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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频言情连载
【超市系统+种田+互宠】打工人宋福霖一睁眼穿越到古代,农家生活不易,但她超市系统在手,从此,想吃鱼,超市拿;想吃火锅,火锅大礼包,连盆带锅,一站式购齐;想喝冰可乐,三台立柜任君挑选!宋家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村里人都羡慕得紧。只有自家人才明白,五个儿子五张嘴,能活活吃穷老子!第六胎生出女儿,宋家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主角:宋福霖 更新:2023-01-28 17: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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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福霖的女频言情小说《农家萌宝团宠福女有系统类似小说》,由网络作家“宋福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超市系统+种田+互宠】打工人宋福霖一睁眼穿越到古代,农家生活不易,但她超市系统在手,从此,想吃鱼,超市拿;想吃火锅,火锅大礼包,连盆带锅,一站式购齐;想喝冰可乐,三台立柜任君挑选!宋家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村里人都羡慕得紧。只有自家人才明白,五个儿子五张嘴,能活活吃穷老子!第六胎生出女儿,宋家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喲,宋大叔,好久不见呐!您这是去镇上?”里正家的二喜眼尖,瞅着宋猎户手里的竹笼呲牙直笑。
“是啊,你婶子刚生,我去换点吃的给她补补身体。”
宋义红光满面,冲二喜打了声招呼,便越过牛车,不顾晨光熹微,就要赶路。
“生了?”二喜一脸茫然,随后一拍脑瓜,还真想起来,去岁冬月有这么一回事,现在可不是到日子了?
这么大岁数,是得好好补补!
二喜忙追上宋义,见他额头满头大汗,便笑道:“宋大叔不如等一会儿,我也要带乡亲们一起去镇上,做牛车省下力气!”
宋义“人逢喜事精神爽”,别说十里路,就是让他走一天,他也精神十足!
“不用,我腿脚快,卖了便回!”
看宋义这热络劲儿,二喜打趣说:“宋大叔,您都当五回爹了,怎么还跟刚成亲似的?”
宋义瞪二喜一眼,着急地看眼天色,“这会儿不一样!我好不容易才得个女儿!”
说罢,宋义便急匆匆地走了,二喜在原地琢磨一会儿,宋家生女儿的事情,估计他是第一个知道的,等会儿牛车上他就有的说了。
再说宋家,宋义走后,宋子时的媳妇儿春草端一碗糖水进了南屋。
南屋的血腥气未散,张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女儿就在身边,盖着薄被,举着两只拳头沉沉睡着。
“娘,再喝口糖水。”春草轻声唤着婆婆,好不容易等婆婆睁开眼睛,她赶紧递上糖水,让婆婆喝了好下奶,可怜的小姑子,从出生到现在,也就喝了碗米汤。
张氏一脸肉痛地起身,“我喂养他们兄弟五个,哪里缺过奶水?人老了,不中用了!”
春草性格腼腆,看着张氏将一碗糖水喝完,这才道:“婆婆不用着急,公公已经去买羊了,说一定会挑一头奶水充足的。”
张氏听完更觉肉痛,捂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
春草额头冒汗,也不知该怎么宽慰婆婆,急得在旁边打转了许久,幸而老二家的进来解了围。
宋丑时的媳妇儿红霞挺着肚子,进屋就笑:“娘,让我看看咱们家的玉人!让我肚子里的也学学!”
提及刚出生的闺女,张氏眉眼皆是笑,瞅着臂弯里的小家伙,怎么也看不完似的,说:“真是老天爷保佑,咱们家的宝儿长得真好看!”
红霞也笑着恭维,“是!可不是老天爷座下玉女托生啊!咱们家真有福气!”
张氏笑得眯起了眼睛,昨天夜里的痛苦,现在一切都不记得了。
未至中午,宋义带着一大一小两只羊回家去,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哇哇哭声。
他心里一紧,赶紧把羊赶回家,叫老大接一碗羊乳给小女儿送过去。
宋子时去灶台拿碗,挤出一满羊乳递给媳妇儿春草,春草接了忙送进去。
不一会儿,哭声渐息。
宋义长舒一口气,宋子时也轻松了不少。
“你妹声音还挺亮,我在门口都能听见!”宋大叔挠挠脖子,憨厚一笑。
宋子时说:“是啊,小妹身体壮!”
一提起女儿,宋义心头一热,抬脚跟着进去。
正赶上女儿刚喝完奶,正在张氏的怀里。
春草和红霞见宋义来了,识趣地离开了,他们还有别的活要忙。
等人走了,张氏瞧着宋义心虚的神情,问:“买羊花了多少钱?”
宋义忙把余下的一两银子递过去,说:“花三两买了一大一小两头羊。”
张氏急了,拍宋义一巴掌,“一头母羊就行,怎么还带个小的?”
宋义挠挠头,说:“我听说要是没小羊在身边,母羊就不下奶了。不下奶,咱们女儿吃什么啊?”
张氏还是觉得心口噎得慌,可女儿软软的身体在怀里,她也说不出把羊送回去的话。
“唉,买就买了吧,大不了多打些草。”
宋义憨厚一笑,不住地瞧闺女的后脑勺,“咱们闺女长得真好看,后脑勺都这么好看!”
张氏噗嗤一笑,轻手轻脚地把闺女放旁边,小声说,“咱们这十里八村的,我还从没见过长得比咱们闺女还好看的奶娃子。”
刚刚出生的小婴儿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刚刚吃饱更要好好睡一觉,来弥补哭泣耗费的力气。
虽然看不着眼睛,可光看眼窝也知道,孩子的眼睛小不了。
更别提一身奶白光滑的皮肤,夫妻俩儿真没见过生下来这么好看的孩子!
“咱们宝儿一看是有福气的!”张氏心都看化了。
“是啊,是啊,去年老李还向我显摆他家孙女长得好看,哪有咱们闺女好看!”宋义满心满眼都是软软的小人,嘴唇不住地往上翘,往上翘。
像是被吵醒了似的,小婴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露出黑葡萄一样的黑眼珠,张了张嘴,挺翘的鼻尖儿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闺女睁开眼睛看我了!”宋义惊喜地盯着女儿,屏着呼吸甚至怕呼吸惊扰到女儿。
“去!现在什么也看不清呢!”张氏含笑说,她生了五个小子,虽然没生过闺女,但想着应该差不多。
忽然想起宝贝女儿还没有名字,张氏把眼睛一瞪,说:“你想好名字没有?别拿时辰糊弄我!”
宋义有五个儿子,分别叫宋子时、宋丑时、宋寅时、宋卯时和宋辰时。
老大生出来时候正好是子时,宋义苦思冥想后干脆叫了宋子时,之后儿子们的名字就顺着下来了,并不是他们出生的时辰。
宋子时这个名字还算好听,张氏一时被迷惑住也没反对,等二儿子叫了丑时她才幡然醒悟,可惜为时已晚。
她可不能让宝贝女儿叫什么宋巳时!
“里正读过书,你想不出来就请里正去!我和女儿睡会儿。”张氏昨晚一夜没睡好,现在全靠生了女儿的喜悦撑着。
“哎,哎。”宋义恋恋不舍地看闺女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门,就在屋檐下蹲着。
他才不去找里正呢,他自己要给闺女起名字!
叫什么好呢?
宋义皱着眉苦思冥想,头发都愁掉了好几撮。
宋子时从灶间出来,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竹篮,见亲爹坐在家门口,随口说:“爹,去田里不?”
最近无雨,蝗虫越来越多了,现在老二、老三、老四和老五天天泡在地里除草捉蝗虫,家里的事忙完了,他也预备去。
宋义还没想出合适的名字,压根不想去地里,愁眉苦脸说:“哎哟,你们好好干活,多捉些蝗虫回来,晚上加菜。”
老大应了一声后,扛起锄头走出家门。
宋义继续蹲在地上苦思冥想,腿蹲麻了也不不晓得。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竟然带着雨点,他抬头,天空不知何时暗了下来,盼来的雨终于落下了!
宋义福至心灵,一拍手一跺脚,“雨花!”
他猛地站起来,不顾腿脚麻痹,一瘸一拐进了屋,先亲了亲女儿白生生的脸蛋,心都化了,跟她说:“雨花,你以后就叫雨花,喜欢这个名字不?”
小雨花哪里知道爹的良苦用心,睡得正香,刚出生的婴儿一天要睡九个时辰呢!
可张氏听得清楚,冷哼一声,说:“这就是你给女儿起得名字?”
宋义眉开眼笑,还很骄傲:“当然,外面正好下雨呢!咱们女儿带来一场雨呢!”
即使这个名字有几分道理,可张氏依旧不满意,“咱们村叫花的小丫头有八九个呢!太俗了!咱们家闺女不能和她们一样!”
宋义犯了难,盯着自家闺女白生生的脸蛋发呆。
张氏推宋义一把,脸上带着薄怒,“让你去找里正你不去,白白在这儿耽误功夫!”
宋义不乐意跑这一趟,自己家闺女的名字当然自己起最好。
可自家婆娘也惹不得啊!
他跺跺脚,一狠心,往后院的鸡圈里摸了六个鸡蛋,冒着雨往外跑。
“穿上蓑衣!”张氏高喊一声。
宋义又赶忙回屋穿上蓑衣,再嘱咐儿媳妇给田里送过去。
张氏听着雨打在茅草上的声音,想到田里庄稼正需要水,乐得眉开眼笑,亲亲孩子的脸蛋,“咱们小名就叫雨花!”
小雨花努了努嘴,哼唧一声,又睡过去了。
宋义也到了里正家。
刚一走进院子,青砖房里的笑声传到屋外。
宋义有点懵,怎么这么多人?
在西边灶间忙活的女人走出厨房,见是宋义来了,站在屋檐下笑道:“族叔来了,快进去吧!正好有位道长经过避雨!”
宋义点点头,走到女人跟前,把怀里的鸡蛋递过去,“正好给你们加菜。”
女人笑着接过,对待宋义越发和善,“听说婶子生了个女儿?怪不得族叔这么开心!”
提起女儿,宋义憨厚的外表露出一丝柔情,他道:“我正是为了女儿过来。”
寒暄两句,宋义进了正屋一排青砖房。
原本觉得极宽敞的房子忽然变得拥挤。
宋义一进门先看见一群灰扑扑的身影,将堂屋填了个满满当当。
他再定睛一看,里正和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道长坐在一处。
里正正是宋家族长,见宋义进来,便笑道:“听说你生了女儿,还没恭喜你呢。”
宋义脸上带笑,感慨说:“母女平安,我这一生圆满了!”
里正哈哈一笑,笑得皱纹都展开了,对身边道长介绍,“这是我的族弟,生了五个儿子,好不容易盼到个丫头。”
里正这话里带着十足的骄傲,谁不希望家里人丁兴旺呢?
道长抚须笑道:“此女一降生便有雨解干旱,将来必有大造化。”
此语一出,屋里的人都震惊了,这道长是在说吉利话吗?怎么听着不像?
宋义听得心扑通扑通乱跳,他结结巴巴说:“道长的意思是,我女儿……”
“不错。”道长五指掐算一阵,颔首笑道:“敢问令千金是否有名讳?”
“什,什么名讳?”宋义摸着后脑勺,一脸疑惑。
“道长问你女儿起名没?”宋里正见宋义一脸呆样,赶紧解释。
“没,没呢。”宋义老老实实道,“我来就是找里正起名字的。”
闻言道长笑着跟里正说:“既然如此,不如我想个名字,您看看合适不合适?”
早先跟道长一番交谈,里正早对道长心服口服,听道长如此谦卑,哪里敢拿大,连忙道:“能得道长赐名是我们这些庄稼户的福分。”
道长笑笑,沉吟片刻后道:“福霖如何?取福寿康宁、沛雨甘霖之意。”
宋义没有听懂,但女儿的名字不能马虎,他眼巴巴瞅着里正,里正好歹还读过几天书呢。
里正无语,“这名字不错!是说有福气的雨!正好合了今天的天气!”
宋义听里正这样说,放下心来,笑着说:“谢道长赐名,只是我们乡下人什么也不懂,能否请您写下这两个字,好叫我们认识认识?”
里正眉心一攒,不赞同道:“宋义!道长为你女儿起名已是大恩,怎么还蹬鼻子上脸?”
“哈哈,无妨!正巧我带着纸笔。”说罢,道长打开包袱,取出空白黄符和朱砂,挥毫写就,递予宋义,“再送你一道平安符,让女儿随身常带可保平
安。”
平安黄符正面些乃是道家神通,背面则写着两个汉字,正是福霖二字。
宋义膝盖一弯,对道长连叩拜三次,“谢道长大恩!”
回去一路,宋义揣着道长给的黄符,生怕路上打湿生了效用,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自己有女儿了,还被道长夸赞说前途不可限量!嘿嘿!
到家里,宋义先进南屋,亲了亲女儿的脸,从怀里拿出黄符给张氏看。
“道长起的名,福霖,有福的雨水!”宋义乐呵呵地给张氏显摆。
张氏在嘴里默念一遍,笑了,连连点头,“好听!像小姐的名字!”
“可不是!道长还说咱们女儿将来有福气!这张平安符道长让女儿常带!”宋义翻到正面,和张氏两人看了一会儿符上的笔走龙蛇,俩人的看不懂,但不妨碍觉得厉害。
“那可得收好了!”张氏想想,“我让春草给缝个小布兜,贴身带着!”
“这再好不过啦!”宋义低头看女儿,心中无限怜爱,亲亲福霖的脸蛋,“咱们闺女真俊啊!”
福霖婴宁一声,谁在扎我脸,怎么这么痛!
雨一时看不到停的迹象。
宋子时接过春草递来的蓑衣,往五弟宋辰时身上一披,招呼宋寅时和宋卯时站进蓑衣里,幸好三人个头相差不多,身体又瘦,都被蓑衣盖得严严实实。
他让宋辰时提着点蓑衣角,省得拖地上弄脏,然后对媳妇儿说:“你带他们回去。”
春草见宋子时没有穿蓑衣,知道他是为了省着蓑衣用,家里只有两件,公公穿着一件,她身上穿一件,带过来的这一件还是隔壁王婶子家的,不够这么一大家子使。
可看着自己汉子淋雨,春草心疼,她干脆红着脸解开半边蓑衣,小声说:“咱们挤一件。”
宋子时不以为意地摇头,“我还有事,你带他们回去。”
宋丑时也已经娶亲,自觉是个大人,犯不着和小孩子们挤一件蓑衣,便对宋寅时说:“你跟着大嫂,把弟弟们带回去,我和大哥一起。”
宋子时和宋丑时两人相差一年,都是成丁的汉子,十六七的年纪,哪怕这点雨,大夏天正好觉得凉快。
宋寅时眼睛骨碌一转,“大哥二哥,你们要去做什么?带我一起!”
“我们进山。”
“进山?”春草一愣,急道,“下这么大的雨,你进山干什么!”
宋寅时撇撇嘴,这雨哪里大了,他举起手,“我也要一起去!”
宋子时轻斥,“我去加固陷阱,你去做什么,回家守着娘!”
宋子时主意已定,带着宋丑时往山里走。
春草无奈,只好先把这群小叔子带回去。
***
路上。
“大哥,咱们去山里到底做什么?兔子不都卖了?还要陷阱做什么?”宋丑时摸摸脑袋,又抻抻上衣,露出宽厚结实的肩膀。
宋子时微微一笑,脸上带出几分孩子气,“我在爹不知道的地方设了一处陷阱。”
宋丑时瞪大眼睛。
“娘平常俭省,吃不上好的,我想多抓点东西回去,给娘补补。”
宋子时说,他和春草没孩子,可弟弟们是他一手拉扯大的,自然知道妇人生育有多耗费身体,更何况母亲大了,身子骨比不得年轻人。
“而且羊奶哪有人奶有营养?咱们妹妹就跟小猫似的,多可怜啊,得补补才好啊。”宋子时边说还边点点头是,他这个大哥做得稳重极了。
提起小妹,宋丑时脸上轮廓也变温柔了,“等田里忙活完了,我去给郝地主家帮短工,挣点钱回来给妹妹买吃的。”
宋子时冷笑一声,“你去郝地主家能有好?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宋丑时窘迫地摸摸肚子,“是我吃得多。”
“哼,那家人丧尽天良,迟早得被老天爷给收拾了!你要想挣钱,还不如去县里找点事情做!”
“那,哪成啊!我什么都不会啊。”宋丑时连连摆手。
“要不是爹娘在家,弟弟们又小,我就出去闯荡了!”宋子时咬咬牙,又叹气说,“我不是逼你,你不愿意去就不去了,只是郝家太抠门,你去做短工他们想办法挑你毛病,辛苦不说挣的才有几个大子儿?”
宋丑时羞愧低头,郝家的钱给的确实少,可他要去县城能做什么?
“去县城扛大包一天也有十二个大子呢!”宋子时道,“咱们乡下人大字不识,人也不机灵,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力气!我听说咱们隔壁村的吴九就在车行扛包,都起屋了!”
宋丑时心中意动,月梅也常埋怨吃得不好,要是能去县城挣点钱回来,交给公中,一家子人的生活宽裕不少,月梅也能吃上的好一点。
“小心看路!”宋子时扶了宋丑时一把。
宋丑时这才忽然惊醒,发现他们到了从没有到过的地方,脸色一变,“大哥,爹不让咱们来黑山深处!”
宋子时不以为意,抹了把脸说:“这还没到深处呢,放心我心中有数。”
宋丑时将信将疑,想了想还是跟在大哥身后。
两人又走了一段,宋子时看见棵歪脖树眼睛一亮,招呼宋丑时一起到树下,“我把篓子下在了这里。”
宋子时拂去打湿的枯草,拎起细长的篓子一掂,眉开眼笑说,“有了!”
宋丑时瞧着篓子细长,和平常逮兔子的不一样,便问:“大哥,你这抓的什么?”
宋子时嘿嘿一笑,神秘道:“蛇。”
“蛇?!”宋丑时瞪大眼睛,夭寿啊,“你抓蛇干什么!小心被咬啊!”
宋子时得意地晃了晃竹篓,“我编的竹篓结实得很!放心,不会出问题!我听说南边的人爱吃蛇,可补身体呢!咱们回去给娘熬汤!”
宋丑时十分相信他这个哥哥,但那是蛇啊!宋丑时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开了,一步步往后退,压根不敢接近。
“我还下了几篓子呢!走!”
宋丑时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就不跟着来了!
村里吃蛇的人少,山里的蛇呆呆傻傻,很容易捕捉。
宋子时一共下了三个竹篓,每个竹篓里至少有一条蛇,加起来不到十斤,简直是大丰收!
宋子时笑得开怀,把蛇全放进一个竹篓里自己拎着,两个腾空的篓子塞宋丑时怀里。
宋丑时怕蛇,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跟在宋子时身后回家。
回去的路不大好走,他们浪费了一点时间,等回家的时候,已经过饭点。
“怎么现在才回来?饭在灶台上。”宋义听见声音从南屋里出来,目光扫过两个人手里的竹篓,也没在意,转身又要进南屋。
宋子时连忙将竹篓递过去,说:“爹,我从山里抓了点好东西。”
宋义打开竹篓瞧了一眼,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差点把竹篓给扔出去,表情僵硬道:“你们捉这么多蛇干什么?”
宋子时接过竹篓,“给娘补身体!”
宋义缓了缓,才说:“你有这份心不错,去灶台处理干净再拿给你媳妇烧,别吓着你媳妇。”
“哎!”宋子时点点头,提着竹篓去灶间。
***
傍晚,呼呼大睡的福霖抽了抽鼻子。
什么味道,这么香?
她的意识逐渐清醒,却发现眼皮就像黏在一起似的,怎么也分不开。
给我睁开!
福霖用力一使劲儿,脸憋得涨红,终于顶开一条缝。
可怎么眼前雾蒙蒙的?
难不成瞎了!
还要为什么湿哒哒的?
福霖恐慌出声,婴儿的啼哭撕破安静。
“哎哟,尿了尿了。”
一双轻柔的手抚摸过身体,托住后脑勺和臀部,把她拥入一个怀抱。
视力被剥夺后,其他感觉更加灵敏,她感受到身后抵住两个水袋一样的东西,软绵绵地向下垂落,挤在她的胳膊上。
那是乳房,宋福霖拥有过,不会认错。
被过度使用过的痕迹。
宋福霖闭眼沉思,她睁开眼的记忆截止在昏倒前一刻,刚刚加了两天班,她正准备去公司楼下买早餐,心脏一阵剧痛后,便失去意识。
现在她是被巨人部豢养,还是死亡后穿越了?
希望家中抚恤款足够,供得起父母以后的花用。
温热的木勺抵住嘴唇,宋福霖正思考着下意识张开,奶水灌进来。
羊奶的膻腥气逼出宋福霖两大包泪,她扯着嗓子哇哇乱叫,“这么腥怎么喝得下去?”
可惜脆弱的嗓子眼不允许她说话,真的是吱哇乱叫。
“哎呦,哎呦,宝贝呛着了。”
随着女人的声音,宋福霖被竖着抱起,一只手轻柔的拍背,“叫你喝慢点了,怎么这么着急?”
宋福霖欲哭无泪,沟通不了这可咋办?
张氏见宋福霖不哭了,以为自己的方法奏效,笑着拥宋福霖在臂弯,又要喂宋福霖喝奶。
可羊奶,宋福霖真的爱不起来,她对美食有坚持,拒绝张嘴。
“哎呦,是不饿吗?这肚子可瘪着呢。”张氏给宋福霖换了尿布,重新把她放在床上,“那就睡一会儿吧,饿了再吃。”
宋福霖闭着眼,却是睡不着了,在腥膻的奶衬托下,外面的香味越发引人,究竟在炒什么菜,怎么这么香……
“娘,蛇肉做好了,您尝尝。”宋子时端着碗进屋,奶白的汤水里冒尖儿的肉。
“哎,以后别再捕蛇了,黑山上的蛇有毒,万一咬上一口,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张氏听说宋子时上山捉了蛇回来,吓得要命,忍不住一直叮嘱宋子时。
宋子时笑说:“我这不是没事儿吗?我用竹篓抓的了,不会被咬。”
张氏依旧不放心,求神佛保佑一阵才端起碗,“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夹走些。”
宋福霖听得口水直流,原来是蛇肉啊,要是用口水蛇的做法,那滋味可绝了!
“六妹流了一脖子的口水!”宋子时惊道。
一只手拿布揩去口水,动作相当粗暴。
宋福霖本就羞愤不已,脸和脖子又被擦得生疼,干脆一咧嘴一闭眼,嚎啕大哭。
蛇肉吃不了,还被笑话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毛手毛脚!”张氏拍开宋子时,从他的手里夺过布巾,轻轻柔柔地擦干福霖嘴边口水,“你妹妹皮肤娇嫩,可不能像小子们那样养!”
宋子时借着黄昏最后一点亮光,盯着福霖的小脖子看一会儿,果然看见一点红痕。
心中后悔得不得了,紧张说:“娘,我看她脖子怎么红了?是擦破了吗?”
张氏也赶紧凑近看,没看出所以然来,又叫宋子时,“快去拿灯台。”
农家里为了省油钱,鲜少点灯油,一般家里只放一个灯台,在堂屋里撑场面。
宋子时连忙去堂屋里取,很快又跑回来点着。
昏黄的灯光下,福霖的皮肤白生生的,就跟过年熬的猪油似的。
“没事儿,擦红了点,以后可得注意。”张氏仔仔细细地看了,这才松下一口气。
宋子时嘿嘿一笑,“妹妹真漂亮。”
张氏心里记挂着一件事,赶忙问宋子时,“春草的肚子有动静了没?”
宋子时脸上笑容一顿,“娘,我们也着急呢。”
张氏叹一口气,“前些年因为你的弟弟们都没成丁,咱们家狠吃了一些苦头,你和老二现在长大了,日子总算好过一点,你们可得抓紧!你爹私底下也跟我嘀咕,他嘴上不说,也盼着大孙子呢。”
“知道了。”宋子时闷声道。
春草就在门口,她本在堂屋收拾碗碟,看见自家丈夫急急忙忙拿了灯台去南屋,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收拾收拾跟着过去。
刚到门口便听见婆婆说这话,一时间又羞又愁,捂着嘴离开,在灶间洗涮时,默默垂泪。
她做宋家媳妇儿已经有两年,可肚子一直没动静,就连晚进门的红霞肚子里都揣了崽,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大嫂,还有吃的吗?”红霞一手扶腰,一手拿碗跨进灶间,“两块蛇肉哪里够吃啊!”
红霞不高兴地噘着嘴,左看看右看看。
春草抹一把眼泪,擦擦手,接过红霞的碗筷,“公公就让做了三条,剩下的让制成肉干,蛇肉本身就不多,咱们家人口多,已经体谅你大着肚子,让你吃了两块,再忍忍,做成肉干更好吃。”
这话就是骗人了,农家做菜少油少盐,料不肯多加,等以后晒干了水分干巴巴的,哪里好吃。
“好嫂子,就再给我寻一块吧,要不把汤底给我再来一碗。”红霞央求着挺了挺肚子。
春草的目光一碰到红霞的孕肚,瞳孔一缩,仿佛针刺一般背过脸去,心烦意乱说,“我给你盛上一碗,你在这儿喝完,别叫人看见。”
“好嫂子,你真是我的亲姐姐!”红霞好听的话直往外洒。
春草掀开锅盖,锅底只有浅浅一层汤,打算明天用汤炖菜,也算有点荤腥。
现在只能尽力给红霞匀出大半碗。
红霞见好就收,往灶台边一靠,盯着春草刷碗,一仰脖喝下大半碗。
“我刚看你哭了,怎么回事?”
春草心里一惊,低头说:“没有,你看错了。”
红霞笑说:“我还以为你心里不是滋味呢,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小姑刚出生,我过不了三两月也要生,事情正多,现在家里家外都得靠打扫张罗。”
春草眉头一松,可不是嘛,原本喂鸡种菜、打扫做饭、洗洗涮涮,全由她和红霞商量着来,婆婆也不闲着。
如今婆婆坐月子,红霞有孕又是第一胎,许多活都是她担待着,她一怀孕,整个家又交给谁呢。
春草现在多担待些,也有一番计较,这时候多做些,等将来一有孕便可少做些,怀孕都这么困难,将来指不定多折磨人呢。
红霞见春草听进了心里去,把碗筷往水盆一撇,“我先回去躺躺,肚子一大,便腰酸得紧。”
春草脸色一黯,道:“赶紧回去吧,注意点脚下。”
春草洗完碗,一人又来到水边洗衣裳,不光宋子时的,他底下一长串的弟弟们,也需要她洗洗涮涮,缝缝补补,长嫂如母,更添了几倍的辛劳。
宋子时从南屋里出来,见春草正在井边取水,便大步走过来,将碗递给春草,“娘留给你的,我来打水。”
春草接过来一看,碗底正有一块子蛇肉。
“娘知道你肯定省着自己那一份,特特让我给你留了一块,吃吧。”
春草捧着碗坐下,眼泪滴进碗里。
“快吃吧。”宋子时顿了一会儿,脸色忽然变得通红,“不用着急,一家子人够多了。”
春草赧然,把头埋得更深了,半晌才轻轻说:“嗯。”
宋义吃过饭在外照常出去散步,刚走到村口的大树旁,村里的老汉就笑道:“生了闺女的来了,不好不容易满足了心愿,还不请我们吃一顿?”
宋义笑骂:“美得你们,我还得给闺女攒嫁妆呢!”
众人不信,“你还是赶紧给老三、老四、老五娶媳妇儿吧!”
宋义摇摇头,这群人占便宜没够,他转头往回走,还不如回去看闺女去呢。
宋义笑眯眯地走回家,往南屋床上一坐,看福霖看个没够。
“咱们闺女长得真好!”
张氏白他一眼,“黑灯瞎火的,你还看得见?”
“咱们闺女脸白得泛光,连屋子都照亮了,怎么看不见!”
张氏绷不住,噗嗤笑了,推宋义一把,“满嘴胡说!”
“真的,咱们家女儿怎么这么白啊,我和你都没这么白。”宋义伸出手,又捉张氏的手比对,两只黑黢黢的手掌,似乎比黑暗更黑点。
张氏笑骂:“我是做农活晒的!刚出生的时候也白,不过我的娘家舅舅好像白的很,太阳底下晒也晒不黑!”
宋义挠挠头,“莫不是随了这位舅舅?不过我怎么也没见过?”
“前些年不是闹匈奴吗?挨家挨户征兵征走了,算起来也有小二十年,到现在也没个信,想是死了。”张氏惆怅,“小舅舅手最巧,编出的花篮没有人不喜欢。”
张氏说着就要掉眼泪,宋义赶忙转移话题,“说起你娘家,我寻思着给福霖办洗三,到时候得请你娘家人。”
张氏把眉一横,“办什么洗三,这不是白糟践钱吗?你要是想办不如等满月。”
“好不容易得了个闺女,我自然要给她最好的。”宋义坚定说,“洗三小办,满月大办!”
张氏见宋义不容拒绝,翻个白眼,说:“我就问你,你打算请谁?”
宋义说:“里正得请,左邻右舍请上几人,你娘家也来一桌就行。咱们家虽然不富裕,但菜田有菜,再去买一刀肉,今天的蛇肉全烧,也就尽够。花不了几个钱。”
张氏见他心里有筹算,心里虽然消了气,可嘴上依旧不饶人,“你不当家哪知柴米贵?你也就嘴上动动,还不得全家人张罗。我娘家林家坝,你打算让谁去?”
宋义一拍脑袋瓜,竟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我得告诉老大,明天跑一趟林家坝!”
张氏赶紧拉住他,“人家小两口还休息呢,而且今天我提点了老大两句,让他们快点要孩子呢。”
宋义提起这个二,宋义心里也犯嘀咕,“你说他们怎么回事,成亲这么久了,肚子里还没动静?是不是春草她身体……”
“呸!”张氏拍宋义一巴掌,庄稼人有的是力气,这一拍拍得宋义一踉跄,差点没压着福霖。
福霖正听八卦听得入神呢,冷不丁一团黢黑压过来,她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眼泪又流出眼眶。
原来每个小孩都是泪失禁体质。
“看你毛手毛脚,滚远点!”张氏嫌弃道,轻手轻脚抱起福霖,先摸了摸福霖的小屁股,见是干的便搂进怀里轻轻哄着。
宋义凑到张氏耳边,压低声音说:“春草要是生不出孩子,老大怎么办?”
张氏道:“俩人还年轻呢,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再者说,也许是老大身体不行呢!大不了过两年还没信儿,咱们让他们去看郎中调养调养。”
“也只能这么办了。”宋义算了算要花的钱,捂着胸直喊心口疼。
“瞧你这赖皮爹。”张氏给宋义一拐子,“灶间有温着的羊奶,你去拿过来。”
又要喝羊奶,福霖浑身一僵,瞌睡都被吓跑了。
宋义捧来羊奶,张氏接过来一口一口喂福霖。
福霖非常抗拒羊奶,要是还是大人身体,她满可以端着碗一口气干掉,可现在她出生一天不到了,别说端碗,连手都看不到。
可不喝她得饿死,这时代没有精美的奶粉,不喝羊奶只能喝米汤,米汤满足不了身体所需营养……
福霖只能痛苦地喝奶。
“孩子怎么不喝呢?”宋义愁得恨不得替福霖喝,在一边抓耳挠腮地盯着瞧,“是不是你喂得不舒服?”
张氏本来就心烦,听见这话无名火冲上脑子,“她不喝我有什么法子?要不你来喂!”
“我喂就我喂。”宋义接过福霖和奶碗,送到福霖嘴边,“爹来喂你,张张嘴。”
福霖慢吞吞张嘴,依旧成效不大。
“看来这奶不好喝,我听说鲫鱼汤最下奶不过,要不给你炖点鲫鱼汤下奶?说不定咱们家福霖喜欢喝你的奶水。”宋义猜想说。
“提这个我上火,”张氏愁眉苦脸,“五个大小伙子吃我的奶吃得高高壮壮,到小女儿怎么就一点奶也没了。”
两人都没有看见福霖震惊的表情,喝喝人奶?
她现在虽然是个小婴儿,可灵魂是成年人啊。
一般的成年人干不出喝人奶的事情吧,是吧。
福霖目光炯炯地盯着奶碗,心道喂我啊,喂我啊,我保证不嫌弃羊奶腥了。
宋义赶紧怀里有一双炽热的目光,他低头一看,福霖正瞅着羊奶碗呢,立刻满脸堆笑,“想喝奶了?是不是?”
“啊啊啊啊!”麻溜的,快点。
出于谨慎,宋义盛了小半勺的奶水,递到福霖嘴边。
福霖再不拖延,张开嘴将奶吞干净。
膻腥如故,只能含泪品尝。
宋义眉开眼笑,“孩子喜欢我喂奶呢。”
张氏半倚在墙上,笑呵呵说:“那以后你喂。”
第二天一大早,宋义就让大儿子先去林家坝请亲戚。
林家坝一开始不叫这个名,村里的人多姓张,前朝的时候,有一个姓林的大官给他们修了一截大坝,从此风调雨顺,再没有决堤过,为了纪念大官,他们便改名叫林家坝。
宋子时一听眼睛一亮,说:“正好我去河里摸鱼试试!捞回鱼来给娘做鱼吃!”
原本打算嘱咐大儿子早回来,听见这么一说沉默许久,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说,“不用着急回来,田里的活有我们呢!”
“哎!”宋子时应和着去拿渔网。
拾掇好刚出门,正好和宋寅时撞到一起。
“你慢点!”宋子时无奈摇头。
宋寅时拽住渔网,眼睛滴溜一转,“大哥你要去河边耍?带上我!”
宋子时拍拍宋寅时的肩膀,“我要去林家坝,你去吗?”
宋寅时立刻耷拉下脑袋,乖巧让开路:“哥,你早去早回。要是被扣下,我找人救你去。”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卯时和辰时呢?”
宋寅时耷拉着脑袋,“在学堂外玩呢,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夫子又不许我们大声说笑。”
宋子时瞪起眼睛,“你看看你,还不如两个弟弟听话!”
宋寅时做了个鬼脸,扭身去南屋找娘。
***
宋子时傍晚才回来,肩膀搭着鱼网,一只手拿着一条巴掌大的鱼。
宋义一见那两条鱼,嘴角一抿,“有两条就两条吧,老大媳妇儿,拿去灶间烧汤喝!”
宋子时递给春草,先灌了一大碗水,才道:“昨天刚下过雨,大坝里水涨了少说五寸。捕鱼的人家不少,但我原是捞着了几条,舅母洗衣服正好看见我了,说仨月没沾荤腥,便要了过去。”
宋义一拍桌子,“这一家人,经过他们家门的鸟都得褪一层毛,抠门恨不得不长屁yan!”
宋子时赶紧打断,“所以我又网了两条鱼,等以后我再去捞。”
宋义仍然消不去心里的怒火,在堂屋里转悠一阵,抬脚去了南屋。
宋子时心里也有怨气,去找自家媳妇儿求安慰。
宋义往南屋一站,心里的火气也就消失了,张氏对娘家的破事一清二楚,还说来干什么,这不是再多一个人生气?
他犹豫着到床边,看福霖睡觉。
福霖睡得很熟,小胸脯一张一收的,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在梦里也没忘记使劲儿,她打算加强锻炼,尽早学会翻身,抬头,爬,走路,摆脱现在的被动局面。
张氏一见宋义那便秘样,心里也有了数,淡淡问:“我娘家又欺负老大了?”
“我就不该让老大去,他拿了渔网顺道去捞鱼,结果被你弟妹看见全要走了,老大只好再补了两条。”
张氏冷笑一声,“哼,他们那德行不稀奇!就可怜我那侄女,连累得十七都没嫁出去,活活拖成了老姑娘!”
宋义挠头,“当时还打算嫁到咱们家来呢,幸亏你没有松口。”
张氏眉梢一扬,“我能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小月儿是个好的,可她爹娘什么打算以为我不知道?我一个人常省着贴补也就罢了,可不能把我儿子给贴补进去!”
张氏缓了缓神,“你且看着吧,等明天洗三,看他们拿出什么礼来!”
“咱们也不缺他们家一口吃的,明天只要福霖开心就行,”宋义拧起福霖脸颊上的肉,“是不是啊,福霖?”
“正睡觉呢,别吵醒她!”张氏拍开宋义的手。
福霖感觉脸疼,皱眉不耐地哼唧两声,眼球一动,撑开一条缝,打量四周,眼底又开始酝酿哭意。
“叫你招惹她!”张氏气得伸腿踹出一脚,抄起福霖,放在怀里哄睡。
心知闯了祸,宋义摸摸鼻子,脚往外溜,“那个,我去看看鱼汤好了没。”
***
鱼汤自然没好,春草正在做麦饭,宋子时缩在小杌子上择菜。
到时候往鱼汤里烫熟,饱蘸着汤汁的蔬菜,不论大人小孩都爱吃。
宋子时时不时抬头,拿眼觑春草,自他回来,春草只说过一句话,还是让他摘菜,究竟出啥事了?
他仔细回想了一遍,今天早上还正常呢。
“看菜!”春草挥舞菜刀,切菜的架势带着杀气,要将案板一切两半才好。
宋子时缩了缩脖子,低头仔细看菜,捋一遍茎叶的缝隙,小声问:“谁惹你了?”
春草深吸一口气,她停下刀,仰头擦一把汗,没有人惹她,可就是心情不顺畅。
半晌,她开口说:“我问你,你今天有没有看见你表姐?”
宋子时恍然大悟,哭笑不得,“这吃的哪门子醋?听说快要嫁人,不见外人呢。”
春草一愣,“要嫁人了?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宋子时走过去,给春草擦汗,“别想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我当时虽和我表姐议过亲,可不是没成吗?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既然娶了你,就要跟你过一辈子!”
春草脸一红,露出心事被戳破的窘然。
她很害怕,从自己肚子迟迟没有动静,而婆婆和弟媳接连怀孕时,她就怕得不得了,晚上做梦都是被休弃的场景。
“我娘也常说,有你这么个儿媳,是老宋家的福气!”
“去,没个正行的!”春草心中怨气全消,笑道,“菜择好没?还不赶紧去择菜?”
***
吃过饭,春草桌子顾不得收拾,先回自己屋里,把肚兜的最后几针绣完,收进怀里。
等再回到堂屋,红霞正指挥宋老二擦桌子呢。
红霞余光里瞥见春草,冷哼一声,不阴不阳地说:“哎呦,你倒是擦干净一点,难不成我大着肚子还要再擦一遍?”
宋老二被使唤得满头大汗,也微恼了,“你说我哪里没擦干净?!”
宋老三带着老四、老五看戏,嘻嘻哈哈地笑宋老二。
春草只好挽起袖子,“我来收拾吧。”
话音刚落,红霞拽起宋老二的衣领就走。
“大嫂……”宋老二努努嘴,什么也说出不来。
春草挥挥手,麻利地擦起桌子。
宋老三见没戏可看,撇撇嘴,带着两个小跟班去院子里玩。
等把灶间收拾完,天已经擦黑。
她擦干净手,走向南屋。
“娘,现在天气热,我给小姑绣了条肚兜。”春草拿出肚兜递给张氏,顺手接过小姑,放在怀里轻轻哄着。
虽然没生养过,但谁没照顾过弟弟妹妹啊,春草早就是熟练工了。
“好孩子!”张氏抚摸着肚兜上的荷花,满眼感动,“你性子软,现在我又不能下地,家里的活你多担待。不过也别难为自己,家里又不缺人,你公公、老大到老五不都是人?有什么活就使唤他们去干!”
春草低头一笑,公公和小叔子哪里敢使唤,自己男人,她更不舍得使唤,整日里忙来忙去,刚吃过饭又去地里了……
“男人,你不使唤他们,自有人使唤他们,别心疼!”
福霖正迷迷糊糊打盹,闻言猛地睁开眼睛,这可是金玉良言,领先社会三百年啊!
宋福霖睡饱后就开始活动了,伸伸胳膊踢踢腿。
她太小了,腿脚没有力气,只折腾得小薄被四处漏风,反而让张氏给绑起来。
七月中旬的天气,热啊。
宋福霖哼唧两声,眼泪和汗滴溜溜地往下流。
宋义见她这样遭罪,心一软,“要不别裹这么严实,现在天热得要命,她小小的人怎么受得了?”
张氏把眼一瞪,“娘肚子里下雨刮风淋不着、吹不着,刚出生哪能习惯外面?小孩子怕冷不怕热!”
宋义摸摸鼻子没话说了,可张氏还有话呢,她指使着宋义去叫老二宋丑时过来。
“昨儿你还不说不要打搅他们年轻夫妻?怎么今天就变卦了?”宋义嘟囔着往外走,心不甘情不愿的。
张氏一口气堵在心口,撑得生疼,“你回来!”
宋义认命往回走。
张氏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把家事揉碎了说给宋义听,“老二媳妇儿是个奸滑的,自我和她怀孕后,趁我精力不济,她倒当起了甩手掌柜,家里家外的事情不操心,全交给了老大媳妇儿一人忙活!我再不管,就是纵出个姑奶奶来!”
宋义张张嘴,他现在仔细一回想,确实老大媳妇儿操持得多。
“老二连自己媳妇儿都管不住!万一被撺掇得和老大离心,你怎么办?我怎么办?”张氏再往宋义心口上插一箭。
“不至于吧?”宋义犹豫说,平常老二多老实的孩子啊,和他哥就差一年,从小就爱跟在他哥屁股后边跑。
“等你发现就晚了!”张氏气得头一阵晕眩。
“好好好,你先躺会儿,我把老二喊进来。”宋义大跨步走出去,幸好家里都走惯了,摸着黑也不妨事。
宋老二跟在宋义身后进了屋,站在门口就像一堵墙,挡住了月光,在门口投下漆黑的影子。
“娘,你找我?”
“你媳妇儿身体怎么样?”张氏靠在被子上,感觉有点疲惫。
“她没事儿啊?”宋老二摸摸脑袋,一脸疑惑。
张氏冷哼一声,“她当然没事儿,专会使唤人,谁又能累到她?”
宋老二性格再憨直,也听出张氏的言下之意了,他口拙辩解说:“她这还是第一胎,所以很小心,不敢有大动作。”
“第一胎?”张氏冷笑一声,“当时我生你哥的那天,还在地里割麦子呢!她这是没人约束了,想法子折腾人呢!你回去跟她说,李家可供不起她这位娇小姐!”
“这……”宋老二一脸无奈,“红霞她还怀着孕呢,娘,有什么事活儿,您找我,让我做行不行?”
张氏心里憋闷,敢情养了十六年的儿子,竟然是白白给别人养了!
她深吸一口气,“你不愿意做这个恶人,我来做,把她给我叫过来!”
宋老二还想再劝,可张氏坚定不松口,他没办法,只好回去找红霞。
有宋老二通风报信,红霞心里有了底,但到底气不打一处来,由宋老二扶着往南屋走,路过春草屋窗户底下,她冷冷地哼了一声。
谁嚼舌根,一清二楚!
屋前,红霞收起张狂,一脸笑意地进了屋,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夸福霖。
“要我说呢,一定是天上什么神仙下凡来了,投到我婆婆的肚子里,才生出这么漂亮的小仙童!我没有婆婆的福气,肚子里这个能有小姑一分长相,我晚上做梦都得笑出声来!”
红霞天生一双巧嘴,夸得张氏眼底有了笑意。
“既然如此,明儿你起床了便过来听我吩咐,多看看福霖,说不定将来你也能生出个漂亮娃!”
红霞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心里快把春草骂死了,伺候婆婆这事儿不是春草来吗!
张氏继续说:“刚刚老二说了,你第一次生娃总提着心了,这也正常。我也不图你帮我什么,就在这里看着,学着怎么当母亲!”
红霞回头看一眼老二,牙根儿里撮出一句话,“是,媳妇儿跟着婆婆长长见识!”
张氏也累了,没跟红霞多废话,挥挥手打发人下去,准备休息了。
且不说回到房间里,红霞跟春草又是怎么样的一顿吵,就连隔壁的春草都听得心惊胆颤。
第二天,天边刚露出一丝亮影,春草便翻身爬起来,打开窗户往外瞧天色。
见是个响晴的天,她放下心,推醒宋老大,“该起了,快去买猪肉。”
宋老大揉揉眼睛翻身下床,今天是妹妹洗三,不能耽搁。
春草先去羊圈给母羊喂草,挤出一碗羊奶拿进灶间热着,预备给福霖喝。
当她饭快做好,整个宋家都醒了,宋老头端走羊奶了去喂小女儿,老二也被指挥着布置堂屋,红霞奉婆婆之命去了南屋,三个小叔子边帮忙边打闹,热闹得不可开交。
春草快手快脚地预备着中午要做的菜,只等老大买来新鲜的肉。
福霖今天的精神不错,早晨喝了奶之后眼睛能睁开的缝大了点,虽然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虚影,她依旧高兴得时不时踢踢腿、伸伸手。
天光大亮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客人到了。
福霖穿上小肚兜,被宋义抱在怀里,往堂屋展览一圈。
当看着粉雕玉琢般的女孩儿,大家惊讶得张大嘴巴,纷纷低声议论,“这宋家的祖坟上冒青烟了?”
“我们都姓宋,这股青烟怎么没到我家?”
里正瞧着福霖的模样,捋胡须道:“怪不得那位道长为她起名,果然不凡啊!”
宋义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求她一生平平安安。”
里正望着宋义神情复杂,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他就没有这么漂亮的孙女!
福霖又被送回了南屋,由张氏主持洗三。
在一众女人的簇拥下,福霖被脱得光溜溜,在水盆里洗了一遭。
庄稼户里没有太多规矩,洗完澡仪式就算完成,众人便边说话,边等着午饭。
堂屋也是如此,男人一堆,女人一堆,聊着各自喜欢的话题。
福霖听着听着一歪脑袋又睡着了。
“瞧,看见她我心都化了。”有人打趣说.
有人心思一动,说:“我娘家的弟侄今年三岁,长得讨喜,家里殷实,比如定个娃娃亲?”
“你那弟侄能不讨喜吗?三岁一身肉膘,也没见吃得多么好,简直是喝口凉水都长肉!”
众人哈哈大笑。
张氏则气得要命,她的女儿长得这么好,将来定要在富贵人家享福去,还土坑里刨食、饥一顿饱一顿,白瞎这相貌!
“孩子还小,等以后再说吧。”张氏敷衍道。
有人看出张氏的不痛快,刻意打岔说:“可不是!要是我有这么个女儿,也稀罕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了!”
临近中午,客人们在院子里分男女两席坐下,这时候门口又有人至,张氏的三弟媳桂芬带着大女儿珠儿和三个儿子来了。
一进家门,那桂芬和她的儿子们眼珠儿乱转,到处打量,只有珠儿通红着一张脸,低着头不敢看人。
宋义心里一团火气,这糟心的亲戚啊!
这几年光景不好,家家都过得紧紧巴巴,趁着参加喜事吃点好的,这是共同的心态。
但该说的话得说,该做的事情得做,得哄得主家乐意。
不参加“洗三”,大中午掐饭点过来,这压根没把他们宋家当亲戚处!
宋义长着一张憨厚的脸,一旦沉下脸来,也有几分骇人。
桂芬的小儿子被吓到了,紧紧拽着娘的衣角,哇哇大哭起来,大女儿珠儿又羞又气,一张脸又黑又红。
宋义正准备质问,忽然有人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大儿子来到他身边。
宋老大紧皱着眉,凑到宋义耳边,悄声说:“爹,今天是妹妹的好日子,得高高兴兴得过。”
听见自家女儿,宋义立刻挤出个笑容来,对宋老大说:“你去招呼他们。”
宋老大不想去,春草还介意呢。
可要是他不出面迎客,又有谁呢。
老二避之不及,现在还没露面,老三老四老五又小,也只有他这个老大牺牲了。
宋老大挂着笑,迎过去了,“舅母怎么才来呢?洗三结束了好一阵子!”
这位三舅母支支吾吾一阵,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听得宋老大越发烦躁,这是连找个理由都不找了?
宋老大收起笑容,领着舅母去南屋,“虽然快开席了,但舅母不是外人,一定想先见见我娘和我妹。”
舅母脸色一变,下意识回头看席间。
表弟们也一起拽着他们娘的衣角,七嘴八舌地喊,“娘,我饿!我饿!”
听得宋老大满腔愤怒。
这三个儿子可是桂芬的命根子,一嚎起来,桂芬便道:“要不先吃饭再……”
珠儿饶是再觉得别扭,也不能不管娘了,她猛地一拽亲娘袖子,打断说:“大表兄,我们先去看姑姑,我这些弟弟们小,不懂事,我跟表兄说声对不起。”
宋老大一摆手,“都是亲戚。”
进了屋,宋老大便回去招呼客人,张氏见只有桂芬带孩子过来,心里不痛快,便打发人出去。
张氏正在月子,身子不方便,便由红霞陪着,在屋子里吃点春草端来饭菜。
席间的饭菜一般是农家能拿出来的最好菜色,连肉都要按照人数切了,保证人人的分量均等,一般也没有不开眼的故意多吃。
当然是在一般情况下。
张氏和红霞正吃着饭,忽然听见外面有孩子大哭的声音,哭得那叫个撕心裂肺。
红霞一个箭步窜出去,一手还不忘记护住肚子,张氏看得目瞪口呆,真为看热闹不要命!
张氏摇摇头,哄着被惊醒的福霖继续睡。
好一会儿,外面声音渐低,红霞才晃进来,笑说:“娘,您知道吗,三舅母的仨儿子,为抢口肉吃打起来了!”
张氏心里极不是滋味,她叹口气,说:“桂芬的三个儿子都不大,最小的今年才六岁,兄弟们打架是常事,不过在别人家打架,这还……”
“我一个外嫁女,人家现在都不拿我当亲戚处了,我还管他们干什么啊!”张氏自言自语说。
红霞在张氏身边坐下,安慰说:“咱们也求不着他们,管他们呢!娘,赶快吃,等会儿睡一觉,您可累了一上午。”
张氏吃完把碗筷递给红霞,在女儿身边躺下,瞧着女儿的小鼻子小嘴,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轻声说:“全家人就这个是有福的,什么也不管,成天睡大觉。”
红霞笑道:“这才哪到哪?小姑子的福气还在以后呢!”
“你出去帮帮你大嫂的忙,这么多客人,又有小孩,她一个人可照顾不过来。”
红霞嘴上麻利应下,端着碗筷出去。
至于帮忙?呵,她都忙了一上午,还不如回去躺着睡个午觉!
红霞把碗筷放回灶间时,两桌席的人还没吃饭,男人们那一桌正喝着酒,不知要吃到什么时候去,女人们拉起了家常,孩子们刚吃完饭,精神最为充沛,正满院子玩捉迷藏。
她趁没人注意,溜回房间去,刚一开门发觉门没锁,心中暗骂宋老二,早上叮嘱过今天人多嘴杂一定要记得锁门,居然还不记心!
她一进门,只见床头站着个小孩,正往她的嫁妆柜子里摸!
“你干什么!”
红霞怒极,上前一把拽住小孩。
小孩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紧挣扎要逃。
红霞渐渐觉得吃力,她还有身子,这小瘪犊子拳打脚踢,差点没踢中她的肚子!
“老二!老二!你媳妇儿要死啦!你还不赶紧进来!”
听见红霞的声音,宋老二一下子站起来,往房间跑,其他人也赶紧跟过去。
宋老二见红霞正和一个小孩扭打到一起,立刻分开两人,扶起红霞,“怎么回事?”
小孩一被拉开,跟条泥鳅似的滑不溜手,钻到桂芬身边。
红霞道:“他翻咱柜子,偷咱东西!”
一屋子人看向桂芬身侧的小孩。
小孩红着脸说:“我没有!”
红霞眼睛通红,往柜子里翻找一通,然后回头狠狠地瞪着桂芬,嘶吼道:“我的钱不见了!我的十个铜板不见了!”
小孩摇头,“我没偷!”
“没偷你进来干什么?你翻我柜子干什么?!”
要不是宋老二拦着,红霞就要跟那小孩拼命。
“搜一搜就清楚了。”有人说,“应该就在身上。”
小孩越发往桂芬怀里蜷缩,整个人发着抖,嘴却已经很硬:“我没有!”
“我儿子说没有!”桂芬抱紧孩子,不乐意让搜。
宋老大想了想,说:“小孩子玩闹,也不是什么大事,街坊四邻还没吃好,大家先回去吃饭吧,这儿交给我们兄弟就行。”
宋义也道:“走!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先去吃饭!”
其他人再想看热闹,主家发话了,也只能悻悻回去。
宋老大趁机小声嘱咐春草,“回去看看咱们屋丢东西没,再四处瞧瞧……”
等春草出去把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他、老二一家,还有桂芬舅母和四个孩子。
宋老大说:“舅母,我这个弟妹再老实不过,她丢了东西就是真丢了。”
宋老二咳嗽一声,差点没被自己的吐沫呛到,他媳妇,老实?
宋老大白宋老二一眼,继续说,“现在没人,我搜搜弟弟的身,要是没有,我给弟弟道歉,要是有,咱们还是好亲戚,有话都好商量。里正今天可在,要是闹大了,影响的可是一大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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