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市的夏天,蝉鸣四起,沥青的柏油路上可以看到热浪在一波一波的滚动,酷暑之下,原本热闹的城市陷入了寂静之中,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偶尔在路面驶过几辆车也是疾驰而过,带起的风夹杂着热浪。
安平公园里,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在烈阳的照射下不得不蜷缩起叶子以减少阳光的接触,树荫之下,一群孩子正在嬉闹,酷热的天挡不住孩子爱玩的天性,即使是满头大汗,也依旧和小伙伴在奔跑着玩闹。
“然哥哥,你在这啊。”
白焕然正在跟自己的小伙伴在玩一种叫做弹弹珠的游戏,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娇嫩的声音,原本瞄准弹珠的食指突然一颤,弹珠偏离了自己预想的轨道,滚落了出去,没有碰到最远的一颗,反而是停留在了与所有的弹珠都无关的区域里。
那可是自己最后的一颗弹珠,本来还指望着能够凭借这一颗翻身,这下好了,非但没有赢回来, 还搭上了自己所有的弹珠,一颗不剩的全部输了进去,这让他心情很是不好,那可是他最喜欢的一颗弹珠,就这么被江绛的一句话给输掉了。
“你怎么又跟着我,我不是说了别再跟着我了。”白焕然的语气很是不好,转过头皱着眉头看着蹲在自己身后的江绛。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做过剧烈的运动,江绛满头大汗,额间的碎发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了,一绺一绺的黏在额头上,小脸红扑扑的,一颗颗小小的汗珠顺着稚嫩的皮肤直往下掉。
要命的是,此刻江绛的鼻子下,有些透明的液体,正在缓缓地流出来。
“哥哥,这个给你吃。”江绛拿着手里已经融化了的雪糕塞在了白焕然手里。
白焕然看着自己手里被强行塞进的雪糕已经融化了一层,流出的汁水此时正在顺着自己的手往下滴,顿时更加的生气,把手里的雪糕摔在了地上,用自认为是最吓人的语气,皱着眉头看着江绛,恶狠狠的说,“我不吃。”
“白焕然,你的小媳妇儿又来找你了,你快回家吧,别让她等的着急了。”其中一个男生起哄着说道。
“你别胡说,她才不是我媳妇儿。”听到男生的话,白焕然耳朵瞬间就红了起来,立即反驳道。
又一个男生说,“你们两个可是有娃娃亲的,你就别狡辩了,我妈妈都和我说了,你们两个长大可是要结婚的,她就是你媳妇儿,你赖不掉。”
那男孩话毕,白焕然就上前推了他一把,手上残留的雪糕液体也被沾染在了男孩的衣服上,“你妈妈胡说。”
白焕然最不愿意的就是听到自己和江绛有娃娃亲这件事,他并不想娶一个长得胖嘟嘟的女生,他喜欢的是邻居家的姐姐,长得高高瘦瘦的,身材高挑,他要结婚也是要和月月姐姐结婚,谁要娶一个胖的像年画娃娃一样的小矮子。
他不喜欢江绛。
他讨厌江绛。
“白焕然,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干嘛推我,我说的就是实话。”那个男孩不甘示弱反手也推了回去,男孩比起白焕然要壮实,力气也比他大,他被推得踉跄了一下,身形有些不稳。
“你干什么?不许欺负我然哥哥。”江绛看着白焕然被欺负,立马上前张开双臂,像是小鸡护犊子一般,挡在了他面前,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瞪着那个男生。
虽然她现在非常的生气,可是此刻的表情加上她圆润的脸庞显得毫无杀伤力,只是让人觉得奶萌奶萌的。
“白焕然,你怎么打架也不痛快啊?还让江绛挡在你面前?还是不是爷们啊?”男生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江绛,撅起嘴冷哼一声,学着大人的样子,环着自己的胸,一脸的不屑。
“张雅斐,你是不是找揍啊?”白焕然将江绛拉在自己身后,和张雅斐对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烈,仿佛下一秒就要干起来了。
“我就是说你了怎么了?每次出来玩都要带着这个小屁孩,都是因为她,我被我妈骂了好几次了,要不是有她,我们至于在这玩弹珠吗?”
张雅斐是这里的孩子王,每次调皮捣蛋的事情都是他起的头,可是几次之后,自己的妈妈总是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并且狠狠地揍自己的屁股,后来妈妈一次打自己的时候说漏了嘴,他才知道是江绛在背后偷偷地告状,自此他对江绛的印象就愈发的差,对她的讨厌也更加强烈,更别提刚才她还敢和自己叫板。
“你自己调皮捣蛋为什么要怪江绛,你自己不做那些事情,你妈妈不就不打你了。”
虽然自己不喜欢江绛,可是毕竟也是自己的邻居,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妹妹,怎么能让别人这么说呢?要教训也只能自己背地里偷摸教训,哪里容得下他在这边胡说八道。
“就是因为她乱告状,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她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她就是跟屁虫,她就是烦人精,就是让人讨厌。”张雅斐也不甘示弱。
“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了怎么了?烦人精,讨厌鬼。”
“你们别吵了,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好玩啊。”其中一个胆小的孩子,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愤,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刚说完,就看到白焕然挥动胳膊,一拳就打在了张雅斐的脸上。
张雅斐有些错愕,似乎是没想到对方敢真的和自己动手, 愣了一两秒反应了过来,挥拳也还了回去。
周围的孩子看两人打架,也都四散而去,江绛看着动手动脚的两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的然哥哥此时此刻正在被人打,她想帮他打回去,可是对方好凶,还说她讨厌,她打不过,只能期望她的哭声能够引来大人,制止这场无厘头的打架。
就在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有人过来抱住了她,给他擦眼泪,不停地哄着她,边上打架的两人,也被人给拉开了。
两人都鼻青脸肿的站在一旁,十一二岁的孩子已经知道打架是怎么一回事了,虽然不懂得一些技巧,可还是一股脑的往对方的身上脸上打去。
张雅斐比白焕然要壮实些,加上平时也跟人打架,也有一些经验,看起来还好一些,可白焕然就不一样了,他除了学习, 平时也没有一些激烈的运动,更别提跟人打架这回事了。
脖子上被狠狠地抓出了几道血淋淋的指甲印,正在往外渗出血珠,颧骨的部位也青了一大片,衣服上沾满了尘土,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
“哇哇哇,然哥哥。”
这边的江绛看着浑身挂彩的白焕然,根本就止不住哭声,哭的更加的厉害了,本来就是酷暑的天气,加上这一哭,整张脸就变成了小花猫一般,眼泪、鼻涕、汗珠交织在一起,看起来比着白焕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白焕然的爸爸蹙着眉问道。
“他骂江绛。”白焕然站在自己父亲的面前,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听着白焕然的话,张雅斐也不答话,也不做表示,站在一边,用脚踢着地上散落的弹珠。
“张雅斐,你个小兔崽子,一天不惹事你就皮痒痒是吧?”
听着这声音,张雅斐身体条件反射的一哆嗦,转头就看着自己妈拿着锅铲,穿着围裙就朝自己怒气冲冲的走来。
“妈。”
“说,怎么回事?”张妈也是知道了自家儿子的德行,所以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肯定是又给自己惹麻烦了。
“我……我……”张雅斐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什么我,快说,3,2。”
数还没查完,就听到张雅斐的嘴跟放鞭炮似的,把事情的原原本本给复述了一遍,听着张妈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几个大人之间的氛围就有些许的尴尬,特别是抱着江绛的江霖面色更是凝重。
再怎么说自己闺女也是自己家的宝,也轮不到别人家的指指点点的,况且虽然没有明说两家孩子是娃娃亲的事情,可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成为孩子们打架的一个源头。
“江妈妈。你看这事闹的,都是我家斐斐不好,快,给江绛道歉。”崔莉拍了下张雅斐的肩膀,将他推到了江绛的面前。
此时的江绛虽然已经被江霖哄好了,止住了哭声,可是看到刚才把白焕然打成那个样子的人,她连看都不想看,搂着江霖的脖子,将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里。
“对,对不起。”张雅斐一边抠着自己的手,一边说,他本来还想反驳一下, 可是看到自己妈妈的表情,怕自己会迎来更甚的一顿打,就还是乖乖的道了歉。
“江妈妈,都是孩子胡闹,不当真的不当真的,可千万别伤了我们几家的和气啊。”崔莉脸上堆满了笑容,陪着笑说。
“嗯。”江霖点了点头,没再停留,抱着江绛就朝自己家走去。
江霖走后,崔莉就把苗头转向了白江铭,跟江家姑娘的事是他儿子不对,可是毕竟自己儿子也挨打了,这点气不能白受,总要找人讨回来。
“白爸爸,你看这也不是我家雅斐一个人的事,况且也是你家焕然先动的手,你看……”
“然然。”白江明道。
“对不起。”白焕然对着张雅斐说道。
张雅斐见状也不好再拿捏姿态,没好气的说了句抱歉之后,就气鼓鼓的离开了,崔莉见状冲着白江铭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也跟了上去。
“疼吗?”白江铭拉着白焕然的手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问。
“不疼。”白焕然摇了摇头。
“好,那一会上药别哭鼻子就行。”白江铭看着嘴硬的儿子,扯了扯嘴角。
“爸,我长大了真的要娶江绛吗?”
“你想娶她吗?”
“不想,我不喜欢她,我讨厌她。”
白江铭低头看了看白焕然,拨了拨他刚才因为打架而乱掉的头发,小小的脑袋上正中间露了一个小小的头旋儿,看着有些孤零零的。
“长大的事情要等长大了才知道,你现在问爸爸,爸爸也不知道。”
“我长大了要娶像月月姐姐那样的老婆,才不要娶江绛那样的。”白焕然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白江铭听了没答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或许,真的会呢。
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