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已经想的很通透了。
父皇母后将她生下来不是让她去对着一个男人摇尾乞怜,祈求他那一点爱的。
她堂堂昭荣公主,生来就不用为任何人折腰。
这是父皇母后给的底气,也是她的资本。
她想要什么男人没有?
犯得着为一个迟韫玉要死要活?
就像那话本子上说的,世上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像之前那般吊死在一棵树上,那是万万不可取的,更何况那棵还是个歪脖子树。
但凡她当初多挂了几棵树,或许她还不会大病一场,历这风寒一遭。
傅含枝心底喟叹至极。
但如今事已发生,自然也没必要太过计较。
往事不可谏,来者才犹可追。
“公主身子可好些了?”
三应上前一步,对着公主行礼,关切道:“属下已差人将公主的暖阁收拾好了,也烤上了地龙,外头冷,公主身弱,就先去暖阁休息休息。”
傅含枝轻轻颔首,赞道:“三应果然是最贴心稳重的。”
“公主谬赞了。”
三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下一刻话锋一转,就对着小太子严肃道:
“太子殿下此刻得赶紧去文渊阁上课了。”
小包子苦着脸,但也深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道理,他最后拉了拉傅含枝的手,仰着小脸不放心地叮嘱。
“那我先去上课了,阿姊你不要乱跑,在暖阁等我,我们一起用午膳。”
转头又肃着小脸吩咐下人:“你们好生伺候公主,若有差池,孤定不轻饶。”
直到走时,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小模样。
傅含枝含笑目送他离开,然后抬步朝暖阁走去,身后的三应看着,却总觉得今日的公主有些不对劲。
公主今日竟然一个字都没问太傅哎。
他瞧了瞧前方纤细柔弱的身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公主今日不去文渊阁吗?”
傅含枝脚步不停,随口回道:“去那做什么?有比在暖阁睡午觉舒服?”
三应噎了一下:“…那确然是没有的。”
虽然文渊阁不如暖阁舒服,但是,但是在那的可是太傅,太傅哎!
往日公主哪次不是直奔文渊阁的?
今日倒是新鲜了。
春诵走慢了一步,伸手将三应拽了一把,叉腰道:“你这人是哪头的?怎么,还想着公主去找太傅吗?”
三应举手求饶:“我自然是向着公主的啊,不去最好,我这不是好奇问问嘛!”
“最好如此。”
春诵哼了一声:“行了,以后注意点,我们公主已经不喜欢太傅了”
三应颔首,还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
傅怀朝踏进文渊阁,就见太傅立在窗前不知想些什么,连他进来都没察觉。
他喊了好几声“太傅”,男人才回过神来。
傅怀朝也好奇地探头看了眼窗外,那边是一片梅花林,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此刻在寒风中开的正好。
“太傅方才是在看梅花吗?”
迟韫玉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言语,转身拿起书,准备上课。
傅怀朝也沉默地翻开书。
他早已经习惯太傅平素的语言简洁,也并不关心他的话多不多。
此刻更让他在意的反倒是那片梅花。
阿姊最喜欢梅花了,眼下开的正好,倒不如待会下课后就带阿姊来看吧。
片刻后又想起阿姊的身体,他蹙起小眉头,摇摇头喃喃自语:“算了,还是等会摘几枝送给阿姊吧,也不知道暖阁的人有没有好好伺候着…”
迟韫玉翻书的动作一顿,垂下的眼眸微颤。
她来东宫了,但是没来文渊阁。
许是身体还未好全吧…
他抿唇,压下心头的那一抹不由分说的慌乱情绪,开始给太子授课。
今日这堂课上的,老师老师心神不宁,学生学生心不在焉,两人的心思都不约而同的跑到了暖阁里的人身上。
可被他们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在暖阁的软榻上睡得正香。
下了课,小太子便一溜烟地跑到了梅花林里摘花去了,但无奈他人小个矮,踮起脚也够不到,跳起来扑腾半天却把花枝上落的雪全数扑腾了下来。
小包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小雪人。
太子的倔脾气上来了,也不找奴才帮忙,誓要亲自征服这棵树,怒气冲冲地撸起袖子就要爬树,可结果才爬了一半,衣领子就被人从后抓住。
小包子:“欸?”
他被人从树上抓了下来。
回头一看,一袭青衣,雅致疏冷。
不是迟韫玉还是谁?
“太傅?”小包子眨眨眼:“你还没走吗?”
迟韫玉不答反问:“太子殿下想摘梅花?”
小包子立即就被吸引过去了,他点点头,笑道:“阿姊最喜欢梅花了,孤想送给她。”
迟韫玉不动声色问道:“摘下来的花再漂亮也不如在枝头上盛放的模样,太子何不直接带公主来看?”
“太傅以为孤不想吗?”
傅怀朝皱眉:“阿姊大病一场这才刚刚有几分气色,孤怎能让她出来见风?”
他背着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若不是阿姊实在想出门透气,不然就连东宫孤也是不愿意让她来的。”
“如今什么都要排在阿姊身体之后,看花之事更不必急于一时,不过孤倒是可以摘几枝梅花去哄她,阿姊定会开心的。”
他还为自己的聪明贴心沾沾自喜。
丝毫没想到眼前的大尾巴狼在故意套话。
男人不过问了一句,皇帝家的傻儿子全给交代的明明白白。
迟韫玉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便不再多话,他默了一下,才缓声道:“臣帮你摘。”
小包子没怎么犹豫便同意了。
毕竟,现成的劳力不用,他这个太子是傻的啊。
迟韫玉在梅花林中走了几步,寻了枝开的最繁的,修长如玉的手指刚触上枝头,衣角却陡然被人拽住。
熟悉的动作让他身子一僵。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希望是傅含枝。
回头,却是傅怀朝。
小太子还不及他腰高,此刻仰着白嫩小脸看着他,眉间一点朱砂精致漂亮。
却无人知晓,即便他不是她,可当他回眸见到与她一模一样朱砂痣的那一刹那,还是让他忍不住心头一颤。
他垂下眼睫,静静地看着小太子揪着他衣角的手。
沉冷的眸中突然晦涩。
不愧是她的弟弟。
就连下意识的小动作都同她如出一辙。
只有她,会肆无忌惮地拽他的衣角袖口。
也只有她,能如此做。
现如今,还多了个傅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