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自己将他的这份坚定误认成喜欢。
直到历经一生才痛苦的明白,他不喜欢她,甚至换作是任何人在她这个处境,他都会做到这个地步。
错的是她,是她不该奢求他对她有除却责任之外的感情。
压下心口的闷闷的痛,汤裳初抬眸看着他,平静回道:“世子,你不必心存介怀。”
她一字一句道:“我今日所言,字字真心。”
唐润羽看着那双清澈眼眸里的认真,心口莫名被触动了一下。
他敛眸思索片刻,缓声道:“齐姑娘,我如今所言,亦句句肺腑。”
“你不必担心,我娶了你后定会真心相待。”
‘真心’二字一出,汤裳初浑身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唐润羽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落下话后起身离去。
次日一大早。
汤裳初正要去给姑姑请安。
刚走入院子,就见姑姑的贴身丫鬟神色慌乱迎上来——“小姐,不好了!
夫人昨夜被皇上带进宫,一夜未归!”
“什么?”
汤裳初身形一震,惊颤不已。
前世,这事是她与唐润羽成婚后才发生的!
怎会提前了整整一年?!
那时自己一成亲,就被余老夫人送来的妾室骑在头上欺负。
姑姑是想成为她的靠山才会下狠心攀高梦。
汤裳初强行稳定心绪,开口问道:“你细细说来,到底怎么回事?”
贴身丫鬟急得要掉眼泪:“昨日,夫人从小姐院中离开,便带我出府去驿站给侯爷送信,岂料半路马车却坏了。”
“我和夫人只好下车在路边等待车夫修车,谁知这时,我们却遇见了微服私访的皇上!”
“夫人看见皇上时很是惊疑,两人甚至发生了争执,奴婢当时吓得要死,等回过神来,夫人就被皇上强行带进了宫!”
汤裳初听完后,久久失神。
前世,姑姑进宫的过程,她是不清楚的,只知道当时是姑姑第一次主动陪侯爷入宫,然后便再也未出过宫……一上午过去。
齐玉婵还没有归来。
整个侯府都因这事紧张起来,只有汤裳初知道,按前世的话,她再次见到姑姑,就是三个月后被封为贵妃的姑姑召见。
又过了一天,余老夫人聚齐了全府后院人。
汤裳初亦在其中。
听见余老夫人严肃正色开口:“大夫人此次入宫,是去陪皇后的,莫要再让我听见关于此事有任何谣言在府内外乱传!”
全府上下表面恭顺点头,私下不断交换眼色。
汤裳初本以为余老夫人会像前世一样留下自己逼问,没想到她竟对自己完全不闻不问!
这样的反常,反而让汤裳初心里更没底。
从厅中散去后。
她脚步沉重回后院,路过凉亭时听到唐润羽和他的堂弟们在聊天。
有假山做遮挡,他们没注意到汤裳初。
突然,汤裳初从他们口中听到了姑姑的名字。
“陛下对齐氏不过玩玩罢了,祖母已打定主意,等齐氏从宫中回来,要赏她白绫以保全侯府名誉。”
汤裳初脚步顿住,她攥紧了手,一下想通余老夫人的不闻不问是为什么。
——在她看来,姑姑已经是个死人。
一个死人,哪还要再多问什么。
汤裳初心底发寒,却不由冷笑一声,紧接着她又听见那声音笑道。
“这下,兄长与那汤裳初的婚事自然也决不可能了!”
汤裳初一愣,随即却听见唐润羽道:“齐氏是齐氏,她是她,我要娶她跟她姑姑这事并无甚关系。”
这话让场面突然死寂。
良久,一句惊诧打破寂静:“兄长,你还要娶她,难不成是真喜欢那汤裳初?”
汤裳初浑身一僵,就听见唐润羽清冷声音传来:“无所谓喜不喜欢,她因我坏了名声,我理所应当该娶她。”
心沉下去。
汤裳初苦笑一声,早知道的答案,她还在这里抱什么无谓的期待呢?
而假山后也一哄而笑。
“兄长,你就是太正经了!”
“不对,不对!
我看他就是不喜欢这汤裳初才能一副端庄君子样!
等日后真有喜欢的人了,恐怕就算是为其将这盛京闹得天翻地覆,他也定然心甘情愿!”
一片笑声中。
汤裳初脑中却是猛地一激灵。
她突然想起,前世唐润羽四名妾室,一个是老夫人送的,两个是官场上同僚送的,只有一个是他自己带回来的。
而他自己唯一带回来的妾,当时确实闹得不小。
那杨嫣儿是罪臣之女,唐润羽却不顾任何流言蜚语,坚持要接她入府。
后来唐润羽的三儿两女亦皆出于她。
这一瞬间,汤裳初恍然大悟,脸上一瞬面无血色。
她唇角勾起自嘲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自齐玉婵被带进宫。
汤裳初在这侯府也就成了隐形人般,无人注意。
谁知这天。
侯府三小姐的丫鬟却前来递‘花帖’。
“表小姐,我家姑娘今日邀盛京各家小姐来府内赏花饮茶,请您也一同前去。”
丫鬟笑意盈盈,妥帖礼貌极了。
汤裳初看着花帖思忖,她随姑姑寄人篱下,自小深居简出,与这侯府三小姐接触不多。
后来她嫁给唐润羽之前,这三小姐更是已经先嫁去王府。
不知道她为何给自己请柬,思考良久,汤裳初还是去了。
她才到,就见侯府三小姐牵着一个女子缓缓走来。
看清那盈盈走来的身影,汤裳初却登时僵住了。
那女子,竟是杨嫣儿!
汤裳初只惊讶了一瞬便回过神,便不再去看。
想来此刻杨家还未获罪,那杨嫣儿自还是权宦之女,来这侯府三小姐的花宴实在再正常不过。
汤裳初不去看杨嫣儿,杨嫣儿却主动来到汤裳初面前。
“你便是与余世子订婚的齐姑娘吧?
果真天生丽质。”
汤裳初一愣,客套回:“杨姑娘才是花容月貌。”
杨嫣儿却是哀伤一笑:“也是,容貌这种外物最不值一提。”
“说来我倒是钦佩齐姑娘的心志,对自己实在心狠,用名声做赔,不过也算是得偿所愿,能和世子订婚。”
轻柔的声音,带刀子的话。
这一刻,汤裳初重新正视杨嫣儿这张比前世更年轻更娇媚的脸。
明明同样的一张脸,竟和前世那个一直在她面前柔顺的妾室简直不像一个人。
原来这才是杨嫣儿真正的面目。
汤裳初笑了笑,却是提高声音道。
“我与世子并未订婚,世子也并不喜欢我,还请杨姑娘不必误会。”
此话引来周围人的注目。
她们神色满是诧异,似乎是没想到汤裳初会这么说。
汤裳初觉得无趣,不想再多留:“我性子俗,与各位小姐谈不到一处去,就先走了。”
语罢,她转身离开。
却被三小姐在花宴出口拉住:“梦儿,抱歉,我不知道嫣儿竟会如此,我代她想你道歉……”看着三小姐诚挚的样子,汤裳初一怔。
但她还是淡淡道:“我不在意,只是从未参与过此等宴会,不适应罢了。”
三小姐立刻道:“那我让人护着你回后院吧,这儿人多,免得冲撞了你。”
汤裳初点点头。
两个丫鬟为她带路从园子的侧门离开。
然而,走了一刻钟后,路似乎越来越偏了……汤裳初感到不对劲,停住脚步。
下一刻,身后传来一道猥琐笑声:“齐小姐,幸会啊。”
与此同时。
唐润羽刚从外归来,带着三小姐的未婚夫请他转交的东西来见三小姐。
却正好听见三小姐轻声笑道——“汤裳初也就那张脸可以,我把她送去给方家那个纨绔不刚好合适……”嚣张得意的话到一半卡壳,三小姐转身便撞见唐润羽的黑沉脸色。
她霎时神色惶惶:“兄长……”唐润羽冷冷看着她,语气似冰:“她人现在在哪?”
另一边。
方家纨绔已将汤裳初逼到角落。
他看汤裳初的眼神透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贪婪。
“小娘子,你反正在侯府如今也过不下去,倒不如跟了我,我院里有十来个妾室,你们做个伴!”
“做梦!”
汤裳初嘴上说着狠话,但这次却没能再跑掉。
当被人一把抓住脚跌倒。
眼看着男人散发腥臭的嘴凑近,汤裳初这一刻几近绝望。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身上男人被人一脚踢开,一件带着冷香的披风笼罩汤裳初。
“没事了。”
是唐润羽。
方家纨绔爬起来,立即叫冤:“余世子,我是被她勾……”话才起头,唐润羽冷厉睨他一眼,冷冷吐出一句“滚”。
方家纨绔当即连滚带爬跑了。
看见唐润羽的脸,听见他焦急担忧的声音。
汤裳初心有余悸,灼热眼泪莫名流下。
“唐润羽……”唐润羽看过来,突然弯腰伸手抱起她。
“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他的怀抱宽大温厚,汤裳初竟一时失了言。
这事引来的动静太大。
在府内的其他人皆围了过来。
三小姐带着杨嫣儿一众人匆匆赶来时。
正好看见唐润羽抱着汤裳初,从她们面前,大步离开。
唐润羽一路抱着汤裳初回了她的‘清竹院’。
又认真给汤裳初扭伤的脚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