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刹返回葛家堡,在各个屋顶上纵跃飞驰,寻找可能关押葛三娘的地方。
然而葛家堡的构筑颇为宏伟,房屋一重接着一重,到处都灯火通明,玉罗刹往返了几次,实不知葛三娘在哪里,劳而无功。
正当此时,西边屋顶主脊上,蓦然出现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和玉罗刹相距十几丈。
玉罗刹凝目注视,星月微光之下,隐约可见那人正向自己招手。
玉罗刹冷笑一声,心想:反正我找不到地方,且看你玩什么把戏,大不了大闹一场。
玉罗刹霎时越过几间屋顶,和那人站在同一屋顶主脊,持剑傲立。
那人夸赞道:“好俊的轻功!”
那人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玉罗刹冷冷问:“怎么?真人不露相吗? ”
“玉罗刹,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我现在带你去找葛三娘。”
“你知道我?”
“你昨天杀了郑知府的爱子,你的形貌已经传遍陕西各地,汉中府更是将你列为首要通缉罪犯。”
黑衣人的话不假,玉罗刹清晨亲见捕头和捕快手执捉拿榜文四处奔忙。
玉罗刹好奇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先将葛三娘救出来,再慢慢详谈吧!”
“好,带路。”
救葛三娘要紧,玉罗刹不愿意为不相干的事分神,一路跟在黑衣人后面蹿越。
黑衣人越走,周围的房子越低矮简陋。
玉罗刹游目四顾,心想:这一带分明是仆人的居所。
不多时,黑衣人窜至一块大石头之后,隐身其中。
玉罗刹瞬息跟上,低声问:“搞什么?”
黑衣人手指前面独立成栋的一间石屋,低声道:“葛三娘就关在里面,恕我不能陪你进去救人。”
玉罗刹抬头望去,石屋在五丈之外,是用花岗岩砌成的,十分坚固。接近屋顶处有一个小小的铁窗,正透出豆黄的灯光。
玉罗刹话不多说,贴着地面疾掠过去。石屋的大门用铁皮包裹,里面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
大门只是虚掩着,玉罗刹推门的力道过猛,“嘭”的一声,大门向两边弹开,发出很大的声响。
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太婆愕然回顾,上上下下地打量玉罗刹。
葛三娘被大字型缚在木桩上,一见玉罗刹,惊喜道:“妹子,你来啦!”
葛三娘的身上有十几道血迹斑斑的鞭伤,想是被这个老太婆用刑了。
玉罗刹愤怒道:“三娘,你等等,我马上救你出去。”
“好大的口气!”
葛老太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拿皮鞭,移开两步转身面对玉罗刹,脸上带着不屑的嘲笑。
玉罗刹冷然问:“是你将三娘打成这样的吗?”
“没错!葛家是武官世家,每一代都有人出任武官,这个贱人不知检点,竟然落草为寇,败坏葛家的家风名望,你说她该不该打?”
玉罗刹向左边踱了两步,道:“三娘不但不该打,还应该夸赞!当官只会中饱私囊、欺压百姓,而我们自立山头,短短两月就庇护了近五十名被官府地主压榨得活不下去的女子。你说谁更伟大?”
“哼,还敢说自己伟大,真的是毫无廉耻!你眼里还有三从四德吗?”
“我是母狼乳长大的,师父也没有教过我,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
“哼,原来你是无父无母,无家教的野孩子!难怪!”
玉罗刹凝视着葛老太那嘴角下垂、眼角下沉、两边脸庞上的肉也向下生长的丑脸,摇头啧啧道:“原来你是深受三从四德毒害的老太婆。你这么老了,有多少日子是快快活活地过?”
葛老太震怒,挥鞭往玉罗刹身上抽去。
玉罗刹侧身避开,在葛老太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伸左手抓住鞭梢。
葛老太万想不到玉罗刹出手如此之快,心想:这玉罗刹倒非浪得虚名。
葛老太的皮鞭功夫已有二十余载的寒暑之功,端的是又快又狠又辣。
玉罗刹一出手就抓住鞭梢,既要出手疾捷,又要时机拿捏准确,其难度是非常之大的,所以葛老太觉得惊异。
葛老太仗着自己功力深厚,回手抽鞭。
玉罗刹紧抓不放,然功力不及,被拉得向前踉跄,不过右手三枚九星定形针闪电出手。
葛老太正为占了上风而沾沾自喜,猛见三道寒光袭来,连忙左手挥杖拦截。
“嘟嘟”两声,葛老太用拐杖挡下两枚,第三枚却命中了肋下穴道。
葛老太“哎哟”一声,骂道:“好狠毒的小妖女!”
〔剩余杀伤值:7〕
葛老太浑身酸软无力,玉罗刹顺势夺过皮鞭,倒转皮鞭,“啪”的一声,挥鞭在空中打了个圈子,卷住了葛老太的头颈,一把将她拉到地上,劈头盖脸地抽打。
只抽了两鞭,葛三娘阻止道:“妹子,算了,别打伤她!”
玉罗刹知道她此举既是心慈也是顾念婆媳之情,于是将皮鞭甩到一边,大声道:“葛老太,我这次就饶了你,下次让我再看到你为非作歹,我定要你好看。”
葛老太巍颤颤地拄杖走到墙边,满面怒容道:“玉罗刹,我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着了你这个魔女的道,你别自鸣得意,误以为了不起!”
玉罗刹手握剑柄,笑道:“好,咱们再来!”
“哼!我被你的暗器打中了鸠尾穴,两三天之内都动不了真气!”
葛三娘道:“妹子,别跟她闹,快点给我解开绳索。”
玉罗刹有意在葛老太面前卖弄剑法,笑吟吟地走过去,“唰唰”四剑断开了捆绑葛三娘四肢的绳索,而葛三娘的衣服皮肤没有被伤到分毫。
就在这个当口,玉罗刹和葛三娘突然听到巨石移动的声音,循声看去,葛老太陡然间不见了,一块巨石正在回归原位。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糟糕!”
果不然,又听得“砰啪”一声,石屋外的大门处倏地降下一道铁栏栅,那铁枝有婴儿手臂般粗,闭合得严丝合缝,把门口堵死。
葛老太在外面哈哈大笑道:“玉罗刹,你就在里面待三天吧,三天之后,老身找你一决高下!”
玉罗刹正色道:“你到铁栏栅这里来,我有话对你说。”
“哈哈!小姑娘,谁还会上你的当啊!”
听得外面拐杖的触地声越来越轻,估计是走远了。
葛三娘愧疚道:“妹子,我嫁过来近十年了,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害得你也被关了起来,真是抱歉!”
“三娘,说这些话做甚,想想怎么出去吧!”
周围是花岗岩石墙,大门外和通风透气的小窗都有铁栅栏。玉罗刹望向屋顶,屋顶被一块厚铁板封住。
两人在石屋里敲敲打打,寻找开启活门的机括,可是找了半天也找着。
玉罗刹走出大门,来到铁栏栅前,伸手摇了摇,纹丝不动。
玉罗刹和别人比武较量,历来不喜欢仰仗剑利,此时却想:如果手里拿着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就好了。
葛三娘在身后幽幽道:“门外有门,他们建造这个石屋,真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三娘莫忧心,大不了三天后和她再打一场,我一定能够打赢那个老太婆。只是,我要失约了。”
葛三娘忽然问:“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一个穿夜行衣的蒙面人带我来的。”
葛三娘踱步道:“难道是他?”
正当两人束手无策之时,玉罗刹听到有人施展轻功向石屋靠近,喝问:“谁?”
“玉罗刹,是我!”
声到人到,正是刚才那个黑衣人。
葛三娘瞧着铁栏栅外的黑衣人道:“果然是你。”
“对不起,我来晚了!”
玉罗刹问:“他是谁?”
“他是我丈夫的二哥。”
黑夜人道:“有话出去再说!你们先退后!”
玉罗刹和葛三娘退开两步,黑衣人拔出一把匕首,那匕首在月光映照下,反射一道令人胆寒发竖的蓝光,只砍了两下就斩断了婴儿手臂般粗细的铁枝。
没过多久,铁栅栏开出一个可供人通过的缺口。玉罗刹和葛三娘先后跨出石屋。
“跟我来!”
黑衣人将两人带到一个马厩前,自己进马厩牵出三匹马,其中一匹马的马背上挂着一个包袱,份量颇重。
玉罗刹和葛三娘不多说什么,接过缰绳翻上马背,骑马跟在黑夜人的后面。
一路畅通无阻,葛家堡的后门是事先打开的,地上躺着好几个仆人。
葛三娘心下了然,这位二伯带玉罗刹找到石屋后,转到后门来,清除了撤退的障碍。
玉罗刹暗暗佩服,这个人好细心,面面俱到,什么都想好了。
出了葛家堡,玉罗刹带他们找到张银芝和郝敏,她们见到葛三娘都很激动。张银芝又表达了歉意。
葛三娘笑道:“妹子,一点都不关你的事,你说与不说,我那婆婆都不会让我好过。下次遇到对付不了的人,还得报玉罗刹的名号,知道吗?”
张银芝和郝敏点头答应。
黑衣人扯下面巾道:“你和三弟夫妻恩爱,三弟生病去世,其实最伤心难过的人是你。我娘一直想不开,迁怒于你,实在太难为你了。”
葛三娘道:“二伯,你是家里唯一对我好的人,我心里面一直都感激。妹子,我给你介绍,这位我的二伯,葛存善,他是勉县的守备,手底下管着两千名士兵呢。”
玉罗刹端量着葛存善,只见他三十二三岁,相貌清朗,举止沉稳,笑道:“原来你是做官的,难怪通缉的事情,你知道得那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