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兴向来办事麻利,第三天便得到了文府常大娘的信儿,约好今日申时初刻在洛邑城内的夫子庙相见。
因为洪灾,城中有许多无家可归之人,夫子庙早已被官府征作灾民安置之所,好在非常时期已无人上香拜佛,芫姜便选在夫子庙的正殿等候常大娘。
大殿之中空荡荡的,连引客的僧人都不见踪影,只有一尊佛祖金身,面带悲悯俯视众生。芫姜本是不信神佛的,然而重生之后,也清楚冥冥之中似有定数,若是真的得上天垂怜,赐她重活一世,定要助她得偿所愿。
芫姜正自发呆,忽听到谢兴的声音响起:“常大娘,这边请。”
芫姜转身一看,文府的常大娘已走进了正殿,一旁的谢兴退了出去,将殿门关上。
常大娘一身体面仆妇的穿戴,面上透露出一丝精明干练,她走近芫姜,微微行礼:“您便是元先生?是建安来的名医?”
芫姜依旧是男装打扮,颔首道:“常大娘,我的确是来自建安的郎中,只不过我不姓元,姓谢。”
常大娘眉光一挑:“姓谢?哪个谢家?”
“不敢欺瞒常大娘,我出自建安谢司徒府上。”
此话一出,常大娘后退几步,惊疑不定道:“你就是前几日被我家主人拒之门外的谢氏族人?你别妄想了,走不通我家主人的门路,找我也是枉费心机。”说完,便要离去。
芫姜忙说道:“常大娘,你难道不想治好女公子的头疾了吗?”
此话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常大娘本已搭在殿门上的手顿住了,迟疑片刻,她终于缓缓转过身,狐疑地看着芫姜:“你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所为何事?”
芫姜郑重说道:“我乃一介郎中,正所谓医者父母心,我今日约常大娘来,只是为了给你家女公子看病而已。”
常大娘摇了摇头:“文谢两家之仇,无法可解,我家主人是绝不可能让仇人给女公子治病的,就连我一个下人,也信不过你。”
芫姜恳切地说道:“无论我姓元还是姓谢都不重要,要紧的是女公子的病恐怕拖不得了,我敢说普天之下能治你家女公子病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师傅晏林深,一个就是我。”
“神医晏林深是你师傅?”
“正是,我是他的关门弟子谢元疆。”
晏林深的名头在民间是响当当的,常大娘明显有些意动,但还是摇了摇头:“口说无凭,更何况你毕竟是谢司徒的人,我家家主这关是万万过不去的。”
芫姜劝道:“女公子不光是文公的女儿,也是刘夫人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常大娘何不回去问问你家夫人呢?”
常大娘还有些迟疑,芫姜上前一步道:“常大娘不用猜疑我的用心,文谢两家的恩怨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况且当年文家没了女儿,谢家三房也赔进去了一个儿子。死者已矣不可追,然而稚子无辜!说句僭越的话,常大娘虽是文府的下人,但心里也是把女公子当作自家孙女疼爱,更何况是她的亲生母亲刘夫人呢?”
常大娘的眼圈有些红:“可不是吗?自打我家女公子得了这个病,小小的孩子简直受尽了折磨,我家夫人日日以泪洗面,简直是生不如死,若是能治好孩子的病,令我折寿我都是甘愿的。”
芫姜点了点头:“那事不宜迟,常大娘就尽快说服刘夫人,无论如何,允我当面给女公子诊病,找到病因后,再行定夺不迟。”
常大娘终于松了口:“那我尽力一试,最迟明日午时必有回话。”