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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大反派,流放路上反被扑畅销巨著》精彩片段
虽然面面相觑,四人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不禁齐齐看了傅霜知一眼。
“跟她走。”傅霜知如此说道。
四人又互望一眼,傅仪琤率先跟上鹿野的脚步,然后是七婶娘,再然后,两个性子活泼的男孩子再次对望一眼,也急忙跟上。
走出不过十步,鹿野便感觉到四人的脚步声紧缀在自己身后。
她挑挑眉,很满意。
她不管他们此时心里对她是什么想法,现阶段,她要求不高,只要他们听话就行。
接下来,鹿野仔细打量着周围。
经过一下午的赶路,四周环境,尤其是野生植物便又有了些变化。
中午时随处可见的龙葵变少了些,不过很快,鹿野又发现一种可食用的野果。
鹿野先指着几株龙葵对一大三小说。
“这是龙葵,有些地方叫黑天天、黑千千,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成熟后的果实是可以吃的,而且味道不错。”
龙葵(你们那儿叫什么呢?)
“把这些熟了的、黑色的都摘了,注意青色的不要摘,有毒。”
龙葵是茄科植物,跟大多茄科植物一样含有茄碱,茄碱也叫龙葵碱、龙葵素,因率先在龙葵里发现而得名,就是现代人十分熟悉的发芽土豆里的那种有毒物质。
龙葵未成熟的青色果实里,茄碱含量极高,所以要特别注意不要误食。
听到可以吃,一大三小的眼睛立刻亮了,这才恍然有些明白“鹿三娘”带他们过来做什么,傅霜知又为什么要他们听鹿三娘的话。
想想也是,“鹿三娘”自幼被换给了贫民之家,据说后来能杀猪、卖猪肉都算得上是发达了,发达之前,还经常饿肚子呢。
所以,认识些能吃的野物很正常。
想到这里,四人对“鹿三娘”的厌恶倒是少了些许,毕竟若不论她后来所作所为,单论遭遇,她的确值得同情。
当然,这点儿情绪不过是从脑子里飞闪而逝。
更让他们关注的,自然还是鹿野的话。
七婶娘立刻喜色漫上眉梢,毫不迟疑地就俯身摘果子。
虽然这果子小地跟黄豆似的,但只要可以吃,就是好东西。她多摘点,待会儿便能给自己闺女多吃点。
三个孩子反应却各不相同。
“有毒?”身量高高长相俊朗的小男孩傅仪澜一听有毒,便狐疑地盯着鹿野。
“能吃!”
小胖子傅仪斐一听能吃、好吃,眼睛骤然发亮,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嗖”地伸出小胖手,薅下一把果子就要往嘴里塞。
果子都碰到嘴唇了,又被傅仪琤一把拦住。
傅仪琤看了看鹿野,又脸色凝重对小胖子说:“婶、鹿——”
小姑娘在对鹿野的称呼上卡壳了。
傅霜知在傅家辈分挺高,这些仪字辈的小孩都要叫他叔叔,所以,按理来说,小孩们应该叫鹿野婶婶,但谁让鹿野说了要跟傅霜知和傅家一拍两散呢?
傅家人乐得如此,立刻便告诫孩子们,让他们改口,不准他们再叫“鹿三娘”婶婶。
但不叫婶婶叫什么?
直接像长辈们那样叫鹿三娘、杀猪女?哪怕对方是可恶的鹿三娘,从小所受的教养还是让小姑娘觉得这不太礼貌,于是纠结一番后,只好含糊说道:
“她……只让摘,没让吃。”
的确,鹿野只让他们摘,没说让吃,傅仪琤把傅霜知的话记得牢牢的,傅霜知说让听鹿三娘的话,她便老老实实一字不落地听。
鹿野压根没注意小姑娘的改口,随意挥了挥手。
“没事,吃吧吃吧,摘了也是让你们吃的,注意别吃太多就行。”
龙葵果实成熟后,茄碱含量大大降低,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了,所以可以吃,但不宜过量。
鹿野这话一出,小胖子傅仪斐便跟撒绳野马似的,立刻把龙葵果往嘴里塞。
完全成熟的龙葵果皮很薄,略微用力,紫黑色的外皮便爆开,甜甜的汁水在口中炸开。
小胖子贪吃,一下子塞了十来颗进嘴里,咬开后,汁水全在嘴里爆开,嘴巴都兜不住了,紫黑色液体便从唇缝里溢出,瞬间把嘴唇染黑,看着跟中了毒似的。
傅仪澜傅仪琤看着便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
结果他们没叫出声,小胖子傅仪斐倒是先叫出来了。
“呜呜好好吃……”
“比去年寒食陛下御赐的马奶葡萄还好吃,呜呜呜……”
小胖子说着,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手上丝毫不停,继续薅龙葵果然后往嘴里塞。
随着他紫黑嘴唇一张一合,一把一把的龙葵果葬身他的口中。
傅仪澜&傅仪琤:……
连七婶娘都默默无语了。
傅仪斐能成为所有孩子里最胖的不是没理由的,这贪吃的性子……七婶娘忽然看了眼“鹿三娘”。
然后立刻又撤回了眼光。
嗯,她什么都没看,什么都没想。
不过傅仪斐这番吃相实在馋人,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便也各自拈了几颗果子塞嘴里。
然后,便感受到了和小胖子傅仪斐一样的感动。
糖分能带给人快乐。
尤其对于七婶娘他们这些被流放,已经忍饥挨饿好几天的人来说。
糖在这时候是奢侈品,普通百姓食物中少有带甜味的东西。
但在傅家还没倒时, 哪怕七婶娘这样的傅家边缘人物,吃糖也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可从权贵阶层变成阶下囚后,他们便再没有摄入过一点带有甜味的东西,并且深知以后,糖对他们来说便是奢侈之物。
以致此时这普普通通的野果子,竟然让他们感觉到了幸福。
龙葵果当然不会比御赐的马奶葡萄好吃,但对此时的他们来说,吃在嘴里的,就是最好吃的。
鹿野不知道一大三小的心思,更不知道自己还被七婶娘微妙地联想了一下,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三人吃着龙葵果脸上露出满足幸福的模样,然后不得不提醒了一下。
“好啦,别吃太多,还有很多好吃的呢。”
她边说着这话,边扒拉着杂草,随手从其中一棵杂草上揪下几个黄色的“小灯笼”。
“小灯笼”
一听她的话,再看她的动作,那一大三小立时又停下动作,瞪大眼睛。
鹿野搓开“小灯笼”外面已经干萎的灯笼皮,露出里面拇指大小、光洁溜溜、黄澄澄的果实,然后一人一个,塞进一大三小嘴里。
“这是酸浆,尝尝怎么样?”
与龙葵截然不同的口感和香味在口中爆开。
第一感觉是香,果实特有的香,香中带着甜,这甜味不如龙葵果的甜味霸道,但却清甜不腻,与那香味相得益彰,组合成大自然赐予的美味。
傅仪琤眼睛瞬间亮了,显然很喜欢这酸浆果。
傅仪澜和七婶娘也连连点头说好吃。
只有小胖子傅仪斐挠挠头,“香是挺香的,就是不怎么甜,我还是喜欢这个、这个——”他说着,又摘了一把龙葵塞进嘴里,却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
“是龙葵、龙葵!你个笨猪。”傅仪澜在一旁略带小得意地提醒。
傅仪琤则说:“因为你吃了太多龙葵,才尝不出酸浆的甜,所以……说,不要吃太多。”说着,小姑娘又瞅了眼鹿野,显然还在为怎么称呼她而苦恼
七婶娘说不出什么话,只在一旁点头。
北地苦寒,八月草黄。
坑洼不平的道边,枯黄的杂草被清理出来,数十衙差围坐篝火,谈笑喝酒吃肉,而不远处,一群戴着镣铐甚至枷锁,蓬头垢面的人小心啃着手中发霉的糠菜团子。
“你、你,鹿三娘,你做什么!”
忽然,一声妇人的怒斥响起,引得众人看去,却见一女子左手右手都拿满了糠菜团子,而她面前,几个孩子望着空空的手掌心发呆,一个年纪小的,已经咧嘴就要大哭。
发出怒斥声的,是个年约五十的妇人,虽然上了年纪,脸上脏污,却不难看出其眉目姣好,曾经应该是位端庄秀丽的夫人。
而被她指着,双手拿满糠菜团子的女子,长相倒也不差,只是体型却是在场所有人之中最富态的,而且,拿到糠菜团子后,她满脸喜色,也不理那妇人,也不嫌泛着馊气的团子难吃,几乎是一口一个,飞快将几个团子全部吞吃入腹。
这粗鲁的吃相,若放在以往,定会引得所有傅家人鄙夷嘲笑,但此时,所有人已经无暇关心女子的吃相,他们更关心的是,女子夺走那几个孩子的吃食,孩子们怎么办?
冤孽啊!
妇人身形摇摇欲坠,看看那女子,再看看身旁仍处于昏迷中的清瘦身影,只觉得嘴里快苦出胆汁来。
他们傅家,曾经是多高不可攀的门楣,而她的孩儿,又是京中多少贵女的梦中人,结果,千挑万选,最后却被这粗鲁无状的杀猪女鹿三娘给算计,成了傅家长媳,傅霜知的妻子。
成了就成了吧,木已成舟,也不可能将人休了。
妇人,也即是傅霜知的母亲莫婉娘出身书香世家,熟读经书,觉得这儿媳虽然有些心计,但到底年纪还轻,多教教,兴许就能将她心性扭过来。
谁知,傅霜知与鹿三娘刚拜完堂,傅家全族便蒙冤获罪。
傅家凡年满十四以上男丁,几乎被处死殆尽,余者皆与女眷一起被判流放,而十四岁以上的男丁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便是傅霜知。
傅家祖上立过大功,留下一面免死金牌,可免子孙后代中一人死刑。
傅家将这个机会留给了傅霜知。
只因他是傅家的麒麟儿,当今世上最为惊才绝艳之人,两岁开蒙,有过目不忘之能,琴棋书画,医卜星象,均是一学便会,待到科考入仕,更是连中三元,十七岁状元及第。
如此资质,才有可能为傅家洗白冤屈。
傅家人是这样想的,可死罪虽免,活罪难饶,傅霜知同样被流放,且在刚刚上路便突发高热倒下。然后他那刚拜完堂的“妻子”鹿三娘,就仗着身高体胖,抢同族孩子们的吃食。
思及此处,莫婉娘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看着狼吞虎咽的鹿三娘,痛心疾首:“三娘,每人只一个团子,你抢走了,孩子们吃什么?这流放路还长,难道你每餐都要抢别人?等到那时,所有人都饿死了,就剩你一个,你以为你能得了好?”
终究是书香世家出身,到了此时,莫婉娘还是说不出什么恶言,只希望谆谆教导能让鹿三娘明白,她一人是活不下来的。
谁知,刚说完,便听鹿三娘冷哼一声。
“若不是嫁了你们家,本小姐还舒舒服服在鹿家当千金小姐!几个团子怎么了?这是你们傅家欠我的!”
“你、你——”
莫婉娘捂着胸口,万万没想到鹿三娘能这般无耻,明明是她算计的亲事,现在傅家落难,她反倒怪上了傅家?
鹿三娘得意一笑,“你什么你,你个老不——”
“死”字未出口,鹿三娘忽地“哎呦”一声,蹲下,随即便毫无形象地抱着肚子,在地上惨叫着滚起来。
莫婉娘惊讶地张大了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是做戏?想讹人?可如今他们一群流放犯,还有什么好让鹿三娘讹的?
没过一会儿,似乎疼痛缓解了,鹿三娘狼狈地爬起来,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张口就是尖利的斥责:“你这老不死——”
话声刚出口,破空声响起。
一块石子结结实实砸中鹿三娘额头,鲜红的血花瞬时冒出。
鹿三娘的声音顿时止住,好似被这石子砸断一般,再没了声息。
她身形摇晃,眼神涣散,似乎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看砸她的是谁,但却徒劳无功,“噗通”一声,鹿三娘跌倒在地。
很不巧,这一跌,竟又跌在一块石头上。
莫婉娘听见“砰”地一声,看过去,就见鹿三娘脑袋下那颗石头被染红。
这、这……
莫婉娘目瞪口呆,不知这一切怎么在转瞬之间发生的,好一会儿,突然听到身旁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
“母亲……”
莫婉娘扭过头,便见身旁站立着一个少年。
他身形瘦削,眉目秀致,苍白的面上略带病容,抿唇不笑不语时,就好像一尊冰玉雕成的人偶,疏离冷淡,不在尘世,精致却冰冷。
尤其那双眼睛,此时竟带着些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莫婉娘为自己脑海中刚刚掠过的词诧异了一下,但随即便将其忘却,高兴起来。
“霜儿,你醒了!”
莫婉娘是真的高兴,自从踏上流放路,傅霜知便大病不醒,这流放路上无医无药的,一点小病都可能要人命,莫婉娘不得不担心。
好在,现在他醒了。
因为儿子醒来,高兴的莫婉娘一时都把鹿三娘给忘了。
她忘了,有人却不会忘。
傅霜知淡淡看向那个脑袋磕在石头上的女子。
死了吗?
应该不会吧。
这女子身体健壮,前世直到抵达流放地,她都没有生过什么病,偶尔被官差打了,不需上药都能很快就好,简直像个怪物一般,若非……她可能才是会活到最后的人。
但可惜。
有他在,她断不会再如此逍遥。
——前世不会,今生更不会。
傅霜知敛眸,掩去眼底一切思绪。
正盘算,忽听一道呻吟。
那脑袋撞在石头上的身影动了动,然后,慢吞吞地爬起来,略带迷茫的目光逐一在傅霜知和莫婉娘脸上扫过,而后继续一脸迷茫地开口:
“你们……哪位啊?”
莫婉娘:……?!
傅霜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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