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半蹲的身子有些支撑不住。她面色难堪地起了身,又与席间的大臣们软语了几句。
几个清流大臣们听了个脸红耳赤。
一致认为,这是沈华亭一类奸臣喜欢的花样。
简直,伤风败俗!
可他们一个个的分明坐立不住了起来。
有些画面一旦浮现在脑海,便止也止不住。
春娘心中好笑:这些个自诩清流的官,最是瞧不起她们这一类人。可他们却未必是真清高,不过是端着架子,舍不得脸面。没见识过便不知里头的奥妙。瞧瞧,一验便知是否真是柳下惠。
那些坐怀不乱的君子倒也不是没有,那都是稀缺货。
还有一类,则是太傅这样的。
春娘朝沈华亭打量地看过去。
太傅来的少,可也不是没来过。和来这的客人一样,太傅也会观赏乐户与歌妓们搬演戏文杂剧。可他每回都是神色淡淡。宴席之后也从未将女子带走过夜。
春娘看着看着,面色绯红。她这个年纪,一样还是会对着俊美的郎君想入非非。
何况春娘再也没见过比太傅这张还更要叫女子着迷的脸了。
但,春娘也只敢心里宵想。
这不是她能够去沾惹的人。
只是春娘也没想到是,太傅今日竟然携带了一位美眷来。春娘只看了林舒一眼,人群中如发着光一般的令人移不开视线。这若是放在楼子里,定然是花魁。
见沈华亭对香香毫无兴致,春娘,“换下一个。”
半天,没听到动静。
林嫣抱着琴,站起来,闷闷的说:“禀嬷嬷,我手伤了,无法弹奏。”
春娘上来举起林嫣的手看了一眼,见她一片指甲盖整个翻出来,鲜血淋漓。脸色顿然一沉,立即看出来这其中门道,冷冷盯了一眼林嫣。
转身对着沈华亭蹲了蹲身,笑容未改,说道:“太傅,各位大人,这小丫头的指甲翻了。真是个不懂事的。妾身让人把她带下去,好好训斥一通。”
敢在她的眼前耍小聪明?她春娘在这十六楼里干了十几二十年了。什么样的事没见过?
这小丫头乳臭未干,倒是有几分勇气。
可若是坏了她的事,让她不好过,她可不是吃素的人。
管她是怎么个来历,委屈不委屈,这一通好好的教训肯定是躲不掉了。否则这楼子里的姑娘个个照样学,她还怎么管?
“慢着。”
林舒再也坐不住,“嫣嫣?”她轻唤了一声。从座位上起身,小步快走上来。
林嫣方才一直低着头,神情彷徨。正要被人拉走,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见是姐姐。顿时泪落,“三姐姐!”
“让姐姐看看你的手。”林舒一看便知道这是刚掰的伤口。林嫣眉间皱皱的,看似小小人一个,却带着一股执拗,小小声说:“姐姐,我不要给这些人弹奏。”
刚抄家的时候,林嫣一个孩子,吓都吓死了。
后来她被扔进了教坊司,连着多日她都在心惊胆战中度日。林嫣整日的哭哭哭,嬷嬷便会教训她,后来,她也不敢哭了。
教坊司里的姐姐说,她今天要去的,是侑客的地方。
她本不该来的,她才十一岁。
林嫣害怕极了。
怕得要死。
可是,到了这儿,她又很生气。
自小的时候大人们都说她天赋卓绝,琴技了得,可她只是喜欢罢了,她喜欢弹琴,她不想自己的琴声,是在这种地方给人听。
所以,她忍着痛,把指甲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