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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蛇在侧优秀文集

南芜月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很多朋友很喜欢《玄蛇在侧》这部悬疑惊悚风格作品,它其实是“南芜月”所创作的,内容真实不注水,情感真挚不虚伪,增加了很多精彩的成分,《玄蛇在侧》内容概括:“嗯。”他目不斜视看着远处,淡淡应了声。我舔了下发干的唇,声音更轻了些:“那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是被蛇害死的?”柳妄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随口道:“你想说什么?”我见他不回避这个话题,语气不咸不淡也不像生气,于是胆子也跟着大起来,干脆跟他直接开门见山:“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那些蛇跟你有关吗……还有老王头和刘大......

主角:白汀月柳妄之   更新:2024-07-27 03: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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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白汀月柳妄之的现代都市小说《玄蛇在侧优秀文集》,由网络作家“南芜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很多朋友很喜欢《玄蛇在侧》这部悬疑惊悚风格作品,它其实是“南芜月”所创作的,内容真实不注水,情感真挚不虚伪,增加了很多精彩的成分,《玄蛇在侧》内容概括:“嗯。”他目不斜视看着远处,淡淡应了声。我舔了下发干的唇,声音更轻了些:“那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是被蛇害死的?”柳妄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随口道:“你想说什么?”我见他不回避这个话题,语气不咸不淡也不像生气,于是胆子也跟着大起来,干脆跟他直接开门见山:“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那些蛇跟你有关吗……还有老王头和刘大......

《玄蛇在侧优秀文集》精彩片段


被李珩激出的恐惧还在我血液里飞速窜动,倏然撞上柳妄之那冰冷的眼神,我两腿直接一软,虚脱的跌坐在地上,含在眼眶里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往下砸。

柳妄之大袖轻垂,站在树下不动声色地看着我,等我足足哭了两分钟,他才是垂下眼睫,略显冷淡地道:“哭什么,他跟了两条街你都没发现,自己傻到险些被人占了便宜,还在这儿哭得跟我负了你似的。”

我不过是被吓坏了,生理眼泪一时半会儿收不住,他冷不伶仃出现又把我吓了一激灵,半句好话不说也就算了,一开口竟然就是骂我?

不愧是条蛇,怕是连心都是冰的。

奈何我不敢顶撞他,抬手胡乱擦了下眼泪,抿着唇偏过头去,沉默着不说话。

“哑了?”柳妄之微眯起眼,低醇的嗓音好似一坛寒酒,“哑了也好,总比傻了强些。”

“你……!”我被他气得一口闷气堵在胸腔里,憋得人差点直接背过去。

这条蛇怕是有毒吧?长得人模人样的,一句话简直就能轻易把人给毒死。

他倒是没什么情绪,挑着那双艳绝的桃花眼,淡淡的看着我:“怎么,说错你了?给了你蛇鳞,也交代过有事就用它召我,你是一点没记住,不对么?”

蛇鳞?我后知后觉地低头扫了一眼脖子上的红绳,刚才太过慌乱,还真就把这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虽是这样,但我不想承认自己理亏,边揉着自己刚被李珩勒得发疼的腰,边垂着眼低声说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白家欠你的我会还,其余的,不敢劳烦您再施恩。”

“嗯,挺有骨气。”柳妄之眉梢微扬,语气寡淡得明显。

随着他身上那股草木冷香突然迎面拂来,我的下颚倏然被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他抬起我的脸,迫着我直视他:“白汀月,我觉得你有必要清楚一件事,既然你已经跟了我,今生就别想着再跟其他男人有什么牵扯。”

“凡人的婚丧嫁娶,至此以后,都跟你再无关联。”

他眼波平静地像一池无风无浪的湖水,落在耳畔的话却让人如坠寒潭。

我用力攥紧的手心,任由指甲陷进肉里,紧咬着下唇,朝他木讷地点了下头:“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柳妄之挑眉笑了下,眉目间如同云销雨霁。

他拇指指腹轻轻拨开我咬住的嘴唇,往前微倾身子,垂着那纤羽似的睫毛,暧昧地吻了我一下。

接着我身子一晃,双脚猝不及防离了地,我惊得反手搂住他的脖子,才发现自己被他像抱孩子一样抱了起来。

“你、你干嘛,这是在外面……!”

柳妄之托着我的臀把我往上颠了颠,平淡地瞥了我一眼:“送你回去。你以为我想干嘛?”

“……”我身上昨夜留下的不适感还没消退,现在突然被他这样抱着,怎么可能不紧张?

见他目视前方,似乎真只是打算送我回去,这才悄悄吁了口气,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下来。

走了几步,突然看到还躺在地上昏迷的李珩,我拽了拽柳妄之的衣裳,小声叫住他:“等等……我们就这样走了,李珩怎么办?”

柳妄之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前面的石板路,丢下一句“死不了”,就抱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巷。

这蛇的身高气质太过惹眼,又用这么个过于亲密的姿势抱着我,我自己别扭得厉害,又生怕别人看到会造谣生事,于是出了村巷以后,就小声求着他放我下来自己走。

柳妄之倒是挺无所谓,反正一般人也根本看不见他,但我实在吵得他烦,最后还是把我放了下来。

两人一言不发的并肩走着,我蓦然想起自己有满腹疑虑要问他,侧过脸悄悄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犹豫再三,才是试探着开口:“那个……我们村最近出了事,有些不太平。”

“嗯。”他目不斜视看着远处,淡淡应了声。

我舔了下发干的唇,声音更轻了些:“那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是被蛇害死的?”

柳妄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随口道:“你想说什么?”

我见他不回避这个话题,语气不咸不淡也不像生气,于是胆子也跟着大起来,干脆跟他直接开门见山:“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那些蛇跟你有关吗……还有老王头和刘大姑的死,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柳妄之突然驻了足,侧目往我脸上扫了一眼,然后抱着胳膊慵懒地往路边大树上一靠,朝我微微挑了下眉:“所以你是认为,那些蛇是我指使的,人,也是我杀的?”

我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局促,迟疑了一下,捏着掌心嗫嚅道:“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后山的蛇都很怕你……而且,你要白家送一个女人去还债,我已经去了,但为什么还不放过村里的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柳妄之微歪着头,眼神显得有些散漫,黑绸缎般的长发轻轻从肩膀上滑落,他勾着唇角闷声笑了下,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白汀月,你是真挺笨的。”

“……?”

他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无缘无故的,又说我?

我疑惑地皱起眉,却见他迈开长腿从树荫下踱步至我面前,轻垂着浓密的长睫迎上我的视线,发白的日光照进他眼底,清凌凌的一片。

“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会信么?”

清冽的草木香气轻喷在面颊上,我仰头怔愣地看着面前这风姿绝尘的人,大脑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柳妄之挑起眼睫望了眼天色,漫不经心地捏了一下我的脸,依旧没什么情绪:“日头太晒,你自己回去吧。我先走了。”

浓墨般的衣袂翻起又落下,一道白烟升起,转眼飘出老远。

我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手掌往额头上一拍,心想:这蛇……可真会惑人心魄。

正打算转身继续往家里方向回去,这时迎面过来一个老头儿,他佝偻着脊背慢慢地走,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些尽让人听不懂的话。

“死了呀,又死了一个呀。嘿,没几个喽,都要死干净喽。”

这是村里那个患有老年痴呆的大爷,我也没多想,直接往他身旁擦肩走过。

谁知他突然停下脚步,慢吞吞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在我身后幽幽地说:“白家厉害啊,有你这个蛇伢女,死不了喽,嘿。”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然回头看向身后的老人。

老人布满褶皱的脸带着怪异的笑,静静望了我一会儿,他又佝偻着背,慢吞吞地往身后方向离开了。

思绪像是松散的线团乱糟糟的一片,虽然明白一个糊涂老人的话没有任何意义,但毕竟提到了我和白家,这就很难让人不胡思乱想。

我心不在焉的回到家里,刚跨进门槛,就和匆匆外出的梦月撞了个正面。

“嘶……白汀月你瞎啊,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白梦月揉着肩膀,不耐烦的瞪着我。

这一撞我险些没站稳,手扶着门框,抬眼对她道:“抱歉,走神了。”见她要出去,随口又问,“梦月你去哪儿?最近村里不太平,没事还是待在家里吧。”

白梦月斜了我一眼,嗤笑一声:“姐姐自己背着家里幽会男人,怎么还有脸管我出去做什么?”

我噎了一下,蓦地想起早上急着换衣服,就没在她面前刻意回避,想来昨晚上柳妄之留在我身上的痕迹,八成是被她看见了。

见我哑口无言,白梦月由上至下意味颇深的扫了我一遍,冷笑一声,推开我径直走出了大门。

我睡眠不足浑身都跟着很累,也没跟她计较,拖着脚步回房休息去了。

傍晚的时候,我按约定好的时间回到刘大姑家,瞧着前院没有半个人影,就想着先去后院看看刘大姑的尸体。

前脚刚绕到后院,突然听见有人在前面争吵,我仔细一看,那不是刘大姑的女儿和女婿么?

“玲姐怎么了,你们吵什么呢?”

“哎哟你可算来了!梅婆婆他们还没回来,你赶紧先跟我过来!”

听到我的声音,刘家女儿慌慌张张地冲过来,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老枣树那头跑去。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担心着刘家别是又出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事,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整个人忐忑不安。

当我气喘吁吁地来到原本摆放刘大姑尸首的地方,只看了一眼,脸上顿时惊得失去了血色!


翘檐新瓦,雕栏玉砌,如昼灯盏挂满高低错落的檐角,朦胧烛火从镂空的窗棂透出来,晕出莺黄一片柔光,照得湖水粼粼迤逦。

“这、这就是你所谓的‘临时落脚点’?”

想不到这湿冷的寒洞里,竟然还别有洞天,我缓了一会儿才记得眨眼,忽然觉得柳妄之这人还真是不显山又不露水,有些过于内敛了点。

石邸的主人倒是波澜不惊,又是那么淡淡的“嗯”了一声,忽然脚尖点地,就这么轻盈的一跃而起,抱着我朝着高处的光源靠近。

循着石阶往上几步,石邸大门已然敞开,一条曲折的石子路穿过打理精致的庭院,通向对面掩在青葱绿植的石屋门前。

柳妄之推门而入,单膝撑在床边,把我放在屋中绫罗堆砌的软塌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摸上我的后腰,轻垂着长睫望着我,眼底那颗红色小痣明艳得动人:“脱衣服。”

“……你、你这人,脑子里就没点别的事情么?”我抿着唇稍稍往后仰头,两手护在身前,眼神闪躲不敢和他对视。

搞半天这蛇大老远把我带到这里,就只是为了做这事儿?

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看来是我高估他了。

柳妄之的目光在我身上游弋,扫过我胸口时停了一下,扶在后腰的手探入衣服里,指尖轻轻触了一下我的背。

“嘶……疼。”我低呼一声,人也跟着一激灵,这才发现背上好像受了伤,不碰还好,一碰就火辣辣的一片。

“脱不脱,不脱我也不管了。”柳妄之眉梢微动,嘴角轻轻抬了一下。

原来是察觉到我有伤,所以才带我回来啊。

我尴尬的偏开头去,耳根有点发烫:“知道了,我自己来……”

柳妄之瞥了我一眼,一副“你随意”的表情,然后抽回手从床边站起身,转头去对面的柜子翻找什么东西。

以前和他做那事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在关灯以后,一切都隐匿在黑暗之中。

但现在,这间屋子实在太亮了,我像是光天化日下做什么了一样,脱个衣服都有些畏手畏脚。

柳妄之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翠色矮圆瓷瓶,见我抱着被子缩在床角看着他,好笑道:“又不是没看过,裹这么紧做什么。”

我脸上一热,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坐在床边,朝我勾勾手指:“过来点,转过去背对我。”

我看他把那瓷瓶打开了,就朝他挪过去了一点,然后慢慢转过身,把杯子从肩头一点点放下。

柳妄之抬眼一瞥,忽然抬手勾住我身后小衣服的带子,往后拉了拉,又松开让它弹回去,发出一声“啪”的脆响。

“嘶,你干嘛!”我转头瞪着他,心想这蛇怎么老是这么不正经!

柳妄之倒是没什么情绪,淡淡挑了下眉,说:“这件不去了,弄脏可别怪我。”

“不,怪,你。”我咬牙切齿的嚼着字,“你不整我,我就真谢谢你了。”

“行。”柳妄之漫不经心的应着,修长的手指挖了一坨瓷瓶里的药膏抹在我后背上,抹了两下,猝不及防又来了句,“粉色,纯棉。”

“……?”我嘴角微抽,回头看着他。

柳妄之抬眼与我对视,勾了下唇角,眼神有几分散漫:“白汀月,你品味令人不敢苟同。”

“你这……!”坏蛇!!

我真是要被这蛇给气得昏过去,狠狠刮了他一眼,背过去不理他了。

柳妄之也不在意,慢条斯理地给我涂完药,把那小瓷瓶合上随手放到一边,然后解了自己身上的长衫,翻身躺到了我旁边。

小说《玄蛇在侧》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现在不是为了自家恩怨大闹不休的时候,梦月和李珩,还有山下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在劫难中等着救赎。

我已经为了白家这事儿耽误了许久,万不能再拖下去了。

白汀月垂眸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我,大抵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倔,他微微挑了挑眉梢,淡道:“起来,跟我走。”

说罢衣袂轻轻擦过我的身侧,从我旁边略过。

我猛地回头,看向那抹高挑修长的背影,急促地问:“去哪儿?”

白汀月在山间小道边顿住脚步,微微侧头,下颚线如工匠精心削过的美玉:“下山,救人。”

他答应了!

我积郁在胸的一口气终于散了,当即舒展眉头,麻利的从地上站起来,脚步轻快的走到他身旁站定。

我爸听到白汀月答应救人,苦作一团的五官突然展开,刚要从地上站起来打算跟着我们一起走,就见白汀月凉凉地看过来,漫不经心的道:“谁准你起来了。”

我爸一愣,又重新跪回去。

“焚香三天,半刻都不许少。”

明月照亮前路,白汀月淡淡收回视线,迈开笔直的长腿,信步往山下走去。

我没有去看我爸,目视前方,紧跟白汀月身后。

下山的路安静极了,偶有清风拂过草丛,响起轻微的“沙沙”声。

我和白汀月一句话也没说,像是在看谁能比这夜色更加沉默。

我脑海里飞速闪过很多东西,例如爷爷那一辈的捕蛇人若在后山得罪的不是白汀月,那究竟又是得罪了什么东西,才会一代又一代的遭到报复?

那位患了老年痴呆的大爷是否知晓的就是其中的秘密,所以最后才不得善终?

至于我,若这场劫难并非因我而起,那我在这场劫难里究竟有什么作用?蛇珠的主人若不是白汀月,那他又为何非要顶着白汀月留在我的标记,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来得到我?

这些新的旧的令人发愁的疑惑通通都缠在一团,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让我陷入迷林一般困顿不已。

走着走着,一道目光落在我的侧脸,然后听到身旁那人醇沉如酒的嗓音忽然响起:“之前问过你的问题,我想再问一遍。”

“什么?”我惘然偏头,不解的看向他。

白汀月眉目清淡,长睫半垂着,在眼睑下透出一小片疏影。他说:“白汀月,你为了白家和林秀村甘愿当这个还债的人,真的值得么?”

问得好,值得吗。

我顿足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又往前走,目光望着山脚下那片灰朦的村庄,轻轻叹了口气:“值不值我不知道。”

“但是我出生在这,哪怕这里的泥土再污浊不堪,但是,我的根就在这里。”

身后的脚步忽然停了,我转身回眸,向着那抹风华斐然的身影望去。

白汀月什么也没说,一双狭长微挑的桃花眼安静地注视着我,然后缓缓朝我张开双臂,敞开了怀抱。

“若是觉得累了,可以过来。”

“我就在这里。”

明明只是一两句语气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话语,但落进耳朵里的时候,却好像是拥有着什么能抚平人心的魔力。

我就这么怔在了原地,心脏像是忽然被捏了一下,不痛不痒,有些微微的麻。

“不来?”白汀月长身玉立在路边野松下,眼梢挑着点散漫,山间明月挂在他身后,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一片虚影。

“那罢了。”

我见他作势要放下敞开的双臂,忽然一急,脑子还没想出要做什么决定,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迈了出去。

小说《玄蛇在侧》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不,怎么会是温情呢。

他连我的召唤都不应,当真是寡情。

一连好几天,李珩都是半夜三更偷偷来找梦月。

两人嘀嘀咕咕在门口亲昵一番,李珩门也没进,当晚又回去了。

我睡得浅,每次都会被他们吵醒,有时困烦了很想开门喊他们到屋里唠去,但怕大晚上被我爸知道李珩这不要命的玩法,到时候闹起来,让梦月他们俩下不来台。

所以就算了。

难得今天我起床的时候碰到梦月,她开门的时候正好我刚关门,两人抬头对视一眼,都微微愣了下。

“梦月,起这么早啊。”我扯着嘴角,主动跟她打了个招呼。

这是我们时隔多日头一回面对面说话,她转身掩上门以后,才是应了声:“嗯。你要出去?”

现在家里不怕蛇的只有我,家里的食物吃一天少一天,还是得有人去菜园摘菜。

所以每天早上我都会早起出门,提着篮子到外面弄点新鲜的蔬菜,一部放在邻居家门口,一部分带回自己家。

我怕她又想起后娘的事,只好找了个借口含糊过去:“没,这不是刚起,打算吃早餐。”

梦月什么也没说,直接与我擦身而过。

她今天穿了身浅色的短裙,衬得脸色红润有光泽,从我旁边过去的时候我的目光还在被她吸引,总觉得梦月几天不见,似乎变得更漂亮了……?

想到这我愣了下,但又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毕竟这阵子李珩一直陪着她,她心情好了,自然状态也就跟着好。

我看着梦月窈窕的背影,露出了这么多天来,唯一一抹欣慰的笑。

吃过早饭,我去厨房拿摘菜要用的篮子,谁知刚一进去就看到厨房里站着个人

我爸今天做完早饭以后竟然没走,他靠在灶台边,手里拿着我一会儿要用的菜篮子,一副像是在特意等我的模样。

“早。”我面无表情的打了个招呼,然后故意无视他,打算拿另外一个菜盆出去摘菜。

我爸沉着脸,突然开口:“汀月,这几天晚上,梦月都在见什么人?”

我拿东西的动作顿了下,转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继续把盆子拿起来,直起身说,“除了李珩,还能有谁。”

“李珩?”我爸微怔,转而皱起眉,“你确定吗,确定这小子这么不怕死,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天天来找梦月?”

他这话倒把我问住了,我只知道梦月每天晚上跟男人在家门口幽会,但这要不是李珩,还能是谁?

只是我爸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村里到处都是蛇,李珩他是怎么每天来来回回,又一点事儿都没有的?

没等我回答,我爸往灶台上放下篮子,拳头垂着手心,自言自语地往外走,“不行,我得打个电话给李珩家,先问问再说。”

我看着被他放回去的菜篮,脸色慢慢沉下来,心里浮出些乱七八糟的猜想,全然没了心情出门。

梦月白天哪儿也不去,只待在家里,我直接去了她房间,抬手正准备敲门,忽然听见她在里面打电话。

“你还说呢,让你来我家里住你不肯,现在见不着,又想我了?”

她这样软声软语的说话,电话那头除了李珩,还会是谁?

看来是我爸多虑了。

不过为了李珩的安全,今晚有机会我还是跟他说一声,要么喊他住在白家算了。

深夜的时候,迟迟没听见门外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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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这个声音,脸色微白,顿时往后退了一步,接着便见那个白纸扎成的老太太,顶着那张诡异的脸从李珩身后走了出来。

“白汀月,想替你妹妹出头啊?”

今天真是见鬼了,这两个东西不仅认识,竟然还一起合作,把梦月和李珩都攥在了手里。

我心里暗叫不好,现在外面都是蛇,我一个人也斗不过他们两个,这要是硬碰硬,胜算不大。

“就是你每天晚上都来找我女儿?”我爸冷着脸,怒气瞬间浮上表面,“你个畜生,缠着我女儿想干什么!”

纸人老太冷笑:“你女儿这么热情,我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你!”我爸气得涨红脸,举着柴刀就要夺门而出。

我眼疾手快拽住他,硬生生给他拉回了屋里。

“你冷静点!”我夺过他手里的刀,挡在门边,“你要真出了这道门,就正好着了他们的道!”

“这次倒是挺聪明。”纸人老太阴阳怪气的轻哼一声,“就好好儿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吧,反正蛇蛹快成熟了,你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全部变成怪物,希望到时候,还能像这样劝着彼此保持冷静。哈哈哈……”

纸人老太笑得猖狂,唱戏的寡妇翘起兰花指,挠了挠李珩下巴,“好啦,别笑了。天色不早,我要带珩郎回去了。”

我顿时警铃大作,两只手用力捏成拳头。

我爸更是急得又想往外冲,我张开手死死拦在前面,硬是挡着门不许他冲出去。

眼看着寡妇控制着梦月转身,边挽着李珩的胳膊,边咿咿呀呀唱着戏曲往外走,而李珩仍然两眼无神的任由他们摆布,仿佛灵魂出窍只留一个空壳。

纸人老太跟在后面,穿过浓雾时突然回头朝我诡异一笑,然后转身融入夜色,在那戏曲的调子里,渐渐消失在满园浓雾之中。

不出多时,雾散了,夜色沉寂如水。

院里满地的长蛇簌簌爬回了树梢房檐,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使尽了全身力气才将我爸这个五大三粗的人给拦在门内,一通拉扯下来,额头和后背都蕴满了汗。

我精疲力尽的站直身子,刚准备松手,我爸突然反手用力一掀,怒火中烧的喝道:“白汀月!你明知道那些东西不是善茬儿,竟然还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你妹妹和小李带走!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啊?你说啊!”

我没料到我爸会突然发火,对他这一甩根本毫无防备,身子失衡一歪,顿时整个人重重扑在地上,摔得手肘膝盖生疼。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半条手臂都是麻的,人趴在地上没动,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我爸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又慌慌张张地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胳膊,好把扶我起来,“汀月,爸不是故意的……””

我对他的无能暴怒感到厌烦和疲惫,转动手腕挣开他伸过来的手,紧咬着唇,双眉紧蹙,手捂着胳膊肘慢慢坐起来。

“怪我拦着你是吧?”我抬眼看着他,下巴朝着门外示意,“那你现在完全可以追出去,去和后山那些东西拼命,救回你的女儿和女婿。”

见他握紧拳头人却不动,我直视着他,冷冷的说:“去啊,这次我绝对不拦着你。反正白家已经这样了,希望这个结果能如你所愿。”

我爸紧皱着眉与我四目相对,眼底的悲痛突然挣脱眼眶,奔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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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拄着拐杖不方便,远远朝我伸出一只手,低声说:“最近村里太安静了,我不大放心,就想去后山再探探情况。”

“那您发现什么了?”我把手搭到她手心里,察觉她手很凉,便关切地道:“婆婆您的手好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进屋说,我给您倒杯热茶。”

婆婆拉住了我,摇了摇头:“不进去了。汀月你跟我来,我发现了那些东西的巢穴,正好今晚月圆冲阴虚,那些东西虚弱得很,趁它们没有办法反抗,我们去把它们收了。”

“什么?现在就去?”

我有点措手不及,这大晚上我什么也没准备好,就这么去了,万一失败了还打草惊蛇怎么办?

“别怕,我都准备好了,东西也带齐了,今晚必定成功。”婆婆拍了拍她随身带着的包,语气很笃定。

我见她是认真的,也怕机不可失,便点了点头,壮着胆跟着她往后山走。

路上婆婆一直没跟我说话,我也怕惊动了那些东西,到时候得不偿失,就干脆也不吭声,默默跟在婆婆身后往林子深处走去。

自从那夜在后山遇到刘芳芸以后,我就再也没来过这个地方。

这里常年树木茂盛,野藤繁复,光是路边的野草,就足足有半人高。

虽然是夏夜,但林子里阴冷潮湿,只有一点稀疏的月光从树梢缝隙漏下,越往里面走,越是看不清脚下的路。

眼瞧着走了很远,周围也是我没来过的区域,我心里紧张得不行,就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婆婆:“婆婆,还有多远啊?”

“快了。”梅婆婆应了一声,脚下步子越走越快。

这条路是顺着往上斜的,显然是个坡,爬了一会儿我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但婆婆却还是健步如飞,大气都没喘一下。

我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婆婆一个七旬老人,平时走路都拄着拐杖,现在怎么身体比我还矫健?

“婆婆。”我突然停下脚步,静静望着那抹背影,“端午节的时候你不是说给我家酿了雄黄酒吗,这都一个月了,还没酿好呢?”

梅婆婆的背影停下了,回头笑道:“快了,明天就给你家送去。你快点跟上,别耽误了时机。”

不对,我和婆婆从来没有雄黄酒这茬儿,前面这个东西,根本不是梅婆婆!

我不敢惊动她,站在原地不吭声,手慢慢地往脖子上的红线上摸。

“梅婆婆”见我不动了,心急之下返回来想拉我。

我一把拍掉她伸过来的手,指尖无意扫过她的衣服,“嘶啦”一声,像是把一张纸给撕破了!

那东西见我弄坏了她身上衣服,当即拉下了脸,用一个我完全没听过的男人声音,厉声斥道:“好呀!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不用费那么多劲儿了!”

说着那东西猛地亮出尖锐的爪子,朝着我直扑过来!

斑驳的月影晃过,我瞧见面前的梅婆婆已经变了模样,而那东西,分明是一个纸扎的老太太!

纸人老太是用白纸做的皮,竹条编的骨,五官用黑墨画成笑眯眯的模样,脸颊两侧还分别糊了团大红色的颜料。

浓艳的腮红和灰色的皱纹形成鲜明对比,惨白的面皮搭配生硬的简笔画,这纸扎的东西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瘆人的诡异。

被我识破了身份,纸人老太也不想继续装下去,转眼间已经恢复成了纸人模样,凶性也跟着完全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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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一片狼藉,地上全是发黑腥臭的血。

用来栓捆狗绳的凳子掀翻在地,顺着血迹被拖出几米远,那只中午还在呲牙乱叫的母黑狗此刻躺在血泊里,两只眼睁着,已经死透了。

顺着黑狗挣扎过的血路一直往后延伸,本该躺着刘大姑的地方压根没有尸首的踪迹,唯独地上黏稠的血迹里,扭动着几条花色不一的活蛇。

老天……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谁能想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刘大姑的尸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令人发麻的凉意爬上脊背,我一时心慌意乱,转头就质问刘家女儿:“刘大姑呢?婆婆不是让你们盯着院里的尸首吗,你们干什么去了,两个大活人还盯不住一个死人?”

刘大姑的女儿绷不住了,被我这一问直接又开始哭,边哭边言语混乱的说:“我我我不知道啊……我和我老公一直都在家里没出去过,婆婆说只要听到那只狗叫了,就去院里看看……可、可是,可是那狗没叫啊!一声也没叫啊!我怎么知道事情会这样,我……我不知道……”

刘家女婿听到自己老婆哭了,三两步跑过来把人搂进怀里,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慰,一边对我道:“你别怪她,那狗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是一下午都没叫过,等傍晚我做饭的时候顺便瞅了一眼,谁知道那畜生就已经死了。”

“你说这有什么办法,我们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啊,你要怪就怪我,别为难我老婆。”

我也不是他说的这个意思,见他们夫妻二人精神气色都很差,我深吸一口气,抬手胡乱抓了把头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时,刘家大门那边传来一阵急切的狗吠声,我怔了一瞬,当即扭头就往那边赶。

梅婆婆一行人回来了,依旧是王家儿子牵着黑狗,刘家小儿子搀扶着婆婆,他们身后跟着几个帮忙搜尸的热心村民,只是一眼扫去,并没看见老王头的尸体。

“婆婆!”我大步流星迎上去,心底的焦急浮上了眉头,“您回来得正好,快去跟我去看看吧,后院那边出大事儿了。”

梅婆婆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沉着脸,浑浊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总觉得有些不聚焦。

“婆婆?”我见叫她一声没反应,代替刘家小儿子搀扶着她,凑到她身边又唤了她一声。

梅婆婆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苍老的脸慢慢转向我,声音里难掩疲惫:“好了,我已经猜到了。这次的事情过于棘手,看来就算是我,恐怕也难以解决啊……”

其他人一听这话,都纷纷局促不安起来。

我不知道他们这趟出去遇到了什么,怎么回来以后,连婆婆也突然失去了信心?

但婆婆没有放弃,她展眼望向一片狼藉的刘家,残慕余光斜笼在她身上,模糊了她的神色:“那两个东西,今夜必定会再回来。刘王两家的人,可都要当心了。”

梅婆婆让人把剩下那条黑狗拴在后门屋里守夜,又在刘家的门窗上贴满了黄符,布下了阵法。然后从死去的那条黑狗身上取了两大碗黑狗血,一碗装到塑料瓶里给了我,一碗混了朱砂拿去王家,让他们以防万一。

眼看天色已经暗下来,我送梅婆婆先回家休息。

路上梅婆婆难得那么沉默,我总担心她遇到了事儿,便趁着夜路还长,轻声问她:“婆婆,您今日去后山搜尸,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黑狗赶山,会将后山上的东西一并惊动,若是把控不好度,怕是会节外生枝。

梅婆婆的手微微一僵,缓缓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后山到处都搜遍了,险些累死那条黑狗,可惜还是寻了场空。”

这就奇怪了,那两具尸体不翼而飞,除了后山还能藏哪儿去呢?

我正想着出神,梅婆婆突然停下脚步,干枯的手掌紧紧抓着我的手,那只独眼在寂静的村道上越发深邃:“汀月,婆婆再问你一遍,你这些日子究竟有没有遇到什么事,亦或着遇到什么人?”

“婆婆,我……”我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想说实话,但是嗓子里跟卡了石子儿一样,挤不出半点声音。

“万般皆是命数,偏偏命数难逃啊……”梅婆婆像是洞悉了一切,她长叹一声缓缓摇头,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我的左手手腕,语重心长的道:“汀月,你一定要记住当年婆婆跟你说过的话,无论是谁问起,你一定不能承认自己腕上有过印记,否则会招来更大的祸端。”

“你千万要切记。”

腕上被她用手覆着的地方,原本应该有两枚红点。若不是婆婆突然提起,我几乎已经把它们给遗忘了。

如今旧事重提,还事关我腕上那两点红色印记,我不禁想起儿时村里闹过的那场蛇祸,难道那些死去的人,也都不是因为单纯的意外?

我反握住婆婆的手,眼里充满了不安:“婆婆您告诉我,老王头他们到底为什么会死,是不是真的跟我有关?还有在我小时候那些遭遇蛇豁的人,是不是也都因为我身上的这个诅咒?”

当年人人都说我腕上的红点是个诅咒,将来会召来万蛇,给村里带来祸端。

蛇珠的出现几乎将那话应验了一半,加上今天无意从那个老人嘴里听到那些怪语,更是让我思绪如麻,恐惧丛生。

“孩子,你听我说。”梅婆婆抓紧我的手,眼神变得清明起来:“当年我替你隐藏印记后村里接连死人,看上去确实像是激怒了那条盯上你的蛇,但如今看来,这些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婆婆,您的意思是……?”

我不解的看着梅婆婆,她却忽然蹒跚着向我走近一步,一瞎一浊的眼睛在昏暗的灯下凝视着我,声音苍老又沙哑:“后山不宁静,那些蛇要的也不仅是你。村里……怕是躲不过一劫啊。”

“轰隆”一声,脑海里犹如惊雷炸开。

梅婆婆的话虽然没有道得那么明白,但结合她刚才问我的那些事,我已经多多少少明白,这一定和柳妄之的出现有关。

可是今天柳妄之分明说过,这些事并非他所为。

所以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他的话?村子的后山上,究竟又暗藏着一场怎样的风波……?

今晚的村庄寂静极了,连一声多余的狗吠都没有。

我把那瓶黑狗血压在枕头下,侧身望着窗户上轻摇的树枝剪影,在昏暗无声的房间里默默出神。

一阵清冽的草木香气隐隐在夜色里弥漫,床褥忽然往下一陷,接着一双劲瘦有力的臂膀搂住了我的腰,抱着我顺势往后一带。

脊背蓦地贴上一个结实宽阔、温度偏凉的胸膛,大概是被李珩吓过以后留了后遗症,我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胡乱挣扎起来。

没想到手脚却被人一下摁住,接着丝绸布料翻动的声音响起,一具修长结实的身体转瞬覆了上来。

“别怕,是我。”那人好似醇酒的嗓音沉沉响在耳畔,黑暗里他把我搂在怀中,修长的手指伸入发丝缝隙扶着我的后脑勺,低头亲了亲我的鼻尖,“吓到你了?”

……这蛇晚上都不用睡觉的么,怎么又来了。

哪怕已经和他有过几次无间亲密,但对他的突然靠近依然还是不太习惯

我把手撑在他结实的胸口上,稍微把他推开些距离,抬头对上他目光灼灼的眼:“有事么大仙……?要是没事的话,能不能别老这样缠着我……?”

柳妄之挑了下眉,捉住我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咬了一下我的指尖,“怎么,心情不好?”

村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还不都是他们这些蛇给害的,这让我心情好到哪儿去?

我压根也没心思隐藏情绪,触电一般蓦地抽回那只手,然后悄悄往肺腑里提了口气,直视着他那双波光流转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自从你出现以后,老王头和刘大姑一前一后的死了,他们除了死前几日都去过后山之外,唯一的共同性就是都曾或多或少的为难过我。“

“这些事情明显不是巧合,所以我还是想再问一遍……“我抿着唇,大胆注视着他,“柳妄之,纵着后山蛇群害人的……究竟是不是你?”

小说《玄蛇在侧》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我看这法子行不通,又生怕害了后娘,赶紧喘着大气扔掉手里的扫把。

“丫头,往后退,远离那些蛇。”

我正杵在原地六神无主,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回头一看,便见村长突然带着人走进了我家院子里。

年过九十的村长身体依旧硬朗矫健,他摸着花白的山羊胡,手里拿着一根通体莹白的细长弯棍,径直略过我身旁,走向被蛇缠住的后娘面前。

我还有些发懵,不懂他要做什么,正想提醒他蛇群危险,却见他挥动那根莹白弯辊,而后那些蛇像是受到了威胁,一个个往后缩着蛇头,纷纷四散着退开三步之外!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那些蛇害怕?

我盯着村长手里的那根弯辊,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忽然间,躺在地上的后娘开始浑身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呃呃”的怪声。

我脸色一变,大步朝她走过去,但才靠近就瞧见她的皮肤一点点变成了灰青色,然后眼见着无数条淡紫色的纹路,从那些蛇咬过的伤口周围开始往全身蔓延!

刚抬起的腿顿时僵住了,我错愕地睁大眼,后娘的模样和村尾蛇院里的场景重叠,交错变化在我脑海里揉作一片混乱。

我爸和梦月拉开门从屋里跑出来,还没靠近就被村长带来的人拦住了。

村长抬起手往下一挥,其他几个人快速朝着后娘围过去,然后用麻绳把她的手脚捆起来,迅速抖开一个大号麻袋罩在她头上,动作熟练地把她往里塞。

“这是要把她弄到哪儿?”我爸盯着被装进麻袋里的后娘,红肿的眼里透出急切。

“刘芳芸生了蛇病,得带去村尾那边集中治疗。”老村长把那根莹白弯辊杵在地上,平静地看着那些人把麻袋封口。

我才从村尾那间蛇院跑回来,自然清楚被送到那里的人会落到什么境地,可后娘已经开始出现了蛇蛹的特征,是不是意味着,她将会和那些人走上同一条绝路?

“你们别动她!她没病,你们赶紧放开我妈!”梦月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两只奋力手伸向不远处的那只麻袋。

我眉头紧锁,茫然望着还在麻袋里挣扎的人,心情错综复杂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爸摁住梦月的胳膊防止她挣出去,满脸痛苦地问村长:“除了关起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村长摸着花白的胡子,浑浊的眼平视着他:“这病不出三日就会让人发疯,强行留在家里的话,只会害人害己。”

“你胡说!我妈不会疯!我不许你们把我妈带走!”梦月用力挣扎着,情绪彻底失控,对着我爸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我爸忍受着梦月的踢打,怕她冲动,就紧紧拽着她不松手。

村长见状,示意那些人合力把麻袋抬起来,临走前他看向闹个不停的梦月,摇着头对我爸说:“今时不同往日,看来哪怕是你们白家,也一样不能独善其身。”

我怔怔回神,察觉到老村长显然话里有话,等我想追上去问他的时候,他已经和那些人抬着后娘走远了。

这场劫难来得太快,几乎让人措手不及。

如今白家也沦陷其中,说明想要撇开旁人明哲保身,根本就是条行不通的死路。

我没有办法控制事情的发展,也救不了被选为蛇蛹的后娘,如今走投无路,能想到的也仅仅只有那一个办法——


方正的木匣之中,静静躺着一块折叠整齐的布料,浅银的底色带着细致的麟纹,如月光下被风吹皱的湖面,泛着一层粼洵的光泽。

我被这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物件给惊艳了一番,满眼诧异地抬头看向刘芳芸,问他:“这是什么?”

刘芳芸眉眼淡无波澜,玉葱般的手指挑起那薄薄的丝布,薄唇缝隙里吐出两个字:“蛇蜕。”

“哈?蛇、蛇蜕?”我瞠目结舌,扫了一眼那张漂亮的丝布,又看了一眼刘芳芸那张容貌清冷的脸,惊讶得险些合不上嘴,“你的?”

“不然呢?”刘芳芸合上木匣,手背一翻就用法术将木匣隐去,这才挑起眼来,好整似暇的看着我。

还以为木匣里装着的是什么驱邪至宝呢,谁知道白家藏了那么久不肯还给人家的,竟然是刘芳芸身上蜕下的蛇皮?

我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满腹的震惊,整个人云里云雾的,只好向我爸求解:“爸,咱们拿人家蛇蜕干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爸目光复杂地看向刘芳芸,刘芳芸不为所动,极为冷淡的回看着他:“你自己说。”

我爸又徐徐望向我,突然身子一斜瘫坐在地上,皱着眉叹了口气:“唉……这要说起来,汀月,我有愧于你,和你死去的娘啊。”

听到他突然提起我妈,我眉峰微蹙,心情开始下沉。

我爸望着地上未燃尽的贡香,接着往下说:“关于这张蛇蜕,还要从你爷爷那辈开始说起。”

“你爷爷和村里许多的老一辈,其实都是靠捕蛇卖蛇为生的蛇农,当时的年代大多村庄都贫穷落后,唯独我们村依山傍水得天独厚,生活条件优越于附近村里的其他人。”

“本来大家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村里也平安繁荣,直到有一天雷雨倾注,村长带着许多捕蛇人从后山回来,大家不仅空手而归,每个人的脸色都还慌张惶恐,家里人问起他们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像约定好了似的,对那天后山上的事保持缄口不言。不久之后,村里就开始闹蛇了。”

“闹蛇?爷爷那辈就开始闹蛇了?”我感到惊诧不已,忍不住打断道。

“是啊,唉……”我爸唉声叹气的接着说,“那时我也还小,根本不懂村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几个蛇农家里养的蛇一夜之间全跑光了,还把养蛇人给活活给咬死,其他人嘴里都在念着报应来了,从此更是没人再上过后山捕蛇,村里的生活水平也跟着一落千丈。”

我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心想那些人难道在后山得罪了刘芳芸?不然这事儿怎么会跟他的蛇蜕有关系?

“那蛇蜕是怎么回事?”我等不及向他追问。

“别急,听我说吧。”我爸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继续说,“你爷爷也是那群捕蛇人里的一员,村里闹蛇以后,他就把家里那些蛇全都扔进炕里烧死了,之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觉,不再和我还有你奶奶交流。”

“我们都以为他病了,劝他进城里看病。一开始他不理会我们,还对我们发脾气,后来有一天他不知道和谁打了个电话,然后当天就拿着捕蛇的装备搭车去了外面,至于去了哪儿,我们不太清楚,但他回来以后,手里就捧着这个木匣子,以及那张平整装在里面的、泛着光的蛇蜕。”


“救命……救命……”梦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苍白着一张慌乱无神的脸,两手紧紧抓着我,浑身上下都在不停地抖。

我看她终于清醒过来,心底压着的巨石轰然崩落,人跟着长长舒了口气,一下瘫坐在地上。

“别喊了,没事了。”

又是淋雨,又是跟那东西僵持了大半夜,我浑身力气像是被抽掉了一样,嗓子又干又哑,多说一句话都费劲儿。

梦月坐在泥地里缓了半天的神,眼神又懵又空,等好不容易认清坐在她旁边的人是我,忽然松了手,诧异地看着我:“白汀月?你、你怎么在这儿?”

两手撑在地上难免陷进泥泞里,我手心有点凉得慌,抬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掀起眼皮望了她一眼:“要不是我在这儿,你今晚上估计就要横尸野外了。”

梦月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脸色更白了:“你救了我?你有这么好心?”

我就料到她会这样,毕竟这个妹妹,就从没让我抱有过什么姐妹情深的幻想。

我叹了口气,望着她道:“梦月,即便你从小都不愿认我这个姐姐,但看在你妈曾经给我喂过奶的份儿上,我不会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是啊,都差点忘了,曾经后娘也对我好过。

不过那也只是在不知道我是蛇伢女之前的“曾经”。

“嘁,那是她不知道,你将来有天会把一条蛇给带回家里。”梦月轻嗤一声,语气里尽是嘲讽。

我搓了把手里的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可你不也贪图那条蛇的皮相,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贴么?”

“你……!”梦月气得瞪眼,抓起泥巴想砸我,估计想起我刚刚才救了她,又把泥给扔了。

她三两下从地上爬起来,招呼不打,掉头就往家里走。

眼看雨也小了,虫声蛙鸣又逐渐响起。我也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呼了口气,跟在她后面回去。

梦月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抓着爹妈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后娘听得心惊胆战,抱着梦月给拍背压惊,简直心疼得不行。

我爸昨天的气还没消,一听梦月差点被山精野怪害了性命,转头看着我,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你!昨天让你去找梅婆婆你死活不去,结果你妹妹回头就被那蛇给报复了,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

我昨天淋了雨有点着凉,加上没睡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力气和他顶嘴,只好婉言道:“这压根不关他的事儿,昨晚那东西就是见那蛇不在咱家了,才专门挑机会下手的。”

我也是昨晚听了那东西的话,才意识到原来柳妄之一直留在我家,不完全只是为了讨债,似乎还在无声的护着我们,让后山的东西不敢上白家的门。

现在倒好,我爸直接把他给逼走了,后山的东西等的就是这局面,所以才会在柳妄之前脚刚走的时候,立马按捺不住的出手。

这次他们失手了,下次就一定会再来,我只在梅婆婆那儿学了点皮毛,没有把握能守住白家。

何况不止白家,没了柳妄之在,村里才持续一小段时间的宁静,怕是又要被打破了。

我爸看我闷声不说话,倒是数落得越来越起劲儿,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忽然抬起头问他:“爸,梦月出生的时候,有没有批过命?”

我们这的小孩儿一出生就会找算命的先生批命,看看以后是个什么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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