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许可后,岑今慕还有模有样地装了两天病,对外宣称是又养好了身子,才大摇大摆地踏进小花园;
然而现在的小花园,跟之前夜晚的景象相比,已经是大不相同。
两侧道路栽种好了诱人的山茶,红艳艳的花朵载着轻盈的雪绒,一人高的山茶树占据着四侧视线,直通中间的小亭;
让人情不自禁顺着道路向前;
眼前是一个样式古怪的白色楼亭,枯萎的藤蔓缠绕在四方柱子上,另一面吊着编织的摇篮。
岑今慕有些惊讶;
这种设计是北欧风格,对于现代来说较为复古,但没想过,这个时代竟已经开始使用了?
不过时空不一样,盛王朝并不存在历史中,或许是发展的进程不一样,不过,这构造还蛮符合岑今慕的喜好。
看来原主还蛮有品味的;
岑今慕继续往里,走过石亭是一座小桥,跨过成冰的小溪后有一架秋千,蜿蜒的梅树伸展,融入景色之中。
寒梅,老树,藤蔓,秋千,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美不胜收;
“这里的梅花好美啊。”
三月感叹道;
岑今慕跟着点头,
此时脑海脉搏忽而跃动,记忆里闪现出一帧帧画面;
小时候的岑今慕与两个少年,他们追逐打闹,一起荡秋千,爬梅树,在嬉笑中互泼溪水,看上去亲密无间;
又是原主的记忆。
岑今慕有些头疼,三月眼尖地发现她的异样,关切扶住手腕,问道:
“娘娘,您不舒服吗?”
记忆闪过,岑今慕摇了摇头:“没事了;”
想起那晚的萧条,狗皇帝说要修缮,不过两日,便将这里打理得如此美好,岑今慕一时有些看不懂。
说他无情无义吧,他又肯费这份心思,先是大费周折建造,又是说修缮就修缮,整的比御花园还好;
但要说他有情有义,这么些年,对原主不闻不问。
难道他人格分裂吗?
“三月,你说,皇上对我怎么样?”
“皇上?奴婢觉得,皇上自然是在意娘娘的;”
没想到三月会回答得这么确定,岑今慕有些意外:
“为什么?”
三月理所当然道:
“三年前,奴婢还在冷宫当杂役,当时陛下只是路过,一眼就挑中了奴婢,送到寂雪宫伺候;
开始奴还以为是走了陛下的眼缘,才得到这天大的好运,后来越将军告知,是因为奴婢与娘娘原本的婢女长得极像,陛下才挑了奴;
奴婢想,陛下这么忙,却还记得给娘娘挑选婢女,想必是极其挂念娘娘的。”
还有这层典故?
以前的婢女?
见岑今慕面露奇怪,三月眨巴着眼睛问道:
“娘娘不记得了吗?听说是自小便跟着娘娘的。”
岑今慕脑子里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她总是跟在身后,公主公主的叫着,可惜无论如何都看不清脸;
尝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岑今慕便放弃了。
原主的记忆,该出来的时候会出来的;
“不记得了,先不说这个,三月,你来。”
招呼了两声,岑今慕便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落叶杉林;
冬日里的树光秃秃的,向上看去,能瞅见高远的蓝天,还有漆红的宫墙;
只要爬上去,就能翻过去;
完美。
但现在的难点是,怎么爬上去呢?
岑今慕犯了难,虽然她上辈子是个高材生,但也仅限于学术研究,要论行动能力,真的不太行;
“娘娘,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该怎么爬上去。”
“这个简单啊。”
简单?
岑今慕眼睛一亮,看着三月煞有其事的表情,殷切的目光投射过去,三月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
“奴婢本就是干粗活出身的,爬个树并不难。”
“那你试试。”
在岑今慕期待的注视下,三月撸起袖子,稳稳当当地爬上树干;
眼见她十分灵活的爬了一大半,小半个脑袋探出了墙面,岑今慕兴奋地喊道:
“怎么样?”
三月回复道:
“外面什么都没有,是一块空地。”
空地,那就是宫外了?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岑今慕招呼三月下来,给她掸去身上的雪,一边动作,一边喃喃道:
“等明日我换身装备,你教我爬树,嘿嘿,等我学会了,就可以溜出去了。”
三月神情一滞,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娘娘,您不是会爬树吗?”
这个问题给岑今慕问懵了,她会爬树吗?
三月解释道:“奴婢也是听越大将军酒后说的,在南野时,您与他时常爬树溜出宫...”
说着说着,三月脸色有些不对劲,止住了话题;
岑今慕知道,她是怕提及南野犯了禁忌,瞧她一脸的小心谨慎,岑今慕扯出个笑来安抚道:
“没事的,你也知道,自从病了一场,从前的许多事情我都记不清楚,
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我也不愿再管,从现在开始,我只想做岑今慕,过自己的人生,体验新的生活。”
话锋一转,岑今慕宠溺地点了点小丫鬟的额头:
“你呢,也不必小心翼翼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毕竟,以后我们俩可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番话让三月的表情由忧转喜;
岑今慕趁势再次确认:
“不过,你想好了?真跟着我偷跑,被抓住了就是死路一条,而且我为自由去,以后可能颠沛流离...”
不等岑今慕说完,三月重重的点头:
“奴婢无父无母,无牵无挂,跟着娘娘,就是奴婢这一生最大的福气。”
如此正式,整得跟新婚宣誓一般,岑今慕被她逗乐了。
“好,那么,三月师傅,就依仗你来助我逃出生天了。”
主仆二人有说有笑,酝酿着蹩脚的逃跑计划,丝毫没有注意到那面墙的背后,一个黑衣人将她们的对话尽数听去,随后足尖轻点,消失了踪影。
夜间;
婆娑的树影沙沙作响,盛元景负手站在窗前;
身后,白日里的黑衣男子跪在地上,静待指示。
“新的生活...”
盛元景的表情不再硬朗,眼角的凌厉松懈,似乎在仔细端详着影卫呈报的信息;
影卫低着头,冷汗直流;
堂堂贵妃,竟然要私自出逃,以这位皇帝的手段,恐怕不会手下留情;
心底正为贵妃默哀,却不料闻言:
“朕知道了,你继续盯着,不必阻止,有其他情况立即来报。”
没听错吧?
不必阻止?
而且听语气,好像还有点高兴?
虽然对指令十分不解,但影卫还是领了命退下;主子的命令,只需要遵守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