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月光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评估所故事

评估所故事

小脑斧爱吃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有这么一份工作,月薪过万,周末双休,却不创造任何价值。这就是我的工作,这份工作很奇特,虽然工作本身很是无趣枯燥,却能接触到各行各业,世间百态。这是一本堪称社会大杂烩的书,其中涉及江湖、政坛、亲情、乡村等诸多话题,因为这个行业本身就是窥探人生百态的行业。

主角:王近真,阿豪   更新:2023-02-01 19:33: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王近真,阿豪的其他类型小说《评估所故事》,由网络作家“小脑斧爱吃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有这么一份工作,月薪过万,周末双休,却不创造任何价值。这就是我的工作,这份工作很奇特,虽然工作本身很是无趣枯燥,却能接触到各行各业,世间百态。这是一本堪称社会大杂烩的书,其中涉及江湖、政坛、亲情、乡村等诸多话题,因为这个行业本身就是窥探人生百态的行业。

《评估所故事》精彩片段

都说干一行爱一行,可我却爱不起来。因为我的工作,实在太无聊了。

如果给你每个月一万,让你朝九晚五,周末双休,整天坐办公室还没什么事,你愿不愿意?

很多人肯定会说,我能干到老板破产你信不信?

先别急着说这话,因为曾经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2013年6月,我站在南京新街口地铁站的中央,看着23个出口,一脸懵圈。

这是我第一天上班,我却忘了该从哪个出口出去。

在试了11次之后,我终于看到了昨天踩点时熟悉的雕像,总算找到了公司。

公司在一幢老式民国建筑里,南京遗留下很多民国建筑,有一些被改装成了办公楼,我的公司就在这一群建筑之中。

公司装修的很复古,上个世纪的老式装修,实木的红地板,雕花的铁扶手,看起来苍老而又富有历史感。

走到门口,我才发现没有门禁卡,只能尴尬地站在玻璃门前。

“你是谁啊?”就在我尴尬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回头,只见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女人,正一脸诧异的看着我。

“你好,我是新来的小王,昨天来报到的。”我赶紧打招呼。

“喔,你没卡吧,进来吧。”女人掏出门禁卡刷了一下,带我走进办公室。

“我姓特,特务的特,是评估部的后勤,你就是那个“皇亲国戚”吧?”特姐笑道。

我一脸懵逼,什么“皇亲国戚”?

特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跟着她走进办公室,特姐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表,道:“填个表,把你的身份证毕业证给我,我去给你办社保。”

刚入职第一天就办社保?这效率我还第一次见,不由庆幸,看来是个正规公司啊!

等我把表填好,特姐抱来一堆东西,并且递过来一个册子道:“签收吧,电脑,测距仪,办公用品,门禁卡,另外给我一张中行卡,我要报会计那去。给你发工资。”

我一一照办,刚办完手续,办公室就走进来一个男人,身高起码一米八,五官

俊朗,身板笔直,看起来非常精神。

“这是我们司机唐哥。”特姐介绍道。

“你好。”唐哥朝我点头示意。

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章工上现场了吧?贺总说让小王跟着你,唐哥你今天带他过去吧!”特姐道。

“行,等我一下,我上个厕所。”唐哥道。

“又带薪拉屎啊!家里的马桶拉不出来?”特姐笑道。

唐哥没说话,捏着一卷餐巾纸出了门。我则满心忐忑,我在学校是个学渣,上大学除了把妹开房就没干别的。

刚上班就让我去现场,我能不慌嘛我!

“特姐,我刚来还不熟悉情况啊,能不能过两天再去啊!”我怯怯地问道。

“怕什么啊,谁刚来不是小白啊,你师父厉害的很,有什么问题她会帮你的。”特姐说道。

特姐这么说,我心里松了一半,有师父带就好,就怕没师父带。

唐哥的带薪屎足足拉了半个小时,我都以为他掉卫生间了,他才一瘸一拐的从洗手间扶着墙走出来。

“草,腿麻了,那个谁,你去我抽屉里拿钥匙,大众的那个!”唐哥满脸通红地说道。

我跑到他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只见一抽屉码的整整齐齐的香烟,还有一把老式大众车钥匙。

唐哥道:“就那个,走,赶紧,一会儿迟到了!”

“唐哥你行不行,要不要我扶你?”我看他的样子路都不会走了。

“不用,不用,正常现象,妈蛋昨晚吃的那个火锅劲儿太大了,拉了我一晚上,走走走!”

走到门口,我们上了一辆银色老捷达,这车是真破,车漆都脱落了,一打火感觉像个病入膏肓的老头在咳嗽。

唐哥猛轰两脚油门,把转速提上来,老捷达老归老,动力还是有的,尤其是空调,冻头。

一路狂奔,我第一次见识了唐哥的车技,在拥堵的新街口不停地加塞,在一片骂声和喇叭声中扬长而去。

车子上了绕城高速,过了长江大桥,一路朝江北开去,最后停在了一个破败的老村子里。

一下车,我就看到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站在一幢老房子门口,美女皮肤白皙,身材匀称,穿着雪白的OL衬衣和A字裙,和周围的环境很是不搭。

“章工,这是新来的小王,你徒弟。”唐哥摇下玻璃道。

美女笑盈盈地看着我,道:“太好了,终于给我安排搭档了,小帅哥快下来吧。”

这一笑把我的魂都勾去了,我没想到给我安排的居然是这么纯欲的一个美女,而且看起来也没比我大几岁。

“师父好!”我急忙卖乖。

下了车,师父就带我进了面前的一幢民房,民房的堂屋有四个人正围在一起打牌,这四个看起来都不像好人,每个人胳臂上都有纹身。

绕过他们,进了里面一个房间,房间里摆着两张办公桌,面对面放着,桌上堆着一堆材料,师父道:“我们这是个拆迁项目,资料都在这,你抽空看一下,测距仪带了吗?我们去复核一个房子。”

我点头,师父递给我一块儿板,上面夹着一张纸,写着“房地产征收评估报告核对稿”,下面还画着平面图和计算面积的算式。

“豪哥,走吧。”出了房间,师父朝正在打牌的人喊道。

一个光头站起来,把牌一丢,拿起桌上的软中华,一手拿着手机,道:“我先过去,回来再来。”

光头看起来很社会,手臂上纹着下山虎,一脸凶相,肌肉很是结实,师父站在他面前就像个小鸡似的。

我一脸懵逼,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公司还是社团,这家伙怎么看着那么像黑社会?

豪哥带着我们在村上转悠,这个村子风景挺好,有两棵很粗的古树,村边还有稻田和池塘,微风轻拂很是惬意。

走到一处老房子前,豪哥一把推开门,大喇喇的走了进去,喊道:“老闫,在家吗?”

我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进人家房子连门都不敲?

跟着走了进去,这真的是个很破的房子,地上连水泥都没有,居然还是土。堂屋里摆着一张老式八仙桌和几把椅子,正对着门有一条供桌,上面供奉着不知名的神仙。

屋里弥漫着一股霉变的味道,一个老头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带眼镜的中年男子。

老头穿的很破,皱巴巴的白背心,西裤上还带着泥,皮肤晒成酱油色,看起来十分寒酸。

反观那个中年人,倒是斯斯文文的,穿着一身Polo的休闲装,收拾的很体面。

豪哥一见这个人,脸就放了下来。

“你们怎么又来了,我说过了,不满足我们的要求,我们这十几家人是不会搬的!”中年人开口就道。

豪哥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道:“这不是把我们估价师请过来了,你上次不是说测量的有问题,先给你们复核一下!”

中年人看了我师父一眼,眼神明显变了一下,接着我看向我,眼神又变得不屑起来。

我顿时气炸,心道尼玛你这什么眼神?!

“你们政府工作也太不负责了,作为评估人员,居然连尺寸都能搞错,我爸这间屋明明是四米的开间,怎么可能是三米五呢!”中年人道。

我一听这人说话就心生反感,这人谁啊!怎么这么装逼!

“我们的尺寸不可能错的,你要是觉得有问题,我就现场给你量一次。”师父轻声道,声音虽然小,但丝毫不示弱。

“量什么量,我哪有时间整天陪你们玩,我告诉你们,我不点头,这个村你们别想拆掉!”

我一看这是什么意思,这摆明了不想好好谈啊,要给我们立个下马威?

豪哥此时也火了,声音大了起来,道:“你说事情就说事情,你提的要求我们都满足你了,我告诉你,拆迁是国家强制行为,我知道你在这个村里有点影响力,但我孙豪也不是吃素的,你要是想好好谈我们就好好谈,你要是不想好好谈,那我们就不谈了,后果你自己负责!”

中年人听了豪哥的话,居然硬是没说话。

豪哥掏出一根华子点上,接着道:“当然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你上次说你家附房有两米二,我今天特地带了两个估价师过来帮你看,你看我都这么有诚意了,你再不配合就不合适了!”

这两句话一硬一软,愣是把中年人说的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是啊,签不签字再说,先把房子量准确了,毕竟是大事,也要让你心里放心。”师父立刻说道。

这是给中年人台阶下,中年人也明白了,于是接话道:“那就量吧。”

师父从我手里拿过图纸,指着其中一个地方道:“你打一下这里的开间。”

我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激烈,此时心里还有点小发抖,师父让我上手量,我还是底气不足。

但不足也要硬上,第一次不能丢脸。

从口袋里掏出测距仪,尾端对准墙壁,一按按钮,测距仪“滴滴”了一声,发出声音:“3.4米。”

屋子里顿时安静,我师父,中年人,豪哥同时看向我,瞬间我心里一慌,冷汗就下来了。

我赶紧重新按了一遍,这次测距仪非常清晰地报出一个数字:“3.4米”

“我就说你们有问题!上次还是3米5,这次又变成3米4了!你们成心的是不是!”中年人立刻发飙朝我吼道。

“你喊什么!”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师父突然厉声朝那中年喝道。

中年人被喝住,师父快步走到我身边,拿过测距仪看了一眼,道:“你的机器没调好,你算的是仪器头部到墙壁的距离,所以差了十公分。”

说完按了一个键,接着重新打了一遍,这次测距仪很给面子的发出:“3.5米”

“你看好了,我连打两遍!”师父朝中年人说道。

又打了一次,依旧是3.5米。

“如果你不放心,我这里还有皮尺,我现场就可以拉给你看。”师父非常冷静地向中年人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中年人似乎被师父的气场镇住了,声音都小了。

“你还有个附房是吧,走,我们去看看。”师父道。

师父说的附房是农村盖在主房旁边的小屋,有的用来当厨房,有的用来堆杂物,我们看的这间,就是用来堆柴火的。

“你去,边上那里打一下。”师父把测距仪递给我。

房子堆了硬柴,师父穿着裙子不方便,我便从缝隙中挤进去,打了一下檐口高度。

“米。”

再打一次,还是米。

中年人的脸色就变的非常难看,师父也没说话,让我出来就准备走。

我拍拍身上的灰,刚准备和师父出门,中年人一把拉住我,道:“哎哎哎,等会儿,这位老师,麻烦等一等。”

师父面无表情道:“怎么了?不是已经给你核对过了吗?”

中年人立马陪着笑脸,道:“这个也差不多2.2了,老师你给帮帮忙,这差几公分相差不少钱呢,我们都是穷苦老百姓,都不容易,你说是吧。”

我一眼这男人前脚还趾高气昂的,后脚就低三下四眉开眼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啊!

师父看了豪哥一眼,豪哥立刻道:“你这个很难弄啊,不达标就是不达标,不能违反原则啊。”

中年人道:“这达不达标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嘛,再说我这只差几公分,你们给想想办法,向领导汇报一下呗。”

那谄媚的态度,看的我都想吐。

“我说了,我们不会故意为难你,可你上来就这个态度,我们还怎么聊?”豪哥叼着烟道。

“是是是,刚才我是急躁了一点,哎呀你多包容嘛,家里条件不好,就指着这点拆迁的钱过活呢。”中年人嬉皮笑脸的,往豪哥口袋里塞了一包华子。

“哎,你这是干什么!”豪哥挡住他的手说道。

“行了,你别整这个了,我们汇报一下吧,另外还有个事,你刚说的那十几户人家?”

“我懂我懂,我今天就去做工作!”中年人立刻道。

“行,那我们走了!”说完豪哥就出了门,我和师父也跟了上去。

出了门,豪哥就递给我一包华子,道:“这种人不治治他不行,你今天表现得不错,还得跟着你师父好好学啊。”

师父刚才临危不乱的态度已经让我完全折服,我立马挽住她的胳臂道:“师父,你以后得好好教我。”

师父笑了笑,没推开我的手,师父的手臂软软的,摸起来贼舒服。


从中年人家出来,豪哥又带我们去了村口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看起来不错,但是也不是很豪华,一间老式的南方瓦房,两层高。

一个老头正在门口晒小麦,一看到我们就露出笑容,道:“来啦!”

豪哥原本凶狠的脸上露出笑容,像个痞坏的大男孩,道:“龚叔,忙呢,我来弄吧!”

说着就接过老头手里的铲子,开始帮老人把小麦铺开来晒,他的力气很大,一铲下去满天都是灰尘。

“你快别干了,你这晒麦子还是造反呢!”师父被灰呛得直咳嗽。

“草,我这功夫,这肌肉,你以为白练的吗?”豪哥说着更起劲了,把小麦铲的满天飞舞。

师父受不了了,急忙拉着我进了屋子。

老人给我和师父倒了茶,又从墙角拿出一个西瓜切了,放在淘米的篮子里递给我们,一脸慈祥地说道:“吃,多吃点!”

瓜是老人自己种的,比打药的瓜可口很多,我也不客气,拿起就旋。师父比较淑女,没有吃。

“龚叔叔,上次的报告给你们了,你们考虑的怎么样?”师父问道。

老人一脸不好意思,道:“我也看不懂,但是你们说我那个小房子高度不够不能算房子,那小房子是我妈一直住的,破是破了点,咋不能算房子呢!”

师父拢了一下头发,道:“那我们再去看一下吧。”

“行!”

老人带着我们从侧门绕出去,我就看见了那个小房子,的确不大,但是结构还算完整。

这次没让师父说,我就主动跑过去打了一下,巧了,和刚才一样,米。

我连打了两次,都是同一个数据。

师父看了我一眼,走到房子旁边,道:“你怎么打的,这地上全是碎砖烂瓦,檐口高度要从地面打到屋檐,你去找个铁锹把这里清理一下。”

我看她的眼神,似乎想意会我什么,但我实在太笨,没懂她的意思。

铁锹豪哥那就有一把,正在前院扬灰,我赶忙过去,他居然把衣服都脱了,干的非常起劲。

“豪哥!豪哥!别搞了,师父说让找把铁锹把那边弄一下!”我喊道。

“什么?弄什么!”豪哥满头大汗,脸上全是灰尘。

“那个房子,边上全是碎砖,师父说清理一下。”我道。

“喔,走。”

我和他再次来到房子边,我从豪哥手里接过铁锹,开始清理那些碎砖,很快就清理干净了。

刚要再量,师父突然拉住我,训斥道:“你看你干点儿活,都没弄干净,豪哥你再去清理一下。”

我莫名其妙,我明明都弄干净了啊!地皮都看见了!

豪哥也不说话,接过我的铁锹就走到房子边,只见他猛得一用力,地皮愣是硬生生被铲下去几公分!

“看到没,这才叫干净!”豪哥得意洋洋地朝我说道。

“去吧!”师父这才把测距仪递给我。

我走过去一打,“滴!米!”

我考!神了!

师父满意地看着我,朝老人说道:“龚叔,的确是有问题,我们马上修改,你看看还有哪边有问题,我再重新弄。”

老人自己似乎都不好意思了,笑道:“哎,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觉得装修太少了。”

我一听愣了,你这破房子哪有装修啊!我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地面没铺地砖,墙面也就刷了大白,压根没什么装修。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道:“您今天能签字吗?”

老人道:“这个嘛,主要看补偿合不合理。”

老人话音刚落,豪哥就道:“哎,章工,我正好要跟你说,上次我们讨论的那个事儿啊,就龚叔院子里那个香樟树,我问了做苗木的朋友,至少都要8000块,还有那些景观树啊,现在价格都很高,我觉得你们这个评估标准也要与时俱进了。”

“喔,是嘛,那你回头把资料给我,我看看。龚叔,这样吧,你的装修的确是没什么东西,但是那个树还值点钱,我们之前做的都比较保守,我看你数量也不少,再给你加十万,你今天就把字签了吧。”师父缓缓说道。

“这个。。。。。。”老人还在犹豫。

“哎呀,别这个那个的啦,叔,你看我都给你干活了,你那房子值多少钱你不知道嘛,都住了那么多年了!”豪哥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那,行吧,那就签吧!”老人终于松口了。

“小王,笔、协议、印泥,快!”豪哥朝我喊道。

我赶紧从包里掏出一堆东西,豪哥拉着老人就朝屋里走,生怕他反悔。

“对,这里签字,看好了啊,除了安置房,剩余的安置费用,补偿款都在这,一共二十五万三千六百,您在这签个字!”豪哥极其热情地指导着。

老人一笔一划的写着自己的名字,然后小心翼翼地按上指模。

“行,协议我带回去盖公章,明天就给你送过来,您抓紧时间搬迁,这个第一批费用一个礼拜之内就会打到您的账户上,早搬早拿奖!”

“行,那就麻烦你们了。”老人非常客气。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应该的。”

从老人家出来,豪哥心情很好,哼着小曲就回指挥部,一路上揽着我的肩膀叫我小老弟。

刚到指挥部,正好碰上一个穿着白衬衣的中年人,胸口带着党徽。

“张主任!谈下一户,已经签字了!”豪哥朝白衬衣笑道。

张主任一脸严肃,并没有像豪哥一样嬉皮笑脸,拿过豪哥手里的协议,道:“要加快进度,已经签字的住户抓紧让他们搬迁,以免他们反悔,做工作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采取太激进的手段!”

“主任你放心,咱们绝对文明谈判,不使用暴力,注意谈判技巧!”

“嗯。”张主任说完看了我一眼。

豪哥立刻介绍道:“这是我们章工的徒弟小王,刚毕业的大学生,今天第一次上现场,表现得很好,基础工作做的不错。”

我心里一阵发虚,豪哥这张嘴真是吹死人不偿命,他是知道我大学的德行,不知道还敢不敢说出这些话。

“嗯,年轻人多学习,章工是很优秀的。”

“好的张主任,我一定好好学习!”我放低姿态道。

“行,我先过去,中午你安排给小王接接风,工作要做,饭也要吃!”张主任道。

“行,主任放心,我会好好招待。”

张主任点点头,走出门进了门口的一辆帕萨特。

豪哥一拍我肩膀,道:“哈哈,全拿下!走,中午带你吃点好的。”

说完拿出手机就打电话:“喂,姚记吗?我,豪哥,给安排个包厢,把我存的酒拿出来!”

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大哥的味道。说实话,对于刚毕业的我来说,这无疑是很有震撼力的。

打完电话,豪哥就带着我和师父上了停在门口的路虎,我第一次坐这么宽大的车,豪华的内饰看的我不禁咋舌。

“哥,你这得赚多少钱一年啊,能开这车。”我不禁羡慕道。

豪哥单手打着方向,一手夹着烟伸出窗外,道:“这算什么,只要你跟着哥好好干,早晚你也能开上。”

这话说得我心花怒放,试问谁不想像宋思明一样开着路虎把海藻呢?

豪哥开车比唐哥还野,如果说唐哥是技术流,那豪哥就是暴力流,完全是靠着喇叭和大嗓门开道。

车子停在镇上一家普通的小饭店门口,我知道像这种大哥一般都不屑于去大酒店吃饭,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往往能吃到不少好东西。

一进门,一个打扮的很贵气的老板娘就迎上来,道:“豪哥来了,楼上请。”

老板娘看起来也是那种很会社交的人,一见面就和豪哥打情骂俏,微露的胸口一朵娇艳的玫瑰纹身若隐若现。

上了二楼包厢,菜已经上了,只有三个明炉,都用炭火烧着,上面是砂锅,不知道是什么菜,但满屋飘香。

除了菜,还有两瓶未开封的剑南春。

豪哥拧开瓶盖,倒了满满三杯,我看着那高脚杯,足足有三两左右,这要是喝下去,下午就不用干活儿了。

“哥,我喝不了这么多。”我面露难色。

豪哥看都不看我,道:“喝不了你就别干拆迁,这点酒不就漱漱口么。”

我年轻气盛,一听这话心里就不服了,不就是酒么,大不了往死里喝。

看了看师父,师父没说话,我就把酒端了下来。

“来,一边吃一边喝,野生黑天鹅,野猪肉,内蒙羊羔肉,都是好东西,来!吃!”豪哥吆喝道。

那味道的确是香,我夹了一块黑天鹅肉,没啥特别的,肉很难嚼。

“来,小王你第一天来,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团队!你年纪小,本来咱们这杯应该干掉的,咱们就分三次,来我带个头!”豪哥说完,一仰脖,高脚杯就少了三分之一。

我看的心惊胆颤,但输人不输阵,闭着眼端起杯子一口灌了下去。

酒入喉的瞬间一股呛人的气味瞬间充斥整个口腔,从嘴巴到威力仿佛烧起一股烈火,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瞬间传来。

我强忍着没吐出来,赶紧嚼了两块野猪肉,把那股酒意压了下去。

脸瞬间火辣辣的,头不知不觉就晕了。

豪哥放下酒杯,慢悠悠地开始吃菜,不见任何反应。

“最近买那只股票?”豪哥夹着花生米问师父。

“我就随便买买,没豪哥你买的多。”师父谦虚地说道。

“草,谁不知道你章工是股神,快跟我说说,我最近绿的都快带绿帽子了!”

师父被豪哥逗乐了,道:“谁敢给你带绿帽子,只有你给别人带绿帽子。”

看起来文静的师父在饭桌上毫不忸怩,这是我没想到的。

“那是,我这人就这样,钱多老婆多,章工你要不要考虑下?”

“去你的,我可高攀不起你,我喜欢小帅哥,不喜欢你这种老男人。”

“我草,我哪里老了,老当益壮懂吗?”豪哥一脸的不服气。

我听他们互相吹着牛皮,脑袋晕乎乎的,坐在座位上都有点开始摇晃。

“来,小王,再喝一个,你怎么连你师父都不如,才喝了一口酒成这样了!”豪哥又举起酒杯。

这话谁受得了,我涨红了脸,端起酒杯就和他碰了一下,呱唧一口又干下去一半。

师父心疼道:“你差不多行了啊,人家还是个孩子,哪有这样灌酒的!”

“呦呦呦,还知道护犊子,我这是培养他知道不,干拆迁的哪有不喝酒的?不喝酒怎么跑业务?”豪哥故意酸溜溜的说道。

师父没理他,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让我漱口。我满嘴辛辣,几乎立刻就要吐出来,但是我不想当着师父的面丢人,硬生生把到喉咙的东西又咽了下去。

“烟,给我一根烟!”我道。

师父朝豪哥道:“烟!”

豪哥丢过来一包华子,师父拆开包装,拿出一根含在嘴唇上,用火机点着,递过来道:“诺。”

我猛抽两口把那股浓郁的酒气压下去,总算是缓了过来。

“吃点菜!”师父给我盘子里夹了好几块肉。

我狼吞虎咽,肉块油腻的味道盖住了酒气,总算舒服了一点。

“军工怎么样?我看马上八一了,军工应该是热门股啊!”豪哥还在聊股票。

师父见我缓过来了,松了一口气,道:“军工最近都跌成啥样了,看看白酒和科技股吧,乐视和南车都不错。”

“我看看。”豪哥拿出手机开始看,豪哥用的是苹果5S,当年的最新款,还是土豪金版本的。

我看着他用的手机,开的车,心里羡慕到极点,有钱真好,真希望早点像豪哥一样潇洒。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师父问我。

我摇摇头,端起酒杯,朝豪哥道:“哥,我再敬你一下。”

豪哥正在看股票,就没太搭理我,只是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

不知道是豪哥的态度刺激到了我,还是他的苹果机和路虎车刺激到了我,总归我心里有点不平衡,一口气就把杯中酒全喝了。

师父急忙给我倒水,让我多喝白开水。师父的温柔,让我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消失了。

三口酒下肚,我已经晕的不知道天南地北了,看着师父清秀的脸庞和长长的黑发,我居然忍不住傻笑起来。

“草,你这小子怎么盯着你师父看!”豪哥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笑着骂道。

师父没理豪哥,轻轻拍着我的背道:“难受吗?要不要去吐?”

我摇摇头,坚决不能在师父面前吐,太丢人了。

“我没.......哇!哇!”话还没说完,我瞬间就吐了出来,呕吐物喷了师父一身!本来十分漂亮的连衣裙裙摆全是我的呕吐物!

“沃日!”豪哥吓的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师父直接脸都绿了,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服务员!拿毛巾!那热水!”豪哥朝门口大喊道。

死了,这下死定了,师父肯定要跟我绝交了。

喝过酒的人都知道,本来不想吐的,一闻到呕吐物那个味道,瞬间就喉咙发痒,我连吐两口,就再也忍不住,直接在包厢里哇哇狂吐起来。

瞬间包厢的地板上全是一滩滩呕吐物。

师父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直奔卫生间,豪哥也开始干呕起来。

服务员跑上来,一看这情况,捂着鼻子又出去了。

“哥!我...我再敬你一杯!”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去摸桌上的剑南春。

“别!老弟!我服了,我怕了你!你别喝了!”豪哥急忙去抢酒瓶子。

我眼疾手快,直接把酒瓶子捞过来抱在怀里,拧开瓶盖就往杯子里倒,嘴里喊道:“咱们再来个三批,不是,三分之一!”

说着我举起酒杯,又灌了三分之一杯。

豪哥见我喝了,没办法只能陪着喝了。

“哥,你这个野鹅肉,不是,野猪肉,不是,哎呀,反正很好吃,感谢哥给我接风。”我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豪哥满脸尴尬,道:“老弟你开心就好。”

“哥,咱俩以后免不了还要合作,来,我再敬你一个!”

“别!哎!”他还在喊,我又喝了三分之一。

不知道为什么,吐完之后我竟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连喝两口居然没什么事。

我虽然晕乎乎的,但脑子还是清醒的,只是有点发飘。

难道吐了就能喝了?

我暗自窃喜,端起酒杯道:“哥咱们一股作气,一键三连,来,干了!”

说完我不由分说就把酒干了,这第三口酒刚下肚,我就感觉到不对劲。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涌上来了,我急忙捂着嘴冲向卫生间。

要命的是这次不仅要吐,而且肚子也开始出现一股难以抑制的绞痛。

刚冲到卫生间,门一下打开,师父一脸错愕的看着我。

我看了看她,胃里再次翻江倒海,一股完全控制不住的吐意袭来,我猛地捂住嘴,师父眼看不对劲,又无处可逃,尖叫道:“不要!”

对不起,师父。


上班第一天,我就吐了师父一身。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公司,而我也因此得了一个外号“一杯倒”。

那天下午,师父在指挥部改报告,我就躺在她的午休床上醒酒。

据说我一边睡还一边大声喊着:“来,喝,豪哥我再敬你一个!”

等我第二天酒醒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父,对...对不起啊!”我低着头不敢去看师父的眼睛。

“你也真行,你师父那裙子四千块,你说吐就吐,牛!”豪哥在一边幸灾乐祸地说道。

我不由心惊,开始我还想着说重新给师父买一件,没想到这裙子这么贵,这下完了,师父肯定要骂死我。

“算了,你没事儿了吧?”没想到师父风轻云淡,完全没责备我。

“没事。”

“没事儿就好,走,做事!”豪哥拍了拍我肩膀道。

我看向师父,师父低头看手机,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哎呀,走吧,没事儿!”豪哥连拉带拽,把我拖离办公室。

“什么活儿啊?”我还想着师父四千块的裙子,有点心不在焉地问道。

“有个老头,犟得很,咱们去教训他一顿!”豪哥一扭脖子,骨头发出“卡拉”一声。

“这...这不太好吧,昨天张主任不是还让我我们注意方法吗?万一把人打伤了怎么办?”我一听就不想去。

“怕个求,出事我担着,又不用你动手,你就在旁边给我壮壮声势就行了!”

我看了看豪哥像牛腿一样的胳臂,胸肌比师父都大,心道你这一拳下去老头怕不是直接归西了。

但是我刚来,也不好多说话,只能心怀忐忑的和他一起走。

“哥,你以前是混社会的吧?”路上我找话题尬聊。

豪哥用鼻子冷哼了一声,道:“什么叫混社会,这叫江湖,懂吗?”

我没懂,但是有不敢说不懂,于是点头。

豪哥递给我一根华子,掏出一个打火机,“叮”的一声给自己点上,吐出一口烟圈道:“你豪哥我读书少,没你们有文化。但是我初中毕业就拜了大哥,我这大哥可不是一般人。”

我特爱听这种故事,急忙追问:“怎么不一般了?”

“你别问那么多,总之我告诉你,你豪哥我,到省里都有人卖我面子,靠的是什么?就是这个!”豪哥一边说一边握了握拳头。

我一看,那拳头和沙包似的,要是我给锤上一圈,没准儿就歇逼了。

“出来混,不光要靠拳头,还要有脑子,你别看你豪哥没读两天书,但咱这脑子,绝对的好使,我那大哥,好多主意都是我给出的,不然他能做那么大?”豪哥道。

我连连点头,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真不愧是江湖人,说话就是有道理。

“我当年和我大哥,两个人,单挑12个!我一个人打六个!咔咔咔,就那么几下,全部放倒!”豪哥越说越起劲,唾沫星子都喷我脸上来了。

我偷偷抹了一把脸,没敢说话。

“到了,就这家!”

这是一家很普通的民房,一幢两层白墙黑瓦的主楼,边上一个小厨房,门前围着院子,围墙上都插着碎玻璃。

“今天让你练练手,你刚来,得多锻炼。”豪哥道。

“啊?我?我不会啊,我都不知道来干什么的。”我一听让我上我就慌了。

“怕什么,你就过去敲门,问他是不是老六,他要说是,你就开骂!”豪哥道。

我胆怯地看着豪哥,不敢说话。

“没事的,我在这你怕什么!方圆十里没有我办不了的事!”豪哥把胸口拍的砰砰响。

他的样子给了我不少底气,再说不就是个老头,我怕什么?

深呼吸了一口,我走到围墙大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道:“你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豪哥给了我后脑勺一巴掌,骂道:“你他妈搁这拜年呢!拿脚踹!气势!懂不?”

他凶神恶煞的,看的我腿都发软,我努力回想电影里黑社会的样子,气运丹田,猛地一脚踹在铁门上。

“砰!”铁门居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哐当”一声巨响,铁门摔在地上!

我被吓得半死,豪哥也吓了一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腿,半天才道:“你...你练过硬气功?”

什么硬气功,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就在我蒙圈的时候,原本关闭的房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老头走了出来。

我一看那老头就楞了,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长得像一头棕熊,尽管年纪大了肌肉有些松弛,但仍看的出来非常强壮。

“去,骂他!”豪哥一见老头,就在身后用手指戳我的腰。

我看了看老头,老头看看我,又看看豪哥,慢慢朝我走了过来。

我仿佛看到一头狗熊走过来。

本能地我就想跑,豪哥一把按住我的肩膀,道:“怕什么,上,我在这他不敢打你!”

不知为何,刚才一直牛哄哄的豪哥此时有点中气不足,但他这么说了,我还是选择相信他。

“喂!老头,就他妈你叫老六啊?”我仰着脖子,拿出学校话剧团的演技,喊道。

老头径直朝我走了过来,我见他过来,两腿就止不住的发抖,豪哥在后面拍拍我的肩膀,低声道:“别怕,继续!”

我一叉腰,伸出手指着他,道:“你妈......嗷!!!”

话还没说完,老头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指,猛地朝后掰过来,疼得我直接尖叫起来!

老头听我惨叫,不但没放手,另一只手还揪住我的头发,直接拎着我把我往墙上撞!

“砰砰”两声,额头传来一阵剧痛,我立马叫得更惨了。

“妈卖批!”豪哥怒吼一声冲上来,一拳直接朝老头脸上锤去,力大势猛如闪电一般!

拳头还没到老头脸边上,老头突然松开我,左手往脸颊边一挡,右手直接弯曲,双腿变化成弓步,一肘子狠狠顶在豪哥胸口!

顶心肘!我草这老头会八极拳!

看似强壮的瞬间豪哥被老头顶的往后退了两三米!

豪哥不愧是江湖人,这一下居然没倒下,硬生生的扛住了!

老头也有点意外,快步上前左腿勾住豪哥,用侧身猛撞豪哥尚未站稳的身体,只听巨大的“绑”的一声,豪哥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是真的飞了出去!

贴身靠!!!

我捂着手爬起来就跑,头都不带回的,尼玛什么江湖,什么豪哥,统统都是骗人的!

还没走两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衣领,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不用回头,我就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杀气。

“大哥我错了!别打头!”我立马抱头求饶。

他还真没打头,下一秒我感觉屁股挨了一脚,然后身体悬空,紧接着扑倒在地摔的灰头土脸。

豪哥此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见他脸色惨白,刚才的牛气一点看不见,一脸的痛苦。

“豪哥,还...还打不?”我颤抖着问道。

豪哥深呼吸了一口,似乎还想上,但老头那一肘子威力太大,我看他捂着胸口,半天没缓过来气。

“走...走!”豪哥道。

我巴不得立刻就跑,听到豪哥这话,赶忙搀扶着他,两个人佝偻着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回到指挥部,师父一见我们俩,顿时脸色就变了,急忙扶我坐下,道:“怎么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刚要说话,豪哥伸手拦住我道:“没事儿,没事儿,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石头上了,妈的痛死我了!”

我欲言又止,看着豪哥的样子,实在不忍心点破他。

“哥,咋回事,要不要我们一起过去?”昨天和豪哥一起打牌的那几个人纷纷围过来。

豪哥上气不接下气,道:“不用不用,你们干你们的,我没事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我的食指被老头掰的完全动不了,关节处肿的像个旺仔小馒头,疼得我直吸冷气。

师父坚持要送我去医院,我碍于面子不肯去,僵持之间,张主任慢慢踱步走了进来。


张主任看看我,又看看豪哥,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过了一会儿,豪哥才道:“主任,出去说吧。”

两人走出指挥部,谈了一根烟的功夫,豪哥就招手叫我出去。

出了门,张主任递给我一根烟,我有点受宠若惊。张主任道:“手指没事吧?”

我摇摇头,他又道:“一会儿你再去一趟,按照阿豪早上教你的做。”

啥?还让我再去一次?

张主任似乎看出我的顾虑,道:“放心,我调人过来。”

和豪哥不同,张主任身上带着一股沉稳老练的气质,话不多但让人十分有安全感,这大概就是领导的风范吧。

我不敢再多说,毕竟他是这里的总指挥,指挥部的一切事务都是他说了算。

“你去准备一下吧。”

我点头回到指挥部,把事情和师父说了。师父不想我去,但也无能为力,毕竟我们是乙方,甲方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命运的无可奈何。

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再次出发前往那个老头家。

张主任背着手走在最前面,我和豪哥在他身后跟着。

还没走到老头家门口,我远远地就看见老头端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门口,正看着我们。

这老家伙,居然在等我们上门!

“小王,你去!”张主任低声道。

领导发话,不得不上,我硬着头皮朝老头走去,在距离他还有十米左右站住脚。

尽管张主任和豪哥就在我身后不远处,可内心还是止不住的恐惧,连手都止不住的发起抖来。

“喂!老六!”我鼓起勇气朝老头喝了一声。

刚喊完,老头“蹭”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闪现到我面前,我还没看清他的动作,胸口就一阵剧痛,然后整个人就离开了地面。

紧接着我重重的摔在地上,震起一阵灰尘。

胸口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而且不是单纯的疼,是那种伴随着窒息的无法缓解的疼。

我怀疑我肋骨是不是断了。

下一秒,十几个黑影从我身边冲了过去,然后我就听见一阵喧嚣叫骂,等我捂着胸口从地上坐起来,就看见老头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特勤反折了手臂,正压着往前走。

而地上躺着四五个穿着保安服的家伙。

老头很是不忿,一直在不停地挣扎,两个大汉几乎按不住他。

“送小王去医院,做个伤情鉴定。”张主任站在我身边道。

半个小时后,我躺在区人民医院的单人间里,身边坐着两个民警,详细地询问我事情的经过。

民警走后,豪哥来了,啥话也没说,就往我枕头下面塞了一个信封。

豪哥走后,我师父和部门老总也来了,是唐哥送来的,说了一通安慰的话,并告诉我安心养伤,费用公司全包了。

医院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胸部软组织挫伤,并不严重,但是所有人都要求我在医院躺着,这里有专门的护士负责检查,一日三餐都有人照料,我当然愿意继续呆着。

在医院住了足足一个礼拜,和照顾我的护士都混熟了,医生才告诉我,说我可以出院了。

我还有点不舍这里的生活,等唐哥把我送回指挥部,豪哥立马就迎上来道:“兄弟,多亏你了啊!你不知道,你这一躺直接拔掉了两家钉子户,这下工作好做多了!”

虽然不了解内情,但我也隐约知道这是张主任的手段。于是就问道:“为啥?为啥我一躺那老头就配合了?”

“他敢不配合?伤情鉴定报告就在张主任手里,判不判他就是一句话的事儿,那么多摄像头对着,他想赖都赖不掉!”豪哥道。

高,实在是高。

张主任算是给我这初出茅庐的小子上了一课。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其实只是这个庞大的体系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老六和中年人谈下来以后,后面的事情就顺利许多,不到两个礼拜,我们就签掉了三分之二的住户。

这天早上,我准点来到指挥部,村口的广场上停着两台挖掘机,挖掘机的翻斗已经拆掉,换成了手臂粗的钻头。

今天是集中拆除第一批签约住户房产的日子,除了挖掘机,现场还布置了红毯和舞台,广告公司早早的就来到现场调试音响。

我们作为服务机构,干的活儿不仅仅是份内的工作。像这样的场合,我们都是作为临时工使用的。

今天镇里和区里的领导都要过来,所以我一早就到现场,换上镇政府工作人员的红马甲,帮着维持秩序。

领导计划是九点过来,张主任坐镇指挥现场,豪哥作为他的狗腿子意气风发,东一嗓子西一喉咙,颇有大哥的风范。

我和几个镇上的民警还有联防队员站在进村的路上维持秩序,防止围观的群众把路给堵了。

八点五十分,豪哥跑过来道:“领导的车已经到街上了,估计还有十分钟就能到,做好准备。”

我点点头,朝围观的群众喊道:“麻烦大家都往后退一退!大家退一退了啊,马上有车过来!”

围观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普通话都说不清楚,但好奇心无比的强,我这么一喊不但没人动,反而挤的更靠前了。

“他妈的,说话听不见是不是!往后退!全部往后退!”带队的联防队长是个膀大腰圆的胖子,一脸不耐烦的吼道。

还真别说,制服就是比红马甲管用,老百姓们都开始往后退。

我一脸郁闷,这是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八点五十八分,我远远的就看见一辆考斯特朝这边开过来,神经不由得紧张起来。

眼看着考斯特由远而近的开过来,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突然,一辆黑色路虎车从旁边的土路猛冲出来,一下子横在路中间,把进村的路完全挡住了。


这车一开始就停在一边的土路上,我们还以为是谁在这钓鱼,特地去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人。

此时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把车开过来,还横在路中间。

这还得了,考斯特就在距离他不足百米的地方。

豪哥和张主任等人纷纷小跑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这车我刚看过,没人啊!”联防队长道。

“他妈的,让他赶紧开走!”一向冷静的张主任此时也爆了粗口。

豪哥径直走向车子,用力敲打车窗道:“干啥呢!赶紧开走!”

他的语气很不客气,明显是着急了。联防队长也在一边用橡皮棍敲打着车窗。

然而车子纹丝不动,我透过车窗看见驾驶员双手把着方向盘,不知道在想什么。

“破窗!拿下他!”张主任朝站在一边的民警喊道。

张主任是从派出所调出去的,这次来现场的民警都是他原来的手下,此时听见张主任的话,二话不说就冲向路虎。

手里的警棍“咔”的一声甩出来,厉声喝道:“马上驶离!否则采取强制措施!”

坐在驾驶位上的人不但不害怕,反而朝我们做了个鬼脸,还露出傻呵呵的笑容。

“这...这不是村里的傻子吗?啥时候开路虎了?”豪哥一脸蒙圈。

我也认出来了,这家伙是村里的傻子,精神不好,好像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

“等什么!抓!”张主任眼看考斯特就要靠近,有些按捺不住了,大声吼道。

带队的民警脸一沉,两只警棍同时敲向路虎的车窗,只听“砰砰”两声,车窗被警棍敲碎一道缝隙。

民警直接徒手伸入裂缝,硬生生把车窗边的碎玻璃掰开,打开车门的保险,联防队员一拥而上,直接把车门拉开,把傻子从驾驶位拖了出来。

“带走!阿豪把车开走!快!”张主任脸色铁青,我都已经看见坐在考斯特里的人正好奇地看着这边。

豪哥钻进车子,把路虎倒回原来的位置,把路腾了出来。

好在考斯特驾驶员有水平,早早看见这边情况不对就减了速,此时刚好开到临近的地方。

一切都掐的刚刚好,我擦了一把冷汗,今天要是出了事,那可是不得了。

之前有小道消息,张主任这届选举的时候,会被提名镇党委委员,而且好像已经定好了,只是等时间走个流程。

花园村作为镇政府当前最大的拆迁项目,是由张主任主抓的,一旦出了问题,很可能影响他的仕途。

而我们公司和张主任的合作很好,他要是出了问题,我们在这个镇的业务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要知道,光是花园村这个项目的服务费,我们就有将近三百万。而张主任手上主管着整个镇的拆迁项目,那是很大一笔钱。

不过一切都是虚惊,好在及时处理了。

考斯特在村广场停下,白衬衣们陆续下车,张主任陪同,很快镇广电的工作人员就开始对话筒讲话:“各位领导,各位村民代表,大家早上好,银西镇花园村动迁仪式现在开始,下面有请副镇长曾建祥同志发表讲话!”

红毯下是各类工作人员和早已挑选好的村民代表,纷纷开始鼓掌。

曾镇走上发言台开始讲话,他是山西人,口音很严重,有些话我也听不太懂。

但是听不懂也要做认真听的样子,并且时不时的要鼓掌,这叫捧哏。

反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稿子都是我们提前给写好的。

对,你没看错,稿子的确是我们写的,我们写完后给党建办审核,之后才会传给副镇长阅读准备。

我们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甲方是不会按照合同办事的,很多时候我们的工作内容非常繁杂。

曾镇的讲了十分钟左右,主持人再次上场,这时突然有人拍我肩膀。

一回头,就看见豪哥冲我使眼色。

“咋了?”

豪哥不说话,只是做了个让我跟他走的手势。

我意识到不对劲,跟着他离开会场。刚走没多远,豪哥就指着不远处的一幢房子道:“老六疯了,你看!”

这一看不得了,只见那个叫老六的老头,正坐在二楼的阳台边,身上只穿了一件红色裤衩,手里抱着一个大煤气罐!

我脑子一懵,差点没站稳,这...这你妹的什么情况啊!

关键是老六一手抱着煤气罐,一手还夹着烟,正在悠然自得的抽着!

“赶紧找人把他弄下来啊!这要是炸了还得了!”我差点原地跳起来。

“你去!”

“我去你xxxx,你手下小弟呢!”

“老六说了,你们的评估报告有问题,让你过去解释!”豪哥道。

“妈的报告有什么问题!我和我师父都核对三遍了!”我实在控制不住喊了起来。

豪哥赶紧捂住我的嘴,紧张道:“你吼什么!我能不知道报告没问题?民警的意思让你假装跟他谈,他们找机会把他弄下来!”

“你疯了!那是煤气罐!他手里还有烟!这要是炸了我连尸体都不剩!”我压着声音吼道。

“不会的!你傻了吧,煤气罐点火不会炸的,只会喷火,你没见过消防演习?”豪哥道。

联想起上次的经历,我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

拿出手机我就给师父打电话,师父被师公搞大了肚子,今天去医院产检了,就我一个人在现场。

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

“你赶紧的!一会儿真点着了就完了!张主任说了,把他弄下来下个项目还给你们做!快去!”豪哥催促道。

我极其不情愿,可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紧急,报告是我们出的,其他人都不能解释,只有我能解释。

而且豪哥说了,下个项目还给我们做,如果因为我的原因把项目搞黄了,那公司肯定会开除我。

那时候真是这么想的,不想刚毕业就失业,毕竟家里条件也不算太好。

豪哥见我不说话,就硬拉着我到了那幢房子楼下。民警和联防队都在楼下,正在跟老六谈,而老六压根不鸟他们。

“把这个穿上!”带队民警递过来一件黑色的防弹衣。

“有没有那种绿色的防爆服?”我问。

“现在去哪给你找那玩意儿,那得特警队才有,没事儿的,煤气罐点火不会炸,我们挡在你前面,放心吧!”民警道。

民警帮我把防弹衣穿上,又把联防队员的头盔拿过来一顶扣在我头上,三个联防队员举着塑料防爆盾挡在我身前,小心翼翼地朝二楼走去。


“老六,评估师来了,有什么问题你问他吧!”豪哥缩在防爆盾后面朝老六喊话。

“他妈的,我家的装修当初明明装了十八万,你这小X崽子怎么评的!才三万多!”老六指着我大骂。

我一听这话就头大,关于装修的问题我和师傅已经给他解释过很多遍了。

评估时房子的装修是以现在的情况为准,并不是以当初花了多少钱作为依据。

因为任何东西都是有使用年限的,一般来说装修的使用期也就五到十年。

老六家我去看过,装修早就破败不堪,吊顶都塌了,墙纸全受潮起皮,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按照最高标准给他做了。

“六哥,我早跟你说过了,你们家已经装了十几年了,我们已经按最高标准给你评了!”我道。

“你放屁!建贵家跟我一起装的!他屋里当时才花了不到七万块钱!现在也拿三万多!你这不是扯淡吗?”

“老六,这些都好说!你先把煤气罐放下来!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装修的事情我们再给你想办法!”豪哥道。

“想你妈!你们就是看老子好欺负!建贵不就是仗着他表哥在镇政府上班吗!”老六喝道。

豪哥的脸色有点不自然,道:“你别跟我整那个没有用的,你把煤气罐放下来,我今天就去向领导汇报你的事!”

“我不信你!你就那张嘴会忽悠人!今天领导不是来了吗?你去!把领导给我叫过来,不然咱们就同归于尽!”老六说着就把手放在了煤气罐的阀门上。

“老六!”豪哥的冷汗一下冒了出来,我也吓得一缩脖子。

“老六!我的六哥!别!不值当啊!为了几万块钱,不至于这样,我跟评估师再商量商量!”豪哥急道。

“你告诉他,能再给他加十万块钱!”豪哥朝我小声道。

“你扯呢!这他妈哪能说加就加,万一我答应他了加不了怎么办!”我立马反驳道。

豪哥扇了我后脑勺一巴掌,道:“你傻啊!先把他忽悠下来再说,你没看到领导都在吗?警察已经从那边上去了,怕什么!”

我微微一探头,果然,在老六背后已经架上了一条木梯,老六因为面对着我们,所以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

正面强攻掩护,背后打枪的不要。

“行吧,我先说好啊,钱我是不会加的!”

“你放心,我还能坑你吗?”豪哥见我答应了,明显松了一口气。

“老六!刚才评估师说了,再给你加10万块钱!不信你问他!”豪哥一把拽起来我。

“啊,是,你这个事吧,不是说不给你加,但是吧,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知道,不是说不加啊,但是怎么说呢,就那个,啊,你知道吧?”

豪哥看着我,表情像吃了屎一样。

“你在干什么?”豪哥问我。

“老六!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我故意假装没听到豪哥的话。

老六可能被我刚才的话整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此时从他身后爬上二楼的民警已经露头了。

“我X你妈,你敢玩儿我是吧!”反应过来的老六暴怒,右手猛地一拧阀门。

我立刻就听到清晰的“嘶嘶”声。

那是煤气从罐子里往外喷的声音!

“老六!你疯了!”豪哥我们几个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他真敢这样干!

“跑啊!”我立马掉头就要跑,被豪哥一把拦住。

“他没火机!”豪哥道。

“哈?”

“你看!”

转头看去,老六正在浑身上下摸索,可他只穿了一件内裤,哪里会有打火机这种东西?

“干他!”豪哥大叫。

几个联防队员一窝蜂冲上去,老六身后的民警也从阳台翻了过来,两边人马同时夹击冲向老六。

电光火石之间,老六就被扑倒在地,煤气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冲上去的人纷纷躲闪,那煤气罐“哐当哐当”沿着阳台滚着,居然朝我滚了过来!

“草,虚惊一场。”豪哥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叼上一根烟,拿出打火机,“叮”的一声打开盖子。

“不要!”我大叫。

“什么?”豪哥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同时“哒”的一声按动了火机。


豪哥点着打火机的瞬间,煤气罐猛地喷出一条两米多长的火龙。

煤气罐就在我脚边,火龙直接喷到我的裤腿上,瞬间小腿一股强烈地灼热感传来,疼得我哇哇乱叫。

豪哥扭头就跑,看都不带看的。

我去!这家伙太不讲义气了!

煤气罐一边喷火一边原地转圈圈,我几步跳下楼梯,还没到一楼就反应过来,那几个联防队员和老六还在上面呢!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没敢上去,毕竟一个月就几千块,玩什么命啊!

楼上几个人都慌了,那个带队的非常冷静,快步走过去单手拎起煤气罐,直接拧阀门。

火苗逐渐小了下去,众人押着老六下楼。

这兄弟能处,有事儿真上啊!

这边刚把老六押下楼,那边礼炮就响了,两台挖机轰隆隆冒着黑烟,朝这边开过来。

挖机的重量很大,村里的路难以支撑,在钢铁履带的碾压下,很快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很快开到指定地点,抬起大臂,开始“哐哐哐”,一两下的功夫,刚才还好好的房子,瞬间墙面就破了个大洞。

周围的人纷纷鼓掌,现场闪光灯不停地闪烁,这些都是今晚简报和明天公众号重要的素材。拍完照片,领导们便朝考斯特走去,拆除仪式正式结束,剩下的工作交给那两台挖机就OK了。

我和豪哥回指挥部,过了一会儿张主任也来了,见面就问:“那个疯子处理好了吗?”

“带走了。”

“你俩进来一下!”

进了办公室,张主任示意把门关上,然后道:“刚贺书记说了,国庆节之前先缓一缓,一切以稳定为主。节后要抓紧时间攻坚,不管用什么方法,十一月之前必须拿下这块地!”

豪哥道:“剩下的都是老大难,硬骨头,常规手段恐怕不行哦!”

“哪几户?”

“最难弄的还是那几家,阿凤、老六、小罗子、朱阿四。这四家是带头的,剩下的都和他们沾亲带故的”

张主任半靠在办公桌边,嘴里叼着华子若有所思。

豪哥和我也默默抽烟,豪哥在等他指令,而我则没说话的份儿。

“老六短时间是出不来了,而且他很顽固,我觉得可以放弃。”豪哥道。

“嗯,最可恶的就是这个老六,上次小王被他打了,他居然宁愿坐牢都不愿意签字。”张主任道。

“上次是您心软了,就应该直接办他!”豪哥愤愤地说道。

那时候我正在医院和护士小姐姐打情骂俏,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

但是我记得我刚回来的时候,豪哥跟我提过一嘴,但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上次时机不成熟,这个老六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张主任道。

豪哥不说话了,张主任这么说,肯定有他的考虑,但我能看出来豪哥并不认可张主任的话。

“主任,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自古以来拆房建桥动土这种事儿,不上点儿狠活儿不行啊!”豪哥试探着说道。

“少看点港片,上什么狠活儿?你能打的过老六?我看你快和范德彪差不多了。”张主任道。

我一听没忍住笑了出来,豪哥瞪了我一眼,道:“笑屁啊你,主任,上次是状态不对,你再让他来单练试试!”

“行了,别给我添乱了。我再想想吧,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对了,中午去王娟饭店,一起吃个饭。”张主任不耐烦地道。

豪哥无奈地朝我咧嘴,刚出办公室就道:“钓鱼去不?”

“不好吧?上班时间摸鱼,这不太合适吧?”

“你没听主任说嘛,国庆之前以稳定为主,知道什么是稳定吗?什么都不干最稳定!走!”

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走吧。

村边有好几个鱼塘,都是村民原来自己养殖的,鱼塘都给了补偿,有些村民嫌麻烦,就直接不要了。

豪哥后备箱里就有渔具,鱼竿、吊椅、遮阳伞一应俱全,一看就是老钓鱼佬了。

我选了一根四米五的手竿,配2.0的主线和1.5的子线,饵料用的是传说中的空军三件套。

蓝鲫、老鬼、和速攻2

本来我还想打窝子,但是时间来不及,豪哥说中午喝完下午好好钓,他那还有夜光漂,要是想搞晚上接着钓。

支上吊椅、穿上主线、拌好饵料,我们就开始调漂。

“我看主任很愁啊!”我道。

“能不愁么?基层就是夹心饼干,上面要成绩就逼你,下面又不听你的,你怎么办?”

我摇摇头,道:“那你说怎么办?”

“方法有很多,关键我又不能做主,得他点头。”

“我不认同你的想法,你这么干早晚得进去。”我道。

“靠,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懂不!”豪哥已经调好了漂,此时正在和饵料,弄得满手都是。

那时候我还不懂人在江湖漂,不得不挨刀的道理。年轻人嘛,总是以自己为中心,天皇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豪哥的人生和我不同,我自然也就理解不了他为人处事的态度。

“你觉得主任最后会怎么办?”豪哥突然问我。

我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常规手段不奏效,那只能采用非常规手段。

非常规手段很考验人的能力,这个考验是多方面的,最关键的是抗压能力。

能不能在压力面前不低头,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不懂。”我是真不懂,而且师傅也嘱咐我在现场不要乱说话。

“肯定还是要做,我估计他会赌一把,他今年45了,再不上去就没机会了。”豪哥道。

“那万一出事怎么办?”我道。

“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我钓鱼非常菜,豪哥都上鱼了,我漂还没调好。

“你怎么这么笨,跟你说了,重铅找底,往下拉一个半子线的长度,然后修剪铅皮!”豪哥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行啊,这浮漂咋不往下沉?”我弄得满头大汗。

“我草,你就不能慢慢剪?谁叫你一次剪这么多!”豪哥从我手里接过鱼竿,开始一点一点修剪铅皮。

我仅有的一点耐心,都快被铅皮磨没了。

“这不就行了!”只见豪哥一扬胳臂,这次浮漂终于开始慢慢下沉了。

刚钓没两分钟,豪哥一看表,道:“走吧,东西丢这,吃完饭下午再回来。”

开上车,直奔镇上。等到地方一看,我心里不由得有点失落。

原本以为张主任会请我们吃个好的,没想到这饭店看起来如此普通,就和路边的小餐馆差不多。

甚至不如上次豪哥第一次请我们吃饭那个地方。

“拿着!”豪哥从后备箱里拎出两瓶五粮液。

“哥,来这喝这个酒有点浪费了吧?”我道。

“你他妈懂什么,别小看了这地方,我告诉你,全镇唯一能吃真东西的就这儿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饭店老板是谁。”豪哥道。

拎着酒上二楼,一进包厢就看见张主任已经坐在里面了。

除了张主任,还有两个人,都是和张主任差不多大年纪的,一个“地中海”,一个身材偏瘦。

“刘书记好,张镇好!”豪哥一见两人,态度特别谦虚。

这两人我只见过一两面,一个是镇上的二把手副书记,还有一个是副镇长。

这里要说一下几个人的关系,说简单一点,刘书记是这个房间的老大,张镇长是老二,张主任是老三。

因为那会儿我也了解的不深,但是这几个大佬往那一坐,房间里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了,我也意识到,今天可能要谈一点比较敏感的话题。

我和豪哥充当服务员的角色,我开酒,豪哥倒茶,菜提前就上好了。

等把酒倒好,刘书记举杯先带了一口,然后就开始小桌会议。

我是最烦这种饭局,吃又不能敞开吃,说又没资格插话,但是后来我才知道,能参加这种饭局,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幸运。

这里要说一下我所在公司的工作性质。

我们这个行业,在改革开放以前,是属于事业单位的,一般隶属于国土或者房管部门。

改革开放以后,政府简政放权,将很大一部分不是很重要的部门都市场化了,我们这个行业就这样孕育而生了。

现在很多地区能排上号的事务所,都是之前事业单位改制的,这也导致了我所从事的行业变成了一个依附性很强的行业。

因为我们不像其他公司,有什么高精尖的技术,但是按照法律规定,这个行业又必须存在。

就像两个人卖房子,一个买一个卖,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出场了。

你们都别争了,我说了算。

这样一听,似乎很牛是不是?毕竟涉及拆迁这样的事,动辄几百万几千万的款项,而我们出具的几页纸的东西,就能帮被拆迁人拿到这么多钱。

但是,结合我们国家特殊的社会情况,很多时候我说了不算,那谁说了算呢?

答案大家都知道。

毕竟自家的钱不可能让一个外人做主。

在国外,像我们这样的第三方鉴定机构的权威性很高,但是在国内,就有待商榷了。

而市场化的结果,也就导致了这个行业良莠不齐,毕竟行业门槛不高,说白了,我给你评也是评,给他评也是评。

那到底给谁评呢?

当然是给好朋友评,而只有好朋友才能参加今天这种饭局,所以我说在某种程度上,是幸运的。

为什么说是某种程度上呢?因为参加这种饭局,肯定是有问题要解决,饭不可能白白让你吃。

有饭大家吃,有锅一起背,同生死,共进退。

这就是我们这个行业。

本来这种局应该是贺总或者我师父来,但是贺总只知深闺绣花鸟,我师父一心养胎,这种活儿就落在我身上了。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十一月之前搞定,有问题吗?”刘书记问张主任。

张主任一脸愁容,道:“有几家特别难谈,今天的老六是一家,还有其他三家都比较难。”

“什么原因呢?”

张主任看向豪哥,豪哥道:“有个叫阿凤的,老公在我们镇上当城管,最近两人离婚了,按照政策,离异人口是两户,可以享受240平的安置面积,但是核查的时候发现他们是公告之后离婚的。”

“假离婚?”

豪哥点点头。

“她男人叫什么?”

“何树才。”

刘书记看向张镇,张镇道:“下午我去找他谈一谈,不行就先停薪留职,然后开个会,要求干部带头签字,不然就取消评优,再严重的两年不得提拔!”

“那就先这么办,下一个呢?”

“小罗子是个孤儿,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也没什么像样的工作,一直在外面混,他是想让我们给安排一个工作,然后再给他加点钱,这样他以后的生活能有个保障。”豪哥接着道。

“这个孩子是奶奶带大的,最近他奶奶身体情况也不好,所以他就想多拿点钱给他奶奶,算是个孝子。”张主任在一边补充道。

刘书记吃了两口菜,道:“镇上最近不是在招协管员吗?让他先干着,钱的事,小王你们能不能消化?”

我正在闷头干饭,刘书记猛地一点我名弄得我一个机灵。

“啊?这...他要加多少啊?”我急忙擦擦嘴上的油。

“二十万左右吧。”豪哥道。

我一听这我哪做得了主,这得贺总,不,贺总都不一定能做主,得所长决定。

“我得请示一下。”我道。

“嗯,那就这样,还有一个是谁?”

“朱阿四。”豪哥道。

一听这个名字,刘书记居然皱了皱眉头。


能让刘书记皱眉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刘书记夹了一口菜,道:“是老书记的外甥,镇电缆厂的老总朱阿四吗?”

豪哥点点头,这下大家都不说话了。

这个朱阿四我听豪哥之前说过,亲舅舅是前任镇书记,现在是管委会的副主任,自己又是电缆厂老总,社会关系非常复杂,人脉相当广泛。

从进入这个项目到现在,我都没见过这个人。

只是有一次复核的时候,见过一个中年胖子,开着卡宴来的。但这人不是朱阿四,只是他一个什么亲戚。

朱阿四的房子是村里最豪华的,四层高的仿古建筑,欧式豪华装修,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大厅一座两层楼高的水晶吊灯,花园和庭院按苏式园林风格打造,院子里假山鱼池,名贵花木,鸟语花香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这个人先放一放,你们先重点拿下其他几个人,任务很紧,我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多了,能做的尽量做,别让后面人擦屁股。”刘书记道。

几个人都附和,接着便开始讨论政坛的人事变动。

我不是体质内的,对这些又不感兴趣,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就在想那二十万怎么消化。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提书记还是镇长,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个月三千五,我跟你瞎操什么心。

这就是我当时的内心想法,毕竟那会儿我还不懂人脉的重要性。

像我们这种行业,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人脉。

什么公司文化、技术专利、企业资质,都是狗屁,哪怕你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只要你能拉来业务,所长都得管你叫哥。业务从哪儿来?当然是从核心圈子来。

而像现在这种能接近核心圈的机会,其实非常难得。

我们公司之所以把这样的机会交给我,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我们那位只知深闺秀花鸟的贺总。

这里要暂时偏一下题,说一下贺总和我们公司的故事。

贺总来我们公司之前,也在北方某个地方干同样的工作。

前文说过,我们这个行业是体制内改制的,北方有些地区改革实施比较晚,一直到前几年,这个事情才刚刚落实。

贺总就属于被改革的最后一批人,性质变了,制度自然也就变了。以前是别人求着她,现在市场化了,地位就慢慢地发生了反转。

正巧这时候贺总的老公从国内某知名互联网大厂调任南京,贺总没了身份,也就跟了过来。

我们所也是改制的,同病相怜之人总是有共同话题的,一来二去的,所长和贺总就成为了新的搭档。

按理说所长给贺总的地位和待遇不算低,但是不知道贺总是在体制内养习惯了,还是天性使然。她对公司发展这类的事情全然没有兴趣,便索性放权把这些事都交给下面人去做。

下面几个人前面都说了,唐哥是驾驶员,心思不在公司,我师父怀孕了,一心养胎根本不管公司的事儿。

特姐名义上是文员,其实干的是办公室主任的活儿,业务上管的事儿也不多,那就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个业务员。

另外一个业务员主要管理下面一个县级市的业务,这个人姓杨,后面还要详说,这里就不赘述了。

那市区的活儿自然而然就落在我这个新兵蛋子身上了。

其实我现在回想,这的确对我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可惜当时他年轻,对这种所谓的机会都是嗤之以鼻。

我只是觉得烦,因为麻烦事儿实在太多了,太影响我下班打游戏,影响我和妹妹打情骂俏了。

就像今天这个二十万,我就很头疼。

思来想去,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水平有限,吃完饭我就回到公司,立刻把事情汇报给贺总。

贺总正在和特姐研究哪里的羊绒衫便宜,说德基广场搞店庆,鄂尔多斯的羊绒衫只要一千多一件。

听到我的消息,贺总想也不想就让我去找我师父。

我师父在哪呢?我师父在市人民医院做产检。

那我能怎么办,就去医院找她呗。

“加二十万?想什么喔,就那个破房子能加二十万?怎么可能啊!”师父一听就道。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不然我就不来找你了。

“你去找贺总,问问她怎么办。”师父道。

我找贺总,贺总让我找你,你又让我找贺总,你们还真是踢的一手好皮球啊!

再次返回公司,贺总和特姐都不在,唐哥说她们去德基逛街去了,应该是去买那个打折羊绒衫了。

烦,真的烦,一股无力感在我内心深处泛开。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公司是如此的不靠谱,我开始怀疑为什么贺总这种人能当上部门老总的。

在办公室呆了一下午,没有任何收获,当天晚上豪哥就问我请示的怎么样。

我想了半天,只能回复还在讨论。

豪哥让我抓紧。

我抓了抓头,不知道怎么抓紧。

第二天一早,我再次去贺总办公室,今天运气比较好,贺总正在电脑上看新闻,看样子是比较闲。

“贺总,昨天我和您说的事儿,那边催我给消息了。”我道。

“不是让你去问章工了吗?她怎么说?”

我心里呵呵,嘴上道:“她说让我问问您。”

贺总面露难色,手上的笔一直在转,半晌,道:“你先去吧。”

我只得出来,豪哥再次发微信来催。我不知道怎么回,索性假装没看到。

“咋了,没给你准话啊?”刚从办公室出来,特姐就笑嘻嘻地道。

我看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就有点烦,道:“是啊,怎么了?”

“哎,这种事儿她做不了主的,得请示上面!”特姐指了指楼上。

楼上就是所长他们,说到底贺总也只是个部门经理,遇到这种事儿,她既不敢也不想自己做决定。

“别想了,又跟你没关系,走咱们也上楼,今天该发高温费和过节费了。”特姐道。

“高温费?这马上都冬天了还发高温费?”

“这有什么奇怪的,走吧。”特姐一揽我的肩膀道。

会计室在三楼,我们公司有两个会计,其中一个跟我还有点关系。这个人和安排我进这里的人有点亲戚关系,所以我和她算是相熟。

此人姓江,比我大几岁,担任我们所主账会计。

但发钱的不是她,是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的出纳,姓俞,俞会计。

俞会计带着眼镜,手在算盘珠子上打的噼里啪啦,道:“小王你还在试用期,福利按照一半发放,高温费和中秋过节费,共计2000元,来,在这里签字。”

我乖乖签字拿钱,2013年的2000元现金,还是有一定购买力的,所以我当时喜滋滋的。

从会计办公室出来,正好看见对门站着一个姑娘。

这一看,我立马走不动路了。


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束白月光,眼前这个姑娘,就是我心里的白月光。

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吹弹可破的肌肤,明月一般的大眼睛,娇俏的小鼻子和诱人的小嘴。

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胸口春光微露,完美的曲线,修长的小腿下是一双精致的高跟鞋。

用现在的话说,那是又纯又欲。

“看什么呢?”特姐敲了一下我的头道。

“没...没什么。”我急忙挪开目光。

特姐朝办公室看了一眼,道:“徐长月啊,喜欢啊?”

我低着头快步走开,道:“没有没有。”

特姐说这话的时候,我内心既激动又自卑,心底浮起一股久违的紧张,不敢直视特姐的眼睛。

等我从楼上下来,正好碰到所长从贺总办公室出来。

我心想这是汇报完了?就朝贺总办公室走去。

刚到办公室门口,门没关死,留了一条缝,我就伸手敲了敲门。

谁知那门轻轻一敲,居然开了,我一眼就看见贺总慌里慌张的,不知道咋回事。

“贺总,不好意思,门没关死。”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急忙道歉。

“喔,没事,你进来吧。”

进去坐在贺总对面,我看她更不对劲了,脸红红的,头发也有点乱。

都是成年人了,回想起刚才碰到所长的样子,我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我不动声色,道:“贺总,那个钱怎么说?这边要给回复了。”

“这个事情我已经跟章工聊过了,章工会处理,你可以给那边回复了。”贺总道。

她的眼神迷离,心思明显不在我这里,既然得到肯定的答复,那我也不愿意多呆,打了个招呼就起身离开了。

出了办公室,我立刻就给豪哥打电话,道:“行了,事情办妥了。”

豪哥非常高兴,道:“行啊,兄弟,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有机会还一起合作。”

我们已经很熟了,道:“别整那个没有用的,你那后备箱里的华子不给我来两包?”

“草,华子算什么,等把这几个钉子户解决了,老子好好带你见见世面。”豪哥道。

“你赶紧过来,今天要去攻坚,你抓紧!”豪哥又道。

其实谈判攻坚这种事和我没多大关系,但是为了表示服务的态度,贺总要求我们必须到场。

这大概就是评估界的内卷吧!

唐哥今天没空,我自己开着捷达过去,平时坐的时候没感觉,自己一开才发现,这车是真的破。

玻璃是手摇的,离合器特别难踩,每次刹车还会发出“呲呲”的漏气声,唐哥说是刹车助力泵坏了,让我开的时候小心点。

一路开的胆战心惊,好不容易到了现场,一进村就看见阿凤门口站了一圈人。

我把车停好,悄悄走过去,便看见昨天一起吃饭的张镇、张主任、豪哥等人都在,还有围观的村民。

阿凤被围在中间,正在舌战群儒。

要说阿凤长得是真不错,身材窈窕优质,挺有料的,看着年轻却有成熟女人的韵味,我看的都有点动心。

“张副镇长,我和我老公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按照法律我们现在是两家人,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能按照政策给我们安置呢?”

“这个问题不是给你讲了吗?一切以征收公告时点为准,你们离婚时间在公告之后,不符合要求。”张镇道。

“请问是哪份文件,哪款条款规定的?你现在拿出来放在我面前!”阿凤道。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我们还能把文件全部带在身上?”张主任呵斥道。

“那你们就是不按规章制度办事,我要向纪委举报你们!”阿凤很强势。

“我们怎么不按制度办事了?补偿方案里写的清清楚楚,并且已经按照要求进行了公示,你自己不明白吗?”张主任一听这话,立马怒了,脸放了下来。

“你要举报是你的权利,但是现在我跟你谈的是拆迁的事情,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拆迁是具有国家强制性的,公民有配合的义务,如果你不配合,我们是可以依照法律和流程对你的房屋进行强制拆除!”张主任接连说道。

“哎呀,阿凤,你老公也在政府做事,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闹得这么僵?大家都是同事,你作为公职人员家属,也应该积极配合嘛,对不对?你老公作为党员,也要起带头作用,何树才人呢?你把他叫出来我们聊一聊嘛。”张镇和蔼地说道。

“你们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别拿我们树才说事,他一不吃请,二不收礼,没什么把柄给你们抓!再说这是我的家事,跟工作无关,请不要瞎联系!”阿芬面对一个副镇长,一个主任,居然丝毫不怵。

这女人还是有点东西的。

我有点惊讶,感觉事情没有昨天饭局说的那么简单,如果仅仅凭一个当城管的老公,阿凤的态度会这么强硬?

这家伙看起来我都以为市委书记是他爸。

“你这话说的,我作为综合管理的分管领导,连和他见个面谈个话都不行?”张镇道。

“我们树才之前就已经申请休假了,病例和假条都已经提交了,现在不在这,回老家休养去了。”阿凤道。

“你注意点你的态度!现在是组织上找何树才谈话!马上叫何树才出来!”张主任厉声喝道。

上项目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张主任这么粗暴。

“别拿组织吓唬我,你们俩代表不了组织,组织也要按规定办事。”阿芬丝毫不买张主任的账。

张主任气得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我们几个工作人员都不敢说话。

“行,那你既然这么坚决,那就再考虑考虑吧!”

张镇见形势不对,就说了句客套话准备离场。

“告诉你们,别以为职位高就了不起,弄得谁上面没几个人似的!”阿凤道。

本来张镇和张主任都已经转过身准备走了,听到这么一句话,两人同时止住了脚步。

两人停顿了一会儿,张镇回头看了一眼阿凤,眼神凌厉的让人恐惧。

见过人民的名义里达康的眼神吗?和那差不多。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