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鬼啊!贞子!!”
阿蓠指着井口,下意识将手中的橘子扔了过去,要是她是只猫,现在全身的毛都已经炸开了。
本来已经露出井口的女子,正面带微笑,微启檀口:“天师……”,突然被魔音贯脑,接着又遭“暗器”偷袭,“哎呦”一声差点没掉下去,张嘉闻眼疾手快,伸手往她后脖颈的衣领一提,她就被提溜出了井口,女子大惊失色:“天师大人,我可不是什么鬼怪,我是三公主的侍女。”
张嘉闻闻言松了手,女子落地后理了理衣饰,她穿着茜红色的短襦和光鲜的石榴裙,配着玳瑁的簪环,本是光鲜亮丽,可惜经此一遭气势荡然无存,只得佯装无事地行礼道:“天师,还有,这位姑娘。”向着阿蓠的方向僵硬地福了福:“奴乃三公主的贴身侍女,名画眉,三公主知晓天师大人大驾光临,特派奴来迎接。”
“公主现在何处?柳毅水君呢?”张嘉闻问道。
“回天师,公主现在洞庭水君府,柳水君身体不适,公主正陪伴在侧。”画眉恭敬答道。
“那我们怎么去?”阿蓠惊魂初定,也觉得不好意思,谁能知道小姐姐的出场方式这么特别。
画眉拿出两枚发出幽蓝色光芒的珠子。“这是避水珠,两位放在身上,可避水分波。不论身处江河湖海,都可如在陆地上一般呼吸行走。” 然后看了看井口,意思不言而喻。
也就是说,要跳井?
片刻后,阿蓠站在井沿上,看着底下黑黢黢的井口,实话说,她腿有点软。
“其实阿蓠可以在树下等我。”张嘉闻见状,劝道。
“不,我要去的。”虽然决定抱金大腿,但也不想当依附别人的菟丝花,“先生不是说过,我们是结伴同行的伙伴,既然是伙伴,当然不能事事都让先生一人面对。”
张嘉闻一愣,这样的话似乎没人对他说过,他九岁嗣教,大事小事都是自己一肩抗下,如今多个伙伴,似乎也不错。
张嘉闻握了握她的手腕, “等会你若害怕便抓住我。”
“嗯,那我们数一二三,一起跳。”阿蓠手心有些冒汗,“一、二”
三还没出口,阿蓠只觉身子一坠,就被张嘉闻拉着跳了下去。
在即将碰到下面的井水时,避水珠中爆出淡蓝色的光圈,将二人一起笼罩,缓缓地沉下水去。
在漆黑的井水里,他们两人仿佛身处在一个大水泡里,发出淡淡的光晕,恍惚间,江蓠觉得彷佛天地万籁寂静,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
不过片刻间,两人的脚就触到了地面,此时阿蓠才发现井底别有洞天,侧面连有一条长长的通道。
“这井底连着洞庭湖底。”张嘉闻解释道。
原来如此。此时,之前便跳下来的画眉正守在通道口,见二人下来,便福了福身,走进通道领路,两人跟了进去,通道很长,但越走感觉越是宽阔,江蓠依靠着避水珠发出的微弱光芒打量四周,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原本一片漆黑的前方突然光芒大盛,画眉说:“到了。”
走出通道,江蓠看着眼前堆珠砌玉,华彩熠熠的宫殿,默默地合上了下巴,心想,西游记还是保守了。
画眉是公主贴身侍女,带着二人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宫殿里更是美轮美奂,琉璃作瓦,贝母铺地、白玉为柱、青玉砌阶、珊瑚造椅、水晶穿帘,这一路行来,画眉司空见惯,张嘉闻目不斜视,只有江蓠,外表稳如老狗,内心土拨鼠尖叫,这就是土豪的快乐吗?真是壕无人性。
终于,到了内殿门口,只见连殿上的匾额都是碧玺制成,上面以琥珀镶嵌成三个大字:凝碧宫。画眉止步,垂首行礼:“公主,天师到了。”在重重帷幔之下,由远及近地响起了脚步声,伴随着行走间钗环碰撞的琳琅之声,帷幔被一只洁白如玉的素手挑开,紧接着一声音色轻柔却难掩急切地话语响起:“可是张天师?”
阿蓠一抬头,正面遭到美貌暴击,只见一个蛾眉螓首,云鬓花颜的美人正满眼担忧与期待地看着他们,美人衣装素雅,浅碧色的褙子里是月白短襦,下着鹅黄的百褶裙,衣摆和裙角都绣有水草纹样,整个人秀美有度,清新雅致,头上没有华丽繁复的头面和花冠,满头乌发以一根珍珠簪挽起,越发显得弱不胜衣。
身边的张嘉闻一如既往地客气守礼:“公主有礼,在下正是张嘉闻。”
三公主一听,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太好了,夫君有救了。”紧接着她紧走两步,郑重地福身下去,裙摆委地,如水波般泛起细微褶皱,姿态端庄优美:“久仰天师大名,吾乃柳毅之妻,敖氏碧君。”礼毕,公主直起身子,急切道:“天师快来救救柳郎。”
张嘉闻长眉拧起,追问:“柳毅水君何在?”
“天师随我来,这位是……”三公主正待转身,却看见一旁的江蓠。
“这是我的,”张嘉闻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是我的小友,江蓠。”
“原来是江小娘子,那便请一道进来吧。”公主领着两人穿过重重帷幔,来到一张造型奇特的大床前,这床是由一人多高的大珠蚌改造而成的,两片蚌壳张开,中间就躺着一个清秀颀长的男人。他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呼吸浅淡。
张嘉闻上前细细检查“柳水君病了?何时开始的?有何症状?”
“大概七八年前,夫君有一日突然腹痛如绞,然后就一病不起,我想尽办法寻医问药,但他始终没法醒来。”说着病情,三公主眼圈泛红,愁眉不展。
“那这些年来,洞庭水君府的事务由谁打理?”
“父王当年逊位时,曾留下一个得力干将,是条黑鱼精,名玄幽,数百年来他辅佐我们兢兢业业,因此自水君病倒后,为稳定人心,我便让他暂代水君职责。”
原来之前湖面的黑影就是这条黑鱼精, “可您是水君夫人,又是老龙王的公主,由您出面不是更合情合理吗?”阿蓠疑惑地问道。
三公主红了脸,有些羞惭,“不瞒二位,我虽为公主,但并不擅长处理这些事务,而且夫君病倒,我一心扑在他的病情上,根本无心他顾。”
“这几年我带着夫君四处求医问药,近日才回到洞庭,这才知道玄幽这些年在洞庭湖搅风搅雨,闹得百姓不得安生,还闹出了活人献祭的惨剧。”
三公主低了头,泫然欲泣。“是我无能,法力低微,不仅没能清理门户,还被他软禁在此。”
噢,仙女落泪。本来略有微词的阿蓠,此时也不由得怜香惜玉起来。
旁边一个柳叶眉鹅蛋脸的侍女看不过去:“公主,水君一直昏迷不醒,你这几年跑遍四海为他求医,最后为保水君性命,每两旬引自己法力入体护他心脉,要不是法力消耗过甚,怎会让玄幽趁机坐大?”
“织成,别说了,也许我做到了妻子的义务,但确实未尽公主的职责。”
此时,本在一旁把脉的张嘉闻抬起头来,神色有些凝重:“柳水君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