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江翊被他毫无知错之心的狡辩说词给憾得目瞪口呆,良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拿生命当儿戏,不光拿自己的,还拿别人的。
本不善言谈的他,难得组织措辞,板正道:“你当真是没点常识吗?这跟喝多少有关系吗?喝了酒就是不能开车,何况你还开得这么快?你这种恣意妄为的行为不管是对你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极其危险又不负责任的,你明白吗?”
“......”
他这是把自己当交警在训他呢!
夏言心下不服启唇还不及回话,男人仿佛训上瘾似的又补充道:“你这样鲁莽,真该去交警队重新接受交通安全知识教育培训,再重新上路。”贺江翊确实有些动气了,他实在不理解喝酒的人为什么要开车,还开这么快,这不上赶着去投胎吗?
看把他给撞的。
夏言被对方义正言辞说的不禁又打了个颤,这人是什么意思?真代入交警的角色出不来了?
还是嫌钱少了?
若是前者大不了浪费时间与他诡辩一番,若是后者,自己原本也打算去取的,但他方才说让去“交警队接受教育”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想利用这个把柄把自己送进去?
还是想伺机敲诈一番?
任人宰割,自认倒霉?
他可不愿意,他是谁呀,也不去打听打听,是那种待宰的羔羊吗?
夏言很快稳住了心绪,嘴炮道:“你先不要激动,我是喝了酒,但我喝得不多,还不至于醉驾,还有纵然我错,那你就对了吗?你过马路的时候,跑什么?不应该也谨慎着点吗?你这样横冲直撞的又该怎么解释?”
“......”贺江翊。
“你这种恣意妄为的行为不管是对你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极其危险又不负责任的,你明白吗?这么鲁莽,也该去交警队接受交通安全知识教育培训,再来过马路。”夏言反击之余又幸灾乐祸把原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反正这话两人适用,至于行为嘛,自己确实更离谱一些。
那可是敲响警钟的酒驾啊!
夏言见男人直杵杵的立在那半晌没有要反驳自己的意思,内心窃喜,嘴角上扬,瞧~被堵的哑口无言了吧!
没话说了吧!
跟小爷耍嘴皮子,就没有过对手。
“这些钱不够。”男人突兀转移了话题,开门见山道。
闻言,夏言僵着嘴角,不得不再次对他刮目相看了,他也知道这些钱不够,毕竟了然的伤势摆在那,但由对方这么理所当然雄赳赳的提出来,又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拉锯氛围中,他就不痛快,胸口憋着一股囊气,不吐不快。
“这次事故,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我已经赔了你1万多了,你凭啥还理直气壮的让我赔?当我冤大头好欺负吗?”
“就凭你在十字路口飙车,酒驾。”男人语气冰冷,气场威严。
夏言心沉至谷,晦暗的脸上罕见闪过一丝愧疚,却也稍纵即逝,然而男人这简短的言词终究没能真正驾唬住他,“我就不赔,你能拿我怎么样?”说完傲娇的抬起了下巴,闪着亮亮的漂亮眸子,一副小爷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与男人对视着。
贺江翊也不跟他废话,拉开裤兜的拉链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着。
夏言嘴虽硬,但内心还是怂的,若真报了警,进去蹲几天,他爸必然会来捞他,罚点款更无所谓,万一事情真闹大,驾照被吊销又弄得满城皆知,他爸妈也跟着落人口舌,那可万万不能接受。
快速权衡利弊后,只得臊着脸阴阳怪气的开口道:“行,我给总行了吧,你还想要多少?”
男人按息了屏幕,沉稳答:“一万。”
这点钱对夏言来说,都不够看,跟昨晚在夜店撒的零头都算不上,但这钱吧,主要得是他心甘情愿给出去的才痛快,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可真是不爽。
他夏言何时受过这等窝气,满腔的愤懑和委屈堆积成山无处可宣,又别无他法,最后通通倾在傲慢的语调里,“成,你在这等着,我去取。”
“不行,万一你不回来了怎么办?我这样又追不上你,就在这扫给我吧。”贺江翊的担心并非多虑,他现在是障残人士,哪怕人真的跑了,他也只能干瞪着。
“......”夏言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什么人嘛,一点也不信任本少爷,再说我看起来像穷那一万块的人吗!
“行,扫给你。”夏言忍气吞声从兜里掏出手机,他还是第一次以这种对他来说低下的方式给人扫钱,整一个憋屈的很,谁料他刚解锁就见对方按亮了屏,把收款码递到他跟前。
手速怎么这么快?夏言诧异抬眼。
这看着像是几年前的款式,手机外还包着一个厚重的黑色皮套,屏幕斑斑驳驳碎裂的不成样子,应当是方才在地上翻滚时压坏的。
该~
仿佛终于扳回了一局似的,他好心情的乐了乐。
倏地灵光一现,笑意僵住。
敢情这人刚不是想拨号啊,而是在调收款码呀!
“发什么愣呢?扫呀。”男人不满的催促道。
唉,这人......
真狗!
“急什么?我还能不给吗?”夏言咬着下唇,气急败坏道。
贺江翊闻不做声,眸光专心一志投在碎屏上,静待提示。
夏言支付完后,看着男人心平迅即的收起手机,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拢了拢外套里的现金,那副视如至宝的模样,让人看了无端好笑。
这点钱至于这么诚惶诚恐么!
夏言内心嗤笑,语气更毫不掩饰的透着鄙夷与不屑,“这些够了没?”
贺江翊并不理会他意有所指的冷嘲,自顾埋头确认怀中的现金被裹得密不透风后,才紧护在怀里,错身一瘸一拐步履蹒跚的朝对街踱去,整个过程没有瞥对方半眼,更别说交流了。
夏言自小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走到哪都自带光环,骨子里的优越感不容别人对他再二再三的忽视,胸口堵着的那股难以宣泄的闷气冷不丁从喉间窜了出来,郁气匆匆朝对方的背影喊道:“喂~大个子,以后过马路的时候可得长点心了,像我这样大方又菩萨心肠的人,你是再也碰不到的......”他也没多层意思就是单纯想恶心恶心那个满眼是钱的男人。
毫无悬念夏言的这一击又如打在了柔软的棉花堆上,男人对他的讥讽依旧置若罔闻。
原本傲然挺立的身姿,恃势凌人的情绪,突然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肉眼可见的焉了下去。
昏黄的街灯,黯淡的光线,夏言望着男人因疼痛而佝偻的背影,跛瘸的腿,4月的天依旧寒冷,特别是晚上,冷风嗖嗖,衣角飞扬,男人身上只穿着一件衣不蔽体血渍浑浊的T恤,步履维艰,颤颤巍巍,说他是乞丐,也不会有人反驳。
“真是个财迷,都伤成这样了,也不上医院看看,可别怪小爷没提醒你,到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夏言尽管嘴上碎着,心却猛然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碾压了一下,难以言喻的沉重又夹杂着酸胀,闷闷的,很不舒畅。
自己把人撞成这样,怎么都是不对的,人要遭此肉骨筋脉之痛,自己赔点钱也是应该的。嘴硬心软的夏少爷收起了他的锋利,缓下了他的倨傲,静下心来细瞧,其实这个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钱要的也不多,就是说话行事的样子不讨喜。
太艮。
夏言正心情复杂地望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出神时,兜里的手机不适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瞧,是那个小明星打来的,经过这么一番魂惊胆颤心潮起伏的折腾后,他早已没那个兴致,呼气接起,不等对方开口,一句“小爷我不去了”吐完爽利按断。
利落转身,上车,单手流利逆转方向盘再一个优美回转,动作帅酷熟练,一气呵成,只听“轰”的一声,车子在地上划过一条曲美流畅的弧线,挟带着呼啸的劲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