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顺来一大早就在膳房门口等着王柱,这是阿瑶交代下来的事,他可不能忘了。从晨时一直等到了晌午,连膳房都忙碌起来,才看到王柱慢悠悠的走过来。
“王哥,那个,我昨天跟您说的事怎么样了?”
“哦,是顺来啊?噢,记得记得,母鸡嘛。”
“是的是的,多谢王哥上心。”
王柱从膳房边的鸡圈里随意挑了一只母鸡,丢到顺来面前。
“哪,母鸡,三两银子。”
“什…什么?三两?王哥是不是弄错了,我之前在膳房当差的时候,记得一只鸡大约是三四百文。”顺来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哼,之前?你也晓得那是之前,昨日不是你求着要买的么,小爷我跑这一趟,三两银子算便宜你了。”王柱冷哼一声。
“那…那我不要了…”
顺来心想,这是强买强卖啊,他每月就给自己留了二十文的月例,现下就算卖了他都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不要?他娘的,求老子办事,老子给办了,到头来你又说不要了?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王柱目露凶光,他这几天一直手痒,本就想趁着卢掌事出宫采买时一起跟出去露两手。他在赌坊就玩了两把,两把就让他输了三两银子,这送上门的冤种,不用白不用。
“王哥,我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那你还买母鸡?”
“对…可我就只有一两银子…王哥,你就当行行好吧…”
“一两?死瘸子,没钱也来充大头,还补身体,我让你补…”王柱从膳房里招来了两个人。
“给我搜。”
两人听到命令,立马扯着顺来的衣服翻找,膳房里不少人都出来看着,却没有一个敢向前。
“看什么看,不用干活了?一会贵人们怪罪下来,一个个拉出去砍了。”
众人一哄而散。
“王掌膳,还真是个穷鬼,全身上下就1两五钱。”
“他娘的,死垃圾,混了这么久就这么点银子。”拿着一两五钱,王柱又往顺来身上踹了两脚。
顺来回来时已经是衣衫褴褛了,手臂上还带着几块淤青,但他却紧紧抱着那只母鸡,一瘸一拐的回到冷宫。
到了宫门,他一手抓着鸡慢慢的靠坐在门边上。
顺来心里难受极了,他一度以为,王柱跟他都是跟黎总管一起学习过的人,好歹是有点同门交情的,他不明白…
“咯咯咯…”
母鸡的叫声把他拉回了现实。差点忘了正事。
不想让阿瑶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他把母鸡的双脚捆绑起来后,悄悄的放在院子里,然后回到门外对着里面喊道:“阿瑶,阿瑶。”
在里屋的阿瑶听到有动静,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院子中,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的母鸡,她飞奔过去。
“顺来哥,是你吗?这鸡是你拿来的吗?”
“咳…是我拿的,快去给娘娘做个鸡汤补补身体吧。”
“咦,你怎么了?”阿瑶感觉到他的异样。
“没事儿~我就是有些感染了风寒,咳咳,别…别开门,风寒是会传染的,娘娘现在身子骨弱,禁不住。”
感觉到了阿瑶要拉开门的力道,顺来立刻扯了个谎阻止她。
“那…那好吧,你一会要记得请王婆子给你抓些药才行。”
“好,我这就去,别管我了,你先去忙吧。”
听着阿瑶离去的脚步,顺来想,这世上,应该还是有人关心他的。
拿到母鸡的阿瑶下一刻就飞奔到娘娘那屋的门外。
“ 娘娘,姑姑,你们看。”
她举起母鸡,在屋外晃了晃。
“呀,我们家阿瑶弄来母鸡了?真厉害。 ”
“母鸡?”白宛宛探了探头,来到这以后的两顿饭的确吃得是有些素了,刚想在空间拿点肉出来,这不,母鸡就来了。
“是顺来,是他托膳房采买的人给咱们买的。 ”提起顺来,阿瑶更是抑制不住脸上飞扬的神采。
看着小姑娘的模样,有情况吧这俩,白宛宛嘴角微翘,笑着说道:
“那咱们得好好谢谢顺来,一会让姑姑把鸡炖上,你也给他送些去。”
“谢娘娘,今日顺来跟我说他感染了风寒,正巧带些鸡汤让他暖暖身。”
冯姑姑听后也哈哈大笑,这小姑娘心思怕是藏不住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冷宫里终于第一次弥漫着肉香,阿瑶对着锅子都馋坏了。
“姑姑,我来我来,我来给娘娘送去。”
阿瑶盛了满满一大碗的肉汤,等到稍微放凉,就急着往白宛宛房内送去。
大宝和小宝应该刚吃好,在摇篮和保温箱里睡得正香。阿瑶小心翼翼的把鸡汤端到床边。
“娘娘,您看,这鸡汤好香噢。”
白宛宛看了眼鸡汤,果然香醇浓厚,要是弄点菌菇或党参红枣桂圆就更好了,下次定要亲自下厨,犒劳犒劳自己的胃才行。
一饮而尽后,她对着阿瑶说道:
“给顺来送去了吗?”
小姑娘竟然小脸一红。
“那…这铁定是让娘娘喝足了才能给他送去呀。”
“一整锅的汤,我哪喝的那么多,一会你和姑姑都多喝些,阿瑶,一会送汤的时候顺便把银子给顺来送过去。”这可是白宛宛找遍了整个屋子,才找到了二两银子,她依依不舍的递了出去。
身为主子,竟然连钱都没有…太难了……
“娘娘,姑姑已经给过了,这钱您自己好好拿着。”
“行吧,那你赶紧去看看顺来吧。”
白宛宛不再推脱,因为她真的太穷了。看着自己手里那可怜兮兮的两锭银子…是她的全部财产啊……
原来无论身处何地,钱都是不可或缺的。
阿瑶告退后,便拿着食盒,偷偷的来到宫里专给那些年迈或者有缺陷的太监们聚集吃住的一个院落—监栏院。
“ 小女娃,你…找谁啊?”
“老爷爷,顺来是在这吗?”
“诶,找顺来的,他是住这儿的,但刚才被人喊了去。”
“那他啥时候回来呀?”
“他啊,这…我倒是不晓得,我刚隐约中听到来人是膳房掌事王柱,他可是带了好几个人来,说顺来偷了他们的鸡,拖着顺来就往冷宫那方向走,那里荒无人烟的,也不知道会出些什么事。”
鸡?阿瑶道过谢后不管身后的老太监叫唤,就穿梭在冷宫附近的小道着急的寻找。终于,在距离冷宫一个拐角的地方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顺来。
“顺来,顺来,你怎么了?”她顾不上手里的食盒,跑着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只见他嘴角乌青,还冒着血水。左眼处已经被打的肿胀,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身上的外衣已经散开,还有地上飘着一张摁了手印的纸条。
摁了手印,想必是重要的东西,阿瑶把它收入腰侧,再把顺来的胳膊搭在她肩膀处,扶着他的腰身,缓缓的走回冷宫。
“姑姑,姑姑,快来。”
冯姑姑听到呼喊马上跑出门外一看…
“哎呦,咋回事啊…这…是顺来吗?被谁打的这副模样。快点,把他弄到东厢的偏房。”
阿瑶着急坏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放下顺来就想着得赶紧把王婆子请来。
猜到了她的想法,冯姑姑当即阻止了。
“阿瑶,这王婆子…可请不得了,太医署平日里人口太过复杂,我们可是被苏贵妃下了禁令的,现在过去,一定会落人口实。”
阿瑶快要急哭了。
“顺来现在昏迷不醒,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刚摸着额头好烫,怎么办哪姑姑。”
“知道是谁干的不?”
阿瑶摇了摇头。
“不过我在地上捡到了这个。”
她从腰身拿出了那摁有指印的纸。
“快,拿去让娘娘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