人母之时,定会引来百蝶朝贺,一只梦幻闪蝶定会落在你额前,便是我来道贺的。”
贾钰琰忙问:“师父,梦幻闪蝶是何等样子?您告诉钰琰,钰琰见了定会好生供养。”
黄石婆又笑道:“梦幻闪蝶那蝶翼上,有四个非常明显的大眼睛图纹。哎,我说了你也未必能记起今日你我的相约。”
贾钰琰哀求道:“求师父点化,让钰琰记得师父。钰琰不要忘记师父。”说完悲切长跪不起。
黄石婆淡淡一笑道:“生是空,死是满。形是虚,气是实。若你果真得了造化,开了灵眼,了悟生死,我和你是在一起的,我是行道在这个世上,我若不让世人见我形,你们是看不见我的。”
贾钰琰惊愕又惶恐地望着师父,恐怕师父瞬间消失……
黄石婆笑道:“别担心,说好了时辰到时,我会助你顺生的。”
这是几声敲门声。
“师父您起来了吗?我们老爷让我给您送斋饭来了,我进来了。”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拎着一个竹皮编织的多层食盒进了屋。
“咦,屋里没有人呀?人走了吗?”女孩迷茫的眼神,自言自语。
贾钰琰对女孩摆摆手说:“嗨,我们在这。”
那女孩冲外面喊:“小拄子,你见这屋里的人出去了吗?”
从屋外进来一个男孩。
“凤黛姐,我一早就在禅院扫地了,没见禅房出来人呀。”
“许是你没在意,这里的师父去净身阁了吧。”小女孩说。
“不会,我刚打扫完净身阁,里面没人?”
贾钰琰大声喊到:“嗨,师父在这里。”
黄石婆对贾钰琰笑道:“我刚说了,若是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时,他们是看不见的。”
贾钰琰望着男孩女孩,心想:以后我也看不见师父了。不免又悲伤起来,抽泣中听师父说了一句:“时辰到了,你该去了。”
“哇……哇……”一个清脆洪亮的婴儿啼哭,昭示着新生命的诞生……
阴家大宅人员涌动,接生婆们欢喜得不得了,对着外屋喊:“姨太太生了。姨太太生了。生了个小姐。母女平安。”声音烦杂,分不清是哪个接生婆的喊声。
阴陆听说自己得了个女儿,甚是欢喜的不得了,几日来没黑没白的熬着,终于盼到了母女平安。
当阴陆见到女儿的那一刻,他不觉眼角湿润,暖流入心……
阴家的秀丽园内,远远望去花容锦簇,绿秀红娇,微风徐来飘过阵阵清香,缭缭绕绕,似有若无,浅浅而入,沁人心脾。
乖巧伶俐的小丽华正学着花匠女工们的样子修剪着干枝枯叶。
侍女凤黛从远处跑来,笑着喊到:“小姐,可要小心些些,别剪了手指。
女工春晓止步观看,对身边的女工东芝说:“你瞧瞧,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做起这粗活也是通的。”
一旁剪枝的侍女玲珑笑着说:“咱们家小姐何止这些通透,你们竟忘了在她三岁那年,玉霞给姨太太端去泡脚水,姨太太正欲将脚泡入时,小姐忙请姨太太停住,她竟前去用手试探水温可否呢,姨太太欢喜的不得了,只夸她小小年纪,如此孝道呢。”
凤黛也笑着补上,道:“说的就是呢,姨太太得病那二年,小姐从不离开姨太太半步,每每端来汤药,无论多苦,她都要亲自尝试,恐烫坏了姨太太。姨太太每天夜里翻身竟都是小姐先知道的,让身边的丫鬟婆子们都羞愧不如呢,真可是母女连心!”
春晓将手中的花枝放入玲珑持的篮子中,笑着说:“可说是母女连心,那也得是有那份孝心的女儿。咱们家小姐的孝心打小就是一顶一的出了名的。”
丽华小姐本是性情沉稳,不喜言笑,她一门心思的剪枝摘叶,断不会参与她们的闲聊。
在秀丽园的一角凉亭内。
阴识、邓晨和刘秀三位年轻人正在凉亭饮茶闲谈。
刘秀这次是随二姐夫邓晨来阴家拜会阴识的,阴识也是刘秀大哥刘縯的故交。
三人闲谈之时,刘秀见花园内人来人往,不免多看一眼,此时正逢仆人赞许她家的小姐。
刘秀早在二姐夫邓晨家里,就听二姐夫对二姐讲阴识有个小妹妹叫阴丽华,她虽说年纪小,却是新野县里出了名的一等美貌贤德的女孩子。方才又听仆人对小姐如此这般夸奖,不免让他的目光转向花丛中。
一位稚嫩甜美可爱的女孩,伫立在花卉中,她文静娴熟地修剪花枝,阳光撒在花卉上,映着她那乖巧娇嫩的小脸蛋。
刘秀远远观之,见那女孩通灵乖巧,眉似远山黛,眸宛闪星辰,肤若凝脂雪,面赛桃花艳。
刘秀呆呆的望着,心里想着这个女孩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怎么竟然如此的熟悉呢?
邓晨顺着刘秀眼神的方向,笑着说:“那剪花的便是你二姐常夸的,阴次伯家的丽华小妹。新野县里人人皆知的最聪慧美丽,最孝顺的女孩子。”
阴识也说:“我这妹妹最是喜欢静的,也最懂事的。自打去年父亲和姨娘去世后,她变得越发沉静了,总是独自一人在角落里偷偷哭泣。每次我想找些趣事逗她开心时,她只是劝我不要太多疼爱她,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刘秀闻听此话心里竟燃起了怜惜她来……
此时,小丽华手捧着一扎修剪下来的鲜花正向这边路径走来……
小丽华远远地望见大哥和伟卿哥哥(邓晨)在交谈着,在他们身边站立着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少年,他正呆呆的望着自己,小丽华不觉脸红起来,她低下头时瞄了刘秀一眼,竟也是感觉似曾相识。心想我又不曾走出过这院子,也未曾见过有这等的外男,这人怎么会如此的这般眼熟呢?正想的入神,忽然听大哥在喊自己。
“小妹,你过来一下。”
小丽华快步近前来,对邓晨施礼问安道:“伟卿哥哥安好。”邓晨忙笑着回应着。
“小妹,让你认识一下,这是刘次伯大哥的三弟刘秀,刘文叔,他的围棋下得是绝好。日后你可有了对手了。”阴识想着法的让小丽华开心起来。
刘秀见阴识这样说,便红着脸说:“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
小丽华自幼聪明伶俐,又最是喜爱下围棋,如今听大哥这样介绍刘秀,不免心里有些喜悦起来,亦不是那般陌生,越发亲近自然地问安:“文叔哥哥安好。日后可要多费心赐教呢。”
刘秀笑道:“丽华小妹喜欢下棋,也一定是精通棋艺的,怕是我不是你的对手呢。”
阴识抓住机会,笑着说道:“那不如现在你们就对弈一会,看看胜负便知。”
邓晨知道阴识想让小丽华开心起来,他便附和说道:“好啊,我们一同去书房,我正想找几本书看看呢。”
刘秀点头微笑算作答应了。
阴识将他们带到自己的志祥书斋。
阴识和邓晨进里间耳房秘聊着王莽篡汉搞得民不聊生,新野县何去何从……
小丽华请刘秀先落座后,自己放坐下。
玩了三局,刘秀是一胜一负一平局。刘秀知道自己有几步让棋,小丽华心明眼亮,她也回了几处让棋。丽华小小年纪棋艺了不得。
凤黛在一旁侍候着,沏茶倒水。
玲珑见石盘棋二人不分胜负,笑道:“我们家小姐,她更喜欢沙盘棋,不如再玩一会沙盘棋如何。”
刘秀吃了一小惊,马上回道:“丽华小妹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再比一比沙盘棋?”
小丽华微微一笑,点头作答。
从布阵摆棋刘秀看出不能小视丽华,也是隐形高手。
丽华玩到高兴时,话也多了起来。
“文叔哥哥,你能给我讲讲棋艺的技巧吗?”
刘秀知道自己在小丽华的面前讲棋艺,实在是班门弄斧了。为了让她开心起来,刘秀笑着说:“我也是在探知的路上。不过我想最基本有几点是要注意的。
第一点是占大场:哪里空,哪里棋子少就走哪里。其实开始的时候空场多,要想到全局布空。
第二点是成规模:沙棋的主要目的是围地,把对手挡在外边,把自己的地盘围起来,越大越好。这里要注意大而周全,不能盲目扩张。
第三点就是破空了:其实双方都想占更大的地盘,而你呢,就要想办法不让对方占更大的地盘,在他的大空里落子,去捣乱,去给他造成威胁。”
刘秀讲得认真,小丽华听得更认真。看着小丽华认真的样子,刘秀更是有似旧友重逢,又多了一份似自家小妹一般情分,怜惜亲近她……
自那日小丽华见了刘秀起,阴识发现小妹的脸上时常露出快乐的笑容。为了让小妹早点从失去父亲和娘的悲伤中走出来,他特意常约刘秀来家小聚,且一并带上小妹。
一天,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室外空气特别清新,花圃里开放的花儿鲜奇争艳,含苞未开的正跃跃欲试,一开争魁。
小丽华一身水粉色的汉服,彩云妆花缎飞蝶锦衣,下罩流彩淡花云锦裙,外披嫦娥月兔锦丝带、秀发简约梳理,白玉步摇流苏髻在新雨后晶莹欲滴。活泼可爱的笑声在秀丽园的秋千上下回流。
“小姐,我要再加一层力,荡得高高的,你可害怕吗?”玲珑边说边咯咯地笑。
“随你使出多大的力气,荡得多高,我定不会胆小害怕的,你只管加力。”小丽华清脆欢快的笑着。
玲珑用力使劲地推了一下,秋千果真高起飘荡。
“再加一层力,再加一层力,只是你有力气就尽了使出来,秋千荡得再高,我断是不怕的。”小丽华在秋千上清甜欢快的笑声引来了刘秀。
刘秀在后面对玲珑示意不让她吱声,他悄悄靠近小丽华,不敢使出全力,只使了十分之一的力,秋千便飘荡得高高的……
鬼机灵小丽华感觉有点不对劲,缓慢回头见是刘秀在推力。
她急得喊到:“好呀,玲珑,你竟然骗我,看我下来怎个罚你。”
刘秀忙笑着说:“怨不得玲珑,是我不让她出声的。”
“文叔哥哥,你几时来的?我大哥今儿个一早就出去了。”
“刚来,次伯大哥约了我,他却有事出去了,让人告诉我在家等他。我听到你们在花园里的笑声才寻了过来。”
秋千缓慢减速,小丽华轻盈地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文叔哥哥,你即是要等我大哥回来,不如你再教我下围棋如何。”
刘秀见小丽华稚嫩可爱的笑脸,他自嘲笑着说:“教你?我确是不敢当,我上次不是败在你手下了吗?”哈哈……
说笑着,三人一同来到书芳阁。
玲珑早就跑进屋,她拿出围棋放置在桌上。
凤黛端来一碗冰糖雪梨膏对小丽华说:“小姐,刚刚奶娘还问小姐的咳嗽好了没?”
小丽华接过碗说:“凤黛,你快回了奶娘,就说我好多了,劳烦她老人家惦记着,你想着将前日大哥给我的冰糖给奶娘拿一些过去吧。”
玲珑早给刘秀端来一盏茶。
刘秀接过茶对小丽华说:“丽华小妹,你咳嗽更不能做激烈运动,这几日秋千不要玩了,等咳嗽好了,再玩也好。”
小丽华莞尔一笑,欣然接受。
刘秀自上次与小丽华对弈一番,深知她是围棋好手,今天这场棋面更是让他佩服不已。
刘秀感叹她小小年纪竟能如此布局,大有夏禹治水之势,她能小心翼翼落棋子,巧用作伏设诈,机智突围横行。
原本一次意外过失,她却能权衡强弱,懂得逡近需行,依靠保角依旁,终是却自补续,虽败不亡。
想想自己那天讲的棋艺真是班门弄斧了。
刘秀不禁偷偷地瞄了一眼面前的小妹妹,天真可爱,机灵敏捷,这么一个天资聪慧的小妹妹越发的让他感到自己应该像个大哥哥一样保护她,疼爱她。
小丽华知道今天由于自己的疏忽造成残局,是这位可爱可亲的大哥哥的棋子留情,要不自己会败得一塌糊涂。
小丽华心想:往日里,大哥夸这位文叔哥哥棋艺精湛,这几次对弈中,感觉这位哥哥心里似有千军万马,他不但有着惊人的记忆力,还能窥探人的心里,精通对棋之盘式,着法更是了然于胸。实在让人敬服,这位哥哥或许真的是在哪里遇见过,也一定有过类似像今天这样交流,能是是哪里呢?莫非是梦到过?小丽华的心里对刘秀有一种特别喜爱,特别的依赖,特别的温暖,有时在不经意间她会想起这位温度可亲的大哥哥。
“丽华小妹,你现在看什么书呢?”刘秀看了一眼书架说。
“《老子》《列女传》,《论语》刚刚读完,我还想再复读《左氏春秋》。文叔哥哥你在读什么书?”小丽华望着刘秀认真地答,认真地问。
刘秀缓步走到书案前,拿了一本《左传》,他发现下面的竟然是《素书》。他不禁欢喜地笑着说:“我看的书怕是你早就读过了。”
小丽华见刘秀的眼睛盯着那本《素书》,便羞羞笑道:“那是我前几日刚从书柜里翻出来的,忽然想起黄石公授书于张良的典故,便将它拿出来,想日后闲暇时再看。文叔哥哥你看了几层了?”
刘秀心想看眼前的这些书,就知道这个小女孩也是个书痴,沙棋的博弈总能胜我一筹也就不足为奇了。自己不敢小视面前这小妹妹,果真聪慧不输于比干,便笑着说:“我刚刚看到第二章。”
“哈哈……,让文叔兄弟等多时了,偏我今天有些棘手的事,脱不开身。”阴识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进来。
刘秀忙上前见礼道:“次伯大哥,无妨,我正和丽华小妹聊天呢。”
小丽华见大哥回来了,知道他和刘秀有事商量,便找个理由出来和玲珑回了自己的屋里。
玲珑拿着一盆兰花问道:“小姐,这是巧楚小姐遣人送来的,说你上次要的,要画画用。巧楚小姐说没找到大点的,只用这盆先给了你,等日后有大的了,再遣人给你送过来。”
“你先放到画台上吧。我找一块帛就来。”小丽华欢喜地说。
凤黛看了看画台上,说:“油彩有几样不多了,已经让人买去了,这四五天了还不见送来,怕是接不上了。”
小丽华拿着帛从里间出来,笑着说:“我看到了,不防事,若实在有一二缺少的色,我自己调配一下对付着用吧。”
凤黛又说:“亏得兰花的这几种颜色还都有的。小姐可是要画兰花吗?我们可是有眼福了。”
小丽华笑了笑,说:“今天画不来的,还没构思呢。看把你急的。”
一天晌午,光色正好,小丽华进了秀丽园,第一眼见看到一对玉色蝴蝶落到玫瑰花上,翅膀活跃浮动,非常惹人喜欢,就想抓住蝴蝶来玩。
玲珑见状唐突上去捉那蝴蝶,蝴蝶被这一惊飞起,蝴蝶在前面飞,小丽华拿着扇子在后面追。
今天的小丽华穿着白色底粉红色花纹的裙子,裙子两侧红色的飘带随风飘荡,一个肌肤胜雪的美丽的小姑娘,香珠淋漓,娇喘细柔,在花卉中天真浪漫地扑蝶,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忽上忽下,穿枝度花,满园飞舞的蝴蝶,活脱脱地映出小丽华天女散花一般娇艳美丽。
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刘秀手里拿着用蒲葵叶草编织的蝴蝶,远远地看着小仙女在花丛中欢快地飞舞着。
刘秀看着自己手里的蒲葵叶草蝴蝶,又看看在花园里与蝴蝶嬉笑的小丽华,心想到底是哪里有过和这里一样的场景?这样的场景真的不是第一次见到,只是花园里奔跑的美人模糊不清。
“玲珑,我抓住了,你来看呀!它多漂亮呀,太美丽了。”小丽华兴奋地喊着。
凤黛拿来麦秸编织的笼子跑了过来。
“小姐,我把笼子拿来了,把蝴蝶放到笼子里吧!”
玲珑也说:“对,放到笼子里。我们把它养起来。”
小丽华却出人意料地把手松开,恋恋不舍地把蝴蝶放飞了。
凤黛和玲珑不约而同地:“哎,白瞎了,让它跑掉了。”她们哪里知道小丽华的心思呢……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刘秀看到了,在刘秀的心里又增添了对这个小妹妹的敬佩。
想到:“刚才是那般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欢笑,又是那般恬静单纯的,一心捕捉蝴蝶的小女孩,此刻又变成温婉善良,珍爱生命的小大人。”
犹未想完,只听“哎呦”一声,小丽华在转身时险些被粗大的花枝绊倒。
刘秀疾跑过去,一把托住她的腰,疼爱地说:“小妹,别怕!”
“文叔哥哥,怎么是你?”小丽华惊诧道。
刘秀笑着说:“我来好一会了,见你们捉蝴蝶,没打扰你们。”
“谢谢秀哥哥。”小丽华嫣然一笑。
刚才的场景着实吓到了刘秀,此刻他故装镇定自若,一脸轻松的表情说:“下次可要注意了,玫瑰花多有荆棘,最容易刮到手脚,挂上衣裙绊倒的”。
小丽华反而笑着说:“我手被刺扎了好多次了,不觉得疼了。”
见小丽华憨态可掬的样子,刘秀心里说不出的爱怜,这个让他佩服又疼爱的小妹妹……
二人来到凉亭里。
“咦,这是谁编的蝴蝶?”小丽华又转身问刘秀:“文叔哥哥,是你的吗?”
“你喜欢吗?”刘秀问这话的时候,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激动。
“太喜欢了,它好可爱呀!你看这只蝴蝶长长的触角,就是它的“胡须吗?”
“是的,丽华小妹,你为什么喜欢蝴蝶呢?”刘秀话一出口感觉有些不妥。
“我想蝴蝶能成为蝴蝶,它要经历破蛹成蝶,谁又能知道它们经历过痛苦的挣扎和不懈地坚持,经历过躯壳的死亡而获得新生。它们只给我们带来快乐呀,从不伤害我们的。它们个个都是美丽的,它们是会飞的花朵。”
小丽华话一字一板的认真回答,谁能相信这是一位刚满十岁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呀!刘秀更是欢喜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妹妹……
忽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说好了让我去秀丽园等你,你却懒惰,竟躲在屋里,让我在烈日底下,等你好一会呢。”
说话的是邓晨的小妹邓巧楚,只见她穿了一身水蓝色雪花瓣图案的汉服,飘逸而来。
“巧楚姐姐,你莫怪我,刚才我是在秀丽园玩着呢,等了你好一会呢,后来文叔哥哥来了,是我嚷着和他下棋才进了屋来的。”
小秀丽见邓巧楚忙迎了上去。
“文叔哥哥的棋艺谁能胜过他,我断断不敢和他对弈。”邓巧楚笑着说。
刘秀也笑着迎合道:“多谢,巧楚妹妹的夸奖,我倒是真的遇到高手了,小丽华妹妹不但精通棋艺,小小年纪还通读史书,更是精通谶书。让我这些学子汗颜了。”
“一进门就听到文叔兄弟这么夸赞小妹,可别宠坏了她。”阴识走进书房微笑着和刘秀打招呼。
刘秀脸不禁红了起来,腼腆地笑了笑道:“次伯大哥回来了。”
邓晨站在一边对小丽华笑着说:“你巧楚表姐每次回家都夸你心灵手巧,学什么都有模有样的。听说她教你练剑呢?怎么?长大了还想当个侠女啊。”
小丽华笑着说:“表姐说练剑能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呢。”
“好好听母亲的话,多学些女红。女孩家学那些打打杀杀的干什么?”阴识话一出口感觉有点不对劲,忙又说:“学一些简单的动作,健体防身就可,不要过于劳动你巧楚姐。”
邓巧楚见表兄阴识回来了,心里有些慌乱,脸新添了绯红,看他的眼神多有含情脉脉。
“我也没怎么劳累,小妹机灵着呢,学的也快。”邓巧楚忙说。
阴识忍着内心的炽热,刻意回避邓巧楚的目光。回道:“她要认真起来,你就累了。”
阴识知道邓巧楚对自己的感情,怎奈好多的事情是身不由己,他只能把自己爱埋在心里。
一天,阴识从外面回来,给小丽华带来一只蒲葵叶草编织的蝴蝶。
“小妹,这是刘文叔让邓晨送给你的,哝,你握住下面这个杆,在风里这只蝴蝶的翅膀就扇动起来。还有,刘文叔他要去长安了……”
“文叔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小丽华的神情有些失落。她接过大哥递过来的草编蝴蝶表情不是兴奋。
阴识迟疑一会儿,微微凝视地望着小丽华,叹了一口气说:“三年五载也说不准的。我会很快再给你找个下棋高手的。”
“大哥,不必了,我还有几本书没看完呢。你的事情多,以后不用再为我费心的。”小丽华甜甜淡淡一笑。
“也好,孔师傅过几天就回来了,你要真正好学一阵子呢。”
阴识又叮嘱妹妹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太累自己,小丽华机械地点头回“嗯”声应着,她手里一直握着蝴蝶杆,竟不知大哥什么时候离开她的房间……
从阴识告诉刘秀去了长安那天起,小丽华每日里似有事悬在心,有时,傍晚她一个人望着天空好一阵子愣神,时日一长竟成了一桩莫名的心病。
“小姐,今天天气好,我们去秀丽园吧。”凤黛变着法的让小丽华开心。
才睡过午觉,玲珑和凤黛见小姐精神尚好,便鼓励小姐出去走走,小丽华也有半个月没到室外了。
玲珑十四岁,凤黛有十六了,她们跟着小姐也有二三年了。府里的人都夸她俩懂规矩,会伺候主子,凤黛心思缜密,玲珑很是机灵活拨。
“小姐,你跑起来,有风蝴蝶的翅膀才扇动呢。”凤黛说完竟自己先跑起来。
小丽华握着蝴蝶杆跟在凤黛的后面跑,那草编的蝴蝶翅膀真的扇动起来了,翅膀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着灿烂的光,很是鲜艳美丽。
此刻,小丽华的眉宇间少了些许寂寥,多了几分欢喜,在童年的心里失去玩得开心的伙伴,素日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淡淡的失落,甚是还有点思念的意味。
小丽华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遭受了失去父亲和娘亲的痛苦,刚刚建立起来玩得来的伙伴,也突然在她生活里消失了,稚嫩娇小的脸上失去了昔日里的天真烂漫,让人见了不禁心疼……
幸得有玲珑和凤黛的陪伴,今天小丽华的脸上露出来笑容。
主仆三人来到秋千旁。
“小姐,你跑累了,坐秋千上歇歇吧。”凤黛说。
玲珑接过小姐的蒲葵蝴蝶,站在旁边。
小丽华坐在秋千上如仙女一般飘飘升起,款款而落。笑声此起彼伏玩了好一阵子……
“玲珑,紫薇琴师唤小姐回来练琴呢。”花匠春晓从园廊处喊到。
小丽华缓缓从秋千下来,笑道:“可是,我也玩累了,刚好歇歇了。”
凤黛笑说:“也是的,我的手也酸酸的呢。”
玲珑凑过来问道:“小姐,今天还弹奏《江南》吗?”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魚戏莲叶间。”
小丽华笑着吟诵起来……
玲珑也笑道:“我也会呢。
魚戏莲叶东,
魚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北,
魚戏莲叶南。”
凤黛捂着嘴笑道:“你这诗句甚是简单,只需记得魚戏莲叶,东西北南即可。”咯咯……大家笑了起来。
一晃几年过去了,冬天的秀丽园一片白雪皑皑,只在西北角处的一小片宫粉梅开的最是绝艳的好处。
丽华身穿淡绿色长裙,荷叶锦秀小花袄,外披着一件浅粉色棉披风,一只精美白玉簪子将浓密的长发挽起,两腮漂亮的乌黑秀发弧纹,羞眼桃腮,满含柔情,如花似玉,婷婷娴静地站在雪地里望着那多重花瓣,颜色或深或浅的红,衬人景合一好一副仕女图。
邓巧楚拿着两株红红的宫粉梅若有所思地走过来。
“表姐,你想什么呢?”丽华挑逗似的问。
“我和你一样呀,赏花呢。”邓巧楚先是一愣神,紧接着笑着回。
“表姐,你的心思都挂在脸上了,怎么能瞒得住人呢?其实我大哥也是喜欢你的。”
“那又怎么样?我母亲一直反对我做妾,次伯表兄更不想让我母亲伤心,那是你的姨母。”邓巧楚说着眼圈红了。
二人的情绪多有伤感,没了赏梅花的兴趣,都低着头,往回走去……
走到荷花池的假山处,听到一声无助的叹息声:“唉……”
邓巧楚止步不前,丽华也看到了那背负着情丝万种,无人诉说的背影。
“大哥,巧楚表姐听说你从长安回来,她来看你来了。”丽华喊住阴识。
阴识回头见了她们,便装出一副冷冷的样子说:“巧楚来了,外面太冷,你们别冻着,快回屋吧。我正要出门办点事……”
丽华见状推了一下邓巧楚。
丽华冲着阴识说:“大哥,巧楚表姐有话要和你呢。你们说话吧,我回屋去了。”说完便一溜烟地独自跑掉了。
白雪覆盖的湖面,回廊也有些凉飕飕的。
“巧楚,听姨母说家里给你介绍了几家殷实的人家,你总是无理由的回绝。我这次回来是要参与刘伯升大哥反莽行动,战场生死未卜,你跟着我就是遭罪。再说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遇到好人家就嫁了吧!”阴识低沉地说,极力掩饰痛苦的表情。
阴识的话虽然很伤邓巧楚心,里面也不乏有爱惜她之意。
邓巧楚纵然有千般不舍,万般担忧,却也奈何不了阴识的决心,她只能一言不发,默默地跟着阴识往前走。
“你既然来了,就多住上几天,陪陪丽华,你也散散心。现在我要去找刘伯升大哥,你也回屋吧,外面太冷了。”
阴识沿着丽华的房舍走去,邓巧楚依旧是默默无声地跟着他。
邓巧楚心想:次伯哥,无论你说什么,我自有我的道理。纵使你一辈子不娶我,就算我当了一辈子的道姑罢了,让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是断断不会去的。
阴识见邓巧楚一路上不说一句话,知道她主意是定了,断不会改变的。
他怜惜地望着邓巧楚进屋的背影无可奈何地默默叹息了一声,便出了院门,找刘縯刘伯升去了……
话说刘秀的同母长兄刘縯,他性格迥异,锋芒外露,做事刚毅果敢,慷慨有大节。
自王莽篡汉,刘縯便义愤填膺,一心想着匡扶汉业,不惜倾身破产,广结雄俊,筹备起兵反莽。
在刘縯的议事大厅里,阴识进屋见邓晨、刘稷、刘赐还有一些英雄豪杰正热血沸腾,擦拳亮掌讨论起义的谋划。
阴识见大家都到齐了,便对刘縯说:“伯升兄,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吧!我们响应你。”
刘縯慷慨激昂地说:“莽贼暴虐,大兴不仁之道,百姓处于水火之中。我等七尺男儿,为国为家都应挺身而出,起兵讨伐莽贼,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
刘縯话音刚落,刘縯到叔父刘良,他从屋气势汹汹地外走来,手持利剑大声喝到:“逆子,你整日里游手好闲,不似文叔勤耕务农,务实养家。现如今你又要惹下灭族之祸,看我今天先结果了你。”说话间举剑就刺向刘縯。
刘秀不知何时从屋外闯进来,一把抓住刘良手臂说:“叔父息怒,大哥他做的对,您听我说完。”
刘良见是刘秀便放下手中剑。
刘秀对大家道:“诸位兄长,我刚从宛城回来,全国各地郡县纷纷起义讨伐王莽,宛城人李守解图谶中说:‘刘姓会再度复兴,李姓会当辅佐大臣'。李守的儿子李通和李通的堂弟李轶找我密商起义之事,外族人都忿恨莽贼篡汉,纷纷起义,我们本族人怎能贪生怕死,坐视不究。如今我大哥行正义之兵讨伐莽贼,匡扶汉业,我必生死跟随。”
众人听罢高呼:“讨伐莽贼,匡扶汉业!”
刘良见一向温文尔雅,谦虚谨慎的侄子刘秀都如此决绝起义,自己便同意带领全族人参与进来。
几日来,刘縯分遣宾客,四处联络。
一日,刘秀和二姐夫邓晨来到阴识家商议起兵详细细节。
阴识不但英雄气概,心思缜密,更是难得的大义之才。
阴识高兴地说:“太好了,文叔兄弟你和李通、李铁在宛城,伯升兄在舂陵、伟卿兄在新野,三处同时举义,我率子弟、宗族、宾客,大约一千多人,我们三五日便于伯升兄回合。加之全国各地乱战愤起,不愁大事不成。”
邓晨听罢更是喜不胜收,信心百倍。
三人说话间不知不觉来到秀丽园,早有家仆端来茶饮放置凉亭下。
阔别十年,刘秀再次来到凉亭,不禁想起当年那个聪明伶俐,带有淡淡伤愁的小妹妹……
“小姐,水打来了,你把手里的那壶水浇完,我再去打一壶来。”玲珑边擦拭脸上的汗边说。
“我这里有这一壶水就够了。你的放到前面去,放妥当了,你就去凉亭歇歇吧!”丽华慢声细语,悦耳动听。
似曾相似的一幕……
刘秀顺着轻柔的声音望去……
百花丛中,一位身着蓝色纱衣,秀美清澈的白底粉花长裙,双肩飘逸着两条浅紫色的长纱带,一阵微风拂过,轻盈优雅,静谧甜美更有一番韵味。
她举手抬足的形影,翩然似惊飞的鸿雁,婉约如游动的蛟龙。
容光异彩如夏季骄阳下的玫瑰,娇羞旖旎的神态,恰如轻云笼月浮动飘忽。
乌黑发髻轻点步摇,体态匀称,高矮适中,细腰挽束薄纱,美颈白皙修长,不曾施粉黛,明媚顾盼风雅多情,红唇藏皓齿,娇羞的面颧下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更是那姿态优雅妩媚,举止温文娴静,情态柔美和顺,一颦一笑皆可人。
远远望去如仙子下凡,又如从风光旖旎的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让人心怡万分,情不由己。
邓晨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花园里的人,莫非就是丽华表妹吧!一晃几年,出落成大小姐了。”邓晨说到。
“正是小妹丽华。小时候,天真直率,长大了,倒拘谨起来了。”阴识说完,又转身冲着丽华喊:“丽华,你过来一下,邓晨表哥和文叔来了。”
刘秀的思绪又回到从前,那个翩翩若曦的小女孩,欢快地向自己跑来……
丽华缓步来到凉亭内。
“表哥好,文叔哥好。”丽华问过安,便羞答答地站立一旁。
刘秀拘谨地诺诺回应。
邓晨笑着说:“文叔和丽华妹妹也算是从小的玩伴了,十年不见,怎么倒显得生分了?”
刘秀脸一红,也腼腆地笑了。
“丽华小妹,啊,丽华妹妹可好!妹妹出落的如此,我竟认不出了。”刘秀为了缓解尴尬,倒不知道怎么称呼好了。
阴识感慨道:“十年弹指一挥间,可叹乱世沉浮,荒度了青春。”
刘秀笑着说:“这次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能建不世之功。”
丽华见大哥他们在谋事。自己不便插话,便先行告退,和玲珑回房去了。
阴识和邓晨讨论着排兵布阵,刘秀竟发呆地看着丽华远去的背影,最是丽华在回廊的拐角处,那回眸一撇,刘秀的心如被掏空一般,再无心参与邓晨他们的讨论了……
丽华坐在书案旁,张开的书卷静止凝固。
刘秀俊郎帅气的模样,一直回放在丽华的脑海之中……
丽华想:他还会是从前那个温文尔雅,谦卑智敏的文叔哥哥吗?今天我的心怎么慌乱不止,脸也燥热的很,我这是怎么了?我不该如此……
一阵子稳健有力的脚步随着丽华心底最活跃翻滚的温柔触动而缓缓在门庭下止步。
“请回禀一下丽华小姐,我征得文叔兄的同意,特来见小姐。”
丽华听出来人那浑厚磁性的声音是刘秀,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又故作镇定冲着来回话的凤黛微微点头。
“您请进,我们家小姐在里间书房呢。”凤黛也清风细雨说。
玲珑递上子叶青茶也含笑默默退了去。
曾经无话不说的玩伴,如今见面倒是尬聊了。彼此红着脸凝视对方,丽华的娇羞,刘秀的仰慕,四目的视线聆听着心灵深处的音瑟。无言的静谧蹂躏着两颗年轻心……
“这么多年,你还好吗?”刘秀脱口而出的话,让他自己不知所云。仿佛是对遥远的,遥遥的,那个久违初恋的对白。
“我很好,你也好吧!”丽华竟然出乎自己意料的回答,一说出口,早已羞涩溢出。她又好像是对遥远的,迢迢的,那份庚古情愫的期盼。
两人曾经的无拘无束,海马行空,自由自在,无话不说,如今的千般拘谨,万般矜持,仿佛有雷池,止步自封……
终究是刘秀打破尬聊。
“丽华妹妹的棋艺一定是大有长进,我却是荒淡了。”
丽华克制自己涟漪轻漾,温柔可人地说:“文叔哥谬赞了,听我大哥说你的沙盘布阵非常了得。可否赐教一二?”
“哦,我记得你读过《孙子兵法》,还看《素书》来着。不如我们实战演练一下。”刘秀终于找对了话题。
丽华微笑着将刘秀引到书房一角沙盘前,二人认真起来,黑白两军对垒一番……
刘秀来府上的那个晚上,丽华第一次失眠了,几乎是彻夜未眠。
她怀里像揣了个淘气的小兔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
玲珑的酣睡声从侧屋传来,另一个躺下坐起,坐起躺下的是凤黛。
凤黛性格温和柔弱,处事缜密,善解人意。平日里她与丽华灵犀相通。丽华也视她如姐妹,从未当她是侍女。
今天白天的情形都被凤黛看在眼里。晚上又听得丽华房内翻来覆去的动静,知道是小姐动了春心,被情愫累扰。
凤黛心想:凭小姐俊俏可人儿的模样,谁见了不动情呢,想想自己也有出阁的机会,却一直守着小姐不肯离去,也是心心念念地挂着小姐的缘故。每每想到日后要离开小姐时的痛苦,索性横下心来,一辈子守护小姐……
丽华忽感面上红潮涌动,心里又一阵纠结,想着起来坐坐平复心情。
凤黛听到丽华屋里有坐起来的动静,她也起身披了一件紫色外搭,进屋轻声问到:“小姐,可是口渴了?我给你温一盏叶青茶。”
“也好,若你也不想睡,你也喝一盏吧,端过来,我们唠唠嗑。”丽华温柔细语。
丽华凝望凤黛热着叶青茶。
凤黛若有思虑地说:“小姐和那刘公子也算是儿时的玩伴了,今天见了,怎么拘谨起来了?”
丽华神情微微错愕片刻,又温婉道:“许是分别太久,彼此都没了儿时的样子了,故而有些生分的缘故。”
叶青茶的清香随着水温袅袅袭来。
“小姐,茶尚温,喝一口润润喉。”
“凤黛,你也坐下,喝一口。”
二人相视微笑,彼此都心知对方的小心思。
“小姐怕是喜欢上刘公子了。”凤黛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可不许浑说。”丽华面带绯红柔声细语。
“小姐,怒不得我再多一次嘴,书上说的情窦初开,你是比我们更会意的了。”凤黛贴着丽华的耳朵低声说道。
“前两年,家里不是一直有人提亲,都被小姐婉言回绝,我就猜到几分了。”
“你这更是浑说了,文叔哥在我心里是那个会带我玩耍的大哥哥。你可不要胡乱猜疑。”丽华饮一口茶,压压心里无名的涌动。
“小姐,却不是旁的,就是这称呼就分辨出来了,文叔哥哥,两小无猜,无拘无束,这文叔哥吗?表面是有拒人千里之外,实在是思绪里有了万千羞涩。”凤黛说完慧心一笑。
丽华早已低垂羞涩,细声央求道:“凤黛姐姐,别奚落人家了。”
凤黛微微一笑,又叹息道:“刘公子性情模样都是极好的,只是他的家境与小姐家相差悬殊,怕是老夫人不肯应允。”
丽华羞涩地说:“不知那边是什么情形,我们倒先无故闲愁了。罢了,今晚你就睡在我这里吧。”
凤黛深深浅浅地探知了小姐的心思,她知道在小姐的辗转反侧中,碾压了多少心事。
二人不知几时入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再说那边的刘秀,却真真的一夜未眠……
刘秀从见到丽华的那一刻起,便似丢了魂一般。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清晰浮现丽华那端庄典雅的身形,她肌肤莹润,举止娴雅,眼如银杏,面若桃花,虽然罕言寡语,却是大智若愚。
他稀里糊涂地跟着二姐夫回到家。二姐看出他心里有事,便偷偷问邓晨。
邓晨偷笑道:“怕是害上相思病了。”
邓晨夫人嗔怪道:“不许胡说。”
邓晨便把刘秀见到阴丽华的情景一一道来。
邓晨夫人为难道:“这可不好办的,阴家是何等的富贵荣华呀。我们是仰赖祖宗得个虚名罢了,可怎么好去提亲呢?”
刘秀这一夜,是不眠之夜,他用各种仰慕的神情无声地颂吟着这首《静女》。
静女其姝(shū),
俟(sì)我于城隅(yú)。
爱而不见(xiàn),
搔首踟(chí)蹰(chú)。
静女其娈(luán),
贻(yí)我彤(tóng)管。
彤管有炜(wěi),
说(yuè)怿(yì)女(rǔ)美。
自牧归(kuì)荑(tí),
洵(xún)美且异。
匪(fēi)女(rǔ)之为美,
美人之贻。
这注定是刘秀一夜未眠,吟诵到天明时,他倒想明白了,他想让自己钟意的人幸福,就得先闯出一番天地来……
一天,邓禹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跑来,几个健步来到丽华的书房。
“表姐,你别画了,我告诉你一件大事。伯升大哥的舂陵军和绿林俊结盟,起义军攻陷了宛城,扬名立万,每天都有各地的百姓慕名而来,纷纷响应起义,报名的人络绎不绝呢。”邓禹高兴地挥舞着拳头。
丽华放下手中的画笔,也高兴地笑着说:“太好了。有我大哥的消息有吗?”
“有哇,大表哥在舂陵军里担任校尉。这次也立了大功呢。”邓禹兴奋地说。
丽华看了看身边的表姐邓巧楚微微一笑,说:“这更是一个好消息,怕是有人高兴的要失眠了呢。”
邓巧楚低头摆弄着花边衣襟,不卑不亢地反击道:“要是有文叔哥哥的消息,竟是最好的了。”
邓禹笑了,说:“给我一口茶喝,嗓子跑的冒了烟了。”
凤黛忙端过来一盏,笑着说:“这是小姐刚沏的上好的含口茶。”
邓禹大口地喝了几口,冲着邓巧楚说:“巧楚姐,你想知道文叔兄的情况呀,我告诉你……”
邓巧楚忙打断他的话,冲着丽华一抛眼,半捂着嘴笑道:“想要听的人,不是我,哝,是那位。”
邓禹顽皮地笑着说:“文叔兄的事吗?我可说不好。”说完他偷偷地瞟了一眼丽华。
丽华俯身又画起画来,低着头抿嘴微笑不语。
邓禹见状凑上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在丽华的眼前晃动着。
他笑着大声喊到:“文叔兄的事呀,这里都写着呢。阴丽华小姐,敬启。”
丽华听邓禹这样大声喊,羞得将那信纸夺过来。
邓巧楚忙笑着说:“怕是不许我们知道的事吧!”
丽华窘起来,红着脸说:“哪里就有见不人的话了。我现在就拆开你们看就罢了。”说完她当真拆开信,拿出来先迅速地扫了一眼。
她微微一笑道:“邓禹,你在太学里最是前列之人,堪称是神童,你给我们念念。”
邓禹接过来也迅速扫一眼,方才开口道:“像是学生给先生交的学业。里面讲的是攻了几城,用了那些战术,战况如何之类的。”
邓巧楚不信只写这些,误以为邓禹在帮丽华遮羞,便夺了过来,仔细一看,也是如此。便笑道:“真真的是向先生交学业呢。”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邓巧楚悄悄问丽华:“你看文叔哥的志向怎么样?”
丽华抿嘴一笑:“大哥说他非久居人下之人,颇有雄才大略、更具文武兼备,志勇双全,又深知沉浮之道。”
邓巧楚会心一笑:“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对大表哥说明呢?”
丽华腼腆害羞道:“这种事情想来是父母做主的,大哥说了算,哪有自己去说的道理。”
邓巧楚有些犯急,道:“大表哥给你找个你不喜欢的,你也应了不成?”
丽华莞尔一笑道:“大哥的识人错不了,要不你怎么会喜欢大哥呢。”
邓巧楚白了一眼丽华,认真地说:“我是喜欢大表哥,这辈子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丽华很是羡慕地凝视着邓巧楚。
夜深了,皎洁的圆月如一面明镜,悬挂在深穹,散着似有若无的光,深深浅浅,明明蒙蒙留下情愫涟漪的倒影。
阴识从宛城回到家已是十日有余。
一家人难得团聚,自然欢喜热闹一番。
凭女人的感觉,丽华似乎隐约感到大哥有些怪怪的,似有事要对自己说,他又举棋不定。自己又找不出合适的话题与大哥交流,两人见面时,彼此都有欲说还休……
“小姐,老夫人让你过去一趟。”玲珑笑着从外面跑来。
丽华听说母亲唤自己过去,忙整理好妆容,让凤黛拿上自己亲手熬制的梅花鲜果羹,穿过庭院深深的花廊,飞舞的雪花不经意间落在脸上,惊凉丝丝的倒有一份惬意。
丽华裙上浅粉色的丝带悠悠柔柔的飘逸着,回廊的暖风声里隐隐约约听到喜鹊叽叽喳喳声。
阴老夫人的益寿阁,庭内放置一个崖柏架子白玉雕刻的百鸟朝凤大屏风。室内更有描花雕鹿,鎏金异彩,古色古香。
“母亲,这是用玫瑰花蕊做的鲜果羹,您先尝尝。”丽华用银勺取了一点送入阴老夫人口里。
阴老夫人品品味道,满意地点点头,说:“我女儿做的味道好,用心了。”转身对其他人说:“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皆退了下去。凤黛正欲退下,阴老夫人示意她留下。
凤黛心里微微发慌,胆怯地站在哪儿,低着头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道:“诺。”
“珠儿,丝儿,拿出来吧。”阴老夫人向内室喊道。
一阵银铃般的声音,珠儿和丝儿推着一个乘物车走了出来。
珠儿,丝儿拿出一件华丽非凡光彩照人新娘礼装。
丽华懵懵地被凤黛,珠儿,丝儿三人一阵服侍穿戴。
“女儿,转过身来,让母亲瞧瞧。”阴老夫人欢喜的说。
丽华低垂眉眼,羞答答地应了一声:“母亲。”转身时那玄色的丝带,闪亮的长长的裙裾轻渺曳过,似飞舞的蝶翅,流光一闪,惊艳销魂。
阴老夫人无比爱怜地轻声唤道:“我的儿呀,母亲怎么舍得让你嫁人。”随之便落下泪来。
丽华本羞得不敢言语,只是心里觉得有几分明白,现在母亲这样神情言语,更是确实了。
她抽泣着拥入阴老夫人的怀里,哽咽道:“母亲,女儿不要嫁人,女儿想侍奉母亲一辈子。”
母女二人情丝难舍,侍女们站立一旁低泣流泪……
阴老夫人擦拭女儿的眼泪,忍住悲伤含笑道:“我的儿,母亲得你的孝心非常了,你大哥为你日后的幸福时时挂记着。没有可托付之人他是断然不会让你出嫁的,将你滞留闺阁十九年,如今遇到德貌双全之人,也算完成了你大哥的心。”
丽华心有所属,又不知母亲说的是何人,万一天不遂人愿,自己的一生如何是好,想到这儿,哭的更是梨花带雨……
丽华跪下道:“母亲疼爱女儿,就让女儿侍奉母亲终老吧。”又是一阵哭泣……
侍女们眼里皆是泪光。
阴老夫人道:“我的儿。你确是到了出嫁的年纪,你大哥说那刘文叔是一位后达之人,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大业。母亲和你大哥不会轻了你的。”
凤黛一听阴老夫人说出刘文叔的名讳,心想真是称了小姐的心意了。
凤黛机智地将小姐搀扶起,笑着说:“老夫人疼爱小姐,小姐孝顺不会让老夫人伤心的。”
阴老夫人把丽华搂在怀里,情深不舍地说:“我的儿,一会你大哥去你房里,他想和你说说话。”
阴老夫人有对珠儿,丝儿说:“雪天里路滑,你们俩个随凤黛一起照顾好小姐,回屋去吧。”
丽华依依不舍地与母亲辞别……
从前,丽华每次和大哥对弈时总是格外的小心谨慎,不敢马虎半步,要不就会输的很惨。
阴识今天见丽华心不在焉,总是接连出错。
“做事如下棋,心不宁就会出乱子。”阴识浅浅一笑。又严肃地说:“这几天一直瞒着你没让你知道,伯升大哥被更始帝杀了。”
“啊……”丽华一惊手里的棋子落到沙盘上。紧接着问“那?那……”
“文叔暂时没事。宛城之战,刘伯升大哥只用了三天,昆阳之战,文叔兄弟以智勇奇才大破王莽精兵40余万,刘氏兄弟威名远扬,无论在起义军中还是在新莽军中,都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威名。本来更始帝就猜疑忌惮刘伯升大哥,他伺机找出对刘伯升大哥不利的事。正巧,刘稷一次醉酒愤怒大发牢骚话:‘本起兵图大事者,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为者邪?'。刘稷的话传到更始帝那里,更始帝怎能容之,更有李轶和朱鲔的鼓动下,设计杀害了刘伯升大哥和刘稷兄弟。”
阴识看了一眼丽华接着说:“接下来,文叔的处境是最危险的,好在他容忍力超乎寻常,卧薪尝胆力图后为。”
丽华的心悬在喉上,闻得此言渐渐平稳一些。低声细语道:“我们能做什么呢?”
阴识闻得小妹出此言,心中既是感叹又是欢喜,仿佛这十几日的苦闷彷徨被这迎面撒下的光辉温暖照亮。
阴识来到茶座前,给小妹倒上一盏茯砖茶,递给丽华,故意转移话题道:“小妹喝的茶,不但饮食生津止渴,滋养人体,还能护齿明目,养颜美容。”
丽华一向遇事冷静沉稳,今天刚刚有些乱了阵脚,自己感到有失仪容。此刻抑制住心脏怦怦乱跳,接过大哥递过来的茶,喝了几口压压惊。
当她抬头看大哥沉稳地品着茶时,不由自主的轻声道:“大哥让我做什么?”
阴识看着聪慧睿智的小妹,他不经意地嘴角上扬,意味深长地说:“小妹现在是文叔的良药,是文叔护身盾。”
丽华明白大哥的意思,低头看
着茶盏水,心潮隐约涌动陌生的愉悦和淡薄的伤愁。
阴识端着茶盏又回到沙盘旁,他微露无奈之色,惋惜道:“只怪我等生不逢时呀,大哥只能让你卷进来了。”
丽华的步子不急不缓,来到阴识的对面,出乎人的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她说:“大哥,小妹的事全凭母亲和大哥做主。”
阴识的面色稍有凝重,静了静道:“小妹听过吧,‘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这是文叔的志向,里面更有他对你的一片赤心。他说原本打算等他功成名就了再来娶你,可是,现在他为了迷惑更始帝,让更始帝对他和他大哥有区别对待,他找我,恳请在当下迎娶你。”
阴识说到这儿,瞟了一眼丽华。
丽华早已羞得说不出话来了。
阴识说:“现在的状况,真是委屈小妹了。”
丽华羞答答地说:“只要对文叔哥好,为我们阴家好,我愿意……”
阴识叹了一口气,说:“你这样,我才安心。日后,一切行事都要从大局出发,你身担阴刘两家,但你要记住,大哥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无论你遇到任何困难,有再大的风雨,大哥都是那个给你撑伞的人。”
丽华含泪说:“大哥,我知道你们的抱负志远,也饱含艰辛,甚至不顾惜生命。这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荣辱兴衰,你的智慧与才干不曾居人之下,你却韬光养晦辅佐伯升大哥,如今又求文叔哥与危险困境中。日后若文叔哥有一番作为,他该何以回报呀!”
“小妹,你嫁给文叔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对于旁人我都不求回报,更何况是家人!只要你们好好的,大哥就满足了……
话说邓巧楚听说阴识回来了,借着给丽华送暖手合欢,约了邓奉来了阴家。
邓巧楚脱下披风递给玲珑笑着说道:“雨真的是好大,路又滑得很,邓奉进门时摔了个结实。”哈哈……
邓奉脸一红,不服气道:“还不是为了扶你,我的巧楚姑姑。自己得了好,还羞臊人。下次你若脚滑我是不敢扶你了。”
“玲珑,快把奉儿斗篷上的雨水去。”丽华欢喜地迎着他们。
玲珑在邓奉的背后翘着脚取下斗篷。心里想,这邓奉不过十四岁,半年不见长得也太高了。
邓奉生来自带秀气,他来到沙盘前嚷着和丽华姑姑杀上三百回合。
玲珑笑着说:“我们小姐如今却没得闲时玩了。”
丽华绯红了脸,接过邓巧楚的暖手合欢,嗔怪道:“就你多嘴,少说一句也当不了你是哑巴。”
“倒也没得隐瞒的,我已经听说了,文叔哥要娶表妹了。特来恭喜丽华表妹。”邓巧楚说完故意打了揖。
邓奉目光猛地一亮,凝视着丽华,惊喜道:“是真的吗?知道吗?文叔小叔被更始帝封为太常偏将军了,那华姑姑以后就是将军夫人了。”
玲珑微微得意道:“说得正是呢,我们府里主子和家奴都高兴着呢。”
凤黛端来口含茶请客人们喝着。她转身对丽华说:“刚才我去老夫人那里,路上见大爷在秀丽园的荷花池处,湿漉漉的地上踱步踏出一片圆圈来,似有心事重重的。”
丽华握住邓巧楚的手说:“今儿一早,是我和大哥提起你,我说你前些日子病了事。定是他心里不好受,独自徘徊。巧楚姐,大哥不肯答应是因为担心委屈了你,你去梅园见见大哥,别再双方苦着了,让人看着揪心。”
邓巧楚进了亭子,远远地看见一片荷花池凉亭里,阴识孤独的背影,不觉一阵心酸,泪眼娑婆。
邓巧楚柔情地喊了一声:“表哥……”便哽咽了。
阴识止了步,先是一怔,随后慢转身强挤出宽和的笑,说:“巧楚,下着雨,天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病痊愈了吗?别再着了凉。”
邓巧楚见到阴识心中既是心酸又是欢喜,听到他的这句安慰,仿佛一生等待的苦楚愁肠都如飞舞的雪花遇见正午的暖阳融化了,道:“多谢表哥的挂怀。我的病在心里,很难痊愈的,只要表哥好就好。”
阴识见邓巧楚的斗篷有些薄,随着将自己的兰花绣丝绒斗篷解下,披在邓巧楚的身上。
“巧楚,为什么你要犯傻,我是不值得你这样的。你知道吗?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我的心有多疼吗?”阴识说话伸手握一握邓巧楚的手,心疼的说:“手怎么这么凉,还有些抖。”
邓巧楚哭着说:“表哥,我今生不能没有你,哪怕是远远的看着你,我也满足了。”
此刻,她心急剧地怦怦乱跳,整个身体颤抖个不停,泪水早已浸湿衣襟,凉入心里。
阴识见表妹楚楚可怜的样子,鼻子一酸,猛的一把将邓巧楚搂在怀里,他紧张而刺激的心跳传递给邓巧楚。
邓巧楚的脸滚烫的要燃烧起来,它紧紧地贴着阴识那浑厚暖暖的胸前。
“就让我这样死去吧,此生足已。”邓巧楚喃喃自语。
一阵冷风吹过,阴识猛然清醒过来,他语气转为严厉些,说:“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不能毁了你。听话,巧楚,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当阴识想带着邓巧楚走时,发现她的腿抖得厉害,嘴唇也在颤抖。
阴识伸出双臂横着将邓巧楚抱起,飞快向丽华的房间跑去。
邓奉正和玲珑在庭院砸水泡泡,见表叔抱着巧楚姑姑,得意的笑道:“这次是我亲眼看见的,别再说我浑说了。”
阴识面红耳赤,喝到:“不是你想的那样。快开门去。”又对玲珑说道:“去熬一碗姜汤来。”
凤黛见坐在炕上的邓巧楚,浑身嘚瑟的厉害,她忙拿出金丝皇菊厚被给邓巧楚围上,转身又和邓奉端来热碳炉放置炕下地旁。
丽华见大哥一脸自责的神态,忙上前安慰邓巧楚:“表姐,暖暖就好了。”
邓巧楚低头无言地抽泣着。
阴识惶恐地站在一边。
凤黛端来姜汤,丽华接过用银勺喂送,邓巧楚不肯喝。丽华笑着说:“我喂你不喝,是不是让抱你回来的人喂你才肯喝呀!”
邓巧楚又窘又羞,轻轻拍了一下丽华的手,夺过汤碗,大口喝了几口。
阴识低眉垂手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见邓巧楚气色好看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后出门可要多穿些衣服。”
丽华心疼道:“怕不是衣服多少的事,是心冷了。”
阴识红着脸,低声近乎央求道:“小妹,好好照顾你表姐,让她在你这里多住几日,等病痊愈了再回去吧。”
丽华嗔怪道:“若不是表姐心心念念地去看大哥,也不能再添病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几日,大哥不走,就常来吧。”说完笑着冲邓巧楚使个媚眼。
阴识走时,递给丽华一封信,说:“文叔给你的。”
丽华望着大哥离去的背影,心里竟然怜悯起大哥来。
回屋后,丽华忍住急切,打开信看得她脸红心跳,无以名状。
你猜怎样,信是这样写的:
忆十年,汝方九龄,吾已过少年。偶见与花圃下,惊醒了前世的牵挂。
你明眸机灵的干净,娇小翩若的惊鸿,童趣藏着冰雪的聪明,沙盘畅意与《素书》中。攀谈有书海,温雅停机德。
初见起敬意,再见不可攀。
纤纤玉手宛若弯月柔情,慧心如兰犹如光谱彩虹,轻声细语已捕芳心,又最是销魂那回眸。
秀,惭愧颓废,今发奋图起,以了平生之愿。
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丽华看落款时间,竟是去年重逢的那天。不觉想起自己当夜也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今夜又是昏昏然半寐半醒,想那句:“偶见与花圃下,惊醒了前世的牵挂。”不觉热意濡湿了几缕头发,沾腻在鬓侧,又有那浑然不知溢出的热泪,浸湿了绣枕。
不知几许,半阖双眼恍惚中,已是鸡鸣晨起时。
迎亲的喜轿里。
丽华穿着母亲给的大红喜字锦缎华丽婚装,心里五味杂陈,喜悦合并着忧患,想那饱受失去亲人痛苦的新郎,他正藏悲忍痛是何等的割心捣肺,自己如今将是他的妻子,日后更要加倍关心疼爱他才是……
新婚之夜,烛光通明。
玲珑和凤黛搀扶着丽华进屋落了坐。凤黛细心整理了丽华的绣花缫丝裙摆,理顺大红喜子头盖的四角长穗。
她转身退出时,扫了一眼新房,心想:虽不是富丽堂皇,倒也喜庆雅致,姑爷也是用了心的。
夜深人散去,刘秀笑容满面,醉意春风,踉跄地进入婚房。
丽华听到进来的脚步在远处停顿了少许,又沉稳厚重地向自己走来,浓烈的酒味携着青春的炽热向她袭来。
刘秀滑坐在丽华的脚下,头埋在红锦裙上,不再佯装下去,掩面抽泣起来。
嘴里不停地小声说着:“对不起!丽华,对不起!”
丽华也是泪珠儿滚落,哽咽地低声说道:“会好起来的。文叔哥,今夜你敞开心扉痛快的哭一场吧!”
丽华抚摸着刘秀湿温的头发,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竟脱口说道:“你先把盖头掀了吧。”
刘秀听到久违暖心熟悉的声音,心里已经安稳了许多,听丽华这样说才想起盖头尚未揭开。
刘秀见烛光垂泪映着丽华半盏含羞,半盏愉悦,娇秀泪痕印记着闺语深情,半锁秀眉远山黛,酒窝里悬着泪珠儿。
丽华羞答答望见刘秀瘦骨嶙峋,蜡容苦楚断肠暗愁。一声:“文叔哥,你瘦多了。”便被刘秀揽入怀中……
“丽华,大哥的葬礼我不能去,大哥的手下弟兄我不能亲密,我跪在刘玄脚下叩头主动请罪,为的是让刘玄的想铲除我的神经放松下来,使我得以苟且偷生,苟延残喘。我不配娶你为妻。”刘秀在丽华的耳垂处低声哭泣倾诉。
丽华陪泪安慰道:“文叔哥深谙韬略,你不是为了苟且偷生,你是韬光养晦,力图大业。只可怜一个忍字,怎是了得。”
四目对视中,刘秀又心疼道:“丽华,对不起,我现在是给大哥守孝期,按理不该此时成婚,我……”
丽华会意道:“文叔哥,今日成婚是时局所迫,我们不能违背服丧的礼数。这段时间我到耳房住,白天来正房,以防引起别人的猜疑。”
“那怎么使得,自然是我去耳房的。本不应该这样待你,怎么忍心再委屈了你。”刘秀此刻的情绪安稳了许多。
一夜的红烛燃烧如炬,情愫缠绵温暖彼此,暂时冲淡心里灰暗阴险之影。
夜深静谧的烛光里,刘秀就这样坐着抱着娇羞的丽华呢喃细语,心照不宣鼓励着。
丽华身体有些颤冷,刘秀扯过绣着双喜红幅锦被盖在她身上。
二人相拥互暖,低语互勉,一夜未眠……
邓家大院。
邓禹满脸笑容的跑到姐姐的房里,道:“姐姐,听说丽华托人捎信给你了?那信上都写了些什么?有没有提到我?”
邓巧楚不掩欢喜道:“丽华说她在宛城很好,也问候家里人好,自然也少不得问你好的。只是,亏你还是个太学生,把长幼顺序都丢了,整日里丽华,丽华的喊着,她可是比你大两岁呢,果真是你该叫她姐姐的。”
邓禹噗嗤笑道:“就是你规矩大,阴丽华都没说什么,你到先排了我一身的不是。你不讨我的好,我就不去母亲那里帮你说情,看你怎么去宛城见丽华。”
邓巧楚忙陪笑道:“我的好弟弟,怪姐姐多嘴,以后随你喊丽华了,我断不会再说你了。”
“哈哈,你别急,母亲早就同意了,还嘱咐我在路上注意安全,好好照顾你。别遇到哪个望门贵族的公子劫了你做夫人去。”
邓巧楚半恼半嗔地在他脑门上戳了一指,笑道:“你也是快娶媳妇的人了,怎么倒越发的不着调了。你在和我顽皮,信不信?我收拾你。”
邓禹仰头看着,调皮地做鬼脸,笑道:“我的好姐姐,我这是逗姐姐开心的,要不几天都见不到姐姐的笑脸。”
邓奉从外风尘仆仆地进来。
进门笑嘻嘻地说:“听说巧楚姑姑要去宛城见次伯叔叔去。我给你做保护。你看怎么样?”
邓巧楚脸一红,动怒道:“我啐你个不分长幼的东西,整日里和你小叔一起混过的,学不到什么好东西。”
邓奉被她吼的一惊,邓禹捂着肚子弯腰笑道:“她刚训斥了我,你何苦又来招惹她,这下可是你得好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邓奉急忙作揖,弯下腰陪笑道:“我的好姑姑,您就饶过侄儿这一会吧,下次侄儿再也不敢了。”
邓巧楚心中又羞又乱,又喜又忧,羞乱的是自己的心事被人看穿,喜忧的是马上要见到丽华了,又不知能否见到大表哥?
“又不让你去宛城,你来干什么?”邓禹问邓奉。
“丽华姑姑出嫁我在外地,没赶回来送她。准备好的礼物也没送给她,这次你们帮我送给她吧。”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
邓巧楚笑着说:“她又不喜欢舞刀弄剑的,你平白送她这个怎么说?”
邓奉脸一红,郑重其事道:“告诉丽华姑姑无论她遇到什么困难,我邓奉就是她的矛和盾。”
邓禹大笑道:“你丽华姑姑现在有你文叔叔叔保护呢。你省省心吧!”
原本是邓禹护送邓巧楚去宛城。偏巧那日长安太学院来了二位好友,商议游学之事,邓禹一时脱不开身,便让邓奉护送邓巧楚去宛城了。
邓奉一听欢喜得不得了,便整理行装,见人就嚷着说:自己是巧楚姑姑的护卫。
邓巧楚换上一身男儿装,骑了一匹枣红马,邓奉骑了一匹纯白马,二人一前一后飞驰在荒野上。
邓奉似脱缰的野马,撒欢的奔跑,邓巧楚更是心似飞箭,恨不得马上到宛城,见到丽华,见到大表哥阴识。
正当他们跨马飞奔时,不远处的路上涌过一群人,人们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
邓奉也看见了不远处尘埃四起,一片厮杀声。
邓奉正欲绕道而行,一名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女子向他们跑来。
“救命啊,求你们快……”女子话未说完,就晕倒了。
邓巧楚翻身下马,将女子扶起呼唤……
邓奉飞马奔前,见一青衣壮士跨马扬刀勇战流匪。
邓奉见状想帮帮那壮士,便先声夺人,大喝一声:“山贼,哪里跑,我来也!”
那十几个流匪听到这声喊,误以为有援军到了,便带着伤四处逃窜,一溜烟跑没影了。
那位青衣壮士骑在马上拱手施礼道:“谢谢,英雄相助。这死去的老汉,就交予你们埋了吧!我还要急着赶路。”
“哎……哎,请问英雄大名,我与这位老汉并不相识。你将他交于我?我怎么办?况且我也急着赶路呢。”
“我乃颍川,冯异,冯公孙。”那位壮士大声回应。
“英雄可要去宛城?”邓奉听到是颍川的冯公孙,心里大喜。
“正是。请问你……”冯异回应。
“我乃南阳新野,邓奉。刘文叔的二姐夫邓晨之侄。”
邓奉听邓晨叔叔提起过颍川的冯公孙。知道他是位胸怀大志,智勇双全的汉子,今日得以相见,实在幸会。
“你这也是去宛城吗?”冯公孙问道。
“正是,你我同去一个地方?”邓奉不敢相信。
“也许我们去宛城要见的是同一个人呢。”冯异说完又爽朗的大笑,哈哈……
这时,邓巧楚搀扶着那个受了惊吓的女子走过来。
那女子见到地上的尸体,认出是自己父亲,便放声悲哭起来。
邓巧楚含着泪对邓奉说:“她叫许秋月,他们村子被流匪烧光了,有个弟弟也跑散了,今天随父亲去宛城舅舅家避难,不想半路又遇到流匪了。”
邓奉恨然道:“这群该杀的盗贼,下次若再遇到,我一定杀光他们。哎,这许姑娘幸得遇到邓英雄,要不她也死活不知呢。”
许秋月见众人将父亲的尸体埋葬了,心里既感激又悲伤。
她告别完父亲,转身在冯异他们面前跪下叩头道:“我与英雄们萍水相逢,如此大恩何以回报?只有来生做牛做马再报答。”
邓巧楚忙让她起来,叹道:“世道艰难,姑娘日后有什么打算?”
许秋月默默半晌,眼中凄楚含泪,道:“如今我孤身一人,想劳烦英雄,随英雄们一起去宛城。不知……。”未等许秋月说完。
冯异跳下马来,说:“来,你上我的马。我走着就行。”
邓奉故意笑着说:“这是个好主意,听说冯英雄健步如飞,今个儿可要见识见识了。”
邓巧楚白了一眼邓奉,又笑着拉着许秋月手说:“你莫怕,我也是女的,今天出门穿的是男装。”
冯异懵呆地看着邓巧楚,心想:我说此人怎么长得清秀俊朗不同凡响,原来是个女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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