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第二天,一个六亲不认的大锅就这么砸下来。
砸得唐迎乐有苦难言,心中颇是幽怨。
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看个文,就莫名其妙被抓进来。
还平白无故老了四岁,从一个大四毕业生变成一个有撞鬼体质的警察。
上有当大队长的老爸监督施压,下有即将黑化的反派渣男。
老天爷要玩他也不是这么搞吧?
他愤恨地拿出手机,看是哪个混蛋传的消息,就又见某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莫笙:我办好事了,你回来了吗?
沉默。
可惜他怂,不敢撒这种摆明是唬烂的谎,毕竟对方就住在他楼上。
他为免打草惊蛇撕破脸,只好老实回复:已经回了。
回到办公室,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就齐齐投来。
唐迎乐好歹是从小看人眼色长大的孤儿,一下就明白了。
钟正身为大队长的儿子,本就容易被另眼相待,却原因不明地消极怠工,难怪人缘会差。
于是心情更闷了,且压力山大。
他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点开电脑屏幕。
在桌上和抽屉翻找密码的线索,边胡乱发散思维。
原以为没有系统监督,他可以拖一时是一时,走上种田流的和平路线。
但连串的经历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就算是男人,也要大声说:我不行!
胸无大志的他,从没打算做什么横跨阴阳、打击罪犯的正义使者。
只想得过且过地佛一生。
谁知他会被抓进这个见鬼的世界,系统还罢工,让他瞎子摸象地处处受气。
分明就是把他当成拂地摩,在地板摩擦的那种。
他越想越气,一股雄心壮志便腾腾燃烧,誓要掘地三尺挖出真相,逆转结局。
把作者的脸打得啪啪响,然后霸气甩渣男,光荣地回到现实世界。
呵,愚蠢的纸片人啊,惹怒本宅的罪可是很重的!
也许是穿越之神感受到他的气势,终于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一下就找到记录密码的笔记本。
他登录电脑,点进数据库系统,然后左看右看,确认没人注意后,就打入何箫的名字。
何箫正是莫笙的哥哥,也是连环凶杀案的嫌犯。
老实说,他一直很纳闷,钟正是如何目睹何箫的罪证却又怀疑自己出错沾了人命。
电脑很快就跑出几个名单,他一一比对,找到一个符合原文描述的人。
那人五官端正,脸上却有道不小的疤,皮肤也不太好,发型是最呆板的平头,身高与莫笙差不多,体型却较为壮硕。
档案显示,何箫死时二十三岁,职业是出租车司机兼职五伯外卖,高职学历。
曾在工地打过工,犯罪记录则被列入机密,权限不足以查阅。
唐迎乐眉头一皱,案情果然不单纯。
一个闹得人尽皆知且性质恶劣的案件,人犯也坠崖身亡了,还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连自己人都必须隐瞒?
难道......
是作者还没想好设定,禁止读者催更?
“你在干嘛?”
哗——
突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就见耳边正贴着一颗头,惊得他迅速捂住张大的嘴。
差点发出俗辣的尖叫。
“你、你、你...... 是人是鬼?”
“......”
对方幽幽转来一张年轻女孩的脸,并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颇有咬牙切齿之感。
“是~鬼~哦~。”
唐迎乐心脏一跳,就要把口袋里的符掏出来。
幸好他及时捕捉到对方眼里的风起云涌,就低头看了看女孩脚下的影子。
及时摆出打工遇到奥客的职业性微笑。
“哈哈,您真会说笑。”
女孩也笑了笑,有点婴儿肥的脸庞清秀可爱,个子又娇小,还绑了个短马尾,怎么看都不像是侦查队的一员。
倒像是一个未出社会的清纯大学生,非常地小鸟依人。
可惜“小鸟”一开口就破功,还三八地用手肘拐了拐他。
“欸,你老实说,上午是跑去哪里浪了? 都忘了来上班,还要老娘打电话催你。”
喔,听这亲切的乡民语气,平时八卦肯定吃不少。
唐迎乐沉默地瘫着脸,内心跑满弹幕,试图从中寻出一个应付对方的最佳答案。
但女孩没给他自由发挥的机会,就在上下打量一番后,发出“啧、啧、啧”的嫌弃声。
“黑眼圈都跑出来了,你昨晚肯定玩得很嗨。”
一提到昨晚,唐迎乐就想起莫笙,瞬间寒毛竖起,一秒反驳。
“没有,一点都不嗨!”
“喔~” 女孩意味深长。“所以果然是钓到了。”
“钓到什么?”
“帅哥啊!” 女孩一脸装什么装,语气充满了酸与腐。
“昨晚你在酒吧喝嗨了,打给我说你跟一个帅哥聊得很开心,还交换了手机号码,今天又迟到这么久。
说! 你是不是背着我脱单了? 说好姐妹一生一起单,你竟敢背叛老娘?”
“......”
还姐妹呢,原来钟正私底下是个娘零吗?
唐迎乐满腹槽点欲吐不能,却也认出女孩的身份了。
他见对方举手投足都带着好友间的熟络与亲密,连钟正的性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便配合地接受这段“友谊”,娘兮兮地嗲声说:“唉呀,怎么可能呢?
既然约好了要一起单,人家就算再春心荡漾,也绝不会抛下小姬妹妹你的。”
说完,两人都陷入一阵沉默,非常想吐。
小姬有气无力地说:“我们还是做兄妹吧。”
“好。” 唐迎乐也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虽然“认亲仪式”还算顺利,但唐迎乐不确定小姬对钟正的了解有多深,便眉头深锁地朝屏幕看去一眼。
他在赌,赌小姬的好奇心,也赌她与钟正的默契。
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你在查这个人喔?” 小姬大喇喇地看着屏幕。“他怎么了?”
“嗯,就去年有个案子......”
唐迎乐故作迟疑地顿了顿,用余光看了下左右,压低声音说:“嫌犯坠崖身亡的那个连环凶杀案,你记得吗?”
小姬偏头回想,“有点印象,好像闹得挺大的,但我那时还没进侦二队,不清楚状况......
等等,我记得那案子就是你侦破的啊,媒体还把你夸得跟英雄似地,怎么了?”
唐迎乐暗暗记下小姬在队里的资历,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没什么,只是有些在意。”
依原文剧情来看,老张才是除了钟正以外最熟悉这个案子的人。
不过他毕竟是个冒牌货,贸然找对方询问会有穿帮的风险。
最好另寻他人帮忙打听,但小姬一个新人又能掌握多少信息。
小姬不以为意地说:“在意就去调查啊。”
唐迎乐无语动了动鼠标,在“机密”二字徘徊。
“这有什么? 小意思。”
小姬拍了拍胸膛。
“交给我,我虽然透明,但小透明也有小透明的强项。
包打听可是老娘的专长,保证什么八卦内幕花边隐私都给你挖出来。”
唐迎乐怀疑地看着她。
说得这么有自信,该不会是有什么官二代金手指的隐藏设定吧?
这时,有人打断他们的谈话。
“小钟。” 老张挂断电话,抓起椅背上的背心。“有命案,跟我跑一趟。”
唐迎乐愣了下,差点忘记自己还得代替钟正工作,顿时就非常慌。
他不懂警方的侦办流程,也没有任何刑侦知识与技巧,要怎么查案子?
老张见他还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便疑惑地走过来。
“走啦,发什么呆?”
眼看对方越来越近,唐迎乐这才想起何箫的档案还开着。
幸好小姬够机灵,及时帮他关掉档案,又调皮地做了个OK的手势就溜走。
他松了口气,赶紧起身拉了个笑容,边揉了揉小腹,相当机智地找了个借口。
“没什么,刚以为又要拉肚子,幸好放个屁就没事了。”
老张:“......”
忽然不太想吸气。
某住宅小区的华厦外。
一群人挤在黄线外议论纷纷,媒体也举着相机严阵以待。
大量警员张开双臂挡在他们面前,尽可能地维持现场秩序。
老张板着脸挤开人群,穿过黄线走进案发现场,动作之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个老江湖。
唐迎乐则慢悠悠地跟在后头,步履沉稳,双目微垂。
神情晦暗不明,丝毫不理会记者自来熟的追问。
可偏又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竟还有几分神探登场的FU。
但他内心其实是各种靠北靠南靠东靠西。
在来的路上,他们就已打听到死者是一名女姓,从自家八楼的窗户坠落,当场身亡。
暂时无法确定是自杀或其他因素。
更重要的是,听说坠楼的死状都很可怕。
他强忍着惧意,拼命催眠自己。
没事! 他连血腥杀人魔的恐怖片都看得不亦乐乎了,这点小意思算什么?
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能比会扑过来吸食生气的怨灵还可怕吗?
一、点、也、不——
所以,他、绝、对、不......
目光悄悄飘去一眼。
干! 马赛克! 我需要马赛克!
“小钟...... 咦? 你怎么了?”
老张回头喊人,却见他一脸苍白,不由紧张地憋住一口气,保持距离。
“又想拉肚子了?”
“......”
他究竟为何要给自己挖一个这么有味的坑……
看完遗体,就是了解案发经过的环节。
报案人是死者丈夫,姓李,与太太育有一岁多的女儿。
他表示妻子有严重的忧郁症,时常情绪低落,有过自残倾向。
最近接受治疗后稍有好转,谁知今天会趁他给孩子泡奶粉的时候跳楼。
由于是上班时间,左邻右舍都不在家。
除了李先生外,暂时没有其他证人,而死者的父母人在外县市,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加上现场人多口杂,不好细问,老张只简单提了几个问题,大多时候还是在安抚家属情绪。
唐迎乐在一旁安静听着,边暗中学习老张的问话技巧。
忽然,一丝凉意爬上背脊,近乎直觉的本能让他转头看向人群。
却只见一张张或担心或惋惜的脸偶有几道重影交叠。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记者们表里如一,都是对抢新闻的迫不及待。
怪了,是错觉吗?
他挠了挠脸,正要转回视线,就倏然瞥见一片赤红。
盖上白布的遗体被利落抬起,留下一双站在血泊里的赤裸双脚。
他心中一噔,每根毛发都在发出尖锐的警讯。
要命!
光顾着担心钟正的工作表现,都忘了命案现场也会有鬼!
快! 快移开目光!
然而,生而为人,作死是一种天性。
饶是满脑子都是不要不要的叫喊,但他的视线仍不由自主地沿着那双脚往上移去。
最后对上女人扁了一半的头颅与含怨不甘的眼眸。
剎那间,颅内之音从嗷嗷叫喊转为嚎啕大哭。
why? 为什么他就是非看不可呢?其实他自己就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小贱受吧?
难怪会魂穿成钟正。
真相如此残酷,但对面的阿飘更残酷,他只得强忍心伤,使劲hold住几欲崩坏的脸皮。
一边捏住口袋里的符纸,暗自祈祷辟邪玉石真有莫笙说的威力。
果然,李太太下一秒就飘到他面前,又似遇到什么阻碍。
忌讳地停在几步之外,尖声说:“你看得到我! 你看得到我! 对不对?”
唐迎乐头皮一麻,果断地撇开视线,秉住呼吸,闭紧嘴巴。
仿佛这样就能降低存在感骗过这位阿飘太太。
但不懂闪躲的惊愕眼神早就透漏了一切。
女鬼太太也不在乎他的感受,径自指着丈夫愤恨地说:
“他说谎! 警察先生,是他推我的! 他是杀人凶手! 你快抓他!”
“什么?” 唐迎乐下意识惊呼。
那一声没控制住音量,不慎吸引到所有人注意。
他也随之闪过一个灵感,却来不及细思。
只能随机应变地低头思忖,神情严肃得像是发现什么。
每个侦查员都有各自的办案风格,大家便收回目光各作各事,老张也继续和李先生交谈。
李太太见唐迎乐是唯一能交流的警察,便开始滔滔不绝。
劈哩啪啦地狂倒苦水。
大意就是在指控丈夫有外遇,故意把她推出窗外,好跟小三在一起。
说着说着,她突然目光呆滞,接着就化作一颗光球,凭空消失。
唐迎乐不明白对方怎么了,但也隐隐察觉到李太太的亡魂即将离去,并将仅有的希望交给了他。
自己似乎也应该做点什么,便猛然看向死者丈夫。
李先生被他犀利的目光一瞪,不禁露出一丝慌张,重影轻轻一晃,是万般戒慎的惊恐眼神。
而这一幕也正好落在老张的眼里。
他皱了下眉,吩咐警员请李先生去局里做正式笔录后,就朝唐迎乐喊道:“走,我们去死者家里看看。”
唐迎乐收回视线,跟着老张走进华厦,在心里斟酌一番,低声问:
“这案子怎么会交给我们?”
没有知识也看过电视。
一般坠楼案都是由派出所负责处理,若案情不明或性质严重才会请求分局支援。
若分局也束手无策,才会再往上移交案件,不会直接请动市刑大。
老张按下电梯纽,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啊,不就死者的娘家有点人脉,还凑巧在死者身亡后打电话来被警员接到。
然后人家就又一通电话打给我们的副大队长了。
但用膝盖想也知道,这种小案子不会有多少积分,所以就丢给我们了。”
喔哇!
唐迎乐直接在心底惊叹。
开场就来一个滥用职权、官警勾结、职场斗争、欺压下属的伏笔吗?
想一想就很刺激。
如芒在背、坐如针毡的那种刺,刺得他差点激出泪光来,求作者放过!
电梯很快就下到一楼,他憋了满脑子警界黑幕或“黄”幕的小剧场,镇定地跟着老张走进去。
就忽听对方语重心长地说:“有些人天生对罪犯比较敏感,像小钟你就是这样的人。”
他顿时一绷。
敏感? 哪里敏感?
幸好老张一脸正气,让他差点颅内充血的脑子迅速冷却下来。
喔,对罪犯敏感......
等等,为何突然这么说?
难道老张知道钟正能见鬼?
靠! 到底现在还有谁不知道钟正有阴阳眼!
正当他以为自己的秘密不再是秘密时。
老张就开始说起一堆什么磁场感应、从动作眼神看心理等等,比阴阳眼还不可靠的学说。
唐迎乐这才放下心来,呵呵干笑地谦虚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要一视同仁,不能全面听信一个人的证词而已啦。”
老张点了点头,吐出中肯的两个字,“废话。根据经验,这类发生在自家住处又只有一个证人在场的命案。
那人就会是第一列入怀疑的对象,即便他是死者的配偶。”
老张看了眼唐迎乐。
“不过也只是例行公事的怀疑,倒是你的怀疑常常出于直觉,又总是特别准。
虽然这么说不合规矩,但也是个参考方向。”
唐迎乐越听越心虚。
哪有什么直觉? 只是见鬼了而已。
但话说回来,他大概也明白钟正以前是如何办案的了。
谈话间,两人抵达八楼。
出了电梯,就见李家已有警员守着,鉴识人员正屋里屋外地忙碌着。
唐迎乐左张右望,观察大家的搜证流程,而后站在死者坠楼的窗边探头一望。
于一目了然的街景中目光深沉地搜寻着......
其实,身为一个冒牌刑警,他根本就看不出个屁。
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在装模作样地学老张罢了。
大概在心里数了个六秒,他暗忖表面工夫应该是做够了,便要将头缩回来。
就在这时,一根异常粗壮又带了点绿的灰色横杠赫然闯入眼帘。
他错愕地揉了揉眼。
见那横杠杆不仅在缓缓移动,还无视障碍地穿透途经的电线杆,不禁是脸色一变。
怎么又跑来一根进度条?
难不成是...... 莫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