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频言情连载
她和娘被赶出家门,却没想到状元爹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重新买大宅接回妻女,然后带着妻女去朔西府当太守。柳婉茹从农门变贵女,种田经商读书美容样样行,前有青梅竹马的表哥爱慕,后有世家子弟和京中贵女趋之若鹜的二皇子求娶...看她如何选择自己的人生...
主角:柳婉茹 更新:2023-02-07 17: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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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柳婉茹的女频言情小说《柳婉茹小说叫什么名字》,由网络作家“被赶出门状元爹回乡后我成贵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和娘被赶出家门,却没想到状元爹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重新买大宅接回妻女,然后带着妻女去朔西府当太守。柳婉茹从农门变贵女,种田经商读书美容样样行,前有青梅竹马的表哥爱慕,后有世家子弟和京中贵女趋之若鹜的二皇子求娶...看她如何选择自己的人生...
第一章 休妻
正午,柳婉茹带着竹斗笠,透红的脸颊汗涔涔,手里拎着一大篮蔬菜,看着有长豇豆、紫茄、青椒和黄瓜。
母亲何清瑶挑着水桶,桶里放着锄头,水勺等农具。
两人脚上的深色布鞋沾着些泥土,一进院就看到柳家二房的媳妇王青娘正拿着鞋底和针线筐坐在院门斜对面的堂屋门口坐着。
她看见两人却神色有些讳莫如深,压抑着一股的兴奋。
十二岁的柳婉茹本能皱起秀气的眉头,她就觉得这二婶有些不怀好意。
这边王氏已经站起身朝屋里喊了一声,“大嫂母女回来了。”
然后嘴角压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朝母女俩说,“你们快进去吧,爹娘等你们很久了。”
何清瑶无甚表情朝王氏点点头,去院门旁的杂物小屋放下水桶和农具,就率先朝正屋大厅走去。
柳婉茹见状也赶紧放下东西跟上,心中警铃大作,每每这种三堂会审似的局面都对大房或者她娘不利。
进屋一看,她娘站在屋子中间,头发半白的爷奶神色严肃的坐在一旁的炕上,炕桌上摆着一份红纸,也看不清是什么。
其他两个儿子站在一旁,眼睛乱转。
爷爷柳福抬了抬眼皮,敲了敲旱烟杆开了口。
“柳氏,场面话我就不多说了。你进门十四年余,除了十二岁的婉茹至今膝下无子。如今也三十三了,大夫也断言你再难以诞下麟儿,我今天作主,代懿之休妻,你可愿意?”
何清瑶闻言晃了晃,这话比在烈日下劳作还要让人头昏得多。
柳婉茹赶紧上前一步搀住母亲,不满的看着爷爷,正要开口,却被何清瑶捏住了手臂。
“爹,懿之可是有消息传来...”何清瑶哑着问道,喉咙怎么也无法完全打开。
“嗯,官府送来了懿之的喜报,说是中了举人,明年二月就要参加贡试,如考过,接着就是殿试。”语气中隐含骄傲和得意。
“那爹要休掉儿媳,懿之可知道?”
“当然知道,这也是懿之的意思。他虽然今年三十有二,可如遇良缘,不难再子孙满堂。何氏,你也不忍心看懿之以后高官厚禄却无人送终吧?”
何清瑶闻言闭了闭眼,轻笑出声,语气温柔坚定的开口,“我不相信这是懿之的意思,所以我不能同意。”
柳婉茹则是气得身上有些发抖,内心怨怒和孝道纠缠在一起叫嚣。
如果没有娘,爹哪来的时间和钱财去读书,这一切都是娘的功劳,可现在爹考中了,爷奶却要过河拆桥,简直...简直非人所为...道貌岸然,畜生不如...
这些念头一冒出来,特别是柳婉茹觉得自己爷奶一家道貌岸然畜生不如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原来自己对他们竟有如此怨愤,怨到孝道也顾不上了...
“何氏,你有没有想过懿之以后的身份,你配得起我儿吗?再者你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助力呢?靠你种菜种树,一年赚那二三十两银吗?”奶奶柳胡氏开口嘲讽道。
“娘,男子要兴家立命,靠的是自己的能耐,不是靠妻族权势显赫,不然也会让人耻笑。”何清瑶低着头,看着桌面回答道。
柳福夫妻气得胸脯都颤抖起来,柳胡氏咬牙切齿的看着何清瑶,正要破口大骂,却被柳福按住手。
柳福深呼一口气,又沉沉开口,“如果你不同意被休,那就要给懿之纳妾,懿之这一房总不能因为你断子绝孙吧。”
柳婉茹再是忍不住了,她从小就是被父母亲如珠似宝的教养长大的,四书五经也是学了的,便是个女身,也是父母的血脉,也能生儿育女,为父母养老送终,怎么就断子绝孙了。
她顾不上呆愣住的母亲,冲上前一步喊道,“就算爹娘没有儿子,还有我呢,我可以招婿,我可以侍奉他们到老。”
一言既出,四下皆惊。
爷爷柳福气得发抖,手指着柳婉茹,“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尊长。招婿是但凡有点脸面的人家都干不出来,何况你爹以后还是官身,你让别人怎么戳他的脊梁骨,怎么看我们老柳家?”
何清瑶还在震惊中,柳婉茹却是被激得不管不顾了,“你在乎这老柳家的脸面,我爹不一定在乎,我爹在乎的是我娘和我。”
这话就像是踩着了柳福的痛脚,打蛇打了七寸。
柳懿之对何清瑶母女确是极上心,比对爹娘还要上心百倍。
柳福想要趁柳懿之不在家休妻或者纳妾,未必没有把柳懿之的心慢慢拉向父母,然后为柳家大大小小所亲所用的心理。休妻不行,先纳妾也行,何清瑶眼看有些动摇了,亲孙女却跳出来坏事。
他怒极之下,喊了声,“自私自利的小畜生。”直接把手中的木头烟斗砸向柳婉茹。
柳婉茹看大铁烟斗冒着烟火朝自己飞来,情急之下来不及闪躲,只得把头偏开,用手护住脸面。
不料烟斗还是砸中右侧头骨,让她发出一声痛呼。
何清瑶大惊,慌忙上前将女儿护在怀中,只两息时间间一股血流就顺着柳婉茹耳朵流下来,沾湿了她的头发和何清瑶的手。
何清瑶又气又悔,生硬道,“我今天便带着婉茹回娘家,除非懿之亲自给我休书,否则休妻我是不会认的,纳妾我也不认。走,婉茹,娘带你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你,你...”柳福气急败坏的指着何清瑶母女的背影,“你给我等着,父母之命便是懿之也不得违抗,我有权代他休妻。老二,你过来给我写休书。”
何清瑶闻言顿了一下,还是头也不回的带着女儿走向自己住的西厢房。
老二柳大河走上前,一脸为难,“爹,现在大哥可是举人了,少不得还可能成为贡生,然后去殿试,到时候就直接封官了。我们不经他同意休了他的妻,以后他不帮衬我们二房、三房怎么办?”
“他敢!”柳福一掌拍在桌子上。
老三柳大海也踌躇着走上前来,“爹,大哥孝敬你和娘是天经地义,到时候管不管我们可难说了。牛不喝水,咱们也不能强按着它喝水啊。爹,你不是不知道大哥的脾性。”
柳福闻言噎了一下,想起柳懿之的性情,知道老二老三顾虑的是事实,只得叹口气,“不孝子啊,我这也是为他好啊。”
柳胡氏也气得不轻,“就算他到时不肯休妻,我们也一定要让他纳妾,先纳我娘家胡小云,年轻漂亮又好生养,到时候老大就知道好了。”
老二柳大河和老三柳大海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走近两个老人,各扶一个,“实在不行,我们也愿意过继一个给大哥,不至于让他这房没人的。”
一家人各有各的盘算,都打的噼哩叭啦响。
柳福想要做柳懿之的主,柳胡氏想要送上自己的娘家小侄女,柳大河柳大海想要过继儿子给柳懿之。
这些何清瑶母女全没听见,手忙脚乱用跌打药粉按着止血,足足按压了一刻钟时辰,血才止住。
何清瑶要出去找村里的草头大夫,被柳婉茹拉住了。
“娘,我们先收拾,收拾好了再去看大夫,看完直接去姥姥家。”
何清瑶抹了泪,听了女儿的话。娘俩换了一身衣服,收拾好包袱就要离开。
一家人都躲在屋子里静悄悄的,连孩子都拘在屋子里,除了几只鸡在觅食,就只有院子里的大柿子树枝轻轻摇动。
没有人出来挽留母女俩,既不敢彻底将人得罪,又都想让母女俩吃吃苦头,娘家岂是那么好长住的,也正好给柳懿之去信告状,最好休了这何清瑶。
走出院门的何清瑶眼泪差点掉下来,抬袖擦了擦,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一家三口住的套间,房门也懒得锁便离开了。
她真是再也不想回来了。
何清瑶母女看完草头大夫,走回隔着大山的何家村,太阳已经落山,只一片橘色余晖艳丽着一方天空,田地里的人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归家。
柳婉茹流了些血,又没用午膳,走走停停,头晕眼花的被母亲搀扶着足足走了两个半时辰。
她觉得自己随时可以躺下来睡着,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只得咬牙坚持着。
母女俩在柳家村劳作了一上午,路上只吃了平时给柳婉茹当零嘴的两个硬烧饼,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顶着村人神色各异的问询和目光,何清瑶难堪地扶着女儿走到娘家门口,不禁潸然泪下。
正好何家大孙郎何润泽看了半天书,出来透口气,抬眼就看见小姑揽着表妹婉茹背着包袱眼泪涟涟的站在家门口。
他心头一惊,赶紧走上前来扶住小姑将人往屋里带,高喊着,“爷爷,奶奶,小姑和表妹回来了。”
一听何润泽的话,何清瑶刚擦干的泪又止不住落下来。
柳婉茹更是感激的看了一眼何润泽,这个表哥真是心思玲珑剔透,他说她们回来了,而不是来了。
外祖家比自己本家要宽厚仁义的多,柳婉茹想起一些事,心里忍不住的愤恨和叹息。
何家老太太何黄氏闻声从灶房走出来,何家老爷子何长劲也从屋后转了出来,估计刚刚在院子后面的牛栏拴牛。
两个老人看着何清瑶母女背着包袱垂首红着眼眶的模样,脸上惊怒疑惑交加。
何清瑶讷讷不能言,柳婉茹粗粗福礼后朝两个老人开腔道,“姥爷、姥姥。”
细听之下还有一丝梗咽。
何长劲和何黄氏同时应了一声,何黄氏开口,“先进屋,喝碗水,我马上就做饭了。”
何长劲也点头附和,“快进屋。”
柳婉茹终于能在椅子上坐下来,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一口气喝光了何润泽倒的大碗糖水。
何长劲一个大老爷们也不知该怎么说话,吧嗒吧嗒坐在八仙桌上首抽着烟。
不一会,何家大舅何青山、大舅母冯小菊、二舅何青水和二舅母王兰娘回来了。
四人进屋看着何清瑶母女本是高兴,可细看母女俩的模样又不像寻常走亲戚。
两个舅舅心中担忧,但面上不显,高兴的笑着和母女俩寒暄。
大舅母面上显出笑容,面上现出两分犹疑和探寻。
二舅母甚是热情上前招呼,“妹妹和婉茹来了啊,许久不见,真是让人高兴。”
何清瑶母女也赶紧站起和四人见礼。
简单寒暄几句,两个舅母看何清瑶母女兴致不高,话不多,两人相视一眼也悄悄止住了话头,柳婉茹正要开口和盘托出。
正好大舅的小女儿润月和二舅的两个儿子润玉、润墨从外面蹦蹦跳跳的回来,等见过礼,何黄氏便让两个媳妇带各自的孩子去屋里梳洗了。
晚饭是玉米窝窝头、大盆稀粥、一大盘韭菜鸡蛋、豆角炒茄子里面放了些油汪汪的腊肉、大盆辣椒面凉拌青瓜。
看的柳婉茹悄悄咽了口口水,这鸡蛋和腊肉大概是姥姥看她们来了特意加上的。
何润泽看到柳婉茹的小动作,心中莞尔。
先给姑姑何清瑶拿了一个窝窝头,打了一碗稀粥,又给表妹来了一份同样的。
何清瑶看这样连忙想先推给自己爹娘,不料被两个老人挡住了,两人还赞赏的看了一眼何润泽,自己也动手拿窝窝头招呼大家都吃起来。
饭桌上谁都没有多说话,只三个小孩子说了几句在外面玩耍的趣事,但正是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接纳和爱护让何清瑶母女紧张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柳婉茹想如果以后有机会,也一定要对外祖一家好。
饭后,何家女人们麻利地收拾了碗筷后便一起坐下听何清瑶母女俩讲述回娘家的原委。
何清瑶不知如何说起,既是难堪又是委屈,寥寥数语只讲了柳家两个老人要休妻,打伤了婉茹,她气不过便带着女儿回来了。
柳婉茹心中还甚是愤恨,开口便直道,“现在我父亲中了举,还要接着考下去,回头当了官,我爷爷奶奶和两个叔叔怕占不到更多便宜,便想着把我父亲最亲的两个人踢开,然后好拿捏住父亲为家里鞠躬尽瘁当牛做马。”
何清瑶叫住柳婉茹,“婉茹,不可这样恶意揣测长辈,我难以再为你父亲延续香火这也是实情。”说罢泪水更是凶猛,万般苦楚无奈。
柳婉茹心疼的拉住母亲,“娘,爹曾和我说过,没有弟弟还有我,他对我那样好,他不会因为世俗观念放弃我的。何况,娘,爹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
何清瑶用手帕捂着脸,点着头,梗咽无法开口。
何润泽正想开口替表妹说话。
柳婉茹又站起来冲何家老夫妻和其他四个长辈行礼,“姥姥姥爷,两位舅舅舅母,请容我和娘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等明年爹科举结束,他一定会来接我们的。如果不能...”
柳婉茹树顺着话头说下来,她还真的没有想过如果爹不来接她们怎么办,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如果不能,姑姑和表妹就长久留下来,我何家不缺你们两个的饭吃。”何润泽的话清清朗朗,又掷地有声。
何长劲老夫妻再次赞许的看着大孙子点头,何长劲开口,“我何家的女儿外孙不至于养不起,柳家不仁义,我何家的孩子却是珍贵的。”
何黄氏也接着道,“何况清娘还有一门种菜养果树的手艺在,即使不靠我们也能养活自己。婉茹现下也是大姑娘了,跟着你爹饱读诗书,又跟着你娘劳作,如此聪慧勤劳,想必将来也会嫁个如意郎君。”
何家其他几个大人也都点头赞同。
柳婉茹闻言面皮发红,低声道,“姥姥,你这想的也太远了。”
一时之间笑声四起,冲淡了许多哀伤和不幸。
何清瑶母女被安置在何家大舅的小女儿何润月房里,一张大炕睡三个人绰绰有余。
这也是母女俩来了,平时八岁润月还要常常赖到父母房里睡,一个人害怕。这下有人作伴,高兴的在炕上打滚。
除了三个小孩子和累极的柳婉茹,何家其他人都没有睡着。
何家两个老人私下不免还是唉声叹气,走到这个份上也是没法子,女婿就算会护着何清瑶母女,可是公公婆婆刁难,女儿终究会受苦。
想当初如果不是柳懿之的爷爷奶奶来提亲,又将懿之教养的很好,能读书又能劳作,谦和能吃苦,自己老两口也不会把唯一的女儿嫁过去。
早知柳懿之父母这般难处,就不该同意这门婚事,当时应该多方打听打听。
何家两个老人心中愤恨和心疼许久才入睡。
何家大房夫妻也悄悄夜话,“大郎他爹,懿之会来接清娘吧。”
“这我哪能知道,按说会来,可他现在算是一飞冲天,谁知变不变心。”何青山担忧的擦着脚。
冯小菊默了一会,“若会来,还能帮衬我们润泽,若不来,我们真的要一直养着妹妹母女吗?以后爹娘去了,我们总是要分家的啊。”
何青山瞪了一眼媳妇,吹熄灯,拍了拍枕头背对着媳妇躺下,“用不着你操心,就算爹娘去了,清娘有手艺,我和二弟帮衬着,她们总能在何家村安定下来。”
何家大舅母黑暗里撇撇嘴,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也悄悄无言的躺下了。
何家二房媳妇王兰娘倒是温柔小意,正跪在炕上给相公捏肩颈,一边小声说,“懿之怕是不知道这事,若是能给他去个信就好了。”
何青水嗯了一声,点点头。
媳妇又道,“我们家润玉、润墨也该送到学堂里去了,我看润泽给他们启蒙还是时间不够,回头你和爹娘说说。”
何二舅皱皱眉头,按住媳妇的手,“好了,我知道了,这事也不要着急,睡吧。”
何润泽看着窗外的月亮也久久不能睡,脑海反复出现柳婉茹的音容笑貌,和祖母那句“以后也会找个如意郎君”。
心里不禁想,如果这个郎君是自己该多好。看来自己一定要发奋读书,早日考取功名,不要等表妹长大要被别家小子捷足先登了。
何清瑶思念着远方的柳懿之,也相信他不会轻易辜负自己,可是公公说的也没错,自己难道忍心让懿之没有儿子吗?
让婉茹一个女子来撑起一份家业吗?可是自己,想到要失去懿之,又或要与别的女人共享懿之,顿觉心如刀绞,疼痛难忍。
这几日何清瑶不顾劝阻跟着兄嫂下地,柳婉茹跟着姥姥何黄氏照顾菜园子和操持家计。
十二岁的小姑娘对种菜和养护果树有浓烈的爱好和耐心。
几日功夫,何家菜园就变得井井有条,杂草只余了少量,搭架重新固定好,施过肥水的菜显得鲜嫩水灵。
菜园看起来别样有美感。
三棵正在坐果的青葡萄剪枝后、都喷上了自制的稀石灰水、青蒿汁。柚子树和柿子树也减去了部分枝果。
柳婉茹独自一人在地里忙碌几天,便显出这样的成果,喜的何家姥姥合不拢嘴,抱着外孙女直夸能干。
小姑娘也帮着姥姥做饭做家务,每每也总愿意多花些功夫做吃食。
今日上午便拉着和姥姥何黄氏一起推豆腐,每人留了一大碗豆汁,凉拌了一大盆韭菜嫩豆腐,调上醋汁。
又蒸了大盆茄子,手撕后调上热豆油浇在辣椒面蒜末葱花上,蒸了玉米面红薯饼子。
有干有稀,香辣爽爽又鲜香,大夏天的一家人都觉得好吃。
晚上又油煎了老豆腐,用黄豆酱红薯粉勾芡的汁焖,吃起来像肉一样,又比肉清香。
因夏天,豆腐不耐放,又压了一部分豆干装在小篮子里吊在灶房的出烟口熏着,一部分放在灶台上烘干。
烘干的豆干次日清晨便用油辣椒焖炒成了麻辣香干,装进陶罐里能吃好几天。
再剩下的一点油炒了腌过盐水的小黄瓜,配上红薯杂粮粥,一家人吃的极香。
麻辣香干更是被表弟妹当成了零嘴吃。
何家大舅母冯小菊连连夸赞,“这婉茹年纪虽小,饭菜做的确实好,看来得母亲和清娘真传了。”
何家二舅母王兰娘也笑着也接话,“娘和清娘做得好,那可能是做饭的时日长久,熟能生巧的缘故,婉茹和舅母讲讲你饭菜做的好吃秘诀是什么?”
柳婉茹抿嘴一笑,看了一眼姥姥和母亲,见她们只是笑着望她并不说话。
便大大方方道,“二舅母抬举我,我就献丑在家人面前表达一点浅见,我就是觉得做饭不仅是能填饱肚子,还能愉悦心情,表达对家人的情谊。带着情谊和心意,谦恭耐心的做好每一步,再普通的饭菜也能烧出不一样的味道。所谓是用了心,便有感觉,带着好感觉做的饭大抵有如神助。”
柳婉茹说完顿了下,“食物的原材料也特别重要,新鲜的食材才有好口味。”
何黄氏点点头,“婉茹丫头读过书就是不一样,说的十分在理。”
其他人也点头附和,好似就是这份心境难得。
何润泽似有感悟,匆匆几口吃完,便奔去了房间。
何家大舅母故意瞪圆眼睛,歪着身子,指着何润泽的房门嗔怪道,“这莫不是婉茹给了润泽灵感,要做出好文章来。”
其他人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饭桌上的氛围和乐融融。
何家村虽然也在长江中下游地段,但不在河流边上,处于大山中间的丘陵地带。
而柳家村就恰好靠近一个小河的支流,说是小河,河面宽的地方都有二十来米。
所以家家户户都有小渔船,吃鱼方便不说,夏天两岸莲花盛开,城里来游的百姓也多,泛舟钓鱼采莲子,很是给柳家村的村民增加收入。
加上柳家村地势偏低,土壤也肥沃些,浇水灌溉不需要太勤又方便,其产出也比其他地方要高得多,只是遇上洪涝便会损失惨重。
可尽管如此,柳家村也是附近有名的富裕村。
柳福一家算是村里中等人家,早年柳福出去跑生意赚了些钱,置办了十亩水田,柳家村基本都是良田,比何家村每亩收入要多三四分之一。
加上柳福本身分了父母四分之一家产,后因柳懿之的缘故又得了四分之一,相当于继承了父母五成家产,又有四亩好田,三亩旱地。
又因柳懿之是秀才,可以免个人名下五亩水田和五亩旱地的赋税,免除个人徭役。
何清瑶种菜种果树每年补贴家用十两。
这样下来,就算柳家其他人不是很擅劳作不勤快,把水田租出去七亩,早晚稻都收些租,日子也过得富足轻快。
何家村的土地相对就比较贫瘠,基本靠人来肥土和浇水,所以村民甚是辛劳。
今年偏干旱,人们就更加忙碌。
因今年多了何清瑶母女两个熟手劳动力的加入,何家效率也加快了些。
往年七月,何黄氏和两个儿媳妇忙着晒各种干菜、做腌菜、打柴,何家男人们忙着给八亩水田和十亩旱地浇水、排水,要准备早稻收割,同时要准备育晚稻秧苗。
而今年何黄氏只是带着柳婉茹和几个孩子,儿媳和女儿忙完回来打打下手,便做了霉豆腐、晒了各类干菜、腌制了足足七大坛子小菜和辣酱。
不是两个舅母不能干,实在是柳婉茹跟着母亲做惯了家务活,又会安排计划,连姥姥何黄氏都是按着柳婉茹的计划走,省了不少功夫又松快许多。
其他人每天从地里回来都顺便去山上带回一捆柴禾,应何清瑶要求打了比往年多两倍的柴禾。
渐渐不只是灶房里面堆柴火的地方满了,后院和前院也在陆续填满。
早稻熟了,抢收开始,因今年劳动力充足一些,别的琐事也都提前完成,何黄氏和柳婉茹便没有下地。
何润泽却停了四日,下地收割和帮忙运稻禾。
收割、晒干、脱粒、保存,这些都需要人力,何清瑶即使带着加了围帽的竹笠也晒得脸通红,明显廋了一圈,晚上也是倒头就睡。
柳婉茹看着心疼不已,想着法子给大家加餐。
何家平时都是正午一顿干的,早晚两顿稀的。
这几日除了早上,中午晚上两顿都是干的,但是油水就只有中午有。
而且人多,几个孩子也是能吃的时候,分到每个人头上也只有两三片肉。
柳婉茹便在午后带着几个孩子去自己收割后的水田里捉泥鳅、黄鳝、捡田螺,这边水塘都是有主的,隔山的河孩子不能去,又远又危险,所以鱼是吃不着。
两天将几亩水田捡的差不多,泥鳅黄鳝捡了三大木盆,田螺竟也捡了三大桶。
晚上又和何润泽带着灯笼和几个孩子去捉田蛙。
每天便多了泥鳅豆腐汤、泥鳅蛋花汤、辣椒干煸泥鳅、黄鳝黑豆汤、酸菜水煮黄鳝、田蛙焖田螺、香辣田蛙、焖汁田螺,份量也不少,给大家肚里增加了不少油水。
何家的主劳力们看着就精神许多,几个孩子也眼看着长。
连续忙了小半个月,晒干的稻谷都运回了仓里。
大家才长松口气,打算休息一两日,便要带着大黄牛去翻水田曝晒三四日,再下肥,再两日便要育晚稻种。
没办法,何家村水田珍贵,只能这样轮耕着来,要等十一月晚稻收割后到来年三四月才能休耕养田。
早稻是产量最高和最好的米粮,亩产能有三百五十斤左右,晒干脱粒后二百三十斤左右,平均能卖到十八文一斤,每亩收入折成银是四两多一点。
大泰朝水田的赋税比旱地要高出六倍,无特殊情况必须交粮,一年一交,交米一百六十斤,晒干的稻谷二百斤,要交到七成。
这还是这几年朝廷经济政治稳定,泰元帝重视农耕和百姓的结果。
三年前基本要一年交两次赋税,早晚稻都要交五到六成。
旱地赋税直接交银两,每亩半两银子,因此百姓都积极开荒,家中主粮都是来自旱地的玉米、红薯、豆类、花生。
交完赋税剩下的三分之一粮再卖出去,用这钱交完成年男丁的每年二两的徭役税,几乎就不剩什么了。
收成不好的年份还要额外贴补钱进来。
何家比不上柳家,但在何家村也算中等人家。
当兵可以免家里三亩水田的赋税,每年还有六两银的补贴,不幸战亡,抚恤金三十两,其妻儿父母终生共免一亩水田的赋税。
大泰朝对当兵的百姓还是比较优待,但这也是许多穷苦百姓无奈的生存选择,一般并没有人想要拿命去拼口饭吃。
为了粮食高产,人肥和家畜肥就显得尤为重要,可就算再怎样节省,肥还是不够。
像何家,即使在村子里算中上等殷实人家,有十口人,还有一头牛,一只猪,肥也是不够的,因为旱地也多,常常要烧一些草木灰和落叶混合粪便堆肥,才能勉强够用。
这不,晚稻下种,就要到八月了,又要开始忙着给旱地里的地瓜、各种豆类浇水和施肥。
从公家大水塘挑水到旱地,往往要走上一两里路程,一个壮劳力一天也最多挑水来回十趟,像何家两个舅母和何清瑶一天来回五六趟也就差不多歇力了。
秋季的干菜、腌菜都弄完,何黄氏开始织布,这个活柳婉茹不怎么感兴趣,便主动承包了灶房的活计。
何家其他三个女人也会每日从地里早点一个时辰回来织布,到年底正好给每个人换一身新衣,留一点送作年礼,再卖掉一部分加点钱换棉花做棉衣。
何家重视劳作,所以女人们都不擅长刺绣,但织布却不在话下,织的又快又密实,庄稼人就很是喜欢这样的布。
柳婉茹也会织布,却不爱长时间坐在织布机跟前,但在柳家,她经常做这个活。
因为和二房三房关系不好,他们兄弟姐妹多可以作伴,而被柳懿之夫妻疼爱的柳婉茹常遭到排挤。
何清瑶又害怕女儿独自去外面玩出意外,自己又每日少有空闲,便拘着她在家跟父亲读书写字、织布做家务,有时带着她去种菜和修护果树,下田却是几乎不领她去,除非农忙。
八月了,山里的很多野果也开始熟了,野物也是最肥美的时候。
柳婉茹想上山的愿望便压制不住,央着空闲一些的姥爷带上山。
何长劲毕竟年岁不浅,已经没法再经常做挑水浇地这样的活,再加上他也想上山套几只野物换肉给孩子们补补。
便带着几个孩子在山外围进去一点的位置挖了两个深陷阱,每个都有一米多深,里面丢了小块喷香的地瓜饼,洒了些高粱米,底下都做了活套,陷阱上面做了明显的标志。
山里面何长劲并不去,担心有大型动物,野猪什么的也不少见,那东西攻击力不亚于几个成人。
柳婉茹不解,问姥爷为何要做这么深的陷阱,这也太难挖了。
何长劲解释说野兔和野鸡蹦得很高,活套不一定套得住。
柳婉茹心想能蹦多高呢,她之前在集市上见的白兔灰兔都是乖乖巧巧的。
隔日,几个孩子出去村里玩了,经常上山跑的他们更喜欢和同伴孩子一起玩。
只柳婉茹跟着何长劲上山看陷阱,两个里面只有一个有动静。
她兴奋的不行,扒开陷阱上的几根大树枝就要伸进脑袋去瞧,何长劲都来不及抓住她,只喊出一句“别过去”。
好家伙,一大团灰秃秃的东西直朝面门袭来,吓得柳婉茹一个后仰摔在地上。
何家姥爷见没事哈哈大笑了几声,扶起外孙女,“婉茹,野兔不比家养的,蹦的老高,幸好你躲的快。”
说罢拿着手中的长棒站到陷阱前去瞧,见野兔被套住了,然后把木棒伸进去压住野兔,然后慢慢弯腰探进大半个身子,抓住野兔耳朵拎出来。
柳婉茹仔细看,确实和以前见到的兔子不同,这灰兔四肢分外发达,看来有十几斤的模样,即使姥爷紧紧抓住它的耳朵,它用力挣扎一下,姥爷半个身体也会跟着一晃。
捆好野兔放进背篓,姥爷带着柳婉茹换条路往山下走,路过一些山捻子丛,停下来装了小半篮子。
这种小野果虽然小,却极甜,大人小孩都爱吃。
何长劲告诉外孙女,山上还有几棵野枇杷、野毛梨和野枣子树,野柿子树、栗子树也不少,只是得等十月后才会成熟,下次会再带她来。
柳婉茹心中很是感动,外祖父是真疼她。
一般农家,大人除了雨天来采蘑菇,热天来砍柴,平常是不会上山找些野果野物的,太费功夫,也不能真正填饱肚子。
何长劲当天便指挥着儿子将兔子杀了,放完血,剥好皮,肉和骨头竟还有九斤多,何黄氏亲自动手,放点药材和蘑菇将野兔一顿做了。
这做得好不只不腥臊,还别有一股鲜甜,一家人连吃了两天兔子肉,都大呼过瘾。
兔子皮清洗后晾晒,然后用盐腌,算是简单处理了,等集市日再去皮毛店卖。
这日赶集除了何长劲夫妻和何家两个舅母,何清瑶母女也跟了去。
除了要买些娘俩用的东西,何清瑶心里惦记着之前一直给几个大户人家和两家酒楼送的蔬菜和鲜果。
这一个多月过去了,也不知柳家其他人还在做这个生意没有,做的怎么样,主顾会不会不满。
虽然当初签订合约用的是柳家柳福的名号,可是主顾都是自己招揽的,菜也是自己种的。
按理说过不过问也使不上力,可是何清瑶还是有点担心,辛辛苦苦搭上的线可不要断了。
有这样的想法,路上何清瑶碰见了一个王姓大户人家采买的管事刘娘子,便主动叫住人打招呼。
对方看见她也寒暄起来,“柳夫人,好久不见。”客气的笑着,也没急着走。
何清瑶红了脸,窘迫道,“姐姐,您还是叫我何娘子,夫人不敢当。”
刘娘子见状也不再故作客气,拉了何清瑶的手,凑近她小声道,“你家相公中了举,我们阳县有头脸的人家几乎都知道了,毕竟一个县里才出两个,可是你无子被柳家所厌弃送回娘家的事也传遍了。”
“何娘子,我也替你不值,谁不知多年来是你种菜种果树供你相公读书,才有了今天的柳举人。不过我看那柳举人以前还和你同来送菜,不像是抛弃妻女的人啊,这是有什么隐情?”
何清瑶面色涨红,眼眶内泪光闪过,心中又着急,这对丈夫的名声很是不利,便强装笑颜叹气道,“刘姐姐,这并不是我相公的意思,他现下还在京赶考,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一切等他回来自有定夺。我想问问您,柳家还在给您府上送菜吗?”
刘娘子点点头,一副我就知道还有隐情的模样。
“送了几日就没有送了,说是柳家以后不做卖菜营生了。呵,谁不知晓中举喜报送去当天官府还奖励了二百两白银,等柳举人回来还能免二十亩良田的赋税,二十亩旱地税。我也是庄户人家出身,岂不知这柳家以后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够嚼用。当然不用做卖菜的营生了。”
何清瑶和柳婉茹楞了一下,不同于何清瑶的心酸无奈,柳婉茹气得胸脯微微起伏,心中觉得祖父祖母真是无耻无情义,得了我爹的势还这么对待我和我娘。
刘娘子说罢见母女俩面色难看,又算安慰的说了几句,“也幸好是不做了,你可不知道那几日菜都是带着泥土,黄叶粗老梗叶都不挑拣,种类还不齐全,有的我还得另外出去重新采购。全没有你送来的菜干净整洁,份量足。我们也是为难,不敢找他们挑刺,新晋举人老爷家也不好得罪,还好他们不做了,不然我们也是吃亏。”
何清瑶点点头,也不多话,陈恳的感激了对方告知自己这些情况,便相互别过。
何清瑶母女俩兴致缺缺的走在街上,正要去找何家其他人,却又碰见柳胡氏带着两个小儿媳妇迎面走来,对方也是看见了何清瑶母女俩,直走过来拦住她们的去路。
何清瑶见状,低声叫了一句,“娘”。
柳胡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柳家二媳妇王青娘倒是讪笑了下,叫道,“大嫂,婉茹,你们也在集上啊。”
何清瑶点点头,想要带女儿离开,却见柳胡氏不让路,只得继续站着。
柳胡氏这才斜睨着母女俩冷漠的开口,“你们娘俩拍拍屁股走的倒是干净,却还把户籍留在我柳家,家里的活躲掉了,莫不是忘了还要交你们的粮税。”
何清瑶愣了愣,即使万般不愿,还是把手伸向了袖间的荷包。
柳婉茹却一把抓住母亲的手,看着柳胡氏道,“奶奶也莫不是忘了,我和我娘的口粮也还在柳家,我娘要是交两口人的赋税,你们是不是给我们两个人的口粮。何况我父亲中举还奖励了两百两,我们可一个铜板没看见就被赶了出来。”
柳胡氏一听大怒,不顾是不是在大街上,破口大骂,“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东西,吃了几天何家的饭,是不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早知你是这样的白眼狼,生出来就该掐死,我柳家还省得白养你这么多年。”
柳婉茹还要开口,何清瑶一把拉住女儿,低声道,“茹儿不要再给你爹添流言蜚语,也不要抹黑了你的名声。”
说罢匆匆从荷包里摸出一两银子塞进柳胡氏手中便拉着女儿走了。
背后柳胡氏还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哼,这还不是从我们柳家带走的银子。”
柳婉茹气得跺脚,但还是由何清瑶拉着离开。
直走到杂货铺寻到何黄氏和何家舅母二人,还闷着气。
她知道这事怪不着娘,孝道大于天,不能明目张胆的指摘柳家,可这股气也无法心甘情愿的消散。
便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他们再也不敢这样欺负自己母女俩,见到爹一定要狠狠告一状。
何清瑶买了母女俩要用的,又买了两斤红糖、两斤白糖、一斤糖果子,花了半两多银子,也就是六百文。母女俩用的东西总共花了一百文,几斤糖花了五百文,糖价实在是不便宜,比猪肉贵了五倍多。
柳婉茹知道这些糖是买给何家的,糖果子是给孩子的。娘作为小姑姑,又借住何家,这是该有的人情。
两个舅母看见几包糖也是面有喜色,只有何黄氏隐隐责怪的看了一眼女儿,但面上还是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柳婉茹看在心里,不得不佩服姥姥何黄氏这沉稳劲,即使两个媳妇好说话,她也不会乱开口。
柳婉茹不得不细思,姥姥姥爷都是特别通透的人,自己也勤快,所以带的一家人都勤劳踏实,和和睦睦的。
而柳家除了自己爹是柳家已过世的老祖父老祖母带大的,踏实精干性子好。
柳福柳胡氏爷奶都好面子好威严,做事情总是掂量算计着来,喜欢使唤晚辈,他们养大的两个叔叔也是喜欢偷懒耍滑,两个婶婶时常耍花架子,带的小辈也都喜欢钻营,争强好胜,所以家中多有争端。
柳婉茹想到此处不由摇头叹气,果真是家风不同,家庭和后辈便完全不同。
可惜那一大家子却是自己的本家,要是能分家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冒,柳婉茹更加垂头丧气,以前爹有秀才身份免了家里一部分赋税,娘又每年种菜卖果子交十两银到爷奶手中尚不肯分家。
现如今爹考中了举人,有官府一次奖励两百两银,爷奶想要的好日子指日可待更不可能分家了。
爹是长子,以后若是官身,更不能贸然主动分家。
何姥爷的兔子皮因处理的简单,只卖了七十文。
他便称了两斤半肥瘦的后腿肉和两根筒骨,剩下的给自己买了两斤烟丝。
一家人坐着牛车回何家村,有一长段路是要一家人下来走的,是一段弯弯曲曲的盘山小路,黄牛爬坡拉人吃不消。
柳家村沿河修了一条路,去集市便比何家村近便许多。
说到底,柳家村比何家村日子宽松富余,还是占了地形优势。
回到家,何家两个舅舅已经熬了一大锅地瓜杂粮粥,挖了满满一小碗咸菜放在桌上,众人见有现成的吃都高兴,谁也没挑嘴,都饿了小半天。
饭桌上,何家男人聊起今年八月还只是下了一场大雨,水塘里的水都减少了一半。
每日挑水还不是最难的,就怕再旱半个月,公家大水塘也要控制挑水了,这样地里会更受影响,毕竟旱地的大部分作物还是要十月份才全熟,晚稻更不能缺了水。
何长劲使劲抽了两口烟,“往年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河里挑水,只是来回要多走半个多时辰而已。”
其他人都点头沉默不语,多半个多时辰,便是每日挑水数起码要少一半,也要更加辛劳。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希望天公体谅。
何黄氏提醒众人,她昨天去花生地里看过,花生可以拔了。
这是个好消息,这东西可以榨油吃和卖银子,花生油往年可以卖到二十五文一斤,榨出的油饼是堆肥极好的材料,既能杀虫又能肥地。
花生还可以做吃食,而且交的旱地税,一亩地只需要交五百文,亩产能有三百斤左右,晒干也有二百斤,榨油能榨一百斤左右,折成现银便有二两多。
除了地瓜、玉米,花生算是极好的经济作物了。
只是地瓜、玉米和豆类是主要的口粮,所以花生也只是种了两亩地。
种了三亩地的地瓜,每亩地的产量是一千五百多斤,一斤鲜地瓜最多两文,最低的时候一文,还不如蔬菜。
卖不上价却是扛饿的主粮,都是留着自己吃的,除了种子,还有个四千多斤。
玉米种了四亩,一亩玉米晒干连着棒子磨成面大概有七百多斤左右,这种粗玉米面四文一斤,不带棒子的细玉米面六文一斤,交了十亩的旱地税,留了种子也就能剩下个一千五百斤左右的粗玉米面。
这地瓜和粗玉米面就是何家众人一年的主要口粮。
还有两亩地种了各类豆子,这十亩地都是这些作物轮耕着种植,好养地。
干豆子的价格能卖到六七文一斤,两亩地能有个四两半的出息,这何家除了留种,只留下很小部分自己吃,大部分都卖了。
何家安排了何家姥爷和女人们下午去挖花生,孩子们也都带过去帮忙,何家两个大舅就还是顾着地里,挑了大半个月的水,干这种相对轻省一些的活也算歇一歇。
何黄氏让众人都回房休息半个时辰再出发,嘱咐何清瑶和她一起收拾碗筷。
柳婉茹看母亲还在帮忙,自己就也主动拿过扫帚里里外外打扫起来。
正扫到灶房的时候,听见姥姥的声音漏出来,“清娘,你钱还够用吗?”
“懿之三月走的,之前的银两我都给他了。四月到六月底我存了五两银,下半年出的冬菜和七月后陆续出的果才是大头收入。”
“那这柳家还捡了你大头。”
“也不是,今天在集市我听王主顾家的管事刘娘子说,他们菜地的营生都不做了。果树收成应该也不会太好,打虫疏果什么的我来之前只做了一半,后面越到成熟期越要注意防虫鸟和被偷,不注意估计收入至少要减半,而且果子还要分批窖藏,但就算这样,卖了应该也有七八两的收入。”
说罢,两人都默了一会。
何黄氏叹口气,这柳家不惜福,可偏偏又有福,真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作孽。
柳婉茹都打算轻声离开了,又听见母亲道,“娘,我想花生收完后,把地翻一翻种秋菜和冬菜,到时候用家外边的菜园育苗,等地瓜豆子收了好移栽,应该能给家里带来二十几两收入。柳家不知道,这冬菜才是大头收入,懿之这次带走的一百多两银,都是我这五年里悄悄攒下的。”
柳婉茹没想到母亲还有这个心眼,也幸好是如此,不然靠柳家,爹也不可能进京赶考,还能住那么久,这哪哪都是钱啊。
可想想这钱,也真是辛苦,柳家没有一个人伸手菜地和果树,都是自己和爹搭把手,主要还是靠娘一点一点做出来的,这几年娘脸上细纹都增加了不少,肤色也暗黄,手上更是粗糙。
何家姥姥也没有被钱冲昏头脑,庄户人家赚这些钱得吃多少苦,自己家里晚稻和旱地富余的产出每年大概十五两银,卖猪鸭鸡、鸭蛋鸡蛋每年不过三两多银,两个儿子闲暇出去打零工,媳妇织布卖菜,老伴编竹品,加起来不过六两银。
润泽读书有五年了,前两年在村里学堂,每年束脩费二两银和半两孝敬,二两笔墨,共五两。
后经懿之推荐转到县里,每年束脩就是十两,给先生的冰敬碳敬二两,笔墨生活费六两,还靠懿之贴补笔墨和书本,每年最低要十八两。
去年开始,润泽的字大有长进,自己抄书贴补。一月抄三本,一本三百文左右,一年竟也能省下十两银,家里只给束脩十两,这才勉强缓过气来,略略存下一点。
可是眼看润玉润墨也要进学堂,二媳妇想两个都送进去,供了润泽这么些年,也不好厚此薄彼,所以还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确实愁钱啊。
想到这,何黄氏便点头道,“我和你爹商量下,若是做,让你两个嫂子帮忙,两个哥哥搭把手,不要一个人都担着,这也是帮他们。”
听到这,柳婉茹便悄悄离开了,回到屋里躺下装睡,她知娘并不希望她操心这些。
何清瑶回来也和衣躺下,却似乎轻快很多。
想来能帮着何家,母亲应该是高兴的,也不会有太多借住娘家不好意思的难堪吧。
柳婉茹这样想着,决定自己以后也要多帮帮忙,比如自己就可以带着三个表弟表妹读书认字,“三百千”、“四书五经”自己可都是熟背了的,其义父亲也都讲解过,教表弟妹肯定是够了,这样也就省下了不少束脩,字先在沙盘上练好了。
花生晒干留了两百斤,其他都炒好榨了油,油饼都运了回来。
先把以前沤好的肥上到翻晒三日的两亩花生地里,再把新鲜的油饼继续沤肥,以作冬菜备用,但肥还是不够。
这边何清瑶在菜园一角育的茄子苗、秋黄瓜、丝瓜、早萝卜等菜苗都已经可以移栽了。
除了平常菜,何清瑶还准备过一月育几种难护理的蔬菜,像青白小油白菜、黄色小白菜、红色小萝卜,这些更加娇嫩爽口,喜尿水肥,就是容易招虫子,撒草木灰也还是会有一些。
有虫眼卖相就不好,就需要人工捉虫和勤快晒些驱虫汁水。
好在价格是不低的,以前何清瑶种的批量卖也能卖到五六文一斤。
另还有一大块以草木灰肥为主的韭菜,也种小菠菜、黄花菜、豌豆苗、芹菜、香菜、包心菜、蓬蒿、大蒜、香葱等这些较为平常的菜。
但要供应时间长、菜鲜嫩漂亮,就需要耐心的打理,每两三日至少浇一次透水、每五六日施一遍肥、虫害要处理的较为干净。
价格也能卖到四文一斤。
何家众人商定,两个嫂子跟着何清瑶种菜、送菜,所得利润何清瑶占一半,其他都归何家。
菜种下去,何清瑶又开始带着两个嫂子去河边割苇草晒干编成草苫,编了两百来张。
然后又去林里砍手臂粗细,一米多长的树干,这些都是在为种植冬菜做准备。
除此外,何清瑶让两个哥哥在后院又挖了一个大地窖,用来储存十月份后陆续成熟的的秋菜。
又挑选完好的秋梨、柚子存入地窖,等到十一月再卖价格能高三四文一斤,而且梨和萝卜等物一起混合储存还能保存更长时间。
这些虽不是多么高深的经验,但一步步做下来,还是令何家两个舅母惊叹,原来里面还有如此多技巧和步骤。
小姑果然是精通此行,赚钱肯定是有望的,两人干活更加上心。
何清瑶也丝毫不藏私,还让收拾出一间有火炕的大房间,到时候用来发芽菜、韭黄、生蘑菇。
这些技术含量也不高,却需要人力、地方和柴火,冬令时节也能卖到五文一斤,到时候也能带来几两收入。
做完所有准备工作,秋菜已经长的半大,水灵灵的,估计再有半个多月就可以采收了,到时候普通农人家是不舍得吃,但去卖是极受大户人家喜欢的,够鲜嫩。
是以又过了十日,何清瑶和两个嫂子挑着新下来的紫葡萄和新鲜秋菜连着几日去县上给老主顾和酒楼送礼。
何家的紫葡萄,是以前何清瑶在柳家种的品种。
何清瑶给大户人家都送两份礼,十斤葡萄和十斤各式嫩秋菜给主家,五斤葡萄和两斤秋菜给管事。酒楼都是十五斤葡萄和十五斤秋菜。
因着何清瑶的菜品质好,为人又和气大度,且不管柳家如何,她目前还是举人娘子,六户大户人家和两个酒楼都接了她的礼。
甚至刘娘子家主人牵线,又有两家富户找她订菜,何清瑶都接了下来,也表明这是她娘家何家种的菜,以后都用何家的名义来售菜,送菜的也是何家的人。
约定三日后开始供菜,何清瑶便准备到时带着两个嫂子去送菜送水果,有多的就让两个嫂子摆摊零卖。
柳婉茹也如自己所计划,每日上午、下午各花一个时辰给三个孩子启蒙。
因润月没有基础,润玉勉强能背弟子规,润墨也只能磕磕绊绊背下小半篇《弟子规》。
柳婉茹便从《弟子规》开始教。
先背诵,再讲解其意,配合故事,熟背后再认字、练字。
三个孩子每日兴致都很高,因柳婉茹授课生动有趣,又常常带他们做些小零嘴、小手工,孩子们就更喜欢和崇拜这个表姐,学起来就格外的积极。
起初二舅母王兰娘的面色不好看,觉得这样只是为了节省银钱,会耽误她的两个孩子,尤其润玉稳重一些,看着也是能读书的。
但碍于公婆和何清瑶也不好说什么,心想到时学得不好,也正好提出送入村里学堂。
大舅大舅母对女儿读书认字一事也有些不知所措,但何家老夫妻是有远见的,只点了一句,“读书本来就是金贵事,会读书识字的女人更是少,像婉茹一样识文断字,将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何家大房夫妻听完也是高高兴兴的接受了。
谁知才学了六七日,不只有点基础的润玉能熟背弟子规,还能解其意,字也新学会了六七十个。
连润墨润月也能背下一半,写出二十几个大字。
把何家大舅母二舅母惊的不行,背后再也没有不快,巴不得柳婉茹母女长长久久住下去。
因着柳婉茹有时间,教学时间比润泽稀稀拉拉给他们启蒙多了数倍不止,这学习速度便是比村里学堂也快了两倍多。
润泽见此还说应给婉茹束脩费,这可算是请了个上门西席。
二舅母高兴的对柳婉茹成日里嘘寒问暖,心中也再无不满和计较。
九月里下了几场大雨,总算缓解了田地和水塘的饥渴,人们绷紧的神经也放松大半。
晚稻要上最后一次肥,听何清瑶的建议,肥水里掺些杀虫的草木汁水,接下来就等着十月下旬收割。
转眼间便到了十月,何清瑶估摸着柳家不会和柳懿之说休妻的事,自己也不想捎去这样的消息让他担心,横竖最迟来年四五月也考完了,到时回来自然有个结果。
十月,地里的地瓜、玉米、豆子都熟了。
八月多种的秋菜也都出手了不少,冬菜也要陆续播种和移植,十月底晚稻也要收割。
人手就显得不够,格外忙碌。
何家开了个简单的家庭会议,决定兵分三路。
两个嫂子上午就一直忙着送菜,卖菜,下午回来和何清瑶一起种植、护理秋菜和冬菜。
何黄氏带柳婉茹和几个孩子做饭做家务、硝柿子、窖藏秋菜,给其他人打下手。
何长劲带着两个儿子收地瓜、玉米和豆子回来,晒干的活就交给何黄氏和几个小的,搬运和磨粉就还是男人们去办。
几个小的学习暂停,每日里跟着柳婉茹做饭做家务、给大人们打下手,每晚都是倒头就睡,精神气却很足。
忙碌大半个月,终于进入尾声,该窖藏的窖藏,该晒干的晒干,该磨粉的磨粉。
何长劲几人半歇了三四日,又开始晚稻的收割。
柳婉茹跟着姥姥何黄氏做了百来斤红薯干,劲道香甜。硝了一百多斤的柿饼,就算五文一斤,何黄氏今年也没卖,就想今年给外孙女和孩子们过个零嘴多的丰年。
留的两百斤干花生,五十斤剥成花生米留着下酒,五十斤打算到时做成炒花生,五十斤做成卤花生晒干制成五香花生,还五十斤打算炒过后和芝麻白糖做成花生糖。
柳婉茹心里感动,这是姥姥欢迎自己的方式,她欣然接受,也更用心帮姥姥做事。
何清瑶这边让两个嫂子去送菜,自己上午侍弄菜,下午带着两个嫂子一起,也是存心想让两个嫂子和主顾混熟,以后没有自己,娘家也能做起这个营生。
八月窖藏的梨和柚子等鲜果送到集上和几个大主顾家里,果然都卖到了七文一斤,要知道这只是农家很寻常的果子,应季时只能卖三四文一斤,这一下翻了差不多一倍,三百五十多斤果子卖了二两半银子,一家人都很高兴。
除了卖菜和侍弄菜,何清瑶也带着两个嫂子赶在十月中旬,翻晒了四亩旱地,还上了肥,将已经分叶的冬菜都移栽好,草苫做的矮温棚也都搭好,剩下的便是日常看护,上肥、浇水、日照和防虫害都要到位。
此外,还带着两个嫂子从十月下旬开始把耐收藏的多余秋菜开始分批窖藏,打算等到十一月份再陆续按窖藏时间拿出来卖,到时起码要贵上两文。
天气越来越凉,十一月上旬后,除了白菜、萝卜等耐寒品种,茄果辣椒类蔬菜基本上都停产了。
分批窖藏的秋菜也在接下来的十日里陆陆续续卖完,从四文逐渐卖到六文,得了四两银子。
何清瑶清了一下手里的账,十月和十一月上旬,新鲜的秋菜卖下来总共竟然有十一两多银子。
基本没有多余的菜去零卖。
这是两亩菜地的秋菜产出加起来有十五两之多,远高出正常作物,而且还不耽误地瓜玉米大豆的种植时间,实在是太划算。
只是这需要的肥着实不少,只能花银钱向村里其他人家买。
十一月中旬,冬菜也开始陆续成熟,从每日三四十斤到上百斤的采收,价格也从四文五文一斤往六文七文涨。
到十一月底,就有十两多的收入。
两个月营收令人咂舌,但何家两个媳妇真心觉得不容易,虽然看似不如种植水稻强度大和抢收时紧张辛苦,可一日一日不停运转,其辛苦总和并不在种植水稻之下。
而且一环扣一环,需要劳作、谋算、大度、和迎合主顾的能力都配合到位。
难怪小姑子能靠卖菜的营生供出一个举人来,还能贴补农户人家一家人半年的收入作为家用。
这柳家真的是身在福中不惜福,妯娌俩都暗想,若是柳家真的休了小姑,以后就帮衬她在何家村安家,绝不让她受了欺负去。
柳婉茹看着有舅母两个好手和母亲一起干活,并不像在柳家村那样紧张忙碌,便也不操心那些活,只每日和姥姥变着法子为一家人做些好吃的补充营养。
她不如舅母们这般心疼母亲,因为在柳家村,母亲一个人要侍弄两亩多菜地和五六亩果林。
虽然水源便利,自己和父亲也搭把手,但还是终日忙碌,农忙还要帮家里收割稻子,每三日还要轮一日做饭做家务,其辛苦除了自己和父亲,无人顾怜。
何家虽也忙,但比柳家对母亲要体贴的多。
柳婉茹不禁觉得这次离开柳家的事也不坏,至少母亲好过很多。
十二月初,早晚已经开始冻手冻脚。
何清瑶便开始带着两个嫂子在火炕上发芽菜、生韭黄,还弄了些腐殖沙土种了老农手里淘来的草菇菌种。
今年时间紧张,便打算只卖草菇。
八九天后就开始陆陆续续卖芽菜和韭黄,一边生一边卖。
开始并不算贵,四五文一斤。
到十二月中旬开始下雪了,这些菜便卖到六七文一斤,每日都有十多斤的产出,平均每日都有七八十文的进账。这个生意可以一直做到来年二月底出新菜。
月底草菇也出来了,生草菇并不如芽菜和韭黄一样容易,成活率不是特别高,对温度、散光和潮湿都有要求,每日需要更精心打理。
价格也在十文一斤,四五天出一批,一批能收个七八斤,每次也有七八十文。
何清瑶之所以有一小批老主顾,还有就是因为她在冬季里能拿出别人拿不出的新鲜又漂亮的菜来。
之前在柳家,地方不够,柴火也不能这样紧着她用,她只是在自己一家人住的套间里生芽菜和韭黄,只限量供几个大主顾,半卖半送,就是为其他菜加分。
而且今年因为从柳家换成何家,何清瑶有意将各种菜的价都卖的比往年便宜一文,所以生意格外火爆,冬菜又添了三家富户长期订。
十二月中旬,大雪过后,冬菜高峰期也算过了。
打开草苫,碧绿的颜色在皑皑白雪中显得格外醒目,令人赏心悦目。
何清瑶摘了一大篮子黄白菜和菠菜,用油渣炒了满满一盆黄白菜,又做了一大锅碧绿的菠菜鸡蛋汤。
大家都吃的高兴,打趣着说一盘青菜炒油渣在酒楼要卖一百二十文,咱们这一盆至少需要三百六十文。
四亩冬菜产量并不低,只是不同于柳家二亩地专门只种菜,肥力充足,一边卖一边育苗一边移栽,有些菜能一直持续到二月底。
何家的旱地肥力不够,来年四月还要种地瓜等作物,所以何清瑶只打算种一茬,卖到十二月下旬,也就差不多卖完了。
就这样,四亩地产出了二十五两。
年底何清瑶一算账,不算那些窖藏的果子,靠秋菜、火炕菜和冬菜,一共四十三两。
买种子、肥料和部分农具用了四两,盈利算三十九两。
本来两个舅母对何清瑶管账还心中有些忐忑,怕小姑子私藏,可是听到这个数字远超出了她们的预料,那点计较顿时消失不见,兴奋不已。
在何家众人的坚持下,何清瑶拿出了之前说好的十九两半,又拿出来五两,作为娘俩在何家的嚼用。
何黄氏不肯收,还是柳婉茹挽着她的手臂道,“姥姥,我和母亲如果没有银钱,我们也会赖在何家,吃你们的住你们的,现如今手里有钱,您也别推辞,就让我母亲尽尽心,她心里高兴。我也好让您多给我做点零嘴。”
一番话说笑了众人,也说出了何清瑶母女的心声,何黄氏也不再多说什么,拍了拍柳婉茹挽着她的手,利利索索就收了钱。
两个儿媳妇倒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道小姑太客气了,帮了家里这么大的忙,两三个月就给家里增添了二十多两的收入。
年前倒数第三天,送芽菜和韭黄的同时,大家决定第二天全家出动去赶个大集。
夜里何清瑶便给了柳婉茹一两银子,柳婉茹高高兴兴的收了起来,以前爹娘就常常给她零花钱,这会收起来也是欢喜利落的很。
她当着娘的面,把自己这些年积攒的零花钱都倒了出来,加上今天这一两,竟有六两五十文。
她之所以当着母亲面现出自己的私房钱,也是告诉母亲,若有什么急用,她这里还有。
何清瑶一边泡脚一边笑道,“你原来还是个小富婆。”
柳婉茹一副那可不就是的模样,喜滋滋又把银钱都收了起来。
她告诉母亲自己打算去买一些棉花给姥姥姥爷亲手做一身棉衣棉裤、棉背心和棉鞋,已经悄悄让两个舅母多留了一些布。
这时节,大家的地都有限,棉花虫害也不好防治,所以棉花种植的少,大多是北地运过来的,价格比农家布匹贵得多。
柳婉茹早前问了,今年卖到五十文一斤。
何清瑶自是高兴女儿的孝心,不由问道,“那你知道大概要买多少吗?”
柳婉茹心里默默算了算,做厚实一些,衣服下摆长一些,“十三斤应是足够了。”
何清瑶点点头,“应是差不多了,到时我帮你一起做,多的还有用。”
说完也不多话了,带着女儿一块躺下,只是却久久不能入睡。
心里盘算着,要再准备些什么,还要不要去柳家拜年,不想去,可是毕竟还是柳家妇,过年不去很容易让人拿住话柄。
这边正屋何长劲正在和两个儿子闲聊,男人们统一思想,看看来年等柳懿之回来柳家是什么情况,若是不行,便将妹妹和婉茹接回何家村,在家附近重新买一块宅基地,新盖三间屋子,围个小院子给妹妹安个新家。
毕竟妹妹子嗣有碍,最好不要再嫁了,有两个哥哥和侄儿,日后就算婉茹嫁出去也能一起相扶着安度晚年。
正屋旁的卧房里,何黄氏也给两个儿媳每人拿了二两银子,两个媳妇推辞说太多。
何黄氏摇摇头笑道,“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都是好的。这些年也苦了你们,今年有清娘母女帮忙,你们也辛苦,娘都看在眼里,家里盈余多一些,这些钱你们就接了,给自己和孩子们都做身衣裳,买些想吃的。”
说完顿了顿,神色有些哀伤,“清娘种菜的手艺都交给你们了,日后如果清娘真的被休,还希望你们妯娌帮帮她。”
“那是应当的,娘,我们一定会的。清娘待我们好,我们都记得。”两个媳妇赶紧表态。
次日清晨,天色还暗着,何家众人都起了身。
何黄氏已经熬好一锅浓稠的地瓜粗米粥,配着夏天腌制的小酸菜,大家伙痛痛快快吃了一顿,一家老小便赶着牛车出发了。
这已经是顶好的早餐,粗米是晚稻淘剩的碎米,但看着还是有不少好米。大概是何家老夫妻看今年家底丰厚些,特意留了些自己吃。
集市上比以往都要热闹,各处可见热气腾腾的吃食,烧饼、包子、面摊、油条、馄饨、当归蛋等等。
卖布、衣服和鞋子的摊位也随处可见,还有很多卖鸡鸭鹅蛋、鸡鸭鹅兔、皮毛和农家土产的。
挑着各种新奇玩意的货郎转动着手中的拨浪鼓走来走去,余韵悠长的吆喝声传的老远。
卖糖葫芦也是如此走动和吆喝着,柳婉茹领着三个孩子跑过去,花了二十文一人挑了一大串,都喜笑颜开。
何润泽今日也要从县里回来,本来前七日就放假了,因手里还有一本书没有抄完,便托同窗带口信回来在学堂多住几日。
县里学堂也有些学子晚归,所以学堂也为学子们着想,每日每人交五文住宿费给看门的老大爷,饭食不管,可以住到年前最后一天。
何清瑶和两个哥哥送菜去了。
何黄氏带着两个媳妇先去了杂货铺,买了一些油纸、红纸、不少调料和面粉。
红纸打算等何润泽回来写春联和福字,调料打算明天早上杀猪后做腊肉、坛子肉用,面粉除了包饺子,还打算给几个孩子做一些炸麻花和油条,往年是不做这个的,费油费钱的。
然后几人又去买了不少蜜饯、糖角、饴糖。
豆腐就打算自己做。
买的差不多,何清瑶也回来了。
何黄氏便让两个儿媳妇和女儿带着两个女孩子去逛逛,自己带着两个孙子去安置牛车的集市口换何长劲父子三人去理发修胡须。
何清瑶一行几人直接去了布坊,老板看几人进来都热情招呼,“何家大嫂、二嫂今年没有布匹卖吗?看来今年收成好啊。”
何家大舅母笑笑,“今年织的不多,自己人也想做衣裳,就不卖了。来您这看看棉花。”
店老板笑呵呵的让人从后头拿出一大包棉花,五十文一斤,何家大舅母、二舅母、何清瑶各要了二十斤。
半大的小姑娘柳婉茹也要十三斤,还自己掏出了银钱,店家有点惊讶,见三个大人都不阻止,便高高兴兴的另外捆了十三斤。
何清瑶打算给自己做一身棉衣,给女儿做一身冬棉衣和春天穿的薄棉衣裙,以前的再改一套,柳婉茹个子长得快。然后再给两个老人做床新棉被。
接着又选了八块细棉布,分别是枣红色、绛红色、墨蓝色、豆绿色、湖绿色、玫红色、浅绿色和暗紫色,看的何家两个舅母一脸艳羡,看着花了一两多银子,两人又觉肉疼,羡慕不起来。
柳婉茹知道其中两块料子是买给自己爷爷奶奶的,心情瞬间低落,也想到拜年的事情,看来自己母亲还是打算去的。
不去又能怎样,到时都说娘的不是,罢了,自己和娘一起回去,再叫上大舅或二舅,也不用怕他们。
一行人拎着大包小包出来,何清瑶方笑着说,“我给娘和大嫂二嫂都买了一块料子,今年我们都换个颜色穿穿。”
两位嫂子顿时两眼光亮,喜不自禁,又不好意思的连连谢谢小姑。
那料子两人都看见了,裁两件都宽宽松松,几个颜色配家里的黑棉布做的裤子都好看。
何家大舅母想着润月翻过年就八岁了,自己做一件,给孩子也做一件鲜亮颜色的,多的还能做个薄棉长背心,春秋穿正好,还能穿两年。
一行人把东西送回牛车,其他人已经等着了,集市却还热度不减,果真是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松闲。
几个女人正围着看棉布,何黄氏得了块枣红色料子,嗔怪女儿乱花钱,却也高兴。
柳婉茹和大舅说一声便拉着润月去前面货郎手里看蜂蜜雪花膏去了,冬天自己就偏爱这一款。前面比较忙,每次都忘记买,一直用着从柳家带来的夏天用的茉莉香膏,冬天用总感觉脸有点干。
这东西三百文一盒,柳婉茹就没有给大家买,之前看大舅母他们已经买了寻常五十文一盒的雪花膏,母亲可以用自己的。
又花了二十文文给自己和润月挑了四根发带。
两人拿着东西喜滋滋的往回走,后面有人喊,“婉茹、润月”。
是何润泽的声音。
两人惊喜转身,润月跑过去抱住自己哥哥。
四个多月不见,十四岁的何润泽又长高了一点,瘦了些,身姿更显挺拔,比农家少年单薄,又比文弱书生要健壮,双眼明亮有光。
柳婉茹也笑着走过去,“表哥,你回来了。”
说话的少女似乎比来时白皙了一点,泛着健康的粉色,大概是冬天阳光也要温柔一些了。
身量又拔高了一些,头发黑亮有光泽,一看她的杏眼,就知道这是一个慧黠的小姑娘。
何润泽微微有些紧张,手指收紧,耳尖微红,揽着自己妹妹笑看着少女道,“婉茹还要买些什么,我陪你去。”
他突然只想叫小姑娘的名字,不想叫表妹,也就这么做了。
柳婉茹不觉有什么,笑着摇头,“表哥,我都买齐了,我们赶紧过去吧,大家都在,看见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果然,等众人看到何润泽都高兴的溢于言表,男人们看着他精神都觉安慰,女人们都说瘦了,得好好补一补。
突然,一声重喝炸响,“畜生,你乱走什么。”
听着就让人皱眉,而且声音甚是耳熟。
果然,柳婉茹转头看去,是奶奶柳胡氏抽了小毛驴一鞭子,车旁站着二婶三婶和两房的五个孩子。
柳家一家妇孺都穿的鲜亮,柳胡氏头上还带着一根崭新的银簪子,带着银耳环,两个儿媳妇除了穿的颜色鲜亮点倒没有变化,两个孙女也像柳婉茹一样上衣下裙,带着银耳钉,三个孙子都穿着小长袍,好似一户殷实的读书人家。
柳婉茹心想,用起自己爹的银子和娘留下的果林,还对自己娘趾高气昂,就算是奶奶,也真是脸面都不要了。
小毛驴却看着毛发有点乱糟糟没光泽,瘦了些,样子不似自己和母亲在家时油光发亮,两只大眼看着何清瑶母女,透着亲昵和委屈,咴的叫了一声,又挨了柳胡氏一鞭子。
“叫什么,不认得自己是谁家畜生了,是不是。”
柳婉茹恼怒的瞪着奶奶,捏紧拳头,真想上前把小毛驴抢过来,这是自己母亲买的,凭什么让他们虐待,又凭什么指桑骂槐。
身旁的何润泽注意到,拉了拉柳婉茹的手臂,微微朝她摇头。
何黄氏开口冷笑道,“原来柳家亲家母啊,我道是谁,这么大气性,只有举人老爷的娘才能有这样高的气焰不是。”
何黄氏这是憋了小半年的火气,当着何家这么多人的面,这老婆子就敢指桑骂槐,真真是忍无可忍。
何家其他人也不出声,面色都不虞。
柳胡氏哪里是什么好脾性的,眼里只有自己家利益和只管自己舒服的主,正要发作,不料柳家三媳妇拉住她,小声道,“娘,你莫要忘了爹的嘱咐。”
柳胡氏重重哼了一声。
这时柳家二房的大女儿柳婉容却上前向何家众人行了一礼,柔声开口道,“何家姥姥姥爷好,舅舅舅母们好,何家表哥表妹表弟们好,大伯娘和大姐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家其他人不出声,何清瑶却不得不开口,“谢谢婉容,娘最近可好。”
柳胡氏不知盘算什么,竟闷声答了一句,“嗯”。
然后也不开口了。
柳婉茹皱紧眉头,她虽和二房三房孩子接触不多,可也知道她们什么脾性,因着自己爹是秀才,自己娘能赚钱,爹娘又宠爱自己,他们大了以后不说对自己明面上粗鲁无礼,但绝对是故意孤立和抱有敌意的,柳婉容更是带头的那个,是不会这样和自己娘这样彬彬有礼的。
柳胡氏见没人吭声,有点不耐烦,“老大媳妇,你回娘家住了也快半年,什么时候归家。”
何家众人惊了惊,让清娘回去,这是不打算休妻了吗?
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柳婉茹心中愤怒,明明是你们赶我们走的,说的好像是我们故意回姥姥家住似的。
正想着怎么开口驳回去,只听见何润泽朗声慢道。
“柳家奶奶这是打算不休我小姑,想请她回去吗?”这话问的直接,没有给柳胡氏留颜面。
柳家和何家人都惊了一下。
何家人心想这润泽是不是太硬气了,万一真的拆散这段姻缘可怎么办,可又觉得应该如此,柳家人实在过分,是以忐忑不安也不拆台,都一致不说话。
柳家想的是,何家怎么敢这样大胆。
何清瑶有点怕又有点释怀,这话确实让她心中的委屈颇得慰藉,有想落泪的冲动。
柳婉茹却高兴的看着表哥,眼中含着喜悦和赞赏,看的何润泽心跳都快了几分。
柳胡氏却是气冲脑门,顾不得思虑了,“你爱回不回,我柳家什么时候休过你,不过是几句口角,谁家媳妇敢这样和公婆抬杠,一气竟然回娘家长住。你们竟然还有理了,你心里哪里有什么婆家,只有你们何家,希望何家能长长久久养着你们娘俩才好。”
说完一甩袖子,直接将鞭子塞给王青娘,转身便往集市走了。
王青娘一手拉着毛驴,一手握着鞭子,心里怪何家人不识抬举,又怪柳胡氏脾性太差,尴尬的看着何清瑶道,“大嫂,你知道娘的脾性,就不要计较了,还是早些归家吧,爹娘不会再提休妻的话了。”
说罢好似歉意的笑笑便拉着毛驴带其他人走开了。
何家这边都沉默的上了牛车,他们来得早,这会要回去了,集市也还热闹着,但终究过了最热闹的时候了。
柳家这是愈发的惫懒,赶集都是最晚的一拨。
路上,柳婉茹很想夸一夸表哥,可是又担心母亲说自己,便暗暗朝何润泽比了个大拇指,慧黠的点头偷笑。
何润泽很想握住那根大拇指,这样想着心下便觉得自己孟浪。
他也抿嘴回笑着,心中高兴不已,表妹和自己关系似乎更亲近了一些。
一转头看见何清瑶情绪甚是低落,何润泽似是想起了什么,赶紧叫何清瑶,“姑姑,姑父来信了,在我包袱里。”
这一言惊得何家众人心脏都嘣嘣跳起来,何家大舅差点把牛赶到路边的田里去了,又吓众人一大跳。
心情跌宕起伏的,何清瑶似要哭出来,唯有柳婉茹高兴不已。
她就知道爹不会不要她们,一定是爹有信回柳家,所以奶奶和二婶她们态度都不一样了。
何黄氏拍了一下何润泽,“你这孩子,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们白白受惊担心。”
何润泽窘迫的摸摸头,“这不是看见大家太高兴,一下忘了。”
柳婉茹赶紧解围,“谁也没想到会遇见我奶奶他们,太突然了,这可是大大的好消息,我们先快回去。”
何家大舅把牛赶的小跑起来,何家姥姥又伸手拍了儿子一下,“还有几公里远,你把牛当马赶,等回去还不要它半条命啊。”
何家众人都笑起来,连几个大气不敢出的孩子都活泼起来,沉重焦急的气氛缓解了大半。
众人快快回了家,催促何润泽赶紧念信,牛车和东西都没卸,直接就把牛拴在院子里的大柿子树下。
何润泽看着众人急切的目光,咽了咽口水,“里面有两封,一封是单独写给姑姑和婉茹的。”
何长劲反应过来,“那你先念给大家的,清娘和婉茹的给婉茹回房一会自己念。”
何润泽点点头,动作不敢怠慢,这么大了,可不想当着表妹的面再挨一下。
“岳父岳母在上,请受女婿一拜。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安好。”
“家中之事我已大致知晓,发生这等事,我无颜面对你们,面对清娘。来日我再来请罪。我是绝无可能休妻和纳妾的,我此生只有一妻,便是清瑶。若我们再无子嗣缘,还有婉茹,她亦是我的心尖肉,是我的荣光,足矣。
感谢大家替我照顾妻女,等科考一结束,我便会赶回,届时再来感谢岳父岳母和大哥二哥、大嫂二嫂。”
何润泽读完,何家孩子都发出了欢呼声,“姑父真棒。”
何家舅舅舅母喜笑颜开,何家老夫妻高兴欣慰得很,心中对女婿再无一丝埋怨之意。
柳婉茹也是又高兴又感动,一时之间对父亲的崇敬达到了高点,转眼看见母亲落泪,便笑着和众人点头拉着她回了房。
“娘,快别哭了,我可要读你的相公给你的情信了。”
何清瑶噗嗤一笑,嗔怪的看了一眼柳婉茹,“姑娘家家的瞎说什么。”
眼泪倒是止住了。
柳婉茹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三张纸,一张是三十两的银票,一张是写给何清瑶的,一张是给她的。
先将银票递给了何清瑶,见她怔怔的,泪水又下来,赶紧开始读信。
“清娘吾妻,见字如面。”
“一别半年,为夫心中甚是挂念你。今日收到家中来信,说是你和婉茹与爹娘产生冲突,你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住了月余不肯归家,心不向我与柳家。然后又提了若是如此,叫我早日休妻,也好早日再娶妻开枝散叶。
清娘,这事我一看便知爹娘颠倒是非,一定是他们看我中举,想要休妻,气走你,又和我搬弄是非。你们为什么不告知我此事,要独自承受委屈?
清娘,此事是我柳家对不住你,但绝非代表为夫。虽为亲生爹娘,但我并非愚孝之人,我知爹娘所图,无非是为了富贵和二弟三弟两房,此事交由我来周旋,你和婉茹且安心在娘家住着。
来时,你将家中全部积蓄都给了我,当时菜地和果林又还未营收,现下你在岳父岳母家中也不好样样伸手,故我附三十两给你,你看着补贴家用和留作私房。
举子考结束,我和两个同窗一起到了京城,在城郊租了一个小院,每日自己做饭,吃住方便,除这三十两,我身上还有六十两,考完归家绰绰有余,无需担心。
清娘,我一定会在科考中拔得头筹,你等着为夫来接你,接你回一个你能当家做主的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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