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说是按我的意思办的,那本宫倒想问问,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洒扫宫女,本宫为什么要派你来下毒?”
岑今慕内心稳得一批,搞学术的就一点好,遇事不慌,条理清晰。
摸不清全貌,不如就慢慢来盘盘逻辑,总会有破绽的;实在不行,反正她都准备好跑路了,顶多跑远点咯。
兰儿眼球飘忽不定,回答道:
“娘娘说,是因为亲近的人太过显眼,所以才派奴婢来的,还说要是奴婢把这事做好了,就会提拔奴婢当大宫女的。”
说话都不带喘气的,要么就是真有这事,要么就是背下来的;
岑今慕不动声色地望向王嬷嬷,果然见她嘴角藏着笑,可能正在为自己编造的谎话沾沾自喜。
“你笑什么?”
全场的焦点立刻聚集到王嬷嬷身上,含笑的嘴瞬间僵住,见皇后凝锁的眉头,王嬷嬷反应也快,换了脸面连连否认;
“我?我没笑,贵妃,您指使婢子投毒,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个王嬷嬷,有点实力,还能记得初心,咬死岑今慕下毒的事不放;
她这一番话,显得岑今慕在玩闹。
“休得妄言,下毒一事还未查明,贵妃不一定就是凶手。”
皇后此时拍了桌,王嬷嬷便低下头了;
小小的插曲看似并未影响什么,只有岑今慕将视线移向了兰儿,小丫鬟抖得更厉害了,一双杏眼时不时瞥向王嬷嬷;
插那一句话,自然不是岑今慕觉得好玩,而是打乱兰儿的节奏,想必她现在脑子里背好的说辞有点乱了吧。
岑今慕凑近她,打算问点不一样的:
“你认识王嬷嬷吗?”
兰儿当即否认:“不认识,不认识!”
“那可就奇怪了,据我所知,兰儿你原是沐紫宫的宫女,前段时间人手调动,才来的寂雪宫伺候,当初安妃进宫,王嬷嬷跟着来伺候了几日,你怎么会不认识王嬷嬷呢?”
此言一出,皇后的怀疑的眼神便落了过来。
似乎是不知还有这层原因。
“我,我,我忘了;”
支吾了半天,才憋出理由,兰儿慌张起来,眼睛不自主看向王嬷嬷;
“贵妃娘娘,老婆子只在宫里待了几日,与底下的婢女并不熟悉,她们不记得也很正常。”
不愧是首辅家的乳母,真沉得住气啊。
岑今慕继续问道:
“那好吧,我再问你,你说这毒是我指使你下的,是在何时?何地?身旁又有何人?”
兰儿滴溜着眼睛,声音颤抖:
“昨日三月姐姐来寻,让我子时出来,到了时间,奴婢便跟着她进了贵妃您的寝殿,然后……然后您就跟我说了下毒之事,说是办好了有赏,不办的话,就…就杀了奴婢。”
说到最后,兰儿已经哭了出来;
她哭得真情实感,确实是真害怕,但威胁她的人却不是岑今慕。
谁都知道,三月是岑今慕的心腹,她这样说,十分符合逻辑。
“奴婢没有,皇后娘娘明鉴,三月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兰儿,昨夜更没有找过她。”
突然被拉下水,三月自然是心慌,之前不敢插嘴,但现在已经到了自己身上,不得不辩白;
王嬷嬷立马补话:
“那你昨夜在哪?可有人作证?”
“我…”
昨天晚上,岑今慕策划着出逃,让她收拾了些金银细软,可这如何能作为说辞?
三月无从辩驳,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望向岑今慕;
“奴婢昨夜看见了!”
突然又来了个宫女,直直跪在地上;
众人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宫女吓了一跳,
“你是谁?”
温妍端坐上方面露疑惑,这宫女便开口解释道:
“奴婢与兰儿同住一屋,昨天兰儿跟奴婢说了这事,但我见她出门久久未回,有些担心就出门查看,然后便看见了三月姐姐偷偷摸摸地回了房间,兰儿跟在她身后,也回来了。”
她说话时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害怕得罪岑今慕;
刚好一前一后;
“奴婢昨夜确实不在房中,可并未像兰儿所说,奴婢从未约过兰儿。”
三月哪里见过这场面,
她早早地就在寂雪宫伺候着,从未有人在意过她的行踪,没想到今日会被人栽赃,而且这盆脏水,竟然洗不清。
岑今慕也看明白了;
也许是前几日她夜晚出门试探时,被她们抓住了机会,便想了今日这出;人证物证当场抓住,第二人证又及时出来指认,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真是一环扣着一环;
计谋虽然不深,但岑今慕没有设防,被咬得死死的;
“皇后娘娘,已然是水落石出了呀,请皇后娘娘秉公处理,将凶手治罪!”
王嬷嬷见缝插针,又活络起来;
此时好像已经坐定了罪名,就连皇后温妍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岑今慕,她似乎考虑了半刻,随即开口:
“宫女三月,胆大包天,联合宫女兰儿毒害安妃,其罪当诛,来人,带下去!”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皇后娘娘竟然要公然包庇岑今慕,把一切罪责推到三月身上;
王嬷嬷欲辩驳:“娘娘……”
“且慢!”
岑今慕神色凛然,喝退了上前的内监;
扶起脸色苍白的三月,岑今慕轻声说道: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三月这才反应过来,热泪盈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道光猛地点头。
“贵妃?”
温妍语气有些不满;
岑今慕丝毫不慌,淡定自若说道:
“皇后娘娘,我还没问完呢。”
随后,她转身面向兰儿:
“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乌头碱是如何到你手中的?本宫亲手给你的吗?”
没想到话锋一转,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兰儿的表情有些迷茫,岑今慕只得再重复一遍:
“本宫问你,毒药是本宫亲手给你的吗?”
兰儿终于弄明白了问题,一开始点头,忽而又摇头道:
“不,是…是三月给奴婢的。”
岑今慕眼神微眯:
“三月亲手给你的吗?”
兰儿有些犹豫,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是!”
“撒谎。”
冷冰冰的两个字像是宣判了死刑,兰儿心里生出一股不祥之感:
“奴婢没有撒谎,就是三月姐姐亲手给我的。”
岑今慕冷哼了一声;
信步走回,托起三月的手掌,岑今慕面向众人道:
“皇后娘娘请看,三月手掌有一道不小的伤痕,是昨日在小花园被树枝所划;”
温妍确实看到了手掌上的伤口:
“这又如何?”
岑今慕眼神转向太医,询问道:
“敢问太医,包裹毒药的白布外边是否也沾染了粉末?”
老太医想了想,应答:“是。”
岑今慕勾了勾嘴角,随即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解释:
“兰儿口口声声说,是三月亲手给她毒药,可那样三月的手上也会沾染粉末,乌头碱融入血液,会造成伤口红肿,可你们看,三月的手却并无此症状。”
“由此可见,这个兰儿,她在撒谎。”
在场之人表情又换了个样,纷纷向太医投去目光求证;
老太医其实在岑今慕提问时已经琢磨过来了,当即朝温妍点头示意,证明岑今慕所言非虚;
这下兰儿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王嬷嬷并没有告诉她此时该怎么办,只能干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辩白的话;
“好你个贱婢,竟敢毒害安妃娘娘,还污蔑贵妃,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想到最先开口的会是王嬷嬷;
她朝兰儿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含着泪,咬牙匍匐跪下:
“是奴婢说谎了,这一切全因奴婢心怀怨怼,在寂雪宫和霂紫宫都得不到重视,不满两位主子的忽视,才想出这条毒计来,请皇后娘娘责罚!”
她将全责揽了下来;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主谋不是她,但温妍并不想将事情闹大,现在的结果两方都没有太大损失,最好不过了。
她当即下令,杖毙兰儿;
同时,嘱托安妃好好养病,并严格控制沐紫宫人员进出,王嬷嬷被连夜送出了宫,相当于变相的软禁,也算是给安妃一个教训;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岑今慕带着三月回到寂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